28 來撕家産

這個小哥哥,怎生得如此溫柔。

“柏然哥哥,”紀清晨揪着小手,輕聲喊了一句,眼睛是一直盯着殷柏然。這個哥哥,是真的生的好溫柔哦,特別那一雙瑩潤的眸子,流光溢彩,燦爛如星。

“真乖,”殷柏然低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曾在父親的書房中,看過姑母的小像,沅沅長得可真像姑母啊。若是父親能見到沅沅,定然也會喜歡面前的小姑娘吧。

他從懷中掏出兩個荷包,遞到她面前,揚唇淺笑道:“旁人都只有一個,哥哥偷偷給你兩個。”

這哪裏是偷偷啊,紀清晨抿嘴偷笑,卻已經伸出小胖爪子接過,緊緊拽着之後,甜甜道:“謝謝柏然哥哥。”

廳堂又是一陣嬌聲笑語,韓氏瞧着這表兄妹站在一處,打趣道:“你們一個個做姐姐的,可都咱們沅沅比下去了。”

“沅沅本就比咱們招人喜歡,不說表哥,便是我也願意疼她,”紀寶芸坐在椅子上,眉眼含笑地看着殷柏然,笑着說道。

紀清晨本來不想笑的,可是聽到紀寶芸這句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個三姐姐是怎麽轉了性子?居然還會誇贊她了。

只是她笑得有些不合時宜,又弄得紀寶芸沉下了臉。

紀清晨也懶得解釋,只一路小跑到老太太跟前,靠在她腿邊,把手裏的荷包舉起來給她看,脆生生地說:“祖母,你看,柏然哥哥給我的禮物哎。”

“小東西,就知道收禮,既然收了你表哥的禮物,可是得回禮的,”祖母在她的腦門上輕點了一下,好笑地提醒。

紀清晨一愣,眉頭一皺,随後立即笑了,“待我長大了,就給表哥繡荷包。”

“你們瞧瞧,這個小滑頭,還得要等到長大呢,你可真是聰明啊,光進不出,”老太太險些笑地前仰後俯,只覺得自個養大的這個小丫頭啊,真是越發地古靈精怪了。

倒是殷柏然眉頭一挑,淡淡道:“那表哥可就等着你的荷包了。”

一旁正聽着他們說笑的紀寶芸,卻是臉頰微微泛紅,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繡帕。

因着這次是殷柏然回來了,所以老太太在他過來的時候,便立即着人去請了紀延生回來。而韓氏則是派人去書院,把長子和庶子都叫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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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延生到家之後,老太太的院子裏只剩下紀寶璟還有沅沅,殷柏然被安排到前院去休息,他在路上舟車勞頓了這麽久。幸虧之前紀延生收到殷廷謹的書信,紀家這邊一早就将院落收拾了出來。

此時紀延生進來時,就瞧見紀清晨正坐在羅漢床上,正擺弄着手裏的東西。待她走近一瞧,就見她手裏拿着一塊,接近她手掌那麽大的羊脂白玉玉佩,玉質晶瑩潔白,一眼瞧過去更是細膩瑩潤,散發着溫潤的光亮,整塊玉佩白璧無瑕,這可是最上等的羊脂玉了。

“沅沅,這玉佩是哪裏來的?”這樣上等的羊脂白玉,紀家也有,但卻沒這麽大,而且都是妥善保存着的,并沒有給孩子這麽把玩。

紀清晨獻寶一般地舉起來,紀延生看着比她小胖手還要大的玉佩,趕緊上前,讓她別摔了。

“這是柏然哥哥送我的,”紀清晨指着玉佩的正面,刻着的是一只兔子,瑩潤可愛,雕工着實是精致,便是連兔子的眼睛瞧着都炯炯有神,“爹爹,你看,這是沅沅的屬相。”

紀清晨是屬兔子的,平時就是紀延生給她的東西上,要麽就是雕着兔子,要麽就是繡着兔子的。之前她非要鬧着養兔子,只是老太太怕她年紀小,養不好,這才不許。

殷柏然送的?紀延生心底有些詫異,只嘆如今這靖王府難不成就富貴成這般了,就是一個孫輩兒一出手都能好幾千兩銀子。

“柏然哥哥只給我一個人送了哦,”紀清晨笑嘻嘻地說,她可不傻,方才打開荷包,一瞧着這羊脂白玉就驚呆了。

想當初,前世的時候,她家裏弄來了一塊羊脂玉佩,那是恨不得跟祖先牌位供奉在一處的。不過這也是與羊脂玉出産過于困難有關系。

這樣的羊脂白玉産于籽玉之中,而籽玉則是從昆侖山下的玉河中撈取的。前朝時曾發生大量撈取籽料,甚至引發了昆侖山脈處兩族的戰争。本朝建立後,太宗便專門成立一支“玉軍”,就是傳中的采玉人和軍隊組成的部隊。采玉人負責尋找籽玉,并且打磨籽玉,而軍隊則是負責運輸。

是以最好的羊脂玉都是先進獻到內宮之中,再由皇上賞賜給大臣。

所以能在市面上流通的羊脂玉便變得極少了,以至于玉的價值越來越高。而能有羊脂玉的家族也多是官宦勳貴,商戶人家倒是極少的。

反而是商戶人家的女眷,佩戴翡翠的多些,畢竟翡翠是産自與滇緬一帶,尚未被皇族所控制。

殷柏然一出手就給這麽大一塊且質地如此好的玉佩,一來是透露了靖王府目前仍然是最受皇上寵幸的王府,而二來則是透露了一個消息,目前殷廷謹在靖王府的地位已水漲船高。要不然就憑殷柏然一個庶出嫡孫的身份,如何能拿出這麽好的東西。

這樣深沉的意思,紀延生是想到的,而紀清晨則也想到了。

她雖然是小孩子的身份,可是卻不是純粹的小孩子。在這樣的官宦家族中,人情往來可是個極大的講究。有些事情她是不懂,但是漸漸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柏然哥哥一出手,就給她這麽貴重的禮物,未嘗就不是對她爹的一個下馬威。

所以紀清晨捧着手心的玉佩,一臉歡喜地看着紀延生,心底卻有些同情,親爹哎,看來這次你有麻煩了。

當然她也并非是故意想看紀延生的麻煩,不過柏然哥哥在她爹要續弦的關口,這麽千裏迢迢的趕過來,無非就是來給她和大姐姐撐腰的。

所以不好意思了,爹爹,這次她打算站在柏然哥哥這邊了。

***

“沅沅,喜歡表哥送的禮物,”紀延生一臉沉重地看着小女兒,只是她滿臉的天真爛漫,似是喜歡極了這個玉佩,翻來覆去地看着,兩只白潤的小胖手被這玉佩襯地越發白嫩了。

紀清晨自是一臉天真地點頭,“當然喜歡了,姐姐說這個很貴的。”

紀延生險些絕倒,氣得就要屈手在她額頭上彈一個腦瓜崩,小小年紀,知道什麽叫作貴啊。好在他強忍着性子,輕聲笑道:“之前爹爹給了沅沅那麽多東西,也沒見沅沅這麽歡喜。”

紀清晨有些無語地擡頭看着她爹,合着你是生氣這個呢?

紀延生看着小女兒滿臉的幼稚,還以為自個瞧錯了,可人家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低頭繼續端詳着手裏的玉佩了。

随後他又問旁邊的紀寶璟,“這樣貴重的玉佩,可不能讓她一直拿着,待會玩夠了,讓丫鬟收好。”

“爹爹放心吧,沅沅知道分寸的,”紀寶璟盈盈一笑,也是絲毫地不在意。

殷柏然送她的是一對羊脂白玉的禁步,雖然沒沅沅這個名貴,不過紀寶璟卻絲毫不在意。她幼年時,便收到過舅舅送來的玉佩,上面也是刻着她的生肖,那玉佩她尋常也是舍不得拿出來戴着的。

這次老太太同樣在綠柳居設宴,只是這次男賓這邊有紀延生坐鎮。他還是好些年前見過殷柏然,如今再見,當時滿臉稚氣的孩子,倒是長成這般郎豔絕決地少年,可真叫人感慨,時光飛逝啊。

“姑丈,”殷柏然待紀延生依舊彬彬有禮,雖然在家中時,他在殷廷謹口中就是個瞎了眼的混蛋。

紀延生立即扶起他,笑着說:“一別多年,如今再見柏然,姑丈可都不敢相認了。”

“姑丈說笑了,倒是姑丈這些年卻似從未變過一般,依舊風采斐然,”殷柏然淺笑着回道。

在十二扇屏風外的女眷,聽着他們兩個之間,這般相互吹捧着,登時都捂嘴輕笑。

好在沒一會,大家便落座用膳。

而接下來的兩天,東府那邊聽說靖王府來人,則是叫了東府的二爺帶着子侄輩過來了,一衆年紀相仿的少年在一處,倒也熱鬧地很。

不過卻把韓氏氣個不輕,先前她可是叮囑了紀榮堂,這幾日便是在書院裏頭請幾日假,也是要的。畢竟能結交殷柏然這樣的姻親,便是日後也是個幫襯啊。

況且靖王府的事情,在紀家也不是秘密。

要是真論起來,紀寶璟姐妹兩個的親娘不過就是王府庶出女,也算不得頂尊貴的。可是如今連老太太對她們都那般看重,還不就是因為她們的親舅舅,未來極可能繼承靖王府的王位。

“那靖王府世子呢,”這些事情,紀寶芸和紀寶茵姐妹都是第一回聽說。

韓氏嘆了一口氣,特別看了一眼紀寶芸,又說:“也是怪我,早該與你們說說的。以後啊,可不許再和沅沅胡鬧。靖王府的世子爺打小就身子骨不好,如今能活到這般年紀已是不易的。況且他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日後啊,這靖王府說不準就是沅沅的舅舅繼承了。”

“那就是柏然表哥的爹爹咯,”紀寶茵立即說。

韓氏點頭,一旁的紀寶芸扯着帕子,真是好久都沒說話。此時她手腕上帶着的一只金手镯,而頭上則是插着一支金簪,镯子自是裴世澤送的那只。可是頭上插着的金簪卻是殷柏然送的,短短幾日,紀家就來了兩個這般出色的美少年。

她一會想着裴世澤,滿心都是他略現冷淡的俊容,若是單單論容貌,他确實是殷柏然要出衆。可是殷柏然卻性情溫和,說起話來優雅自如,那臉上噙着的笑意,更是叫人挪不開眼睛。

一個若雪山之巅的冰雪,一個卻如三月裏的和煦春風,還真是叫人難以抉擇。

紀寶茵點頭,感慨道:“難怪先前連娘你都那麽捧着沅沅呢。”

韓氏被小女兒這麽一說,老臉一紅,立即斥道:“她小小年紀就沒了親母,我便是多照拂她也是應該的。以後你們都多讓着她一些,便是她年紀小,驕縱了些,也不要與她計較。”

“娘,沅沅如今可不驕縱,先前我叫她陪我去水榭練琴,她都答應了,”紀寶茵倒是小嘴一撅,替紀清晨辯駁了一句。

母子三人說着話的時候,紀榮堂便進來了。

韓氏沒想到他今個這麽早就回來了,立即便問,“今個怎麽了,不是說要陪柏然去逛逛街的。”

“今個柏然覺得有些累了,便回去休息了,”紀榮堂在丫鬟搬來的圓凳上坐下。

紀寶茵立即問道:“大哥,你們今個去哪裏了啊?”

紀榮堂簡單地說了兩個地方,倒是韓氏聽罷,立即皺眉問:“今個東府的文堂、秀堂也都來了?”

這些都是東府的嫡孫,昨個就過來與殷柏然見面了。

紀榮堂點了點頭。

韓氏立即嗤了一聲,“東府的這些個倒是來的快,榮堂,你可要好生與柏然相處。日後說不準他可就大造化的。”

紀家是耕讀世家,家中子弟若是想出頭,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科舉了。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這才是有了進入官場的敲門磚。自然也有些人家,給家中子弟捐了官身的,可是歷數本朝能拜相進內閣的,誰不是正正經經地科舉出身。

韓氏只生了紀榮堂一個兒子,自是對他的寄予了厚望。

倒是紀榮堂輕笑了下,說道:“母親,柏然為人疏朗,又不端着架子,便是你不說,我也會好生招待他的。”

他這話說的,聽得韓氏是直搖頭。倒是韓氏又問:“柏然這個年紀,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王府中可替他定下了?”

韓氏話音一落,旁邊的兩個女孩都是眼前一亮,紀寶茵是充滿了好奇的眼神,至于紀寶芸那就是五味雜陳了,只不過眼神是同樣的灼熱。

紀榮堂眨了下眼睛,倒是立即笑了,搖頭道:“這個我倒是未曾問過。”

三個人同時洩了氣,也不禁埋怨了他實在是有些呆。

倒是紀清晨聽說殷柏然今個回來在家,立即拿出先前繡的帕子,其實這帕子是紀寶璟繡的,她就是繡了幾針而已。不過好歹也算她親自上手,所以她打算送給殷柏然。

反而是櫻桃在一旁,笑着問道:“先前裴公子也給姑娘送了禮物,怎不見姑娘給裴公子回禮啊?”

紀清晨登時愣住了,她還真沒想過給柿子哥哥回禮,似乎收他的東西是理所當然地一般。

她想了又想,卻是有點兒為難了。

等快到了晚膳的時候,紀延生回來後,聽說殷柏然今個早就在家中歇息,便叫了他一塊用膳。這幾日,紀家的這些子侄帶着殷柏然,在真定是好生閑逛了一番。

是以當紀延生問起時,他立即表示:“真定的風土人情着實叫人喜歡,這幾日也幸虧幾位表兄的款待。”

紀延生笑着點頭,只是待快要用完膳後,殷柏然卻是笑道:“這幾日一直忙着游山玩水,倒是把家父交代的正事給忘記了,着實是柏然的不孝。”

要說重點了,紀延生立即神色一凝,連耳朵都提起來了。

雖然殷柏然如今才不過十六,可是他那個老謀深算的大舅兄,卻放心他一個人來真定,可見是對他十分放心。況且這幾日紀延生與他接觸,見他雖面上溫和,可是卻是個極有分寸與原則之人,實在是輕視不得。

“不過這事需要與老太太還有大表妹她們一起商議,是以用完晚膳之後,還請姑丈與我一同前去太夫人的院子可好?”殷柏然說着,臉上依舊是溫和淺笑。

紀延生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兩人都停下筷箸。

丫鬟通報兩人求見的時候,正好老太太這邊也是剛領着兩個孫女兒用過晚膳。老太太不用媳婦晨昏定省,所以日常晚膳都是各房在各自的院子裏用的。倒是因為沅沅住在老太太這裏,所以紀寶璟日常也是在這裏用膳的。

是以他們兩個過來後,也不用再派人去請人,大家都齊全了。

一進來後,丫鬟便給兩人端了圓凳,兩人立即坐下。而老太太則是坐在羅漢床上,紀寶璟站在她身邊,倒是紀清晨坐在老太太的對面,眨巴着眼睛,看着爹爹和柏然哥哥。

兩人一左一右坐着,不過臉色卻十分不同。紀延生瞧着有些嚴肅,嘴唇抿地有些緊,反觀對面的殷柏然,卻依舊溫和淺笑,瞧着格外地氣定神閑,頗有些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适然。

“柏然說有些話,想要當着我們大家的面說,于是我便領着他過來了,”紀延生輕聲說。

老太太倒是饒有興趣地看了殷柏然一眼,其實這屋子裏頭,誰都知道殷柏然這次來,肯定是有事情。只是這幾日他游山玩水的,倒是叫人有些納悶。

反倒是紀清晨滿臉放光,這是終于要開始了?

“是這樣的,自從我父親收到姑丈的信之後,便一直有些擔心。請老太太和姑丈原諒我的唐突,只是父親身在遼東,并不知這位未來紀家二太太也是實屬正常。是以我這次便是奉父親的命,前來與兩位商量。”

他頓了一會,含笑着看着老太太。

倒是旁邊的紀延生沉聲問,“商量什麽?”

“自然是商量在繼母進門之前,如何保證我兩位表妹的未來,”殷柏然淡然一笑。

紀延生一聽,便立即怒道:“荒唐,寶璟與沅沅是我的女兒,日後不管是誰進門,有我這個親爹在,還有誰能欺負得了她們?”

“是嗎?那我怎麽聽說,沅沅曾落水,差點丢了性命。”

此話一出,紀延生的怒氣一下僵在臉上,就連老太太的面色都微微一顫。反倒是紀寶璟則是一直都平靜地很,只安靜地聽着殷柏然的話。

“那不知你父親想怎麽保障寶璟和沅沅呢,”老太太倒是比較淡然,輕聲問道。

殷柏然微微一笑,“自古女子便比男人活地艱辛些,她們能依靠的無非也就是父兄子女,只是兩位表妹都尚且年幼,所以我父親的意思是,這世上還有一樣是可讓人依靠的。那就是錢財。”

紀清晨在一旁聽着,心中真是連連感慨,她可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要錢說的這般高尚與動人。

柏然哥哥,你行。

“你父親究竟是什麽意思?”紀延生雙手緊握着。

殷柏然瞧着他臉上的薄怒,臉色卻未變一分,反而越發坦然地說:“父親的意思,是在新太太進門之前,便将兩位表妹的嫁妝準備好。這樣日後,不管新太太的品性如何,兩位表妹都無後顧之憂。”

“荒唐,紀家尚未分家,哪有先給兩個女孩準備嫁妝的道理,”紀延生眉頭緊皺,聽來聽去,還是殷廷謹不信任他們紀家。

可是殷柏然卻繼續道:“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也不可無。我今日說這些話,并非是挑撥兩位表妹與未來紀二太太的關系,相反我父親與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位新太太是個溫和大方之人。但是我姑母年輕早逝,讓我父親一直深為痛心,也一直自責未照顧好姑母。所以兩位表妹的事情,這次便是老太太與姑丈覺得我父親多管閑事,只怕他老人家也是管到底了。”

紀延生這算是明白了,難怪他之前寫信說續弦之事,殷廷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原來後招是在這裏了,他可真是夠老謀深算的。

“寶璟和沅沅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是對她們照顧妥當。但是你父親這個無理的要求,我實在是不能答應,”紀延生面色一冷,斷然拒絕道。

倒是上首一直沒作聲的老太太,此時緩緩開口問道:“若是我們紀家沒有答應這件事,不知大舅爺打算做什麽呢?”

“想必老太太應該不知道,吏部尚書許佑榮乃是我祖父舊交,眼看着就到三年一次的大評了。我聽說大伯父如今在京城供職,只是這去年的小評卻不甚理想,若是今年再不理想的話,只怕就該被發落到雲滇之地了。”

紀清晨睜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她以為的最溫柔的柏然哥哥說的。

這可真是太毒辣了,祖母只有兩個嫡子,明明是二房的事情,可是舅舅卻偏偏不對付她親爹,反而把槍頭對準她大伯。這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是祖母和爹爹不答應,這件事日後被大伯和大伯母知曉,那定會引發兄弟阋牆的。

高招,實在是高招啊。

畢竟若是舅舅對付爹爹話,他若是一意孤行,就是不同意,最後就是叫他降了官職,只怕也是無濟于事的。

這招實在是太打七寸了,連紀清晨心底都要忍不住同情她爹爹了。

果然,柏然哥哥說完之後,老太太和紀延生的臉色都陡然變了。紀延生更是氣得,面色鐵青,看着殷柏然的那眼神啊,恨不得就生吞了他。

可是殷柏然從始至終面色不變,依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紀清晨算是看出來了,她這個柏然哥哥哪裏是什麽溫柔和善之人啊。

可是她還是好喜歡,怎麽辦哦。

而一直站在旁邊,未曾說話的紀寶璟,突然開口道:“表哥,請您勸舅舅收回這樣的想法吧。我知舅舅與表哥是想要為了我好,可是我和沅沅乃是紀家的姑娘,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大伯父受我們的牽連的。”

“表妹此話差已,只要姑父同意我父親這個小小的提議,自然是皆大歡喜,而且我們還可以從中斡旋,讓姑父盡快調入京城,也可讓大伯的官位再升上一升,”殷柏然輕笑道。

紀清晨眨了眨眼睛,大姐姐和柏然哥哥,這真的不是在唱雙簧嗎?

紀延生鐵青着臉,哼笑道:“好大的口氣,據我所知,大舅兄如今可還不是靖王府的世子爺呢。”

“姑丈這意思,是想試上一試?”在殷廷謹受辱時,殷柏然的臉色才有些微微泛冷。

紀延生又是一聲冷哼,正要說話,可旁邊的老太太卻已說,“那你父親的意思是什麽?既是要準備預先準備嫁妝,那麽他心中想必也有個定數了吧。”

殷柏然心底一感慨,真不愧是紀家的老夫人,果然是歷經了大風大浪了。

所以他在對上老太太的時候,态度總是格外的尊敬,而此番開口,也是如此。他微微颔首,輕聲道:“父親的意思是,兩位表妹乃是二房的原配嫡出小姐,自得是比旁個那些要尊過。”

“所以希望二房能拿出産業的兩成,”殷柏然說出兩成的時候,房中之人俱是一驚,可是衆人還未消化這個消息,卻聽他又說,“是每人兩成。”

每人兩成,那就是她和大姐姐的話,就要拿走二房四成的産業。

還記得那日去大慈寺的時候,剛出了城外,祖母便饒有興趣地指着一個田地說,那一片便是紀家的産業。紀清晨好奇地問,那邊界到哪兒,只見祖母笑而不語,一直到馬車走了兩刻鐘,到了某一處樹林,祖母才笑道,這就是邊緣咯。

紀家是真定有名的大戶,這可不是說笑的,光是紀家兩房掌握的田莊地産,就以千畝所論。要說紀家之所以這般有錢,那是因為祖上是放印子錢發家的,通俗點就是高利貸。

一代代地累及下來,這産業之巨,可不是那些一代兩代的人家所能想象的。

這就是百年家族的底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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