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被吃豆腐

八月初八,宜嫁娶。

桂花飄香,東苑的兩棵桂花樹,枝桠早已經開出滿滿的花苞,似乎有散不去的香味,已在空氣中氤氲。

整個紀府已張挂彩,大紅的綢緞将各處裝點的喜氣洋洋。東苑一直空着,如今也重新被裝修一新,門窗上新刷的油漆,味兒早就散了。這會正有丫鬟進進出出,手裏頭都是捧着新房裏要用的東西。

只見一個手裏捧着紅盆的丫鬟,剛拐了個彎,就險些與對面來的人撞在一處。

“對不起,六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在瞧見面前站着的人後,立即跪在地上連聲自責道。

紀寶芙低頭看着面前的丫鬟,見她手裏捧着的是一只百子千孫瓷盆,盆底畫着白白胖胖的嬰兒,千姿百态,瞧着便好看極了。

她看了好一會,那撞了她的丫鬟也不敢擡頭,只渾身發抖,還以為六姑娘是要故意責難她呢。

“這是要送到新房裏頭的?”紀寶芙輕聲問。

丫鬟愣了下,随後立即道:“回六小姐,是李青嫂子吩咐奴婢送的。”

李青家的是大伯母身邊的得力管事,紀寶芙心底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起身吧,以後別這麽冒失了。”

丫鬟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剛進入沒幾個月,還只是個在院子裏頭的粗使丫鬟,突然沖撞了主子,心底吓得要命,沒想到六小姐竟如此好說話。

待紀寶芙走後,這小丫鬟才與旁邊的丫鬟說道:“原來六小姐的性子竟這般好?”

旁邊的丫鬟登時嗤笑一聲,“那是你沒遇上六姑娘心情古怪的時候,咱們家的裏姑娘,性子最好的還屬大姑娘。就是七小姐,如今都性子好地很呢。”

紀寶芙到院門的時候,就看見兩個丫鬟,從另外一條路離開,她站在門口,低聲道:“那兩人怎麽來了?”

她身邊的墨畫忙低聲道:“應是大姑娘派來送衣裳的吧,前幾日姑娘的那兩件新衫不是嫌大了。”

“哼,”紀寶芙哼了一聲,便走進了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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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衛姨娘被老太太罰抄經書之後,便一直沒出過院子。就算尋常散步,也都是在自個院子裏。只是上次周大夫來了,給她把脈之後,說她郁結于心,再長此以往下去,只怕與胎兒和大人都是無益的。

也就是這般,老太太這才解了她的禁足。

此時衛姨娘已經顯懷了,只是她這肚子就跟吹氣似得,才六個月的肚子,就跟別人八個月的一般大了。之前還有丫鬟傳說,肚子裏頭是雙胎,只是卻被大夫給否了。

“這是去哪兒了,”衛姨娘見她進來,滿臉的不高興,立即問道。

紀寶芙瞧着桌子上擺着的衣裳,立即道:“方才是大姐姐的丫鬟玉濃過來了?”

“你瞧見了?是來給你送衣裳還有首飾的,你之前的那個金項圈再戴就有些小了,這次正好新打了一個給你,”衛姨娘說起這個,倒是滿臉的喜氣。

紀寶芙伸手翻了翻衣裳,便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不過就是些衣裳首飾罷了。”

“這又是怎麽了,”衛姨娘瞧着她一臉的不開心,卻是揮揮手,叫丫鬟都先下去了。

外頭新種下的石榴樹,長得可真快,這會都已經比窗戶要高了。隔窗被支開後,窗下擺着的花花草草,這會正被微風吹着,層層疊疊地花瓣在青翠的綠葉間,微微擺動,一陣風過,似是又帶起了清香。

大夫囑咐衛姨娘,要多走動走動,她這肚子裏的孩子,實在是太大了些。

“我方才去了東苑,”紀寶芙不甘心地說道,衛姨娘臉上劃過一絲詫異,又聽她繼續道:“那邊可真是熱鬧,大紅的綢布快把整個院子都挂滿了。有個端着百子千孫盆的丫鬟,還撞着了我。”

衛姨娘看着她不甘心的模樣,立即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輕聲道:“你還記不記得,姨娘先前與你說過的話?萬事忍為先,咱們先前為何遭了你爹爹的嫌惡,還不就是因為咱們沒忍住。你瞧娘安靜地待了幾個月後,你祖母和爹爹,是不是對咱們的态度都緩和了許多?”

紀寶芙被她說的,這才振奮了起來。

要說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時間了。因為時間總會叫你慢慢地遺忘,誰都不例外。衛姨娘安靜地在院子裏抄了幾個月的佛經,又加上大夫說她郁結于心,只怕以後有難。是老太太親自解了她的禁足,就連紀延生,就算沒來這裏過夜,卻也看了好幾回,還叫人送了東西過來。

衛姨娘不由又伸手撫摸她的肚子,這可是如今她最大的依仗了。

可是看着桌子上的新衣裳,紀寶芙又忍不住洩氣,這些有什麽用,爹爹明個還不是要娶新人了。

**

一大清早,紀清晨揉了揉眼睛,喊了一聲:“櫻桃。”

昨個是櫻桃守夜,她喚了一聲,外面立即有了動靜,沒一會,拔步床上的簾幔便被人掀了起來,隐約的光亮透了進來,她伸出軟乎乎的小手蓋在眼睛上。

穿着水紅色比甲的櫻桃,立即輕聲道:“姑娘,可是要起床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紀清晨嗓音裏,還帶着濃濃的困倦。

櫻桃說了個時間,睡在床上的小姑娘,翻了個身子,淺粉色的中衣已卷到肚皮上,露出白嫩的皮膚,小屁股撅在錦被外頭,看得櫻桃忍不住偷笑。

“姑娘,是還想睡?”櫻桃又問她。

紀清晨嗯了兩聲,卻是慢慢吞吞地用手肘撐着自個坐了起來,連打個幾個哈欠後,才雙手一攤,說道:“櫻桃給我穿衣裳吧。”

櫻桃趕緊去把昨個已燙好的衣裳拿了過來,因着是喜慶的日子,所以大姑娘特特給七姑娘做了一身紅色的衣裙,小姑娘本就白嫩地掐出水來,前幾日試穿的時候,就連老太太都連連誇贊,這一身衣裳做的好看。

待穿好了衣裳鞋子後,櫻桃又替紀清晨梳了頭發,依舊是花苞髻,只是這次用的發帶都是紅色的,櫻桃又将新打的那副寶石璎珞金項圈,給紀清晨戴上。待打扮好了之後,旁邊的小丫鬟驚嘆一句,“咱們七姑娘可真好看,就跟年畫裏頭的娃娃一樣。”

紀清晨歪了個頭,打量着鏡子裏的小姑娘,大半年下來,小姑娘的臉頰是越發地圓潤了,白嫩地仿佛随時都能掐出水來。

她去祖母房中時,才發現就連大姐姐都已經過來了。今個紀寶璟也是打扮地十分明豔動人,大紅色百花穿蝶遍地金長褙子,下面是一條白色挑線百褶裙,烏黑亮麗的長發的被挽成一個垂髻,插着一支赤金累絲鑲紅寶石步搖,耳朵上帶着一對兒赤金鑲紅寶石石榴花耳墜。她素來不愛戴金飾,只是今日乃是父親大婚,自是該戴着應應景。

“沅沅,”紀寶璟伸手招呼她,就見小姑娘打扮地比她還要漂亮好看。

“大姐姐,今天好漂亮,”紀清晨瞧着紀寶璟,大姐姐如今已是十四歲了,正是少女明豔動人的年紀,今個又是這樣一身打扮,着實叫人驚豔。

此時老太太也被丫鬟扶了出來,紀清晨撇頭一瞧,就見祖母身上穿着的是紫紅色萬字不到頭長褙子,有些發白的頭發被整齊地梳成了發髻,額頭上帶着一條同樣紫紅色抹額,而抹額中間鑲嵌着一塊白玉。

等過了一會,大老爺紀延德和韓氏,帶着大房的一家子過來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所以紀家的衆人,各個都是穿着顏色鮮豔的衣裳。

“今個大媳婦你就多受累了,”老太太對韓氏叮囑道。

韓氏立即笑着點頭道:“母親只管放心吧,今個各處我都交代過了。若是誰敢在這大喜的日子裏頭出纰漏,必是嚴懲不貸,到時候發賣出府。”

“你辦事我是放心的,”老太太點頭,便叫人上了早膳。

因着保定和真定路上要花些時間,是以紀延生三天前便已出發了,今個便該到真定了。

雖然新娘子要到晚上才能到家,可是紀家的親友卻已經陸續上門了。東府那邊也早早就來了人,就連徐太夫人都帶了媳婦過來。

有不少姑娘都跟着娘親出來,是以老太太便叫人海棠苑裏置辦了兩桌酒席,叫這些姑娘單獨去玩。海棠苑就是紀家姑娘尋常上課的地方,這會裏頭的課桌什麽都撤掉了,早另擺上了桌椅。

“璟姐姐,今個是你家裏的大喜事,可是要恭喜你了,”劉月娘走在旁邊,嬌嬌笑道。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可聽在耳朵裏,也不知怎麽的,竟是那般地別扭。紀清晨瞧了過去,就見劉月娘眼中,帶着清晰可見的幸災樂禍。

紀寶璟嘴角含笑,微微點頭,輕聲說:“若是月娘妹妹不嫌棄,那待會就多喝幾杯,也好沾沾喜氣。”

劉月娘臉上登時露出古怪的表情,因為她想起了上回在東府紀家的時候,紀寶芸也是說錯了一句話,就叫紀寶璟灌了好幾杯茶水下去。她可不比紀寶芸來的親近啊,所以劉月娘登時緩和道:“自是應該的,應該的。”

紀清晨實在是覺得無趣,一副興趣乏乏的模樣。

“你也覺得無趣吧,”一旁的紀寶茵倒是主動問她。

紀清晨壓低聲音問:“五姐,等待會爹爹回來了,咱們到前頭去瞧瞧吧?”

“你敢去前面?”前院都是男客,到時候那麽多人,她們怎麽好過去的。因為紀寶茵已開始上書堂,是以這心裏已有了男女大防的念頭。

倒是紀清晨,便是她每日清晨坐在梳妝鏡前,瞧着自個這小身板,這可是一個還能享受自由的年齡啊。所以她心裏可沒那麽多顧忌,她還沒瞧過爹爹穿大紅衣裳呢。

“有什麽不敢的,這裏可什麽好玩的,無非就是說說話而已,前頭才是真熱鬧呢,”紀清晨心裏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了,這會就是想拉一個同夥而已。

紀寶茵被她說的心動,可是又有些害怕,只低聲道:“可是萬一我娘罵我怎麽辦?”

“怕什麽,今個是我爹爹大喜的日子,大伯母不會罵人的,”紀清晨哄着她五姐,就見紀寶茵想了又想,最後堅定地點頭。

待用過午膳之後,紀清晨就被帶回屋子裏睡覺,臨走的時候,還跟紀寶茵說道:“五姐姐,你待會要記得過來找我啊。”

紀寶茵遞給她一個了然的表情,兩人這才分開。

待到了申時,紀清晨被叫了起來,重新穿戴後,便被領到了院子裏。紀寶璟今個一直在忙着招待客人,就連紀清晨過來了,她都沒什麽時間和她說話。

倒是沒一會,紀寶茵就過來。

“我聽說,再過一個時辰,二叔他們就該到家了,”紀寶茵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句。

眼瞧着就快到了傍晚,确實是該到家了,要不然就該錯過行禮的吉時了。所以兩個小姑娘便安靜坐在一旁,只時不時地說上兩句話。

紀寶璟正在招待其他姑娘,壓根就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有個小丫鬟跑了進來,笑着說道:“大姑娘,花轎快要到門口了。”

紀清晨沖着紀寶茵使了個眼色,她對着跟在身邊的葡萄說,“葡萄,我想吃桂花糕,你去廚房給我拿些來。”

“姑娘,這裏就有啊,”葡萄不知道她的小心意,指着旁邊桌上的邊說。

紀清晨立即哼道:“我想吃熱乎的,這個一點兒都不熱。”

既然是她吩咐的,葡萄也不敢不聽,況且這裏又有大姑娘在,所以她也沒多想,親自去給紀清晨拿了糕點。

紀寶茵也把她的丫鬟留了下來,兩個人便一塊去了前院。等到了前院,她們才發現,家裏竟是有這麽多客人在,中堂鋪着大紅的地毯,蜿蜒綿延,一直到紀府的大門。

尋常不輕易打開的大門,也終于在今日迎來送往。

“新娘子下轎子了,”也不知誰喊了一句,鞭炮聲也随之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

兩個姑娘忙是堵住了耳朵,紀寶茵何曾見過這麽熱鬧的場景,立即興奮地沖着紀清晨大喊道:“沅沅,這裏好多人啊。”

紀清晨卻是捂着耳朵,一個勁地朝前面看,此時旁邊都是人,也沒人注意到她們兩個小孩子。她們夾在人群當中,就看見一對新人從門口緩緩走了進來。

當看見穿着大紅喜服的紀延生時,紀清晨微微睜大眼睛,她從未見過穿着這樣張揚顏色的爹爹,一向英俊的他,被這大紅的喜服襯托的更加面如冠玉。她站在人群當中,周圍都是比她高大的人,把一個小小的她,似乎要淹沒了。

可是在這麽多人當中,紀延生卻擡頭看了過來。

“二叔,二叔看到我們了,”紀寶茵激動地扯着她的袖子,大聲喊道,這麽多人在,可是二叔還是瞧見她們了,這可叫紀寶茵好生興奮。

只見紀延生朝她們兩個看了一眼,随後竟是眨了下眼睛。紀清晨登時笑了起來,什麽時候開始,爹爹居然這麽調皮了。

“二叔,今天可真威風,”一旁的紀寶茵,拽着兩只拳頭,認真地表示。

紀清晨點了點頭,她看着爹爹一步步地走進正堂,他手中牽着一根紅綢,而紅綢的另一端則是被穿着大紅嫁衣的新娘子穿着。雖瞧不見新娘子的模樣,但是她身材高挑,身段更是纖細玲珑,繡着龍鳳呈現圖案的大紅蓋頭,此時則是遮住了她的面容。

“五姐,想去看新娘子嗎?”鞭炮聲停下後,紀清晨瞧着堂中,笑着問道。

紀寶茵正興奮地墊着腳尖,朝裏面看呢,待聽到紀清晨的話,轉頭驚訝道:“咱們可以去看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咱們偷偷去看了,誰還攔着啊,”紀清晨微微仰頭,這可是紀家啊,誰不知道七姑娘的威名啊。

紀寶茵一想也是,新娘子院裏伺候的,都是二叔的人,誰敢不給沅沅面子啊。

拜天地的時候,周圍依舊人聲鼎沸,每個人臉上都挂着喜氣。待結束後,紀清晨扯了扯紀寶茵的袖子,兩人便趕緊往後跑。

而這會葡萄回來,卻沒看見紀清晨,忙是問了五姑娘身邊的甘露。

甘露苦着臉,小聲說道:“五小姐和七小姐兩人,到前頭去看新娘子了。”

葡萄吓得呀了一聲,立即問:“你怎麽也不攔着點啊?”

“奴婢哪能攔得住啊,兩位姑娘只叫奴婢在這裏守着,告訴葡萄姐姐你一聲,”甘露欲哭無淚地說。

葡萄氣得,登時放下手中的碟子,雖說甘露不是七姑娘院子裏的,可這做事也太不靠譜。這雖然是在家裏,可是來了這麽多賓客,要是萬一沖撞了兩位小姐,她們可怎麽交代。

甘露一聽,就更加害怕了,立即便嚷嚷着要去前院找人。

“咱們先偷偷去把兩位小姐找回來,可千萬別叫大姑娘或是大太太知道了,要不然不止咱們要被責罰,就是兩位小姐,也肯定是要挨罵的。”

于是兩人也偷偷地來了前院,好在今個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們這些穿着水紅比甲的丫鬟也不少,所以也不算惹眼。

此時新娘子已進了內堂,紀清晨卻拽着紀寶茵在外面院子等着。

“沅沅,新娘子就進去了,咱們怎麽還不進去啊,”紀寶茵問道。

紀清晨眨了眨眼睛,老神在在地說:“這會爹爹肯定還在呢,咱們要是貿貿然地進去,肯定叫他捉住了。到時候再把咱們送回後院,可什麽都看不見了。”

紀寶茵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紀清晨雖未成過親,可好歹也是看過豬跑的,知道這會爹爹和新太太,要在房中行禮。一時半會,只怕還未禮成。

又等了一會,先是紀延生帶着小厮走了出來。他依舊着一身大紅喜服,這般湊近了看,更是玉樹臨風啊。紀清晨感慨了一會,果真是人要衣裝啊,還有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沒多久,就見院子裏頭陸續出來幾位夫人,有紀清晨認識的,也有眼生的。這裏頭應該也有新娘子家裏帶過來的送親太太,瞧着應該是禮成了。

等這些人都走遠了,兩個小姑娘這才手拖着手,進了內院。

此時門口伺候着依舊是紀家的丫鬟,一瞧見兩人過來,忙是請安。只是她們剛要開口,就聽紀清晨用手指抵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還壓低聲音威脅道:“不許說話,你們不許說認識我。要不然的話……”

她露出一個哼哼的笑容。

雖說七姑娘如今性子是變了許多,可是往昔的威名依舊如雷貫耳。所以紀家的丫鬟,瞧見她的,就沒有不怕的。她這麽一說話,兩個人都僵立在門口,不敢再開口了。

此時,正好有人從裏面開了門,是一個秀氣的丫鬟,瞧着有十六七歲的模樣。她一開門,就瞧見門口站着兩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特別是稍微矮點的這個穿紅衣裳的,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真是又滑又嫩,她敢說水豆腐估計都沒她的小臉蛋嫩。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真是又黑又亮,卷翹的長睫毛撲簌撲簌地扇動着,鼻子雖小巧,可是鼻梁卻挺挺的,而那張粉粉嫩嫩的小嘴兒,可真是可愛極了。

“這兩位是?”燕草初來乍到,誰都沒認識,乍然瞧見兩個小姑娘也是一頭霧水。

紀清晨深知自個這幅皮囊的欺騙性,立即揚起天真又可愛地表情說:“姐姐,我們是來看新娘子的,聽說新娘子會給糖給我們吃呢。”

“你們想吃糖啊,”燕草兜裏可是裝了不少,就是為了應付賓客的。這會都進了屋子裏,想必也用不着了,一股腦地都掏了出來。

紀清晨自然不是為了幾塊糖就來了,她又嘟着小嘴撒嬌道:“可是我還沒有看新娘子呢。”

燕草有些為難,這也沒人告訴她,可不可以帶小孩子進去啊。

紀清晨自然瞧出她的為難,立即指着紀家的兩個丫鬟說:“姐姐,你可以問這兩個姐姐啊,看我們能不能進去?”

燕草自然是詢問了一遍,紀家的兩個丫鬟,聽到自家七姑娘居然叫自己姐姐,吓得腿肚子都軟了,哪有說不行的道理。

“那只能看一下,要不然被別人發現,就該糟糕了,”燕草說道。

紀清晨乖巧地點頭,一旁的紀寶茵卻是偷笑不已。等她們被領進了房中,就見整個新房都是鋪天蓋地的大紅色,嬰兒手臂那般粗的龍鳳喜燭,這會燒地正旺,只把屋子裏照地透亮。

“小姐,有兩位小姑娘非要過來看新娘子,我便帶她們進來了,”燕草說了一聲,此時正坐在床上,正對着喜神方向的女子,微微偏頭。

只見她穿着依舊穿着大紅的喜袍,因坐在床上,裙擺鋪在她的周身,竟是說不出的隆重好看。紀清晨也是見過不少美人兒的,卻依舊還是被驚豔了,只見她長眉杏眼,櫻嘴桃腮,畫着精致的裝扮,可真如那畫中人一樣好看。

一旁的紀寶茵也有些看呆,可是坐在床上的人,突然伸手招呼道:“要吃糖嗎?那到我跟前來。”

兩人本就是為了看新娘子來的,這會自然是要靠近看的。

只是她們剛走近,就見新娘子轉身就從床上的大紅喜被上抓了一把桂圓、紅棗,遞到她們跟前,“我方才吃了一顆桂圓,倒是好吃地很。”

兩個小姑娘有些僵住了,這灑在喜床的桂圓紅棗花生,可以用來吃嗎?

“別不好意思,都拿着,”新娘子微微欠了欠身子,便将手裏的東西,塞進她們兩個手裏,還吩咐道:“燕草,再給她們拿些糖過來,用荷包裝上。”

燕草得了令,便轉身去拿糖,待裝好之後,便又遞給了兩個小姑娘。

紀寶茵正想提醒紀清晨,趕緊走吧,要不然被瞧見了,她們真的該被責罵了。可誰知,她話還沒說出口呢,就見新娘子已伸手在紀清晨臉上摸了兩把。

完蛋了,紀寶茵腦中登時出現這個念頭,紀家誰都知道,七姑娘的臉最是摸不得了。沅沅可讨厭別人摸她的臉了。

紀清晨自也是驚訝無比,倒是新娘子有些得意地一笑。

“你既是吃了我的糖,叫我摸一下,又如何?”

紀寶茵:“……”

而紀清晨也徹底愣住了,我的爹啊,您這是娶回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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