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歡喜出門
老太太瞧着一臉雀躍的小姑娘,又是不放心地叮囑道:“一路上要乖乖聽你爹爹還有太太的話,待你們回來,祖母可是要問的。若是不乖的話,可就別怪祖母責罰你。”
可是說完,老太太眼眶竟是有些濕潤了。
這小丫頭自小就沒離開她身邊過,上回去京城,把她一個人留在家中,險些釀成大禍。如今見她又要離開自個,這心裏頭啊,真是怎麽都放心不下。
倒是面前的小姑娘,今個被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一張本就粉嫩的小臉,這會更是因為歡喜的表情,越發地可愛。她摸着老太太的手,哄道:“祖母,等我回來了,一定給你帶好吃的。”
老太太被她一逗,立即笑着說道:“你以為祖母與你一般,都是小饞貓啊?”
紀清晨開心地吐了下舌頭,好在老太太瞧着時間不早,便道:“趕緊去吧,這再晚些,出城的馬車估計也要多起來了。”
因着這次紀寶璟不去,所以她陪着他們到馬車旁,低頭對紀清晨叮囑道:“一定要乖,記得嗎?”
紀清晨一邊點頭一邊心底感慨,她平時有很不乖嗎?
好在紀延生下一刻便将她一把抱起來,對紀寶璟說:“在家裏好好陪着祖母,我們過幾日便回來了。”
紀寶璟點頭,看着他們上了馬車,随後紀清晨從車窗裏伸出頭,沖着她說:“姐姐,你快回去吧。”
“要聽話啊,沅沅,”紀寶璟一開口,嗓子便被梗住了。她一直在原地,看着馬車漸行漸遠。
紀延生瞧着坐下後,滿臉傷心的紀清晨,便哄道:“待會到了街上,爹爹叫人給你買一串糖葫蘆。”
“兩串,”小姑娘一摸臉,脆生生地說。
紀延生險些被梗住,卻聽坐在他身邊的曾榕溫柔地說:“相公,我也想要呢。”
……
待出了城,紀延生瞧着自個左右兩邊,一人拿着一根糖葫蘆,曾榕吃的溫柔優雅,紀清晨則是小口小口地咬,不時伸出小舌頭舔着上面的大紅色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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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蘆就這麽好吃?
因為他們一行有五輛馬車,是以行速并不是十分快。待晚上的時候,在驿站裏落腳。紀延生生怕小姑娘頭一回出門害怕,便說道:“沅沅,今晚到爹爹房中來睡吧。”
這怎麽能行……
紀清晨斷然拒絕,說道:“不要,我都長大了,怎麽能和爹爹睡。”
紀延生被拒絕地太果決了,登時露出苦笑。倒是旁邊的曾榕點頭稱贊道:“咱們沅沅,可真是大姑娘了。”
只是說完之後,她又伸手摸了一把紀清晨的小臉。這小孩子的臉蛋可實在是太滑溜了,滑滑的、嫩嫩的,真是叫人上手摸了第一回,還想再摸第二回。
紀清晨:“……”不要再随便摸她的臉。
雖然小姑娘這麽說,可紀延生還是不放心,親自将她哄睡了之後,才回了自己的房中。只是半夜裏,也不知怎麽的,紀清晨迷迷糊糊中,就聽到窗子上一直有呼呼地那種聲音,似凄厲地呼嘯聲,一陣高過一陣。
她啊地喊了一聲,便坐了起來,吓得在一旁守夜的櫻桃,都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姑娘,你沒事吧,”櫻桃忙是沖了過去,就見紀清晨一下趴在她懷中。
她聲音抖地厲害,急急地問:“櫻桃,外面是什麽聲音,好可怕呀。”
“是風聲,半夜裏起風了而已,別怕,別怕,奴婢在姑娘身邊陪着呢,”櫻桃忙是拍她的背,輕聲安撫。
可是紀清晨心中的害怕,卻絲毫沒有消減。
就是這種聲音,她被推下山崖的時候,耳邊也是這種聲音,風就在耳邊呼嘯。她的身子是輕的,手掌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東西,可是卻什麽都抓不住。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可是那風聲似乎一直都留在她的耳邊。
她摔下去的時候好疼,好疼啊,全身像是都破碎了一樣。
她嘤嘤地發出低泣地聲音,就聽門被推開,燈光打破屋子裏的黑暗,一個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沅沅。”
曾榕一向淺眠,驿站的房間隔音又不太好,所以她聽見了旁邊的尖叫聲,便立即坐了起來,又将紀延生推了起來。兩人一過來,就看見紀清晨伏在丫鬟懷中哭。
“怎麽回事?”紀延生瞧着趴在曾榕懷中,一直渾身顫抖的紀清晨,焦急地問道。
櫻桃說道:“方才起風了,這窗子又不嚴實,所以姑娘聽到風聲,就被吓住了。”
“好了,沒事了,沅沅,只是風在吹而已。我這就叫你爹爹,把這個讨厭的風趕走,好不好?”曾榕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柔聲地說道。
紀清晨一下被她的話氣笑了,什麽嘛,真的拿她當無知的小孩子了。
可是她一笑,耳邊那凄厲的風聲似乎一下就弱了下去,而此時屋子裏的燈光也被點亮,在這溫柔搖曳的光亮中,她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紀延生也在床邊坐下,大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哄道:“沅沅,別怕,我們都在呢。”
紀清晨這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只是擡起臉時,粉嫩的臉蛋上挂着晶瑩的眼淚,瞧着真是叫人憐愛。曾榕給紀延生做了個眼神,他将紀清晨抱了過去,小姑娘窩在爹爹的寬厚懷抱中,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安全感。
待她安靜下來了,紀延生才道:“今個便跟爹爹睡,不許再耍性子了。”
他說着便将紀清晨抱在懷中,叫她趴在自己的肩上。倒是曾榕想了下,叫櫻桃把紀清晨床上的被子抱了起來。待到了房中,她見紀清晨一雙大眼睛,還水蒙蒙也沒尋常那麽晶亮靈動了,便說道:“不如叫清晨今個跟我睡一個被窩,小姑娘畢竟還會害羞嘛。”
紀延生低頭看着懷中的小家夥,只得同意了。
于是曾榕帶着紀清晨睡在裏面的被窩裏,紀延生單獨一個人睡在外面的被子裏,曾榕安慰紀清晨,“咱們睡在裏頭,叫你爹爹睡外面,便是有怪獸來,也先叫它把你爹爹吃了。”
“你別再吓唬她了,”紀延生聽着她的話,真是哭笑不得。
倒是紀清晨反問:“那第二個被吃掉的不就是我?”
曾榕:“……”你還真是聰明。
“那要不咱們換個位置,”曾榕問她,可是回答她的卻是微微的鼾聲。
與她隔着孩子的紀延生,突然發出悶悶地笑聲。
**
行船走馬三分險,身邊又多是女眷,所以紀延生這次路上也格外小心。這麽一走,倒是第四日的時候,才到保定。他先派了小厮,去曾家報信。
進了保定的時候,紀清晨便透着車窗往着外面的車窗張望。其實保定和真定相隔并不是十分遠,又都是在天子腳下,民風習俗大致都是相同的。只是她從未來過保定,自然要好奇些。只是若是要真分出個不同來,那就是保定似乎要更加繁華些,也更熱鬧些。
紀延生也由着她張望,只是待走到一處時,曾榕突然問她:“沅沅,你可要吃保定的小吃?”
紀清晨倒是想,只是她又怕會耽誤了行程,便搖頭說:“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紀延生見她這般乖巧,立即道:“你若是想逛,明個我帶你們出來。”
這會連曾榕臉上都露出喜色了。
等到了曾家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曾家一大家子竟是都在門口等着了。紀清晨下車時,瞧見這些人,倒是有些吃驚,這未免也太隆重些了吧。
紀延生也是這般覺得,立即上前與曾榕的父親保定府府同知曾士倫,說道:“岳父這般興師動衆,倒是叫我惶恐。”
其實曾士倫今年不過才四十四歲,比紀延生大了才十歲,實在不能按着兩輩兒人來算。只是吧,這保定的風沙也不是很大,竟是叫他看得像是五十歲一般,那臉上的皮更是又皺又幹,皺紋瞧着比紀家老太太的還深。所以這麽一看,他還真像是紀延生的長輩。
倒是他身邊站着的那個婦人,卻是保養地不錯,身材雖有些豐腴,卻勝在皮膚白皙,倒是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
他們這剛一下手,就見那婦人上前,便是抓着曾榕的手掌,眼中竟是已隐隐含着淚般,深情地喊了一聲,“榕榕,你回來了。”
別說是曾榕,便是紀清晨的身子都抖了一下,這般好演技,便是衛姨娘來了,只怕也甘拜下風了啊。
紀清晨突然有些明白,曾榕那直來直往的說話風格,或許還真是和面前之人,有些關系呢。
“太太,”曾榕輕聲叫了一句。
曾太太瞧着她,立即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別在門口站着了,到屋子裏去說話。”
只是說着,她便低頭看着站在一旁的紀清晨,驚訝道:“想必,這就是七姑娘吧。”
“沅沅,這便是我母親曾太太,”曾榕解釋道。
紀清晨點頭,喊道:“曾太太好。”
曾太太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卻還是說:“這孩子可真懂事。”
她自是不會叫曾李氏為外祖母,她的外家可是靖王府,未來她舅舅可是皇帝。她怕她叫了曾李氏一聲外祖母,會折她的福氣。
倒是站在曾李氏身後的一個女孩,聽到她叫的是曾太太,當場便冷哼出聲。紀清晨正好在打量衆人,所以還瞧見她險些要翻上天的白眼。
她瞧着這姑娘十四五歲的樣子,穿着衣裳瞧着不錯,這般高傲的姿态,想必就是曾李氏的親生女吧。
曾李氏又招呼了一聲,大家這才回了院子。
等到了進了花廳裏坐下後,便開始認親了。自然要給給曾士倫夫婦見禮,只是紀清晨卻是客客氣氣地喚了曾大人和曾太太,方才已聽到了一聲曾太太的曾李氏,臉上倒還算平靜,也沒之前吃驚。
反而是曾大人倒是有點吃驚,只是一旁的紀延生卻沒糾正。
于是這算是定下了紀清晨對曾家長輩的稱呼,随後便是見曾榕的兄弟姐妹。曾榕上頭有個庶出的哥哥,今年二十一歲,去年剛成親,妻子苗氏與他坐在一塊。夫妻兩人給了紀清晨一只帶着鈴铛的金手環,雖做工一般,不過瞧着苗氏頭上那件有些老舊的首飾,紀清晨大概也明白,他們在曾家的處境。
于是她輕聲道:“謝謝。”
接着便是紀延生與曾榕接受底下弟弟妹妹的見禮,曾榕有個親弟弟,名喚曾玉衡,今年已十五歲了,樣貌清秀,只是瞧着眼神卻是個桀骜不馴的。
好在他對曾榕一向愛護,雖不滿意紀延生這個大齡姐夫,可是瞧着曾榕滿臉笑意地模樣,卻還是恭敬地給兩人見禮了。曾榕給他準備的,是一套文房四寶,都放在錦盒裏頭。這可是紀延生特地給小舅子準備的,曾榕也讀過書,自然知道這套文房四寶的價值。
随後便是曾李氏所生的兒子曾玉文,他今年才八歲,算是曾士倫的老來子,所以平時在家裏頭得寵地很。上前剛行了禮,便問道:“大姐,你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我可不要文房四寶那些東西。”
紀清晨當即哼了下,喲,真是新鮮了,居然瞧見了一個比她還橫的啊。
曾榕是知道這個弟弟的性子,被爹娘寵慣壞了,整天就愛胡鬧,也不喜歡讀書。所以她幹脆也沒準備別的,就是用荷包裝着的一袋銀锞子。
好在曾玉文瞧見是銀子,當即喜得眉開眼笑。
最後便是曾李氏身後的兩個女孩,方才朝着紀清晨翻白眼的那個女孩,個頭稍微高些,年紀也略大,應該是姐姐。而旁邊略小的女孩,則是一臉好奇地打量着紀清晨,似乎還盯着她脖子裏的金鑲玉的項圈瞧了好久。
因着兩個妹妹年紀也大了,所以曾榕準備的是首飾。曾家的二姑娘叫曾柳,乃是曾李氏生的長女,而旁邊的三姑娘則是曾桃,是曾李氏生的次女。
兩個女兒倒是都遺傳了曾李氏的樣貌,特別是曾柳,那一身雪白的皮膚,當真是打眼。
曾榕把東西遞給她們兩,兩個姑娘立即屈膝道:“謝謝大姐夫,謝謝大姐姐。”
随後便是曾家的孩子們給紀清晨禮物,曾玉衡給她送的居然是銀質發梳,上面刻着木樨花紋路,瞧着別致極了。她拿在手中,有些喜歡,輕聲道:“謝謝二公子。”
只是她卻聽到曾玉衡,一聲輕哼,随後有一只手在她發頂摸了下,“不用謝。”
紀清晨見他摸自個的頭,眉頭微微蹙起。
可是面前的少年卻嗤笑道:“你既是拿了我的禮物,叫我摸一下,又如何?”
紀清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們還真是親姐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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