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大膽述情

“寶璟,沅沅,”陰暗的小佛堂中,跪着的姐妹兩回頭望過去,就見門口站着的男子。

紀延生看着她們姐妹兩人跪在蒲團上,心中不知為何,酸澀地厲害。他疾步走過來,蹲在她們身前,嗓子有些哽咽,卻是好久都沒法開口說話。

而紀寶璟則是看着他,輕聲問:“爹爹,你是來接我們的嗎?”

一句話叫紀延生的眼眶都濕了,他伸手将兩個女孩攬在自己的懷中,他嗓子中猶如堵住了一般,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這個做爹爹的,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有爹爹在呢,”過了好久,當他感覺到懷中的寶璟在輕輕顫抖時,終于拍着她的後背,輕聲安慰。

紀寶璟悶聲嗯了一聲。

待紀延生扶着紀寶璟起身,紀清晨原本想自己撐着起來的,可是雙腿卻麻地沒了知覺。

瞧着小姑娘悶聲不說話,紀延生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來,小姑娘軟乎乎地身子,靠在她的身上,“跪了這麽久,腿該麻了吧,爹爹抱你。”

紀清晨聽着紀延生溫柔的聲音,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直強撐着的精神,一下放松了下來。

“你可想跟着爹爹回院子?”紀延生輕聲問她,今日之事,他已聽高全說了,只是他對母親的處置不能說不悅,可是先招惹是非的是紀寶芸,最後罰跪的卻是他的女兒。

紀延生心底還是覺得不舒服。

誰知他懷中的小姑娘,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要,我要留在這裏。”

小佛堂便設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她住的地方也一直都是祖母的院子,所以她不要走,她想留在這裏。

紀延生有些詫異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也不知祖母還生不生我的氣了,”紀清晨低着頭,有些難過地說。

今日她看見祖母的臉色,全所未有的難看和凝重,想必她一定對她們都失望透頂了吧。祖母說的對,她們是紀家的姑娘,可是如今卻鬧地這般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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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延生點了點頭。

而此時老太太正坐在羅漢床,手上雖捏着佛珠,可是眼睛卻一直盯着外面。還是她身邊的何嬷嬷懂她的心,低聲道:“方才二爺回來了,直接去小佛堂了。這會估摸着時辰也到了,七姑娘馬上就能回來了。”

“沅沅自小就大,我就沒罰過她,你說她這次會怪我嗎?”老太太臉上竟出現了緊張的表情,她怕沅沅怪她。

可是這也是她捧着手心裏寵愛的小家夥啊。

老太太輕聲嘆了一口氣,就聽到外面有了動靜,她眼睛登時一亮,就見紀延生抱着紀清晨走了進來,而後面則跟着紀寶璟。

原本坐着的老太太立即便站了起來,紀清晨見她站起來,便想要從紀延生懷中下來,卻被他緊緊地抱着,低斥了一聲,“不許亂動。”

待把她放在羅漢床上,紀延生才轉身道:“母親,還是先給沅沅上藥吧,她跪了這麽久,腿腳都麻木了。”

老太太本就心疼,此時心底更是說不出的滋味。

可是她一轉頭,卻看見小姑娘正沖着她笑,小嘴兒咧開,輕聲問:“祖母,你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吧?”

老太太一把抱住小姑娘,嘴裏念叨着:“沅沅,沅沅啊。”

紀延生看着母親這模樣,心頭也是不好受,趕緊将老太太扶着坐下,輕聲道:“母親,都是這些孩子不懂事,您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免得氣壞了身子。”

老太太摸着紀清晨的小臉,見她臉上不僅沒有一絲怨怼,還沖着自己笑,這心裏就跟刀子一下下地割着。

沒一會,牡丹便将膏藥拿了過來,一旁的葡萄小心地将她褲腿卷了上去,待卷到膝蓋的時候,就看見原本白皙的膝蓋又紅又鐘。雖然她是跪在蒲團上,可是到底年紀小,又跪了這麽久,所以膝蓋腫地有些厲害。

何嬷嬷親自給她上藥,藥油敷在她的膝蓋上後,何嬷嬷如蒲扇般地大手,便在她的膝蓋來回地搓揉。疼地紀清晨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連罰跪都沒哭,反倒這會上藥被疼哭了。

何嬷嬷瞧着她眼眶裏眼淚一直打轉,立即道:“七姑娘稍微忍耐着些,上了藥油就是要揉一揉,這樣才能把藥力揉進去。”

“可是好疼啊,”紀清晨可憐巴巴地說,她都已經被罰跪了,現在居然比罰跪還要疼。

老太太瞧着她這模樣,立即心疼道:“輕點兒揉,輕點兒。”

何嬷嬷登時為難了起來,這輕點兒揉沒效果啊,可是看着老太太的模樣,只得放緩了手中的力道。

待一刻鐘後,何嬷嬷這才松開她的膝蓋。

結果這會,卻聽外面有些吵嚷,老太太擡頭看過去,就見門簾被掀了起來。紀延德一手扯着紀寶芸,見屋子裏有這麽多人在,雖是驚訝了下,卻還是對旁邊的紀寶芸道:“孽障,還不跪下。”

紀寶芸哭地梨花帶雨,卻不敢違抗父親的話,立即便在地上跪了下來。

韓氏就跟在身後,她雖拿着帕子拭淚,可是卻一直沒敢開口說話。

“你這是做什麽,”老太太皺眉。

誰知紀延德卻一下也跪了下來,紀延生就站在老太太旁邊,趕緊往後退了兩步。這時紀延德說道:“娘,都是兒子管教無方,這才叫芸姐兒做出這等不孝不敬的事情,兒子把這孽障帶來,給娘請罪。”

老太太瞧着他的模樣,知道他不是作假,卻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她轉身就叫丫鬟都出去了,除了何嬷嬷之外,便只有紀家的大大小小在此處。紀寶芸的哭泣聲,在屋子裏回蕩着,似乎充滿着無數地怨氣。

老太太低頭瞧着她,卻是細細打量着,這孩子小時候也是玲珑可愛的孩子,可是究竟是從什麽開始,便變地這般斤斤計較,一點兒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芸姐兒,旁人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及你自個想通,今日之事,你可想通了?”老太太低頭看着她,問道。

紀寶芸一直在哭,眼淚順着臉頰一直淌了下來,卻是咬着唇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她一抽一抽地回:“祖母,我知道錯了。”

老太太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哪有不知,她心裏只怕還是覺得不服氣。

“你今日連個緣由都沒問,就跑到你大姐姐的院子裏大鬧了一通,又是砸東西又是罵人,你爹說的沒錯,他是教子無方。不過我這個做祖母的也跑不了,家裏頭的姑娘連臉面都不要了,鬧成這樣,那就是我治家不嚴,”老太太冷冷地說。

屋子裏的人,誰都沒聽見老太太說過這樣的重話,皆是瞠目。

紀延德立即道:“娘,都是兒子沒管教好寶芸,您萬不可氣壞了身子。”

老太太卻是看都沒看他,只垂眼瞧着紀寶芸道:“芸姐兒,你自幼也是我看着長大的,為何你會變成這般?”

這話說出來,老太太是真痛心了。

可是紀寶芸卻迷茫地擡起頭,眼淚猶如珠子般往下掉落,她瞧着旁邊站着的紀寶璟,大姐姐長得漂亮,自小她就長得比自個好看,而且她還有個靖王府的外家,誰都說紀家的大姑娘如何如何。可是明明她是才是長房的嫡長女,可是卻一直活在紀寶璟的陰影之下。

“祖母,您自幼看着長大的是大姐姐和沅沅,不是我和寶茵,您喜歡的也是她們,又何曾多看過我們一眼呢。”紀寶芸抽泣地說。

紀清晨震驚地看着紀寶芸,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此時房中的衆人都震驚了,紀延生更是緊緊皺着眉頭,低頭瞧着面前的侄女,沒想到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而當響亮地巴掌聲響起的時候,卻是叫所有人又是一震。紀延德跪在地上,一巴掌狠狠地打在紀寶芸的臉上,直抽地她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身後韓氏的一下撲了上來,抱着紀寶芸,便喊道:“老爺,你打死我算了吧,你打死我們母女吧。”

她先前一直忍着,可是看着女兒被打地趴在地上,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紀延德嗎面容冷如冰霜,只道:“你道我不敢如何你是吧?你作為母親,是如何管教她的?當衆頂撞祖母,跑到堂姐院中大吵大鬧,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大戶人家都講究男主外女主內,男人一般都是不會管後院之事的,所以姑娘的教養問題,都是由主母來負責。可是紀寶芸今日卻是荒唐地叫人瞠目,這其中韓氏的責任卻是不可推卸的。

韓氏哭泣地抱着紀寶芸,此時她白皙的臉頰上,五根手指印依稀可見。

老太太實在是不願再瞧着他們一家子,在自己跟前鬧騰了。她只淡淡地看着韓氏和紀寶芸,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老太婆左右再活幾年,便兩腿一蹬走了。可是你們自個卻得憑着良心問問自個。”

“寶芸,你說我只關心寶璟和沅沅,那你可記得你小時候出天花,你母親都沒法子靠近你,是祖母帶着何嬷嬷兩個人照顧了你十幾天。那時候你水痘癢地厲害,我連眼睛都不敢閉,就那麽守着,生怕你拿手去扣,日後落下疤痕。”

老太太的聲音中透着失望,那些所謂地好,可真是脆弱。

紀寶芸緩緩地擡起頭,眼前一片朦胧,可是那些曾經的記憶,卻在一瞬間闖入了她的腦海中。

“寶璟的母親是她十一歲的時候沒了的,我自問她母親在的時候,我待你們兩個是一碗水端平,寶璟有的,你從來都不會落下。”

紀延德低着頭,滿臉地內疚,急急地喊了一聲:“娘。”

可是老太太卻依舊道:“對,你二嬸過世之後,我是待沅沅都比你們幾個重視。可是沅沅打小就沒了母親,她連她娘的模樣都不記得。你要跟這麽一個可憐的孩子來比嗎?你總是說旁人如何待你不公平,可是你有曾想過,你父母雙全,你父親才三十多歲便是四品官,你母親是家裏的管家太太,她說一句話,這府裏的丫鬟婆子,誰敢不從?你哥哥去年參加會試,年紀輕輕便有了舉人的功名。這些,你大姐姐和沅沅有嗎?”

紀寶芸呆呆地看着老太太。

“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瞧着她,覺得她什麽都是好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有的這些,旁人也是沒有的,那旁人是不是也該喊一聲不公平,然後沖着你又打又砸?”

紀寶芸趴在韓氏的懷中,卻是終于忍不住地失聲痛哭。

“沅沅今日先與你動手,我便罰了她。至于你,你若是想不通,誰都勸不服你。只是如今你在家裏是千金,你父母疼愛偏寵你,可是待他日,你嫁到旁人家裏,但凡有個不平,是不是也要和家裏的妯娌、小姑子這般打打殺殺?”

老太太面色越來越蒼白,她只覺得胸口疼地厲害,只是她不願叫孩子們瞧見,便揮手道:“都回去吧,我今個也累。”

最後就連紀清晨都被紀延生帶走了,她想留下來陪着祖母,可是祖母卻沒留她。

等衆人出門後,紀延德瞧着一旁的弟弟,再瞧着他懷中抱着的小姑娘,知道她在佛堂裏跪了兩個時辰,便歉意道:“二弟,今日之事,實在是我管教不嚴。”

紀延生實在說不出口安慰他的話,畢竟紀寶芸方才那番話,卻已叫她惱火不已。特別是他今日聽高全來回禀,說紀寶芸當衆罵他兩個姑娘,是有娘生沒娘養的。

若不是紀寶芸是隔房的侄女,他也真想對她不客氣了。

所以他淡淡道:“大哥,您先帶着大嫂她們回去,有什麽事情日後再說。”

紀延德只覺得臉上無光,也不好再說,叫人扶着韓氏母女,便匆匆離開。

倒是紀清晨就算被抱着離開了,可是小腦袋還是墊在紀延生的肩上,向後看着。待看不到祖母的正院時,她才失望地問:“爹爹,祖母應該很傷心吧?”

自己的親孫女對她說那樣的話,怎麽能叫她不傷心呢。雖然祖母最喜歡的确實是自己,可是也不代表她不喜歡別的孩子啊。

特別是紀寶芸,她年幼那會出了天花,家裏人都以為她沒得救了。卻是祖母把她帶到莊子上,細心地照顧,這才保住了她的一條小命。可是今日卻聽到她這般地指責,如何能叫她不傷心呢。

紀延生只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卻沒回答女兒的話。

曾榕一直派人去老太太院子裏,等聽說他們父女三人回來了,便帶着丫鬟在門口迎着。這會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是院子門口卻亮着兩盞宮燈。

當他們看着門口站着的人時,三人卻都是微微笑了起來。

“可算是回來了,”曾榕忙迎了上來,瞧着紀清晨趴在紀延生懷中,立即問道:“沅沅還好嗎?”

紀清晨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紀延生倒是開口安撫她,“沒事,就是膝蓋腫了,養幾日就好了。”

“這還叫沒事,”曾榕一聽這話,登時就倒吸了一口氣。

她忙是叫他們進屋子,就叫紀清晨坐在羅漢床,她要瞧瞧膝蓋。紀清晨忙是抱着腿,死活不願意,方才何嬷嬷手勁那般厲害,險些把她疼哭了。這會要是小後媽再來一下,她才是真要哭了呢。

“方才何嬷嬷已經給她上過藥了,你也別太擔心,都沒事了,”紀延生瞧出小姑娘是怕了,于是趕緊安撫曾榕,攬着她的肩膀便說道:“我們都餓了,趕緊叫人弄些吃食來吧。”

曾榕也一直沒吃呢,聽他這麽說,忙是叫丫鬟準備膳食。

待一家四口在桌子旁坐下,桌子上擺了滿滿的,全都是紀清晨喜歡的。只是待最後一道鴿子湯上來的時候,曾榕親自掀開蓋子,準備給紀清晨裝一碗。

可誰知她掀開蓋子後,熱氣迅速地散開,那濃郁鮮美的味道登時彌漫開。可是曾榕也不知怎麽的,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雖努力忍着,可最後還是猛地別過頭,嘔出了聲音。

旁邊的三人原本正在用膳呢,瞧見她這樣子,俱是擡頭,停下筷子。

父女三人面面相觑,還是紀清晨有些不解地問:“這鴿子湯的味道不對嗎?我覺得很香啊。”

這味道也不至于叫人反胃啊?

聽到小女兒的話,紀延生也是不解,不過他趕緊起身,替曾榕拍了拍背部,問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叫人去請大夫?”

紀清晨還想說什麽,卻被紀寶璟扯住了袖子,待她轉頭,就看見大姐姐古怪的表情。

“爹爹,你是該給太太請個大夫了,”紀寶璟說道,只是說完,她低頭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紀清晨就更加不解了,請大夫是值得害羞的一件事嗎?

而當大夫對着紀延生說出恭喜二字的時候,紀清晨才明白紀寶璟之前的那一抹羞澀從何而來。

原來她的小後媽懷孕啦。

今日鬧騰了一天,沒想到晚上收尾卻是以這樣的好消息。

**

“你不想去講武堂?”裴勳低頭看着面前的孫兒,而一旁坐着的裴延兆則是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樣,只是礙于裴勳在,一時不得開口。

講武堂乃是太、祖開創的,為的就是培養軍中将官。畢竟天下書院多如牛毛,可是培養武官的地方,卻少之又少。當年太、祖打江山的時候,便時刻覺得手下大将實在是太少了,所以開朝後,便設立了這講武堂。

講武堂裏的教官,那都是上過真戰場的。

裴家乃是在軍中起家,裴家先祖跟着太、祖打天下,定國公府乃是世襲罔顧的國公府,百年來一直屹立在頂級勳貴當中。不管皇帝如何變,定國公府的地位卻從未變過。這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忠肝義膽的裴家男兒。

只可惜到了這一代,裴勳生了三個兒子,裴延兆雖是世子,可是對學武從軍卻一點兒不感興趣。次子倒是如今跟着他,可是次子乃是庶出。至于小兒子裴延光,他更是像個讀書人多過舉人。

裴世澤年幼時,便被裴勳帶着。夏三伏冬數九,裴勳起身後,便叫着他一塊起來,小小的孩子卻一點兒苦都不喊。只是後來,他被國師瞧中,帶走數年,再回來的時候,這性子卻是叫裴勳都有些看不透。

之前裴勳看過他與自己副官動手,裴勳的副官那可是萬裏挑一的好手,一手穿楊箭,憾動九軍,可是卻還是輕而易舉便被裴世澤打敗了。

當時裴勳心中那個激動,只覺得他們裴家總算是後繼有人。

所以此時一聽他說不想去講武堂,裴勳便怒火中燒。

“祖父,講武堂如今早已不是太、祖年間的講武堂了,當年大魏多少名将皆出身講武堂,可現在講武堂不過是有些晉身的一個跳板罷了。”

裴世澤淡淡地說道。

雖說他說的都是實話,可是才十五歲的少年,便對太、祖設立的講武堂,這般不屑。坐着的裴延兆一時沒忍住,開口斥道:“講武堂乃是太、祖設立,豈是你能這般诋毀的。真是荒唐。”

可是裴世澤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言語。

裴延兆最不喜的就是這個長子,這幅冷淡的模樣,一點兒都沒将他的斥責放在心上。所以這會他更是心生不悅,待再想罵,卻被裴勳打斷了。

他淡淡地瞧着面前的孫兒,輕聲說:“那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軍營,上真正的戰場,”裴世澤堅定地說道。

既然祖父開口問了,他便将早已決定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自小便是這般,一旦打定了主意,便不會改變。

裴勳看着他,眼神深了深,這孩子是真沒叫他失望。可是也真叫他擔心,就是裴勳進軍營都是十八歲之後,上戰場更是跟着別人。

裴延兆則是一臉複雜地看着這個兒子,身在定國公府這種家族中,他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可偏偏他身體根本不适合習武,更不适合從軍。裴勳被稱為定海神針,他作為兒子,生怕別人說出虎父犬子這種話,可偏偏越是怕,他就越沒辦法超越父親。

而當裴世澤被裴勳那般看重,甚至是日日帶在身邊的時候,他心底不僅沒為這個兒子感到驕傲,反而生出了不喜。

如高山一般地父親,已叫他仰望不止,偏偏自己生的兒子,也眼看着就要超越他。

待離開的時候,裴延兆只瞧了他一眼,便甩手離開。

莫問有些擔憂地瞧了主子一眼,卻見裴世澤表情變都未變,就朝自個的院子裏走過去。莫問這才放心,跟着他離開了。

待他進了院子,就見裴游匆匆迎了上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怎麽回事?”裴世澤一愣,繼而臉上露出薄愠。

裴游垂着頭,不敢說話。

裴世澤想了想,問道:“沅沅現在怎麽樣?”

“據說跪了兩個時辰,膝蓋雖有些不好,不過休養幾日便好了,”裴游低聲說道。

裴世澤眉頭緊蹙,站在門口半晌都沒動彈。他做事一向與他師父極像,喜歡掌控一切,是以在紀家大房來京買人的時候,他便将自個的暗樁埋了進去。

沒想到這麽快就起了作用。

他有些生氣了,只說道:“這個溫淩鈞真是……”

明明确定的事情,卻偏生橫生出了枝節,如今還連累到了小丫頭。

**

六月是紀寶璟的十五歲的及笄禮,連遠在遼東的靖王府都早早地派人送了禮物過來,而她這次及笄所戴的釵便是靖王府送來的那支,因為她知道那是舅舅的意思。

而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次的正賓竟是定國公夫人。裴老夫人乃是正一品的國公夫人,身份地位自是不用說。所以能請地這般德高望重的裴老夫人親自幫着插笄,只會教旁人對紀寶璟另眼相看,對于紀寶璟來說,只有說不盡的好處。

當得知是裴老夫人來給紀寶璟插笄時,連韓氏的臉色都變了。只是老太太卻當着衆人的面說道:“這次能請來裴老夫人,與我并不甚關系。都是沅沅的面子。”

紀清晨上個月去了定國公府兩回,都是裴世澤親自來接的。紀家誰都知道,定國公府的這位三公子啊,對家裏的七姑娘可是重視地很呢。

況且之前裴世澤在真定落難,也是紀家援手的,所以裴老夫人來給紀寶璟的及笄禮當正賓,倒也不是很意外了。

而溫淩鈞則是抓心撓肺,總算是找了個機會,上門來求見紀延生。他如今一心準備着科舉,時文制藝都在學,紀延生當年可是正經地二甲進士。是以溫淩鈞來問向他求教,那是真的沒毛病。

只是他身在曹營心在漢,與紀延生說話的時候,心卻是飛到了某處。

說來也巧,紀延生有個同僚也上門來,于是他只得先去招呼,就請溫淩鈞在此處等着。

溫淩鈞正站起來,就見院子裏有個小姑娘的聲音,他趕緊走了出來,就見紀清晨正一臉着急地正對着小厮說什麽。

“沅沅,”他歡喜地說道,自從他們來京之後,除了因着元寶的事情,見了幾面,他已有兩個月未見到她了。

紀清晨沒想到溫淩鈞在這裏,過來便拉着他的手,說道:“溫哥哥,你在這裏正好,你幫我一下吧。”

溫淩鈞被她一路拉着,一直到一個樹下,就見一個風筝正挂在樹杈上。紀清晨指着風筝便說道:“溫哥哥,你能幫我去拿下來嗎?”

這……

溫淩鈞是個斯文人,叫他拿筆寫字是不在話下,可是叫他去爬樹,那可真是太為難他了。只是瞧着小姑娘一臉着急又期待的表情,他咬了咬牙,便抱着樹準備爬上去。

只是想法容易,行動太難。

待他勉強爬到樹杈上時,那風筝就挂地太遠,他夠了半天,卻還是沒夠到。卻聽到樹下一個聲音響起,“沅沅,你在這裏做什麽?”

紀清晨被紀寶璟這麽一問,本就緊張,生怕她瞧見樹上的人,可誰知一直沒動靜的繁茂大樹,突然搖晃了起來。

紀寶璟一擡頭,就瞧見樹枝中間,溫柔的男子。

“璟姑娘,”溫淩鈞在樹杈中間,與她打了個招呼。

紀寶璟再瞧着樹枝上挂着的風筝,豈有不懂的道理,瞪了紀清晨一眼後,便輕聲道:“溫公子,你還是快下來吧,那上面太危險了。”

“沒事,我拿了風筝便下來,”聽到她關心的話,溫淩鈞臉上笑意更甚。

待溫淩鈞跳下來的時候,紀寶璟臉上的緊張才消失,她低頭斥了紀清晨一句:“以後不許再叫溫公子做這樣的事情,太危險了。若是摔下來,那可怎麽辦?”

紀清晨乖巧地點頭,可是一接過溫淩鈞手中的風筝,說了聲謝謝便跑走了,而紀寶璟趕緊叫玉容去看着她。

可是玉容一離開,這周圍便只有他們兩個,紀寶璟立即便要告辭離開。可是溫淩鈞這次卻比他要先開口:“璟姑娘,過幾日便是你的及笄禮了,我在此先恭喜你。”

“謝謝你,溫公子,我該走了,”紀寶璟微微點頭,便要離開。

可是她剛轉身,身後的溫淩鈞卻道:“待你及笄之後,我便請我母親來你家中提親可好。”

這句話一說完,兩人俱是一振。

溫淩鈞因見她要離開,慌忙之中竟是開口把心底最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而紀寶璟則是被他的大膽表白吓住,一時立在當場,忘記了離開。

可是見她站住,溫淩鈞反而生出了無限的勇氣,走過去站在她的面前,低頭看着她美麗的臉龐,“寶璟,自打我在真定第一次見到你,便喜歡上了你。我原本打算下次春闱取得功名後,再上門提親的。可是你這麽好,我怕自己再不說,日後便沒了機會。”

這是他第一次喊的紀寶璟的名字,那兩個字在唇齒間繞過的時候,連心都是軟和地。

紀寶璟饒是再大方明朗,可是被男子這般直白地述情,一時間還是面紅耳赤了起來,可是腳上卻如生根了般,被定在了原地。

“寶璟,等你及笄,我就叫母親來提親。以後我來照顧你的一輩子,你願意嗎?”

願意嗎?

紀寶璟終于擡起頭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清秀的面容上盡是赤誠,而眼睛更是緊緊地盯着她,那樣期待的眼神……

她是願意的。

當紀寶璟沖着他笑時,溫淩鈞覺得,他心裏開滿了花,漫山遍野地,那樣地燦爛,那樣地明豔,叫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

紀寶璟的及笄禮辦地風光極了,可是更風光的是第二年春天時的婚禮。十六歲的大姐姐終于穿上了大紅的嫁衣。

當看着她被大堂哥背上花轎的時候,紀清晨躲在一旁看着,眼眶裏滿是淚水,幾乎是咬着牙再說:“我讨厭溫淩鈞。”

連溫哥哥都不願意再叫了,因為他搶走了她的大姐姐。

而站在她旁邊的裴世澤則是摸了摸她的發頂,溫和地說:“讨厭就讨厭。”

這五個字,她記得格外清楚。

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與裴世澤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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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