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平羌

陸明時連夜與李正劾拟定了作戰計劃。

他派心腹四處散播謠言, 說他陸明時就是當年被朝廷冤死的昭毅将軍陸谏的兒子,如今他回來複仇,要打下戎羌一片城池後自立為王, 叛出朝廷。

這一傳言同時激怒了大周朝廷和遠在花虞城忙着争奪王位的兩位戎羌王子。

李正劾在監軍面前痛罵陸明時八輩祖宗,監軍要他即刻揮師北上,讨伐這一叛國賊。與此同時, 花虞城兩位鬥得熱火朝天的兄弟也暫時息戰,胡達爾整頓軍隊, 要率兵來戰趁人之危的陸明時。

兩方軍隊算着時間,在扶桑城外相遇了。

以城門緊閉的扶桑城為界,一方是威風凜凜的大周将士, 一方是虎視眈眈的戎羌騎兵, 雙方語言不通,只認得對面是敵人。

李正劾不管三七二十一, 舉刀呼喝一聲, 率兵沖過去, 十萬騎兵相撞,二十萬步兵在後, 只殺得扶桑城外黃沙漫卷, 喊聲震天, 霎那血流成河。

随軍監軍在中軍戰車上急得滿頭大汗, 說好是來讨伐陸明時,怎麽和戎羌人打成了一團?

自臨京出發之前,皇上明明叮囑過,要以剿平陸氏餘孽為重, 不可擅自與戎羌人生戰事。這李正劾當時答應得痛快, 怎麽一見了戎羌人就跟紅眼公雞似的沖了過去?

監軍又驚又怕, 見天子劍鎮不住李正劾,便要強行鳴金收兵,誰料他剛一拾起敲鑼的鑼錘,只見寒光一閃,一柄銀背長劍淩空劈來,将他要敲收兵鑼的手齊腕砍斷。

監軍的手飛下車去,瞬間被馬蹄踩成了肉泥,他疼得直打滾,驚恐地看着手握長劍的李平羌。

“終于不用再受你的畜生氣了。”李平羌冷聲嗤笑,收起沾血的劍,一腳将監軍踹下戰車。

沈元思遵從陸明時的指示,外面殺得天翻地覆也絕不出戰。如今他正躲在牆垛後面,手握琉璃鏡觀察戰況。

他看到了李平羌殺朝廷監軍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子夙果然有本事,連來讨伐他的朝廷軍都能下降頭。”

他看見那年輕小将殺了監軍後,點了兩千精銳去包抄戎羌人的左翼。

戎羌主帥是大王子胡達爾,統領左翼的是他的副将多索,也是戎羌赫赫有名的騎兵将領。那多索生得高大威猛,李平羌馭馬沖到他面前,像一條細白狼對上一頭棕熊。

沈元思正替自家小将提心吊膽,卻見她下腰躲過多索的彎刀,拔出腰間長劍躍馬而起,淩空劈下,與多索在馬上連對十幾回合,砍得多索應對不疊,連連後退。

那小将輕盈靈活,繞得多索花了眼,他憑空一陣亂砍,被尋了破綻,一腿掃下馬去。沈元思下意識往外探身,還沒瞧清楚,只見寒光一閃,那小将已拎着多索的頭丢出陣外。

大周騎兵歡呼而起,迅速将戎羌左翼沖得一片潰散。

這一戰直打到天昏地暗,日落平沙,漫天殘陽如血,遍地血如殘陽。

胡達爾被李正劾與李平羌左右包抄,漸漸支撐不住,不得已鳴金撤退,收攏參與部隊往花虞城的方向撤去。

沈元思命人開城門,殺牛宰羊,迎接王師入城。

李正劾本來還想在監軍面前裝一裝忠臣,誰料一個沒看住,竟然被他家小祖宗給砍了。眼下他不反也得反,只好唉聲嘆氣地跟着沈元思進城去。

沈元思對李正劾十分客氣,讓人收拾出許多空閑營房給他的兵住,又派了軍中大夫,送去許多酒肉糧食犒勞賞賜。

他混跡于李正劾的部下中,到處打聽他們軍中的白袍小将,被問的人皆茫然搖頭,沒聽說過軍中有這號人。

沈元思正納罕,暗忖是不是自己當時神迷眼花出了錯覺,忽聽幾聲女子的凄厲叫喊,神色陡然一凜。

他循聲趕過去,只見幾個醉醺醺的士兵正壓着兩個戎羌婦女撕扯,沈元思心中火起,上前一人一腳,将那幾個士兵踹飛了數米。

這些士兵都是李正劾帶來的高等騎兵,今日剛打了勝仗,意氣驕矜,又借酒逞事,哪裏肯咽這口氣,也不問身份,便将沈元思團團圍住,揚言要将他活活打死。

這麽多人,沈元思心裏有些慌。

那拳頭落下來,沒砸在沈元思身上,被一條破空飛來的鞭子卷住摔了出去。只聽啪啪幾聲,那幾個士兵皆被甩倒在地,捂着臉哎呦哎呦地痛呼。

沈元思擡頭望去,見一女子手握軟鞭,踱步而來。

她穿着一件改良過的半袖襕裙,剛沐過發,長發半濕不幹地披在肩上,冷然地掃視着這些鬧事的士兵。

衆人見到她後都噤了聲,她蹙眉掃了一眼正瑟瑟發抖的兩個戎羌女人,目光又落在了沈元思身上。

“怎麽回事,你說。”

沈元思一動不動地盯着她,只覺得心髒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哪裏還說得出一句話。

李平羌輕嗤,“原來是個傻的。”

她收了鞭子,上前詢問那兩個戎羌女人的情況,奈何語言不通,那兩個女人攏好衣服,一邊叽裏呱啦地說話一邊給她磕頭。

李平羌聽見戎羌語就煩,眉頭深蹙。

“她們說家住在後巷,是出門擠牛奶的時候被擄進軍營的,求你放了她們。”

沈元思上前給她解釋,見李平羌那雙清泠泠的眼睛打量他,頗有些拘謹地摸了摸鼻子,“入城将士不得劫掠驚擾戎羌百姓,這是扶桑城軍紀,入城時我已派人告知過貴軍。”

李平羌問:“若是違反軍紀,該當如何?”

“輕則杖五十,重則杖一百,若鬧出人命,當枭首示衆。”

李平羌點點頭,命令道:“将這幾個混賬東西拖下去,每人杖責一百,再各扣軍饷五兩,給這兩個婦人賠罪,将她們送出軍營。”

有将士不服氣,說戎羌女人,就算睡了又如何,戎羌蠻子劫掠大周時可從未對大周百姓心慈手軟。

李平羌聞言一鞭子甩過去,冷聲道:“你要做蠻子,就滾去投奔戎羌,我大周将士不收人渣。”

她手腕極硬,又是李正劾的女兒,皇上親封的總兵大人,沒人敢再忤逆她,灰溜溜地按照她說得去做。

李平羌轉身要走,沈元思忙跟上。

“你跟着我做什麽?”李平羌斜了他一眼。

“我……那個——”沈元思的眼睛黏在了她身上,不妨腳下一塊石頭,被絆了個趔趄,幸而李平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她的胳膊很細,力道卻極穩,沈元思剛平靜些許的心髒又開始乒乒乓乓亂跳一通。

完了,他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

接下來幾天,沈元思一邊忙着約束士兵,一邊與李正劾商量攻占周遭聚落的作戰計劃。他一天往李正劾的住處跑四五趟,剛過門的新媳婦都沒有他殷勤。

與此同時,陸明時率領兩萬親信騎兵,繞過天鹿城與扶桑城一線,一路取到大漠,日行六百裏,晝夜奔襲,悄然靠近戎羌王都花虞城。

老忠義王已死,世子呼格爾與其兄長胡達爾正在奪位,這些日子的花虞城風聲鶴唳,遠沒有老忠義王統治時那樣生機勃勃。

兩位王子達成妥協,世子駐守在花虞城處理政務,胡達爾去收複城池,為了防止呼格爾趁機自立為忠義王,胡達爾帶走了花虞城附近八成的騎兵駐軍。

他們兩兄弟不願見到鹬蚌相争時令漁翁得利,也不願另一方趁機壯大自己的勢力,所以妥協的同時不忘互相使絆子,這才令陸明時能利用他們之間的漏洞,率領騎兵穿過北漠,幾乎暢通無阻地兵臨花虞城下。

呼格爾聽說陸明時率數萬騎兵攻城後,幾年前被抓去臨京的陰影又浮現在他心頭。

他知道陸明時的本事,第一反應是帶着親眷遠逃,然而如今戎羌王朝中掌政的大臣仍是忠義王時期的舊臣,他們曾跟随老忠義王南下大周劫掠,認為戎羌騎兵無所不能,如今被人欺負到門前,哪裏肯逃,聯合請求呼格爾派軍出戰。

呼格爾想成功登上王位,離不開這些老臣的支持,他不敢把人得罪狠了,只好派仍鎮守在花虞城的将軍帶兵迎戰。

城門開,兩位戎羌将軍持槍而來,陸明時拍馬迎戰,雙方來回十幾個回合,陸明時長槍一旋,将兩人的頭顱同時劈掉馬下。在城頭觀戰的呼格爾看得兩股戰戰,而陸明時身後的大周騎兵則士氣大振,喊聲震天。

陸明時長槍朝呼格爾的方向一指,高聲以戎羌語喊道:“戎羌王族聽着,今夜子時之前開城門迎我,我保諸位無恙,子時一過,我率兵攻城,城破之日,爾等皆死無葬身之地!”

呼格爾望着黑壓壓的大周騎兵,心裏一陣膽寒,鼓足勇氣喊道:“姓陸的你不要太得意!我兄長已得知你的蹤跡,不日就會率兵回來解圍,到時候死無葬身之地的是你!”

“呦,別來無恙啊,呼格爾世子,”陸明時勒馬望向他,笑了,“世子沒聽說過什麽叫借刀殺人?你兄長帶走了花虞城所有的駐兵,你以為他不知道我的蹤跡嗎?”

呼格爾臉色一白,“你什麽意思?”

陸明時道:“意思就是我已與胡達爾見過面,他一路為我放行,要借我的刀殺了你,待我攻下花虞城,他再帶兵折返,那時這忠義王的位子非他莫屬。”

他的聲音不小,城樓上觀戰的諸臣皆竊竊私語起來,呼格爾更是覺得天暈地旋,大難臨頭,趔趔趄趄地跑下城樓去了。

花虞城的王宮內發生了激烈的争吵,因為陸明時的那番話,令人疑心胡達爾要借刀殺人,主降的人越來越多,一直吵到戌時,呼格爾突然站起來,将王印狠狠往地上一摔。

“何人主戰,我予他兩百精衛,出城與陸明時一戰!何人?!”

他這一聲吼,王廷裏頓時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将站出來行禮道:“末将願往。”

此人名賽罕圖,他父親曾跟随忠義王麾下,在十五年前的呼邪山一戰中大敗大周人,他一直想建立像他父親那樣的功業,更看不起這群動辄要投降的懦夫。

見他站出來,呼格爾眼睛一亮。

呼格爾并非相信他能憑兩百人解花虞城的圍困,他知道賽罕圖心向胡達爾,一直想找個理由罷黜他,卻礙于其父親的名望,沒有下手的時機。如今他自請出戰,呼格爾忙派了兩百騎兵給他。

賽罕圖率領騎兵沖出城去與陸明時交戰,陸明時認得他,身旁近衛親軍欲提槍迎戰,陸明時擡手制止了他。

“都別動,我要親自砍下他的頭。”

親衛驚吓,“您自己去?”

“區區兩百人,不足為患,我大周何人不可敵之?”陸明時正了正兜鍪,猛一拍馬道:“看好了!”

只見他挺槍快馬上前,長槍如龍穿入騎兵陣,左右一擺,将兩側騎兵撞下馬來,躍馬踩斷其咽喉,後仰躲開刺擊後,反手撅槍離馬,将敵軍橫掃下馬,須臾之間,已殺敵十數人。

大周騎兵觀者皆熱血沸騰,舉槍呼號,陸明時馭馬縱行,舞槍若梨花,只見遍體紛紛,如飄瑞雪。賽罕圖看得心驚肉跳,他認得這槍法,這分明是陸家槍!

陸在大周是大姓,可曾令戎羌騎兵聞之喪膽的陸家槍卻只有一人,此槍法從永冠将軍陸持中手裏傳給他兒子昭毅将軍陸谏,兩代人震懾了戎羌幾十年,在陸谏死後已經失傳,為何此人也會陸家槍法,而且招式更加靈活,殺機也更加兇猛?

驚詫之間,陸明時已經清理幹淨保護在賽罕圖身邊的騎兵,長槍又準又狠地穿過他面前人的喉嚨,徑直刺向他。賽罕圖往後一仰,那帶血的銀槍又迅速襲過來,他倉皇間接連躲閃,竟然找不到反手出招的時機!

眼見着那槍間就要劃過喉嚨,賽罕圖心一橫,揮刀對砍,只見刀刃與長槍相撞處火花一閃,賽罕圖被那槍震得渾身發麻,猛得向後一勒馬。

陸明時見狀冷笑一聲,趁對面馬匹前蹄高高仰起之時,忽然一手拽着缰繩翻身下馬,正落于賽罕圖的馬蹄之下。

大周騎兵的心猛地提起,生怕陸明時被馬暴怒後尥起的蹄子踩死,卻見陸明時橫槍一挑,竟然從馬腹穿透了馬匹,連帶着捅穿了賽罕圖的大腿!

馬暴亡,賽罕圖摔在地上,急喘的喉嚨正對着陸明時的槍尖。

賽罕圖指着陸明時顫聲道:“你是……陸家後人……”

陸明時沒有否認,說道:“你可比你爹差遠了。”

賽罕圖以拳捶地,痛聲呼喊道:“陸家有後,此長生天不詳,罪我族人,亡我……戎羌!”

陸明時的槍尖一揮,砍下了賽罕圖的頭顱。

陸明時單挑賽罕圖和兩百騎兵的消息很快傳進了戎羌王宮,主戰的人聲音越來越小,畢竟賽罕圖可是他們年輕一代中最優秀的武将,眼見着大周騎兵士氣高漲,而戎羌騎兵人心惶惶,竟沒有人敢再領兵前往迎戰。

夜深,戌時,世子呼格爾頹然失落地從王位上走下來,望着淌滿大漠的冷寒月光,長長嘆息了一聲。

“開城門,投降吧,陸明時是個仁将,至少會善待族人的。”

花虞城的大門轟隆隆打開,伴随着驚起的沙漠夜莺和國破家亡的啜泣聲,陸明時率騎兵入駐接手了花虞城。

陸明時用兩天時間接管了花虞城的軍防和政務,呼格爾被他暫時軟禁在後宮裏,諸位大臣也被勒令卸任歸家,閉門不出。一開始城中難免人心惶惶,但陸明時嚴厲約束下屬,除他讓人分發的口糧與賞賜外,不得在城中劫掠,有違必斬。衆人見他治下嚴格,沒有濫殺戎羌百姓和官員,心裏的不安漸漸平息。

得空時,陸明時去見了戎羌王後。她是已故的忠義王的妻子,曾随軍參與過十四年前與大周的那場戰事。

十多年的宮廷生活磨滅了她的意氣,王後盯着陸明時的臉,似要從他眉目間找出宿敵的影子。

“我和我爹長得沒那麽像,不然哪還有機會活到現在,親眼來看看戎羌王都長什麽樣,”陸明時冷笑道,“倒是呼格爾世子和他父親很像,一樣懦弱怯戰,心思陰毒。”

戎羌王後聲音微顫,“你果然是為了複仇而來……”

“您和世子能不能活,全在您一念之間,希望您好好回憶十四年前的呼邪山之戰,把您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

王後嘴角動了動,“你有打到花虞城的本事,有些事情,恐怕早就猜到了。”

陸明時道:“您親口說出來,可以代表您的誠意。”

“當年呼邪山一戰,确實是大周皇帝與吾王共同策劃的陰謀,”戎羌王後一邊回憶着從前事,一邊緩緩說道,“陸家是明德太後在軍方最重要的支持,陸谏手裏的二十萬鐵朔軍,不僅震懾着我戎羌,同樣也威脅着蕭谵。他當了幾十年太子,大概是等不及要做皇上了,于是派人秘密聯系吾王,策劃了這場陰謀。”

陸明時問:“當年明德太後一開始只是偶染風寒,後來病情卻急劇加重,此事可與戎羌有關?”

王後點點頭,“戎羌有一種有毒的礦石,久服會讓人氣血耗竭而亡。當年宣成帝悄悄要了一些,聽說是給明德太後侍奉湯藥時親手喂下的。”

“你是說,宣成帝弑母?”

“很奇怪嗎?”戎羌王後蒼涼一笑,“你看我戎羌如今,兄弟相殘,何念骨肉之情!權力面前,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遑論女子執政本就是篡權……”

“殺了明德太後,然後呢?”陸明時打斷了她。

戎羌王後道:“然後宣成帝就馬上登基,一邊清理大周朝堂上屬明德太後一派的文官,一邊和吾王聯手策劃了呼邪山之戰。他派了監軍來給戎羌遞消息,逼迫陸谏雪夜取道呼邪山山谷偷襲我軍,而我軍早在山中埋伏好弓箭手和巨石,所以那一戰贏得十分輕松。”

“十分輕松”這四個字,讓陸明時心中狠狠一緊。

那時他與母親待在臨京,收到了李正劾千裏跋涉送來的消息,母親面色蒼白如紙,一邊落淚一邊給他打點行李,将他往李正劾懷中一推,跪地請求他道:“陸氏一門不保,請李校尉将我兒送往阜陽韓士杞門下,我夫妻來世必結草銜環以報!”

其實自從明德太後提拔的官員逐一被清算的時候,陸夫人就想到了早晚會有輪到陸家的一天,她讓陸谏早做打算,可這位守了大周邊疆二十多年的将軍心思仍然十分單純,他以為臨京的掌政者都像仁帝與明德太後那樣寬和仁義,不相信他們的兒子會不體諒陸家為大周奉獻的一切。

自宣成帝登基時,這把清算舊臣的劍始終懸在陸家頭上,如今終于落了下來。

前因後果,陸明時雖早有猜測,可是從當年參與過此事的戎羌王後口中聽說,他心中仍然感到難受與憤怒。

他沉默了一會兒,對戎羌王後道:“請王後将此事親筆手書,加蓋後印。”

戎羌王後一愣,苦笑道:“寫下來做什麽?難道你還能找你們宣成帝報仇不成?”

“您只管寫下來加印便是,”陸明時沒有耐心與她多言,“您放聰明些,以後的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

戎羌王後最後還是寫了,壓王後印後交給陸明時。陸明時對着那薄薄兩頁紙翻來覆去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沈元思來找他時,他桌前的蠟燭尚未吹滅。【gzh:又得浮生一日涼呀】

“子夙兄!子夙兄!什麽時候派兵去揍胡達爾,我也要去!”

陸明時慢慢揉着熬得通紅的眼睛,看也不看他,“你不是向來最愛守城嗎,怎麽,在扶桑城裏過得太舒坦了?”

“扶桑城有江段,放心吧,”沈元思道,“守城太憋屈了,一點都不能展現我的英勇氣度,我要去揍胡達爾!”

陸明時似笑非笑,“我看你是想給李正劾當女婿吧?”

沈元思一驚,“你怎麽知道!”

他還沒向李姑娘訴衷情,為何陸明時就先知道了?

“李正劾說你整天像個蒼蠅似的,嗡嗡地繞着他家雞蛋轉,總想找縫叮一口,”陸明時伸了個懶腰,慢慢活動着筋骨,“你固然蠢,別人也不瞎。”

“那……那……李姑娘她也知道了?”沈元思心中忐忑。

陸明時笑了笑,“李正劾說你倆半斤八兩,他整天看着你倆逗樂子解悶呢。”

沈元思面紅耳赤,羞惱得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明時瞧着他納悶,實在想不明白,一個整天嚷嚷要娶臨京美嬌娘的纨绔少爺,怎麽就突然看上了李正劾那能揍一營兵的閨女?莫非是被揍服的?

陸明時“啧”了一聲,對沈元思道:“你要讨她歡心,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麽?”

“給她當先行官,當着她的面把胡達爾宰了。”

沈元思想起胡達爾兇神惡煞的臉,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明時觑着他,“不敢去?你在我面前露怯倒無所謂,我一向知道你是個什麽德行,但李姑娘她會不會看不起你,我就不知道了。”

正說着,親衛兵急匆匆遞進來一封八百裏加急的信,陸明時拆開看了兩眼,神情緩緩凝住。

“皇上病逝了,”陸明時将信遞給沈元思,望着臨京的方向皺眉,“如今臨京亂成一片,我得帶兵趕回去。”

沈元思問:“你想擁護秦王殿下登基?”

陸明時搖頭。

沈元思不解,“那你摻和什麽?”

“阿韞和長公主都在臨京,由不得我不回去,”陸明時說着就要去點兵,只扔給沈元思一句話,“戎羌這邊交給你了,好好在你未來岳丈面前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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