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天
一直沒放棄打聽周景的男同學,終究是搭上了丁丁這條線。
“你就去見見吧,腿長的男人長相應該都還不錯,更何況,人家還是哲學系的,開導你這種半輩子沒談過戀愛的大齡剩女正合适。”丁丁慫恿。
周景一聽哲學兩個字,打了個冷戰,連連搖頭,只是,最後還是沒能經受住全寝的動員,說好了晚飯在食堂見一面。
她是抱着把話說清楚的決心去的,畢竟,她也是二十好幾的女青年了,大家在一個學校裏住着,已經第四個年頭,她的心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見鐘情那樣的把戲,實在不足以激起漣漪。
在食堂用晚餐的人寥寥無幾,周景到的時候,空曠的用餐大廳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寝室裏的幾個室友就坐在柱子後面,考慮到隐蔽性,他們的位置,只能看見哲學男的背影,一個個兒的咬着勺子,等着看好戲。只是沒多一會兒,飯菜還冒着熱氣,她就回來了,哲學男朝她們的方向欲言又止的望了望,終歸是塌着肩膀離開了食堂,晚飯都沒吃。
“怎樣怎樣,青蛙還是王子?”冬冬迫不及待的問。
“青蛙啊。”周景說,“他嘴巴好大的。”
“屁!嘴巴大就不是王子啦,嘴巴大還可以法式熱吻呢。”阿丹說。
“他再一口把我吃了吧。”周景玩笑說,“今晚吃魚香肉絲還是京醬肉絲,這是個深刻的哲學問題。”
丁丁壞笑:“吃了好,吃了好,就怕他不吃。”
“我倒是怕他噎死!”周景一路笑到窗口,打飯,還是魚香肉絲吧。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這麽點破事,還就讓姚嘉怡那個多事的給看見了,她端着飲料,眼神不住的往這邊輕蔑的打量,周景強烈的懷疑,這人是不是跟蹤她來着。
次日傍晚,尚恒提前打過招呼,下課捎上她和冬冬一道去言世堯的新宅。
周景見他在講臺上垂着頭整理書本,也就沒怎麽着急,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和胥冬冬一前一後,到講臺前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們的微妙關系已經平息,她不想再一次被人識破。
千算萬算,漏算了姚嘉怡,她抱着書從周景身邊走過,分明是故意設計了這一刻,看似不經意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那聲“嗤”像是從鼻孔裏發出來的,輕飄飄說了句:“勾三搭四,什麽東西。”聲音雖不大,卻巧妙的保證了方圓兩米範圍的人都能聽見,包括還沒走幹淨的同學,還有尚恒。
“你又怎麽招她了。”車裏,尚恒堵在別人的車屁股後面,有些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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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和冬冬坐在後座,副駕駛給李諾空了出來,他們正在去接她的路上。
“你哪只眼睛看我招她了,她分明就是嫉妒我桃花比她旺,豔遇比她多,我躲她還來不及。”周景低頭玩手機,遮掩着眼中的情緒,她是個很禁得起說的人,旁人的話一般都傷不了她,只是不知為何,尚恒一開口,哪怕稍微有那麽一丁點兒疾言厲色的意思,她便受不了了。
“呵,呵呵,尚老師,你在你們家有沒有實權啊,姚校花就要去你手底下工作了,你為人師表,多少管教管教,她的确就是看我們家景兒追求者太多,嫉妒的找茬。”胥冬冬拍拍尚恒的椅背。
車子總算挪過了這個交通崗,順暢的行駛起來,尚恒輕笑:“糾正一點,她怕是工作一輩子,也到不了我手底下。”
“恩,您位高權重。”冬冬笑得幹澀。
尚恒的本意并非如此,就姚同學的情商來看,智商也不會太高,由此可以推斷出,其工作能力也不會令人多麽滿意,名額能給她,無非賣她父親一個面子,而關于她在中啓的職業生涯規劃,到畢業也就到頭了,就算将來能勉強留下來,最多也就在前臺收發個郵件,向上爬?怕是要頭破血流了,中啓人才輩出,随便哪一個,都是職場中的豺狼,動動筋骨,便能将她撕咬的渣都不剩。
至于胥冬冬要這樣說他,他莞爾一笑便略過,早已疲于同人争辯,疲于證明自己。
“你才多大點,周景。”剛剛還沉浸在疲态中無法自拔的尚恒,這會兒又覺得必須得說上兩句:“書都還沒讀完,談什麽戀愛。”
周景瞥了他一眼,剛好在後視鏡中與他對視上了,便反問他:“我和你同齡吧,非要較真,也不過小了幾個月而已,你都有孩子了,我談個戀愛,稀奇嗎?”
尚恒覺得,他早晚有一天會被她的伶牙俐齒氣死。
車子駛進了別墅群的車道,滑過了聯排區,穩穩的停在了獨棟的園林區,李諾已經等在路口了,自她上了車,周景自然也不好再拿孩子說事兒,索性閉緊了嘴巴,不再搭話。
冬冬剛上車時候,就沒停下這摸摸那看看,尤其進了這別墅群,更是啧啧稱嘆,周景是理解的,盡管冬冬和她那幫老同學,全都被她規劃到富家子弟行列,但是,財政自由,收支獨立的富二代,和財政不自由,收支不獨立的富二代,心境固然是有差別的。
“阿恒,你看,還是得這樣的車子舒适,之前你學人家開跑車,我總覺得連肚子都放不下呢。”李諾見氣氛沉悶,遂獨自說笑,溫柔的撫摸着隆起的肚子。
“航母更寬敞,師母。”胥冬冬噎人也是一噎一個準,她倒不是針對李諾,只不過,無論是言公子還是尚公子,她姐妹周景都喜歡過,結果周景到頭來一個也沒得手,反倒叫李諾一前一後的給染指了,她總歸是有些介意。
周景窩在後座裏,一直保持着玩手機的姿勢,屏幕黑了許久,還一直盯着看,記得第一次搭他的車,便是這一輛,讓她想起一部叫《蝸居》的電視劇,前兩年很火。
裏面的海藻問宋思明:“人家大老板都是開小車,你為什麽開吉普啊?而且我覺得這車真的很難看。”
宋回答她:“我說海藻啊,這不是一般的吉普,是路虎!英國皇室的專用座駕,你覺得它難看,可我覺得它是車裏最好的一款,這開車的男人,有血性的,都希望有一輛路虎。在城市裏憋久了,都希望自己能像一匹野馬一樣,一頭鬃毛,迎風飄灑在草原上長大,路虎就是男人的腿,空中吹拂的風啊。”
海藻又說了:“可我沒有看出來它哪裏好。”
宋解釋:“這車在城市裏是看不出好的,一旦出了城,尤其是到了山路上,就會知道它的好了,一個男人這一輩子,總得有一輛好車,若幹知己,要不,這輩子就太遺憾了。”
一輛好車,若幹知己,周景覺得,尚公子的這輩子,應該是沒什麽機會遺憾了。
言世堯的新居離他在這城市的鋼琴藝術分校不遠,雖位于擁擠的商業街區,也算是綠地環繞,要知道,在寸土寸金的地界開出一塊草坪來,那草的價格也要堪比黃金市價了。
準言太太熱情的招待了他們,言世堯盯着李諾那肚子尖兒,神色一暗,但那情緒轉瞬即逝,看了尚恒一眼,打趣道:“行啊,你們。”
那位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準言太太,是位極溫婉的姑娘,有個極溫婉的名字,王琳芝,打招呼的聲音也是軟的能捏出水,糯糯的性子一看便是好擺弄的,在廚房裏忙起來,頗為宜室宜家。
李諾則是扶着腰,不客氣的獨自參觀起來,主卧,客卧,書房,餐廳,房子沒有獨立的琴房,而是在空曠的客廳單獨辟出一角,安置了一架年月久遠的三角琴,她扶着琴蓋,磕磕絆絆的敲了一串音符,實在談不上有曲有調,便安靜的坐在沙發裏剝堅果吃。
為你彈奏肖邦的夜曲,紀念我死去的愛情,跟夜風一樣的聲音,心碎的很好聽。
如果沒聽錯的話,尚恒覺得,那串零散的音符,拼湊起來,應該是這一首歌。
他看着周景在廚房裏幫着那位琳芝姑娘煎魚,魚肉的鮮香飄滿客廳,仿佛在心頭蒙上霧霭,踏實,熨帖。
那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與他親密無間的女孩了,記憶裏的那姑娘,油鍋一濺便以為天崩地裂。
他曾站在科學的角度,為她這個文科生解答過油與水不相溶的原理——
油鍋的溫度大于一百度,水到油鍋裏瞬間氣化,變成了氣體的水寶寶帶着油寶寶從裏面飛了出來。
像哄小孩子一樣。
那時候的周景,捧着一張有些嬰兒肥卻不失秀氣的小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這真是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尚恒有點懵。
“即便水深火熱,即便會變成空氣,也要帶你離開呀。”
周景的天真,是尚恒見過最純粹的天真,丁點兒不摻假。
“唔,好吧,你說的都對。”理科生的世界觀徹底颠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子是文科生,但是文理都不好,如果有BUG,請指出,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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