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北伐

陸明時同時收到了兩封密信。

一封來自臨京, 孟如韞提醒他謹慎行事,不要暴露身份,另一封則來自戎羌。

他派往戎羌的探子打聽到了準确的消息, 老忠義王于三月初九離世,王後拿出忠義王遺诏,扶立其親生世子為新的忠義王。三月下旬, 忠義王前王後之子、世子同父異母的哥哥胡達爾發動政變,帶領母族騎兵圍困其王都花虞城。

內外同時生變, 陸明時對着疆域邊防圖考慮了一整夜,終于拿定了主意。

他不能坐視岚光兄長代他受過,畢竟如今也是他的妻兄;也不甘心錯過戎羌兄弟阋牆的好機會。所以他決定撕毀和約, 對戎羌出兵。

一來可以打戎羌個措手不及, 倘戰事順利,能一舉平定戎羌也未可知;二來可以吸引宣成帝的視線, 讓他擦亮眼睛, 好好看看誰才是陸谏的兒子。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訴沈元思, 沈元思聽完後倒吸一口涼氣,“陸子夙, 你知道‘謀大逆’三個字怎麽寫嗎?”

陸明時十分平靜地點點頭, “知道, 聽說朝廷當年給我爹定的就是這個罪名。”

沈元思冷笑, “你爹那是堂堂正正的大将軍,以後是要流芳後世的,你這算怎麽回事,無诏動王師, 無名起戰事, 這一仗你若是打輸了, 以後從你墳前路過的小孩都得唾你兩口。”

“往前十五年,往後十五年,我敢保證再不會有比眼下更好的機會,”陸明時神色認真地說道,“此次若不能一舉殲滅戎羌騎兵,令戎羌二十年間再無南下劫掠之力,一雪十三年前呼邪山之恥,我也就不配姓陸了。”

聽他斬釘截鐵的語氣,沈元思知道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只能認命地将自己最喜歡的那套銀盔甲從箱子裏搬出來,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的灰塵。

這套盔甲是他被發配北郡從軍時,他娘托人給他打的,圖樣是他弟弟沈元摯所畫,內襯是他娘挑燈一針一針親手給他縫上的。他只在和陸明時一同押送忠義王世子回臨京時穿過一次,北郡太平了一年多,如今铠甲上又生了塵。

軍營裏沒有更衣銅鏡,沈元思換好後,自己偷偷跑到河渠邊照了照水面。

他是土生土長的臨京公子哥兒,自幼出門乘車,進門換轎,多走兩步路都犯懶,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幹起武将的營生,跟着陸明時在北郡吃風咽沙,刀尖上舔血。

可他從來也沒想過,自己能風風光光地押送忠義王世子回京,能真刀真槍地殺戎羌蠻子,守護大周北境、北郡百姓。

朝堂上的蠅營狗茍他招架不來,但他相信,陸子夙認定的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陸明時當即整頓北郡兵馬,沒有調動他藏在呼邪山山谷那三萬精兵,而是從北十四郡各郡駐軍中抽調精銳騎兵三萬、步兵五萬,留三分之一老弱者守城,以北巡戎羌異動為名要率兵北上。

陸明時用三天的時間點兵遣将,打算取道呼邪山,直入北戎羌。向望雲斷了一條胳膊,陸明時讓他負責糧草的調度,又啓用了許多當年與他父親并肩作戰過的老部下,分派為各隊校尉和後援接應。

陸明時指着地圖對諸将領說道:“天鹿城的駐軍已經被胡達爾調走,此時幾乎是座沒有守軍的空城。我帶五千騎兵精銳先行,取道呼邪山山谷,直取天鹿城,取城以後,據此一百二十裏的扶桑城駐軍必來接應,江段——”

座中一人應而起身,“末将在!”

“你率兩萬步卒攔截其後路,以長庚星方向的煙花為信號,與我夾擊扶桑城駐軍,務必阻其退路。”

江段應到:“是!”

陸明時繼續說道:“順利的話,六天之內就能連下兩城,從慎在後安撫民心,此時胡達爾和世子其木格将會收到消息,很有可能息戰對外,若是如此,咱們就守城不出,守城最關鍵的是安撫好城中百姓,後援将領要約束好士卒,不得劫掠,否則罪加三等,明白了嗎?”

沈元思領命:“明白!”

陸明時安排好之後準備連夜拔營,這一動靜驚動了巡撫何銘山。

明明他才有調兵的權力,可陸明時十分不将他放在眼裏,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把兵調走了。

何銘山十分生氣,但又不敢放他走,怕宣成帝覺得自己一點約束守軍的作用都沒有。聽說陸明時點完兵後,何銘山嘴上立刻起了兩個火泡,思來想去還是趕來天煌郡勸阻他。

“無令調兵,此乃大罪,輕則問恣權罪,重則以謀反論!陸安撫使,萬不可意氣用事啊!”何銘山正對着整裝的大軍,佝偻地坐在馬上,像一只鹌鹑。

陸明時勒着缰繩,冷笑一聲,“怎麽,參我的折子還沒回複,何巡撫着急了?”

“哎,我也是為安撫使着想……”

陸明時馭馬慢悠悠繞着他轉了幾圈,看見部下臉上皆有義憤之神色,知道他們之前沒少被何銘山克扣軍饷,此人仗着朝廷巡撫的身份作威作福,沒少禍害北郡。

陸明時啧啧兩聲,“何銘山啊何銘山,我沒空找你,你倒是送上門來了。”

何銘山問:“安撫使找我何事?”

“哦,小事,”陸明時皮笑肉不笑,看得何銘山渾身泛冷,只聽他幽幽道,“想請何巡撫陣前祭旗,振奮一下軍心。”

何銘山吓得渾身汗毛倒豎,馭馬掉頭便跑,跑了沒兩步一個踉跄從馬上摔下來,砸其一片塵土,惹來身後将士們的一陣哄笑聲。

沈元思問陸明時:“你不會真想宰了他吧?雖然是挺痛快的,但會不會太任性了點?”

陸明時望了一眼天色,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要殺他,得等奪了天鹿城與扶桑城回來。不過臉面倒不必給他留了。”

他喊了一聲出發,浩浩大軍如雄獅夜行,往戎羌的方向離去。

行至天色微明,陸明時令大軍在呼邪山下休整,騎兵休息半日後直接取道山谷,前往天鹿城,江段帶着步卒一天以後出發。

他們取道的山谷就是十五年前發生呼邪山一戰的地方,當年鐵朔軍精銳大多折于此地,陸明時帶人在山谷中行進時,偶爾能看見當年的沉戟荒骨露在石間荒漠裏。

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五年,故人屍骨不在,未亡人容顏俱改,唯有四時山風如舊,呼號為鬼哭。

一些被陸明時重新提攜的老将見此情景紛紛落淚,沈元思見狀悄悄問陸明時:“這麽多年了,不會再有埋伏吧?”

陸明時搖了搖頭,“放心,我查探過,無論大路小路,最近半年內附近都沒有過戎羌軍隊的動靜。”

“戎羌大概沒想到大周軍隊還敢走這條路,更不敢想帶兵的人還姓陸,”沈元思說道,“不過他們這麽哭你不管管嗎,動搖軍心不說,怪吓人的。”

陸明時輕輕搖頭,“沒有什麽比追憶葬身此地的故人,更能令軍心堅定。”

陸明時用兵如神,先帶着十幾個精銳混入了天鹿城,調查清楚天鹿城的駐軍果然被調去了花虞城。他以煙花為號令,與埋伏在城外的部下裏應外合,不到兩個時辰就殺開了城門,兩千騎兵如魚入河海般湧入天鹿城,一萬步卒殿後,徑直殺入城主府,平明時分,已經控制了天鹿城的城主府與軍營,陸明時又将剩餘隊伍陸續遷入城中。

陸明時當衆斬殺了幾個不肯投降的官員,又安撫好願意投降的戎羌臣民,并勒令大周兵士不得侵擾,如此一番恩威并施後,天鹿城迅速被安撫下來。

他很快收到江段的消息,說扶桑城守将正率兩萬騎兵趕來天鹿城,兩天後就能趕到。陸明時送信給在呼邪山外候調的校尉,命其率五千騎兵沖鋒、兩萬步卒殿後,悄悄趕往扶桑城,四天後便大舉攻打扶桑城,彼時扶桑城守軍正在天鹿城鏖戰,斷無分身回救的可能。

他将守住天鹿城的任務交給了沈元思,這件事十分關鍵,他叮囑沈元思道:“一旦聽說扶桑城援軍來到,天鹿城臣民必然心中動搖,我出城迎戰扶桑城援軍時,天鹿城就在我身後,萬不可令其生變,與扶桑城援軍形成裏應外合的夾攻之勢。此事雖小,攸關成敗,從慎,除了你,我不敢托付給別人。”

沈元思十分鄭重地應下,“明白,子夙兄放心。”

扶桑城援軍兵臨城下之際,陸明時突然率一百多人的鐵騎從城中殺出,如一支冷箭射入龐然壓城的野獸的身軀。

他教了這些精銳騎兵十分關鍵的一招,左手持戟擋住劈下來的刀,右手掄長斧專砍馬腿。此舉雖不能殺死騎兵,只能令其摔傷,卻能迅速沖開人群。在陸明時的帶領下,他們徑直沖入戎羌騎兵的隊伍,邊沖邊砍,不退縮也不戀戰,以猝不及防之勢殺得從未見過此種打法的戎羌騎兵一片混亂。

戎羌将軍西格率精銳趕過來,陸明時不與他打,揚手比了個手勢,天鹿城頭鳴金收兵,他帶着這群精銳騎兵馭馬掉頭,迅速回城關門。

他剛摘掉兜鍪,聞訊而來的沈元思十分興奮,“聽說你把戎羌蠻子殺懵了,可以啊陸子夙!”

陸明時說道:“殺懵了倒不至于,扶桑城騎兵并非浪得虛名,今日一戰,一是為了擾其軍心,揚我軍威,二是為了之後做鋪墊,想殺痛快,得等過幾天再說。”

接下來的兩天,陸明時數次故技重施,帶着靈活的騎兵精銳殺入扶桑城守軍中,又旋即撤回。他們每次出戰給戎羌援軍造成的傷亡并不大,但十分令人惱火,扶桑城将軍嘗試教給士兵防禦對方砍馬腿的招式,可這招剛學會,陸明時又換了一招,如此三五趟下來,簡直防不勝防,不堪其擾。

扶桑援軍失去了耐心,每天都在城樓下罵戰,陸明時安坐不理。第四天傍晚,戎羌援軍正埋鍋造飯,忽見天鹿城城門開,陸明時又帶着人沖出來。

起初他們以為來者是老招數,将軍便只讓外層士兵做好防禦,裏面的營地繼續吃飯,不料此次跟在陸明時身後沖出來的卻不止數百人,五千騎兵沖鋒,兩萬步卒殿後,黑壓壓如潮湧般傾瀉而出。

這些士兵觀戰了這許多天,早就按捺不住要跟着陸明時沖出城大肆殺敵,如今殺氣騰騰地奔來,騎兵殺馬,步兵殺人,迅速将戎羌軍隊沖得四分五裂。

陸明時不與普通騎兵糾纏,徑直奔向扶桑城将軍,兩人馬上對戰數十回合,扶桑城将軍被陸明時掄下馬,半空中只見長槍冷光一閃,人頭與身體同時落地。

陸明時馬上彎腰,搶起滾落在地的扶桑城将軍頭顱,高高舉起,縱聲喊道:“敵将已死,立降不殺!”

大周騎兵見狀熱血沸騰,亦揚聲助威:“敵将已死,立降不殺!敵将已死,立降不殺!”

本就被陸明時殺得軍心動搖的扶桑城騎兵見将軍被殺死,更是崩潰成一片,副将忙于收攏士兵,準備再戰,卻忽然得到消息,說扶桑城遭到敵襲,有失守之危。

占領天鹿城的大周士兵雖然不多,但是兵勇将猛,又殺死了他們将軍,恐一時半會無法攻克,若是連扶桑城也失守,他們數萬将士将無家可歸。

何況如今在扶桑城中駐守的,是他們将軍那沒什麽實戰經歷的兒子。

副将斟酌一番後,收攏殘餘部隊後撤,準備回守扶桑城。陸明時率兵追擊,與早就等在半路劫持戎羌敗軍的江段裏應外合,兩方殺到第二天中午,扶桑城将領皆亡,剩餘騎兵死的死,降的降,戎羌數日之內折了五萬騎兵精銳。

陸明時沒有停留,與沈元思、江段等率軍趕往扶桑城,沒了守城軍隊,扶桑城也很快被攻下。

沈元思嚷嚷着要擺慶功宴,但是陸明時卻說他當晚就要趕回北郡。

“前段時間我讓人回臨京放消息,說我才是陸谏的兒子,再加上前幾天何銘山寫折子參我,算算日子,朝廷的問責诏書應該已經到北郡了,我得回天煌郡一趟,”陸明時叮囑沈元思道,“天鹿城與扶桑城是戎羌門戶,務必要守好這兩座城,将來攻打戎羌才能勢如破竹。記住我的話,只守不攻。”

沈元思鄭重點頭,“你放心去,這裏有我和江段,天鹿城有趙遠和向大哥,不會讓你失望的!”

陸明時連夜趕回北郡,到達天煌郡時,正碰上天子特使前來宣诏。

宣成帝收到何銘山參陸明時的折子後大怒,他最恨邊關守将不聽君令,尤其是北郡,更是橫在他心口的一根刺。

兩年前他讓陸明時回北郡削減軍防,本是為了控制北郡的兵力,令其不至于脫離掌控,結果削來削去,改來改去,卻讓整個北郡的軍隊都改認陸明時為主,他竟然能耐到沒有虎符就調兵與戎羌開戰!

更何況,近日臨京裏傳唱着一句讓宣成帝疑心大作的童謠:“南箭空射枉阋牆,北鹿躍過呼邪去。”

“鹿”音同“陸”,暗指北郡陸氏,又與呼邪山相關,宣成帝馬上想到了已故的昭毅将軍陸谏,和近日鬧得他糟心不已的陸谏之子。

什麽叫“南箭空射枉阋牆”?阋牆乃兄弟相争,意思難道是說他找錯了人,真正的陸氏餘孽不是昭隆的幕僚霍弋,而是他親授的北郡安撫使陸明時?

這也太荒唐、太大膽了!

對于陸明時的脫離掌控,宣成帝心裏隐約感到驚慌,他派特使前往北郡,诏陸明時回京,若陸明時不奉诏,特使有權持天子賜劍,将其就地格殺。

就像當年對昭毅将軍陸谏一樣。

特使趕到天煌郡,向陸明時宣讀了天子诏谕,命他火速回京,并向他展示了天子賜劍,以示警誡。

誰料陸明時根本不吃這一套,竟一把奪過天子劍,放在手裏掂了掂。

他把玩着天子劍,似笑非笑地問特使:“不知此劍重幾何,刃利幾分,敢請特使将頭顱借我一試,如何?”

特使沒料到他竟如此狂妄,當即吓得連話都說不利落,在禁軍的護送下屁滾尿流地逃出了北郡,一路快馬趕回臨京。

在臨京再次傳回消息之前,陸明時調動了自己偷偷訓練的數萬精兵,面向臨京,整裝以待。

他希望李正劾足夠能耐,能争取到宣成帝的信任,若是率兵來讨伐北郡的人是他,自己能減少許多麻煩。

但他還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如果不是李正劾,那就有一場自己人對自己人的硬仗要打。

特使回到臨京後,将陸明時的反應告訴宣成帝,本就病怏怏的宣成帝當即氣到吐血,拍着西暖閣的床板讓馬從德去宣吳郏。

馬從德正要去,宣成帝又叫住了他,“不,吳郏不行,他是五軍都督,如今的臨京離不開他,他若是走了,小六這邊沒有兵權鎮着,恐有人要生事……去,去宣李正劾!”

自上次與陸明時密談過後,李正劾一直蟄伏在宣成帝身邊,他不偏向朝中任何一派,只勤勤懇懇地統領臨京附近的騎兵,守衛宮城。

他曾是邊關守将,在北郡待過,據他本人平日裏發的牢騷來看,他曾與陸明時多有龃龉,宣成帝思前想後,覺得要派人去北郡清剿逆臣賊子,李正劾比吳郏更合适。

宣成帝問他可願去北郡平逆賊,李正劾聽說陸明時的名字後咬牙切齒,發誓要親斬國賊,當即從附近州郡點騎兵五萬在前,步兵十萬随後,浩浩蕩蕩前往北郡讨賊。

确認來者是李正劾後,陸明時心中暗松了一口氣。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過早地将藏起來的私兵暴露出來。

所幸宣成帝派來的人是李正劾,他帶着十五萬士兵浩浩蕩蕩到達北郡時,陸明時私下與他見了一面。

李正劾的語氣十分欠抽地對他說道:“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今天,你不是挺能耐嗎,沒有虎符就敢跑去捅戎羌人的屁股,你有膽量惹事沒膽量兩邊一起揍嗎?怎麽,跑來求爺爺饒你一命來了?”

有求于人,陸明時捏着鼻子讓他在面前得瑟了一頓,待他狠狠過了一把落井下石的瘾,才與他正色道:“你這次帶了這麽多人來北郡,不可能閑逛一圈就回去,否則在陛下面前也交代不過去。我倒是有個想法,能一舉兩得,既能讓你在皇上面前把話說過去,又能在北郡助我一臂之力。”

李正劾嘿嘿一笑,指着陸明時道:“我來的路上就知道你肯定已經有了主意,快說說看。”

“其實想法很簡單,借力打力,”陸明時将随身攜帶的地圖往李正劾面前一鋪,在地圖上指給他看,“如今我已占下天鹿、扶桑兩座城池,不出一個月,這兩座城池附近的小聚落也能陸陸續續收服。如今胡達爾兩兄弟雖然在争位子,但他們很有可能先聯手對外,你既然帶了十五萬人來,不如牽到戎羌去跟他們抗衡,我則趁機帶人繞到其身後,直取戎羌王都花虞城。”

李正劾聽得一愣一愣的,“等等,你慢點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帶着人去打戎羌人?然後你去偷襲戎羌人的老家?”

陸明時點點頭,“大概是這個意思。”

李正劾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這也太冒險了吧?萬一戎羌人看出貓膩,或者皇上派來的監軍看出貓膩,咱倆可就全完了。”

“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子複兄莫非信不過我?”陸明時望着李正劾淺淺一笑,輕聲道,“還是說子複兄不敢跟戎羌人打?”

“放你娘的屁!”李正劾一把從椅子上彈起來,連珠炮似的罵道,“陸子夙你少在這兒陰陽怪氣地激将老子,老子改名以前跟着你爹殺的蠻子比你尿過的褲子還多!老子憋了這麽多年恨不得殺到戎羌蠻子老家去,奶奶的,哪個會怕死?幹就幹,讓胡達爾到地底下問問他爹當年怎麽被揍得屁滾尿流的!”

陸明時在臉上抹了一把,“小點聲,噴我一臉唾沫。”

李正劾冷哼一聲,拾起桌子上的水壺對着嘴咕嘟咕嘟灌了一壺,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水,突然沖着陸明時不懷好意地一笑。

“你爺爺我早就猜到你不會安好心,所以此次特地帶了個人來治你,你猜猜看是哪位小祖宗?”

聽他說“小祖宗”,陸明時眼皮猛得跳了跳,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

李正劾嘿嘿一笑,“我把我閨女帶來了,這回你就乖乖等着給我做女婿,喊我幾聲岳丈大人吧!”

陸明時像被人輕薄了似的,猛得從凳子上跳起來,指着李正劾道:“你少胡說八道!小爺我已經成婚,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少在這裏污我清白!”

聞言,李正劾與正掀簾走進來的李平羌同時愣住。

那李平羌生得比一般女子高挑,面容七分秀麗,三分英氣,裝扮成男子模樣,額頭上戴着虎紋抹額,瞧着更像位俊秀小将,以至于陸明時一眼沒認出她來。

其實陸明時本也沒見過她幾面,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自小使得一手好鞭子,特別能打,四五個精兵降不住她。

李平羌看着陸明時愣了愣,想起他剛剛說已經成婚,又漠然将視線轉向一邊。

“哎呀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李正劾撓頭犯難,悄悄瞅了他閨女一眼。

他好不容易才将這小祖宗連哄帶騙弄到北郡,說保證給她尋個登對的夫婿。他思來想去,覺得只有陸明時才能配得上自家閨女,又能打仗,長得又俊俏,而且是進士出身,極有文化,以後說不定可以給自家改換門風。

陸明時解釋道:“去年除夕成的親,我夫人眼下在臨京,恕不能請出一見。”

李正劾斜眼瞧他:“該不會是編的吧?”

“編的?”陸明時氣笑了,“我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夫人,你竟然說我編的?”

聽他話裏話外這回護的語氣、生怕被玷污名節的自證宣告,李正劾長長嘆了口氣:“得,我家小祖宗白跑一趟。”

陸明時裝傻不接這話,李平羌羞惱得直瞪李正劾。

她亮聲說道:“什麽叫白跑一趟,我是來殺戎羌蠻子的,我也要帶兵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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