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天
【二零一三年】
昨天的課很累人,基本功和身體素質訓練占得比重很大,又花了太多心思答對尚恒,智鬥了姚嘉怡,于是,周景睡得很好。
還沒到中午,學校就傳出來兩條爆炸性新聞。
一個是,經管系的姚嘉怡同學,被通報批評。究其原因,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實習報告沒過審,因為弄虛作假,學校給予了警告處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麽一會兒,系裏已經傳開了。
另外一個事,是中啓集團的實習生名單出來了,論壇裏,校公告欄裏都有相關消息,被選中的同學也依次收到了郵件通知,系裏的精英一般都在其中,除了三個。
不出意外的,那上面有姚嘉怡的名字,不用說,她那個掌權的老爹,又出了不少力。
胥冬冬和周景,意外的在名單裏面,而她們兩個不約而同的認為,自己能在這群精英中渾水摸魚,混進中啓,一定是走後門的關系。因此,冬冬覺得,周景及時制止了她傳播與尚恒同學的關系,是十分明智之舉,否則,現在一定落得了和姚嘉怡一樣的下場,被閑話淹死了。
可是,周景并不想去。
工作固然很好,好的不能再好,可是,一想到要承他的情,就不好了。
冬冬勸她,“你就去吧,去了又不會少塊肉,不去可是面臨着沒有畢業證的危險,你現在那個舞蹈老師的兼職,不是不給你蓋公章嗎?”
這倒是個現實問題,周景沉默,越是年齡大一些,越是更加清楚的明白,人有時候,是要向現實低頭的。
學校給即将進入中啓的同學都派發了個人信息表,要求兩日內填好交到教務處,周景左思右想,連上廁所都在想,還是沒想好去不去。去的話,倒也沒什麽,只是覺得,以後再想與那人撇清關系,這工作終究是個牽絆,難道讓她因為一段早已時過境遷的感情辭職?那樣的做法好像太不成熟。不去的話吧,又将面臨一個更加棘手的問題,實習報告的公章,她的确是蓋不上了。
就這樣磨磨蹭蹭,猶猶豫豫,連冬冬都填好交上了,她的還是一張空白表格。
盡管離限定時間還有一天多,但是,如果所有人都交完了,只差她一個,那麽,被大家所認知的限定時間便成了所有人都交完了的那一刻,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規則,她成了那個拖後腿的。
于是,她一天裏接到了三遍教務處的督促電話,這麽寶貴的工作機會,所有人都是第一時間提交的表格,唯獨不見她的。
傍晚,周景收拾舞服,帶着去食堂吃晚飯,然後還要趕去舞社,打算上完課回來再考慮到底去不去中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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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了宿舍樓,尚恒已經在門口了,不少認得他的女同學,都跟他打了招呼。
周景下意識低頭,攏下長發來,擋一擋臉。
他是在等她的,周景有預感,一定是工作的事。這人怎麽就說不通了呢,已經有了老婆孩子,就不要再來撩撥她的生活,非得明說,然後大家撕破臉,才好看麽?
“你等一下,我把車子拿過來。”他說。
“我去校門口拐彎那個路口等你吧,你……太引人注目了。”周景心下一定,撕破臉就撕破臉吧,站了這麽一小會兒,已經快被那些好事的眼睛盯成蜂窩煤了。
尚恒沒讓她亂走,說今天的車子很低調,說完,就跑遠了。
結果,沒多一會兒,他便拿好了車子過來,他騎了一輛,十分複古的,HONGKONG小摩托……遠比想象中的,更加引人注目。
“你上次不是嫌我的車子太紮眼,我弄了這個,助力的,還不錯,上來試試?”說完,他扔了個小頭盔過來,不偏不倚,砸在周景懷裏。
周景只想盡快逃離作案現場,耳邊已經有人議論紛紛。
然而,尚恒顯然并不擅長于操作這種國際檔單輪驅動的交通工具。
還沒開出去多遠的時候,都能沒到大門口,才路過食堂而已,小摩托就因為躲避一個突然飛奔而來的女同學,而刮蹭了一個年輕老師的小轎車。
那是個臉有點陌生的男老師,同樣很年輕。他下車來,表情誇張的扶扶眼鏡,又弓着身子對着愛車琢磨了許久,直到周圍湊滿了看熱鬧的同學。
“你們哪個系的?我這車可新買的啊。”他問,斜眼瞄了一瞄他們的小摩托,有點準備小題大做的架勢。
尚恒摘了頭盔,挂在車把上,頭頂蓬松的卷發有點淩亂,他低聲詢問了周景是否受傷,又前後檢查過确定她确實沒有受傷,才回答眼前這人:“不好意思,我們是過失方,會照價賠償。”
然而,對方就是認準了是他們全責,并不打算松口,又強調了一遍:“我說了,我這車是新買的。”
周圍有的人認出了尚恒,開始議論指點,搞得周景連頭盔都沒敢摘,熱的要死,小聲問他,對方到底什麽意思,尚恒聳聳肩,表示同樣沒聽明白。
此時此刻,周景的晚飯已經注定泡湯,她還沒和尚恒攤牌,還有一節課要去教。尚恒也羅列了一大堆道理,關于工作方面,準備和周景講的,現在,卻只能耗在這糟心事上。
對方見他二人遲遲不上道,自我介紹說:“我是教新聞系的,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哪兒的學生……”
“哦,不好意思,原來是同事。”尚恒适時的打斷了他,也做了自我介紹:“我是教經管系的,要不我給你名片,你将維修單寄給我,這樣是否可以?”
怪不得看着臉生,周景想。新聞系在北院,北院是研究生和一本專業校區,她在的南院,是二本專業和職業技術學院的校區。
尚恒的這一點,是讓周景一直以來都十分佩服的,他家境殷實,身上卻從來沒有纨绔子弟的毛病,他禮貌,守時,自律,教養好,對旁人更是親和沒架子,從相識便是如此。
可對方并不覺得他的主意好,反而更加确定自己遇上了軟柿子。“哦?你也是老師?新來的合同工吧,沒聽說又進了哪個有正式編制的,之前怎麽沒見過你?”
“唔……”尚恒沉思片刻,總算意識到自己被當了軟柿子,總算露出了些不愉悅,“他們沒給我合同,只是請我來講一些公開課。還有,我這車,也是新買的。”随後他指指他的小摩托,拿起電話來,搖搖頭,小聲對周景說:“這種事情我還真應付不來。”
不知為何,那一刻,周景錯覺,他們之間一切都沒變過,還好好的。
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電話已經接通。
“鄭秘書,要麻煩你跑一趟了,恩,對,江大。車子蹭了一下,不是英國運回來那輛,也不是上個月買的Porsche,就是一小摩托,哦,不不不,您別緊張,我沒事,就是小景吓到了,對,就是原來那個小景。撞了什麽?哦,我看一下。”尚恒掃了一眼車标,回複電話:“是個兩廂的高爾夫,就沒屁股的那款。”
周景聽着他的電話內容,五味雜陳,她是原來那個小景。
這麽一耽擱,天黑了不少,周圍看熱鬧的也都上自習去了,某新聞系老師痛快的接了他的名片,一溜煙的消失在夜色裏,而周景,最終是坐着鄭秘書的車去的舞社,因為有旁人在,該說的一句沒說成,還因為沒時間吃晚飯,今天的這支舞又很花力氣的關系,幾次差點眼前一黑栽倒在學員面前。
不過,她最大的難題倒是解決了,今天舞社的創始人恰好有課,創始人就是這間舞蹈工作室的老板,那是個極有風韻的中年女人,名字也好聽,朱薔薇,舞社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據說,她已經跳了近二十年的東方舞。
她先是詢問了周景學習的專業和辦公軟件的熟練程度,才交代說:因為實習報告的事沒能幫上忙,一直惦記着這事兒,剛好她有個姐妹,是鼎華商業廣場的市場部總監,他們正需要儲備一個市場助理,做業務拓展,最好知根知底,關鍵的是,她特意提了一句公章的事,對方表示沒有問題。
言外之意,你感不感興趣。
真是東方不亮西方亮,周景當然感興趣,激動萬分:“薔薇姐,這我該怎麽感謝你!最近因為這事都煩死了。”
朱薔薇倒也不求她謝什麽,本就是牽個線搭個橋的事,只說了讓她別耽誤了這邊的課就好。
周景第二天一早就把表格交還到了教務處,遭了白眼被說了不識好歹的同時,年級組馬上便有候補的精英頂了上來,補齊了因她空缺的位置。
尚恒也第一時間找到了她,聽了周景說決定去鼎華,原先準備好的一席話,也就沒能說出來,鼎華商業,正是他們的競争對手。
去了就去了吧,所有事情,都急不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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