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再見柏然

當歌舞表演開始後,紀清晨便起身準備去官房,坐在她不遠處的裴玉欣則是也站了起來,走了過來說道:“晨妹妹,我和你一起去吧。”

只是紀清晨瞧着裴玉欣眼中的表情,只覺得古怪。今個她只帶了杏兒一個丫鬟,裴玉欣身後也只有一個丫鬟伺候着。

待出去之後,裴玉欣瞧着四下無人,拉着她的手,便低聲問:“你說我三哥方才說他已心有所屬,這個屬地到底是哪家姑娘啊?”

裴玉欣說着,眉眼頗為生動活潑,又刻意瞧着紀清晨,就連身後默不作聲地兩個丫鬟,都聽出了她聲音裏的打趣。

紀清晨實在是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了,輕推了她一下,正色道:“這事你該去世子爺才是,我又不是他,哪裏知道他的心思啊。”

可是她心底卻從方才開始就沒停止過,特別是柿子哥哥回頭望過來的時候,她覺得她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你可別以為我沒瞧見啊,方才三哥可是朝這邊看過來的,”裴玉欣嬉笑道,以她對三哥的了解,他這個心有所屬,定不會是旁人。

紀清晨被戳破了,便要撒開她的手,只是裴玉欣早就料到了,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腕。

她是不敢去打趣裴世澤的,可是逗逗紀清晨還是不在話下的。只聽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有些失落地說:“也不知我還能叫你多久晨妹妹。”

“你愛叫就叫,”紀清晨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麽,立即出聲打斷她的話。

“那可不行,”裴玉欣立即正氣道:“長幼有序啊,可不能亂了規矩。”

紀清晨見她真是越說越離譜,伸手就在她的腰間擰了一把,這會可都是初夏了,便是姑娘穿着的衣衫都極單薄,裴玉欣被她這一下擰地生疼,哎喲地一聲喊了出來。

“我要去告訴我三哥,你欺負我,”裴玉欣立即喊道。

身後的兩個丫鬟聽到這話,也不敢笑出聲,只悶聲地顫抖着身子。

紀清晨又狠狠地捏了她一下,“告訴去吧。”

裴玉欣瞧着她有恃無恐的樣子,可憐地說:“你就是知道我三哥肯定會向着你吧。”

兩個姑娘低聲嬉笑地到了官房,待出來之後,裴玉欣依舊挽着她的手。只是她們兩人走在前頭,兩個丫鬟跟在後面。此時禦花園亮起一片宮燈,不僅回廊上挂着,便是樹上都挂着各種精致的宮燈,火樹銀花,猶如仙境一般。

幾人順着鵝卵石鋪就的路,往回走時,卻意外瞧見了前方站着一個人。

“兩位姑娘見諒,我不勝酒力,出來透透氣,”男子見她們停在那裏,立即上前歉意地說道。

只是他聲音裏雖有歉意,可是卻叫紀清晨生厭。若是個有規矩的,這會就該回避了才是,竟還上前與她們打招呼。

況且他微微欠身後,便站直了,眼睛不住地往紀清晨這邊打量。

其實柳尉生得一副不錯的皮相,畢竟柳貴妃如今能寵冠六宮,容貌本就出衆。而柳家的幾個子侄輩兒的,自然都生得不錯。

之前柳尉也不是沒勾引過世家姑娘,不過也都是眉目傳情,倒是不敢真下手。可是今個瞧見了這個姑娘,卻是心底癢地跟什麽似得,就想叫她瞧見自個。

所以他一見紀清晨出來,便也跟了出來,就在這裏等着。這會瞧見小姑娘過來,只見她站在樹下,樹梢上挂着的宮燈,照射下來的昏黃燈光,将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

燈下美人,這本就美得驚人的小姑娘,此時更像是月上的仙子,落下了凡塵。

“在下安樂侯府柳尉,”柳尉可以壓低聲音,企圖擺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這回連裴玉欣都瞧出不妥了,這個柳尉莫不是專程在這裏等着她們的吧,要不然這會不僅沒回避,還自報一番家門做什麽?

不就是靠着柳貴妃飛黃騰達起來了,瞧着把他得瑟的。裴玉欣這性子是真随了裴家老夫人,對柳家是一萬個看不上。先前那個柳明珠妄圖攀嫁她三哥,已是叫京城貴族圈子笑掉了大牙。

卻不想這個柳尉更是個浪蕩子,竟是在這禦花園裏,就敢這般行事。難怪不少人都說柳家猖狂,他這是把禦花園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了吧。

“柳公子,你不在陪着貴妃娘娘,到這裏做什麽,”裴玉欣出言道,只是她語氣中的諷刺意味太濃,便是叫柳尉都沒法子忽視。

而紀清晨更是沒說話,只是一聲清晰可聞的嗤笑聲,叫這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咱們走吧,”紀清晨拉着裴玉欣的手,便往前走。

這個柳尉還真以為自個是什麽侯府嫡子,小姑娘瞧見他就該投懷送抱,殊不知他就是個笑話而已。紀清晨冷冷一笑,柳家蹦達不了多久,那件事就快要來了。

像柳家這樣的空心樓閣,要推倒,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只是她拉着裴玉欣離開後,柳尉卻是站在原地,意味深長地瞧着她們離去的背影。原本以為會是甜美可人害羞的小姑娘,可是沒想到卻是個嗆口小辣椒,倒是也不錯,這叫他更覺得有興趣了。

他輕笑了一聲,便往前頭走了過去。

倒是裴玉欣走了一段路後,輕聲安慰紀清晨:“晨妹妹,你沒擔心,那個柳尉不過就是個浪蕩子罷了。仗着柳貴妃便這般沒規矩,可真叫人沒說錯,柳家就是個沒規矩的人家。”

她到現在還憤恨不已,誰家大家公子會幹出這等事情,竟是挑她們回去的路上等着。要是讓旁人瞧見了,她們兩個姑娘的名聲都該受損了。

“何必與這種計較,不過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紀清晨輕輕一笑,不屑地說道。

裴玉欣驚訝地看着她,有些奇怪,她為何會說的這麽篤定。

而紀清晨也在一瞬間後悔了,畢竟如今柳家聲勢猶如烈火烹油,朝中更是有傳言,皇上想立二皇子為太子。在外人看來,柳家這會可是花團錦簇的。

“好了,欣姐姐,咱們別說這些掃興的人了,趕緊回去吧,出來也夠久的了,”紀清晨拉了一下她的手,轉移話題道。

此時她們已靠近攬月閣,就聽到裏面舞樂之聲,兩人笑了下,趕緊進了去。

沒一會,裴玉欣就注意到那個柳尉也回來了,只是他坐在自個的位置上,眼睛卻是一個勁地朝着女眷這邊打量着,而且瞧他看得方向,可不就是清晨所坐的位置。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嫌害臊。

等宮宴結束後,裴玉欣便四處打量着,她母親董氏趕緊拉着她,輕聲斥道:“東張西望地,沒規矩。”

“娘,我是在找三哥,”裴玉欣着急地說。

董氏立即拉着她的袖子,輕聲道:“有什麽事情,回家再說。”

裴老夫人今日并未去參加宮宴,她如今是孀居之人,除了偶爾上山禮佛之外,極少會出門。況且她年紀也大了,所以這些宴會自然不會參加。

不過今日也不知怎麽的,到了睡覺的時間,她也并未更衣,只坐在羅漢床上,手裏握着佛珠,轉個不停。

而裴家女眷的馬車停在門口的時候,衆人從車上下來,正要坐上府裏的小轎,準備回房,卻突然聽到旁邊傳來吵嚷聲。

裴玉欣探頭看過去,竟是大伯父和三哥,而她父親也就是裴家的三爺,此時也在那裏。

只是也不知三哥說了什麽,竟是惹得大伯父擡手便打了過去,響亮地巴掌聲在這夜色中,竟是格外地攝人。裴玉欣被吓得身子一抖,趕緊朝母親身邊靠了過去。

謝萍如是聽到裴延兆的聲音,他用極惱火地聲音,質問裴世澤,為何在席上與皇上提那樣的要求。

誰知裴世澤依舊用不冷不淡地聲音說,“父親無須惱火,我的婚事自是由我自己做主。”

這樣的口吻,謝萍如真是聽了十幾年了。當初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是這般清冷驕矜的口吻,仿佛她這個繼母不過就是個擺設一樣。如今見裴延兆這般生氣地斥責他,心底可真是開心。

但當裴延兆越說越激動,竟是動起手來的時候,還真是把謝萍如吓了一跳。

“老爺,有什麽話不能私底下說的,這麽下人在呢,”謝萍如一貫會做人,等到裴延兆打了人之後,她趕緊上前拉住他,着急地說道。

裴延兆這會也是冷靜了下來,狠狠地甩了下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是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

裴世澤臉上表情未變,依舊一副冷漠的樣子,若不是此時有夜幕擋着,他臉上的巴掌印都能清楚瞧見了。裴延兆的這巴掌,可是一點兒情面都沒留。

其實他一直不懂父親為何如此不喜歡他,不是望子成龍的嚴厲,是真的不喜歡。不過他少年時還會因為這個問題煩惱,如今卻再也不會了。要不然他也不會當衆像皇上那般請求。

他要娶他想要娶的人,他要靠着他自己娶她。

誰都不能阻止。

“夜深了,父親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裴世澤微微點了下頭,淡淡說道。

這會就連一直在旁邊的裴延光都說不出話了,他這個侄子如今翅膀是真的硬了。他不用再像裴渺那般讨好大哥,就算大哥真的不喜歡他又能如何,世子之位還是他的,皇上倚重地也還是他。

裴延光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怕定國公府以後真的要不太平了。

而此時的裴延兆也是被他的話,氣得險些梗住。待他轉身離開後,謝萍如趕緊跟了上去,而裴延光則是對着還在場的人說道:“都回去休息吧。”

晚上的事情還是傳到了老太太耳中,便是裴世澤在宮裏對皇上說的那番話,也由董氏告訴了老太太。她倒也不是搬弄是非,只是裴延兆當衆打了裴世澤,這可不是小事。

“其實世子說這話的時候,我坐着的那兒都是吓了一跳,不過倒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咱們都是從少年人過來的,有喜歡的人都是正常的,”董氏還幫着裴世澤說話。

裴老夫人問她:“你可知道澤兒說的是誰?”

“世子說要與皇上私底下說,咱們也不知道啊,”董氏倒是好奇地很,可是她總不能去問裴世澤吧。

不過她沒問,她的閨女倒是去問了。

裴世澤今日難得在家中,他在書房裏看書的時候,裴玉欣便找了過來。她倒是個聰明的,來的時候叫人拎了一盒子糕點,說是她親手做的。

只是裴世澤伸手将蓋子挑來,瞧着裏面精致的糕點,登時挑眉輕笑,“你自己做的?”

“三哥,”饒是她臉面厚,這會也是不好意思了起來,立即輕喊了一句。

“說吧,這次想求我什麽?”裴世澤又把手邊的書拿了起來。

裴玉欣登時笑了起來,立即道:“我是那樣的人嗎?這盒糕點是真的孝敬您的。”

裴世澤輕嗤一聲,又翻開一頁,“若是不說的話,那就什麽都沒有。”

“好好好,我說,我說,”裴玉欣知道他一言九鼎,說到做到的人,所以趕緊問:“三哥,你昨晚說你心有所屬,到底是誰啊?”

裴世澤微微蹙眉,似是不高興她問這話,可是又沒立即呵斥,眼睛依舊盯着面前的書。

裴玉欣見他不說,心底一哼,以為她不知道啊。于是她立即惋惜地說道:“三哥,你不知道昨個我和沅沅兩個人席間出去的時候,竟是遇到了小人。”

她還沒說完呢,裴世澤便擡頭看着她,問道:“你們怎麽了?”

裴玉欣心底狂喜,可是面上卻故作為難地說:“算了,還是不說了。沅沅也叮囑我了,不許告訴別人,說出來對她的閨譽可不好。”

“我是別人嗎?”裴世澤擰着眉頭,教訓她。

裴玉欣真是想抱着肚子狂笑,可是沒聽見三哥親口與她說,她才是不會這麽輕易地告訴他的。

顯然裴世澤也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只是她雖有小心思,可裴世澤卻不甚在意。

“她是你未來三嫂,你說我能知道嗎?”

裴玉欣雖然一直想聽他親口承認,可是這會聽着這話,都是面紅耳赤。她知道三哥的性子冷漠,可是沒想到霸道起來,也是這般叫人抵擋不住。人家沅沅都還沒同意呢,他竟是就直接說是她三嫂。

服,她是真服氣了。

所以她也不扭捏了,便将昨晚柳尉故意在路上堵她們的事情,告訴了裴世澤。果然聽完後,她瞧着三哥的臉色真是冷漠的可怕。

于是她更是添了一把火說道:“先前那個柳明珠啊,仗着自個是柳貴妃的侄女,便想嫁給三哥你。我瞧着過年那會沅沅可是不高興極了,她肯定也生氣。沒想到這次這個柳尉,也是做出這等沒皮沒臉的事情。也不知柳家怎麽教養他們的,真是叫人替他們臊地慌。”

“沅沅,沒被吓着吧?”裴世澤輕聲問道。

裴玉欣立即搖頭,好笑地說:“沅沅可沒有,她還說柳家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的。”

裴世澤想了一下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便是搖頭一笑。

不過笑過之後,便站了起來,裴玉欣還奇怪地問他怎麽了,裴世澤只丢下一句:“進宮。”

他被宮人領到門口的時候,只稍站了一會,便受到了皇上的召見。

皇上正在練字,裴世澤安靜地站在下頭,一直等到皇上将一整張紙寫完,才擡起頭看他,笑着問道:“我還以為你要等幾日,再與朕說呢。”

“微臣不敢叫陛下等,”裴世澤回道。

皇帝笑了一聲,說道:“說吧,是哪家的姑娘,竟是叫你都這般喜歡。”

“是皇上也認識的,”裴世澤低頭,頓了下後,才說:“就是紀太傅的嫡孫女,禦史紀延生的次女,紀清晨。”

紀清晨……

皇帝在腦海中略想了下,突然了悟地說:“竟是沅沅,那不是靖王的外孫女。”

也是托了皇後和紀清晨從未見過面的外公的面子,皇上不僅連她的名字知道,還點頭贊道:“那是個好孩子,模樣長得也是好看。”

“微臣與紀姑娘自幼相識,熟知其品性,深知她是德行兼備的姑娘。所以微臣鬥膽請皇上賜婚,”裴世澤堅定地說。

倒是皇帝此時緩緩地坐了下來,打量着他,說道:“想必你也知道貴妃一直對你頗為滿意,想着将她那良家侄女嫁給你。”

“安樂侯府的姑娘,名滿京城,卻不是微臣的良配,”裴世澤說道。

皇帝沒想到他這麽直白,哈哈一笑,便說:“說來沅沅也是朕的孫女輩,确實是個好孩子。只是小姑娘年紀還有些小吧,這還沒及笄的年紀呢。”

“微臣如今雖二十二,卻不介意再等兩年。”

“好,好一個不介意,你既是喜歡,那朕便成全你,”皇帝朗聲笑了起來。

若是說的旁人,皇帝倒是要勸一勸裴世澤。畢竟柳貴妃時常在他哀求,想叫她自個的侄女嫁給裴世澤。再說裴世澤也确實是個青年才俊,這麽多年來為了大魏立下汗馬功勞,皇上也是十分喜歡他的。

可是紀清晨卻是他自己親弟弟的外孫女,相比那柳明珠來,紀清晨倒是與他更近些。況且裴世澤還這般堅定地認準了人家姑娘,皇帝當然也不願做這壞人,何不成全了一段佳話呢。

“朕這幾日便拟诏,賜婚你與紀家姑娘,”皇帝答應道。

此時就連裴世澤都露出了笑容。

只可惜,這世間的變數總是來地格外地突然。

第三日,遼東的八百裏急報傳至京城,靖王爺生命垂危。

皇帝接到折子的時候,手掌都是顫抖的,他與靖王乃是同母兄弟,兩人只差了一歲。可就是這一歲之差,卻是天差地別。他成了九五之尊,而靖王則是就藩遼東。所以他待這個弟弟,一向寬厚,更是多番賞賜。

只是沒想到,今日竟是接到了他病危的折子。

一旁的總管太監見皇帝這般,立即輕聲勸道:“還請皇上不要哀思太過啊。”

待皇帝又問那送折子之人,道:“靖王爺可話說?”

“王爺說極是思念在外的子孫,只盼着能見到她們,”這說的就是出嫁的幾個女兒了,畢竟兒子此時都在遼東呢。

皇帝點頭,說道:“傳朕旨意,命靖王府出女速速回去。”

倒是總管太監是個機敏地,他立即道:“皇上,王爺的幼女早已經去世了。只留下兩女,不知這兩位可要回去啊?”

“既是她們母親不在了,便叫她們回去見見吧,也是替她們母親敬一番孝心,”皇帝悲痛地說道。

可是這旨意傳到晉陽侯府和紀家的時候,卻是叫兩家都大吃一驚。

紀延生自是憂慮,沅沅自小就與他們生活在一處,何曾去過遼東這麽遠的地方。而晉陽侯府那邊更是愁苦不已,因為紀寶璟又懷孕了。

只是因着還未過三個月,胎象還未穩,便告訴親朋。結果竟是等來了皇上這樣的旨意,所以溫淩鈞激動地便要去面聖。

還是晉陽侯攔住了他,叫他不要沖動行事。

紀延生也是這會才知道,大女兒竟是懷孕了。從京城到遼東,舟車勞頓便要一個多月,便是尋常人都受不住,更別說寶璟還是初懷孕。

倒是紀清晨知道這件事,主動道:“我進宮求求皇後娘娘吧,想來娘娘定能理解姐姐的難處的。”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皇後雖沒答應替她求情,卻是給了她機會,自個親自向皇上求情。

“外祖病重,臣女願前往遼東,代母行孝,只是家姐如今懷有身孕,恐不能舟車勞頓,還請皇上準許臣女一人前往,”紀清晨跪在皇上的面前,哀求道。

好在皇帝雖心疼弟弟,倒也不至于不講理,畢竟紀寶璟也是靖王的親外孫女。

于是他便同意了,只是命紀寶璟三日之後出發,到時候會有專人送她前往,而随行的也有皇帝派去的太醫。

只有三日的時間,可是叫她院子裏忙地團團轉,光是要收拾的箱籠就有好些。況且也不知靖王爺身子到底如何,這要是拖個一年半載,只怕自家姑娘也得在那裏那麽久吧。所以杏兒和香寧幹脆連冬天的衣裳,都收拾起來,一并帶着了。

只是叫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次護送紀清晨去遼東的,竟是裴世澤。

當她看見他騎着馬走到自己的馬車旁時,心底說不出的感動。

漫漫遠行之旅,有他在,自個便不會害怕了。

倒是紀延生實在是心疼她,騎着馬,一直送她城外十裏地,還是紀清晨隔着馬車,叫他不要再送了,他才停下。

只是他騎在馬背上,看着一行軍隊離開,心頭說不出的傷感。

從京城到遼東,他們足足走了一個半月,只是這一路上,紀清晨和裴世澤說話并不多。畢竟這隊伍中,人多眼雜的。若是兩人接觸的多了,倒是對她聲譽不好。

而當裴世澤告訴她,前頭十裏地,便是遼城的時候,紀清晨心底還是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到了。

不過就在他說完不久,就見從遠處有一支馬隊,疾行而來。雖然這裏已靠近遼城,裴世澤還是叫人警惕。

好在這一行人騎到他們隊伍前時,卻又慢了下來。

而這次裴世澤瞧見了為首那人的容貌。

**

紀清晨正在閉門養神,誰知馬車的廂壁被敲擊了幾下,她以為是裴世澤,便撩起窗子上的簾子。

只是當她看見外頭騎在馬背上的人,已然失聲叫了出聲。

“柏然哥哥。”

殷柏然看着面前的姑娘,這次真的是個姑娘了,笑容已是綻開。

“我的沅沅可真是長大了,柏然哥哥這次可不能再抱你了。”

他輕聲說道,紀清晨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就見他一手勒住缰繩,身子卻朝她的馬車傾了過來,而另一只手則是穿着窗子,在她的發頂摸了摸。

他的小姑娘啊,真的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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