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當晚回家, 宋時舒當晚琢磨分床睡覺。
住進婚房的這段時間裏他們都是睡在一塊兒平穩度過每一個夜晚,不算親密也談不上生疏, 一旦分床的話意味着關系只會越來越遠。
犯錯在先, 謝臨無從反駁,在走廊目送小媳婦像個搬家的小倉鼠,哼哧哼哧将自己的衣服, 化妝品,還有睡得很習慣的枕頭統統搬到隔壁房間。
搬得差不多後,宋時舒展望自己的搬家成果, 沒多久卧室門敞開,看到是謝二狗,她正要笑臉迎接, 再看到後面的謝臨, 很快恢複平靜,“幹嘛。”
謝臨平視小媳婦布置的新窩,有模有樣的。
擺明是想和他劃清界限。
“從現在開始我要和你冷戰三天,避讓三尺, 這期間你不要來找我, 好好反思你的行為。”宋時舒下了逐客令,“三天後根據你的表現再說吧。”
冷戰三天, 已經很寬容了。
她對他什麽都交代, 身邊的男演員落落大方介紹名字, 而他既然有所隐瞞,應該付出代價。
“三天太久了。”謝臨擰眉。
“那你想要多久。”
“最多三分鐘。”
“趕緊滾。”
“……”
沒說太久謝臨硬生生被趕出去。
和他一同進屋的邊牧卻安然無恙地呆在宋時舒的旁邊,漆黑小眼睛好奇地睜着, 用一種懷疑男主人是不是和它一眼犯了咬沙發的大錯才遭受如此待遇。
露臺晚風摻雜春日的冰涼, 鐵栅欄邊寒意更甚, 謝臨長身玉立,手邊夾着半支煙,漫無目的和晚風一同沉浸在氤氲彌漫的青灰色迷霧。
二樓的露臺位置和隔壁房間的窗口相對應,隐約可以看到一些人影。
宋時舒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比起她面無表情心如止水地去了解他過往關于異性的牽絆,這樣的态度更好一些,難哄就難哄,對女孩子耐心點理所當然的。
手機鈴聲兀然響起,謝臨掃了眼號碼,郭子的,點了點煙蒂,接通後開門見山,“什麽事?”
“睡了沒。”
“這個點我睡你頭上?”
“……”
郭子賊賊一笑,“不是結婚了嘛,夫妻兩人早點睡覺不是挺正常的。”
謝臨懶得鳥他,“挂了。”
“哎別別別,我跟你說正事呢,今天淩徹生日。”
“又生日?”
“農歷的。”
“?”
一群大老爺們過個生日還分農歷陰歷。
“沒興趣。”謝臨拒絕得利索,“也沒空。”
“沒空就算了。”郭子唏噓,“聽說你表妹包了艘大游艇給他過生日趴,我還想着喊你過來湊湊熱鬧。”
聽聞謝詩琪也在,謝臨平靜的面色略有起伏。
又在意料之中。
有淩徹在的地方就有謝詩琪,這丫頭回國後的心思重蹈覆轍地撲在男人身上。
這熱鬧擱平時就過去湊了,今晚不行。
說話間,不遠處的窗口忽然滅了。
睡覺了嗎。
謝臨折回去,擰門出去,剛到走廊便見宋時舒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出門的樣子。
“出門?”
宋時舒不太想理,“詩琪說她喝多了難受,喊我過去陪她。”
擱之前她沒熟人的話不太想參加派對,謝詩琪表示都是她認識的熟人,讓她帶謝臨一同過來,她自動忽略後者,打算自己一個人過去。
一小時後。
前腳和郭子說沒空的謝臨,後面帶着宋時舒明晃晃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這是一艘豪華游艇,上中下三層,內有咖啡廳健身房等類似酒店服務,容納四五十游客,派對人約摸着二十來個,熟悉面孔有的,也有不少是新入圈的富二代。
來之前宋時舒只知道是派對,沒想到和生日有關系,更沒想到是淩徹的,最想不到的是,謝詩琪和淩徹什麽關系。
來了後她便見喝多的謝詩琪像個戀愛青春的少女,看着淩徹和旁人打臺球,尊貴的謝家大小姐,心甘情願地給心上人遞水。
走進一些渾身全是酒氣,喝多是真,難受也是真的,但難受是因為淩徹不鳥她。
謝詩琪那頂粉毛仿佛一只豔麗活潑的鹦鹉,看到宋時舒後挽起胳膊告狀,“嫂嫂你可算來了,他們都欺負我。”
“說淩徹不喜歡你就是欺負你了嗎?”有個禿頭哈哈笑道,“這年頭說實話都不行嗎。”
“那我能不知道嗎,我樂意。”謝詩琪振振有詞。
當事人跟沒聽見一樣,全神貫注地盯着球杆和白球的位置,一記出杆,精準将目标球擊落袋中,每一步不慌不忙,沒有被周邊的人所影響到。
“嫂嫂你看他們,太過分了。”謝詩琪頭埋在宋時舒的肩側,“你快讓我哥教訓他們。”
“……你怎麽不讓。”
“我說了不聽。”
“我也不行。”
說了不聽是使喚太多次了吧,謝大小姐又菜又愛玩,偏偏要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偏偏還不想被人說教。
“你什麽時候有的嫂嫂?”那禿頭怼人怼上瘾了,“長得還挺漂亮,有對象沒。”
“我都喊嫂嫂了,你覺得呢?”謝詩琪白眼。
“有對象也沒事。”禿頭笑得更大聲,“大不了搶過來。”
跟個看客似的看表妹和別人怼那麽久始終緘默無聲的謝臨擡手,掌心握着一支杆兒,指腹摸索着質感,聲調不淺不深,“你搶一下試試?”
禿頭疑惑看來。
知道謝詩琪是謝臨的表妹,但他不太管她的事情,以前倒是管過但是管不住,現在随她造了,大家都笑她他也不會多費口舌。
總不會把刀架在自己的兄弟脖子上逼淩徹去喜歡謝詩琪。
游艇服務生人手缺乏,郭子穿着圍裙捧着裝有現榨橙汁的托盤慢悠悠過來,“你猜,咱表妹為什麽叫她嫂嫂。”
因為,宋時舒是謝臨的妻子。
這層關系後知後覺被理清後,禿頭忙歉意一笑,“我就是開個玩笑,哥們別當真,早說嘛,咱都不知道臨哥什麽時候結的婚。”
謝臨回個國都惹得大家議論紛紛無人不知,結婚卻是這麽悄無聲息的,要是知道自己剛才撩撥的人是大嫂,給十個膽子都不敢胡作非為。
“我也剛知道。”郭子把橙汁遞給宋時舒,“熱的,臨哥說你不能吃冷的。”
宋時舒颔首接來,抿了口後有意無意看了下謝臨。
冷戰歸冷戰,依然關心她。
目标球全部落袋,找不到對手的淩徹握杆抵在地面上,很沒好意地瞪了下謝臨,“連我都不說?我又不像郭良那張大嘴。”
說給他聽又不掉塊肉。
反而郭子先知道。
而且,他頭天晚上知道,今天晚上,派對上的人都知道了,大家夥剛才吃自助的時候,他神秘兮兮地說要宣布一件事,将那事完完全全抖落出去。
謝臨擺着球,漫不經心,“看不出來嗎?”
淩徹:“?”
“我婚後太忙,沒空和你說。”
“有夫妻膩歪的時間抽不出三分鐘給我打電話是吧。”
“嗯。”
還他媽挺理直氣壯。
淩徹沒耐心,“信不信老子把你以前撩妹不行的事告訴你老婆。”
“……”
不用信不信,已經說了,大家都知道。
和謝臨試圖劃清界限的宋時舒面對這樣的八卦耳朵情不自禁地立起,莫非謝臨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子虛烏有的事情,謝臨淡漠處之,“有這事嗎。”
“聽說妹子站在你房門外,脫得剩褲衩子,你都不開門的。”淩徹冷笑,“不是不行是什麽?”
“……”
淩徹是圈子裏最低調最悶頭幹大事的人,同樣的學生時代一幫人翹課撩妹時他已經有保送資格并且早早接觸社會幫他爸管理公司了,能把當年一塊破産的連鎖店做大全憑他的個人本事。
他比其他富二代更具有實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同樣的心高氣傲,哪怕明知接受謝家大小姐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但因為煩她始終抗拒她的靠近。
這次派對就是打着生日旗號,實際上是被兄弟幾個騙來的,上了賊船,他也懶得費心思下去,獨自一人打了很長時間的臺球。
杵着的球杆忽然被另一支杆兒敲了下,淩徹冷冷看去,他額前有劉海,長相偏日系的美男子,看人時即使是笑都平添不寒而栗的錯覺。
“這樣。”謝臨指間輕巧一動,掌心的杆兒旋轉一圈末尾搭在球桌上,“咱比一場,我輸了的話,我承認那晚不行。”
讓男人承認自個兒不行,比登天還難。
他倒是無所畏懼。
“行。”淩徹應道,“你贏了呢,想要什麽。”
“我贏了的話。”謝臨球杆的方向指了指宋時舒所在的方向,實際上是落在謝詩琪的位置,“你和我表妹,在一起三個月。”
淩徹皺眉。
這賭注惹得周圍人驚呼不已。
這種事兒最刺激了。
誰不知道謝詩琪一直都喜歡淩徹,而淩徹最煩的就是她。
讓他答應在一起,跟要了他的命一樣。
淩徹這人骨子裏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臺球是他頗為拿手的,而謝臨不常玩這些,也就出國之前他們兄弟幾個會碰一碰,他這幾年在國外應該只專注于學習和公司,不會整這些。
“行,我答應你。”淩徹點頭。
歡呼聲在整個健身廳響起。
謝詩琪手裏捏着半杯酒,以為自己聽錯了。
上次還被表哥罵她不識好歹,喜歡路邊的流浪狗都能得到兩聲回應,非得喜歡淩徹。
表哥雖然罵得狠,心還是偏向于自家人的。
“表哥真是太好了,為了我的幸福,他真是豁出去了。”謝詩琪一口幹了半杯酒,又給滿上,“行不行這種事情,除了嫂子誰知道呢。”
旁邊的宋時舒沉默,她也不知道啊。
“嫂嫂,你要喝一杯嗎?”謝詩琪遞過來一個新杯子。
不知是醉了還是激動,她的手指輕微顫動。
比賽結束,宋時舒剛好想要放松放松,接過慢慢抿了口。
耳邊回蕩着他們男生的話題,淩徹說的是真的假的,為什麽謝臨面對赤着身的女孩無動于衷。
真是守男德?還是不行。
臺球比賽按照國際規則的話誰要是有開球權誰贏的概率就更大一點,淩徹秉着讓菜鳥的原則,給他先開球。
如此鄙夷對手的态度,謝臨輕笑一聲,也沒推讓,順利的開球後,不急不慌地将自己的目标球一一擊落至袋中,沒有感情,全是技巧,每個動作流暢自然,又随意得沒當回事。
一氣呵成的落袋,對手沒有反抗的機會。
“淩徹是不是忘了,謝公子有隐藏實力的習慣?”
“哦豁,他真的要和謝大小姐在一起三個月嗎。”
“嘴上說說的吧,就算在一起他也不會鳥她的。”
反正只是說在一起三個月,沒說具體的做法,有人戀愛期間一直異地戀呢,淩徹想躲的話有一萬種方法可以避免,就是那樣做的話顯得不像個男人。
認輸後,淩徹沒好氣扔了球杆:“忘了這茬,你明明什麽都會,還要裝成廢人。”
“……”謝臨用手帕擦了擦掌心,不屑與之争辯,“這叫規避風險。”
淩徹不讓步的話兩人大概率是平手。
讓步的話等同于輸掉,願賭服輸,他傲骨頭,沒有他們口中說的逃避,徑直走到謝詩琪跟前。
她已經喝醉了。
托她的福,宋時舒也醉得厲害。
謝詩琪因為激動,拉着表嫂不停碰杯,碰着碰着兩人都跟醉貓一樣。
宋時舒酒量一直不太行,兩杯就倒,這回可能清醒一點,至少能記得一些事,也能看清眼前的人,謝臨就站在她跟前,一下找到依靠似的,她整個人不聽使喚,直挺挺地往前方男人的懷裏倒。
謝臨穩穩地接住了,冷眸朝謝詩琪瞪了眼,“謝詩琪,你完了。”
他不在的這點功夫,宋時舒就被謝詩琪帶着喝起酒來了?
慶祝也不帶這樣慶祝的。
“表哥……你聽我說……”謝詩琪心虛地退後,躲在淩徹後面,卻沒站穩腳跟,下意識攙扶他的手。
淩徹向來讨厭被人無緣由的觸碰,皺眉嫌棄地挪到一側,毫無重心的她直接摔在地上。
膝蓋和地板磕碰出不小的動靜。
疼得她眼淚刷地冒出來。
周邊的兄弟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人家大小姐好歹包游艇來過沒人記得的農歷生日,他現在又因為輸給謝臨按賭注算是謝詩琪的男朋友,就算不是,幫忙扶一下都是好的。
哪有讓女孩子掉在地上的。
謝臨這會兒也顧不上教訓小表妹,擰眉,冷聲護短,“淩徹。”
淩徹眼裏情緒複雜,知道自己不禮貌,出于怪異的心裏伸手要扶地上的人。
謝詩琪自己幹淨利落地爬起來,酡紅着一張臉,“沒關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會盡量離你遠一點的,你只要別像之前那樣不理我就行。”
不需要他走來,不需要他回應。
只要這三個月裏,不拒絕她,不無視她就行。
“知道了。”淩徹淡淡道,“那你自己站穩。”
謝詩琪篤定地點頭,試着讓自己站穩,但還是晃晃蕩蕩的。
宋時舒同樣站不穩腳跟,但她有人依靠,說話還算利索,就是腦子不太清醒,迷離的雙眸正兒八經地凝視前方的男人,神色頗為沉重,“我感覺地板在動,地震了嗎。”
謝臨:“……差不多吧。”
“那我們為什麽不跑。”
“跑不了,在船上。”
夜間海上風浪游蕩,正常人都能感知到游艇有輕微的起伏變化,何況喝醉酒的宋時舒,擡頭看什麽都是重影,吊燈搖搖晃晃,眼前的人分了好幾個身,她下意識地縮在男人的懷裏更緊一些,擡起的臉蛋楚楚可憐:“我們是不是要挂掉了?”
另一個醉鬼謝詩琪好不到哪裏去,磕疼了自己忍着,還被攪入嫂嫂的亂局中,“……海嘯了嗎,完了,我還沒睡到喜歡的人。”
郭子在旁邊憋笑得厲害,謝家真是出了兩個祖宗,也不知謝臨怎麽應付的。
等風平浪靜一些,宋時舒試着自己站穩,哪怕迷糊到這個時候,她依然記得一些事。
她和謝臨在冷戰。
她單方面宣布的冷戰。
“不是說過要冷戰的嗎。”宋時舒秀眉一蹙,“我要離你最少三尺遠。”
果然吃醋的女人最記仇的。
再糊塗這事沒完沒了。
“誰說的?”謝臨反手攬過她細軟的腰肢,往前靠着,“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嗎。”
“你昨晚還說親親老公,只愛我一個。”
“有說過嗎。”她懵懵然。
被繞糊塗了。
“有的。”他捏了捏她的臉頰,“這麽快就忘記了,你說我該不該罰你。”
這麽理直氣壯的語氣,讓宋時舒不得不懷疑自己,有點洩氣地耷拉着腦袋,額頭抵在他的胸膛,“有點暈,你扶我一下。”
他撈過她的腰身,另一只掌心托着小腿窩,幹脆将人打橫抱了起來,一旁的郭子識趣地将他們領到客房。
“嫂嫂怎麽走了……還沒聊完呢。”
謝詩琪目送他們的背影,捶了捶腦袋,看看自己又看看一側的淩徹。
那一刻忽然清醒。
沒有什麽比自己喜歡的人冷漠的眼神更醒酒,比一巴掌來得更冰涼徹骨,她認識他很多年,從來沒有得到過一絲像她表哥看宋時舒時的憐惜。
她的愛慕不會有結果。
多次說服自己就此放棄,可他一個眼神,她心窩建造的所有堡壘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瞬間消失得灰飛煙滅。
淩徹伸出手:“要扶嗎。”
謝詩琪猶豫,“……要。”
游艇上的客房服務應有盡有。
宋時舒被輕輕放在沙發上,軟泥似的蜷成一團,嘴裏念叨着零碎詞句,謝臨俯身,遞過去一杯溫水,哄道:“喝點水再睡。”
她別過臉,“我想起來了。”
“什麽?”
“你騙我,我們就是在冷戰。”
“……”
“你怎麽老騙我。”她眼眸盈着碎光,“你還說你不認識林知璇,你就是心虛。”
“……我沒說過。”
那名字都沒從他的嘴裏蹦出來過。
完全被颠倒黑白。
宋時舒混沌的意識再次将自己同那本替身嬌妻文學結合在一塊兒,越想代入感越強,謝臨再次把水遞來的時候,她一個擡手,杯子毫無預兆地傾斜打翻。
裏面的水濺落到男人的襯衫上,杯子跌落在地,剩下的水也浸濕褲角。
咣當的碎裂聲讓她良心發現一點,在沉靜的空氣裏屏住呼吸,許久才看前方的男人一眼,他沒有發火,轉手把她從沙發上撈起來,耐着性子放到床褥上,“那邊有碎片,你別過去了,我去叫服務生來清理。”
“……你幹嘛這樣。”
“哪樣。”
“都不生氣的嗎。”
“生什麽氣。”他輕笑,“不是說了嗎,我認罰,你想怎樣都行。”
隐瞞是事實。
何況,看她吃醋,還挺好玩。
宋時舒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往床褥上躺了會,身上沾有的酒氣濃郁得睡不着,起身去浴室洗漱,自己走的時候腦袋還暈沉沉的,需要扶着牆。
謝臨帶着服務生過來清理的時候房間裏沒了人,聽聞浴室裏有水流聲,估摸着人在裏面,不太放心在門外站了會,“你在裏面嗎。”
宋時舒迷糊地應了聲,“這裏的浴池好小。”
在外面總歸不如家裏舒服,放好溫水後她勉勉強強地擡起一只腳邁了進去,渾身的酒氣只能用泡澡才能沖淡一些,熱乎乎的霧氣很快将整個白皙的身子萦繞包裹,神經不由得放松。
約摸半小時仍然不見人出來,浴室裏甚至一點聲音都聽不見,謝臨站至門口,英眉蹙緊,“好了嗎?”
沒有回應。
“喝酒不能泡太久的。”他敲門。
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不太好的預感傳來,謝臨推開了門。
玻璃牆壁全是朦胧的霧氣,浴池裏的水早已溢滿,裏面蹲坐的人半靠這尾端,像是一個在碗形浴池中沉淪百年的睡美人,玉藕似的手腕搭在臺子上,毫無保留的肌膚瓷白似雪,還有兩抹溺于水中的梅花紅。
謝臨下颚線繃緊,快步走來,指腹試探她溫熱的額頭,“乖?醒醒——”
昏迷似的。
醉酒的人泡澡容易出現血壓異常,腦部缺血的情況,不知她是哪一種,謝臨拿起浴巾将水裏的人包裹好抱起,放在床褥上暫緩,準備離艇就醫時,搖晃讓宋時舒的意識緩和,睜開雙眸,沾着水滴的細密睫毛眨了眨。
驟停的心髒在這一刻複原,又被她一雙靈動婉轉的剪水眸勾了心魄。
簡直要人命。
他微微俯過去,“感覺怎麽樣,頭暈嗎。”
“好熱……”
她無意識地翻了個身。
随意包裹的浴巾全面松懈,遮掩得支離破碎,無與倫比的曼妙完美地呈現,幾乎一刻都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柔柳腰,蝴蝶骨,筆直的長腿微微交疊,每一寸曲線仿佛巧奪天工。
“水。”她低聲呢喃。
謝臨轉身,水杯遞來的時候,喉骨滾了滾,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醉意尚存,水都喝不好,唇角殘留的水落至下巴,滴在白色的床褥上,謝臨指腹一擡,輕輕擦過,哄小孩的口吻:“還暈嗎,要不要去醫院。”
宋時舒搖頭,“困。”
“那睡吧,晚安。”
“你那為什麽鼓了。”
“?”
她輕輕眨着雙眸。
順着方向,謝臨低了下頭,輕哼,“你說呢。”
折騰了這麽久,不起來才怪。
所有心思都在她這裏,剛才沒太注意自己,經過提醒才意識到喉嚨比她還要幹澀,不适沉悶的煩躁感自下而上油然而生,他一如既往地習慣克制,慢條斯理解了襯衫扔到地上,“我洗個冷水澡,你乖乖睡覺。”
宋時舒腦袋靠在枕頭上,意識慢慢恢複,看了眼被自己當睡衣穿的浴巾,剛才……就是他把她抱出來的吧,那豈不是……
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聽到浴室門開的動靜,微微探出半個腦袋看了下。
身形颀長的男人邁開長腿走來,“燈關了還不睡?”
“你。”宋時舒鼓起勇氣,視線上移,“好點了嗎。”
她說的自然是他的事,剛才強烈的反應有沒有下去一點。
自知是自己瞎折騰的結果,問話的口吻還挺不好意思的。
謝臨分不清她是醒是醉還是各一半的意識,大咧咧地上來,單條胳膊肘抵着枕頭,側身看她,“你很好奇?”
宋時舒試着退縮,“我就是問問。”
“我要是說好不了呢。”
“什麽。”
“我想親你。”
“……”
男人骨節分明的雙指掰過她的下巴,迷蒙的昏暗中俯身低頭覆上柔軟的紅唇,她是被動的姿态任由他不急不慌地撬開唇齒,舌尖被控制似的卷入,所有的呼吸和氧氣都被完完全全地剝奪似的,沒一會兒,她兩頰泛起褪不掉的紅。
“換氣。”他提醒了下,又繼續下去。
宋時舒嗚嗚咽咽被親了四五分鐘還學不會換氣,沒有任何主導權的她人都被親傻了,眼眶盈盈全是委屈,“你別,欺負我。”
“哪欺負你了?”謝臨低笑,“不喝水摔杯子的人是你,撩得人去沖冷水澡的人也是你,你哪兒被欺負了。”
“你親太兇了。”她氣不過,捶起拳頭去打他,“我來不及換氣。”
“你笨。”
“你才笨。”
“好我媳婦笨。”
“……”
宋時舒委屈感更厲害了,說不過打不過,張嘴咬了上去,正對着男人的喉結位置,她有尖尖的小虎牙,發狠了咬人也是很痛的。
謝臨不躲不閃受了會,眼底逸出笑意,捏了捏她的下巴,“咬夠了沒。”
“你想幹嗎。”
“可以嗎。”
“……”
夜色涼如水,月光透過弧形窗口,餘晖清清灑灑,營造出愈發朦胧的氛圍。
宋時舒後知後覺到他們所在的位置非常奇怪,晶瑩的眸滴溜溜地轉了下,殘留的酒氣帶有淡淡的果香,萦繞在彼此之間,近乎沒有任何空隙的距離,聽見各自心髒的跳動頻率。
“你,你到底。”她尾音顫抖,“想做什麽。”
剛才被親紅的眼角還沒緩和過來,洇着淡淡的櫻桃色,細白的牙齒輕輕咬着薄唇,好似一個被擄入土匪窩的良家閨女,無一不透露出梨花帶雨的可憐。
很抗拒。
謝臨唇際弧度平和,指尖仍然溫和,“你怕什麽?”
沒經過她同意,他是不會做什麽的。
不然早在同床共枕第一個晚上,沒有絲毫防備的小紅帽早就落入大虎狼的利齒中
“我……”宋時舒是真的有點怕地往後面縮了縮,“你太兇了。”
“兇?”
“親的時候都那麽兇,何況。”做的時候。
她沒學會換氣他就來親她,也不給她繼續學習的機會還笑她笨,整得她幾度呼吸困難,面頰泛紅,這個男人接吻時都這樣,很難想象要是做其他的事情,還不跟只餓久了的狼似的。
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一個。
“沒有。”謝臨聽懂她的意思,撫過她耳際的發,“我不會對你兇的。”
“你們男人一天到晚嘴裏沒個實誠話,我不信。”
“那這樣。”
“?”
“你來親我。”他坦然坐在一側,“我兇不到你。”
主導權給她。
什麽時候換氣她說了算,做什麽都可以。
宋時舒眨了眨眼睛,兩手搭在男人的腕上,借着淺藍色月色看到他喉結的位置有一圈牙印,泛着點紅,是她剛才的傑作。
他喉骨滾動時,小小的牙印跟着在動,沾上的那點血跡莫名透出一種禁欲的性感。
“看我做什麽。”謝臨垂眸,笑得像個妖孽,“才發現你老公帥嗎。”
沉浸在夜晚中的輪廓線條依然明晰,雙眸幽邃湛黑,望人時自帶一種天生的深情感。
尤其是看她的時候,眼角總是稍彎,像是全科動物呈現出溫和一面的表現,更像是隐忍克制着什麽。
“淩徹說的是不是真的?”宋時舒忽然問。
“哪個。”
謝臨壓根就沒把淩徹的話放在心上,哪一句都不太記得清了。
“說你對美女沒啥反應。”她很認真問。
淩徹當時的原話不是這樣的。
她理解得有問題。
謝臨唇際揚起恣意痞氣的笑,跟個流氓似的,“都說了,口說無憑。”
親自來試。
宋時舒剛才分明看得出來起伏變化的,但淩徹的話和謝臨漫不經心的态度很讓人懷疑真實性,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她所有若思的時候,身側男人歪了下頭,吐氣如蘭,“你要試嗎?”
她磕磕絆絆,“算了……我有點暈,想睡覺。”
怕他誤會,她默默提了提被角,将腦袋縮了進去。
沒到兩秒就被他提溜出來,“悶頭睡覺對呼吸道不好。”
“……你好啰嗦。”
“嗯?”
“沒什麽,晚安。”宋時舒立馬閉眼,罷了,睡覺。
酒精的催染還在,看得出來她很犯困,沒一會兒便進入睡眠期。
沒有睡衣,就一件浴巾,白皙的兩肩露在外面。
小媳婦睡着的時候格外安靜溫潤,細長的睫毛落入淡淡的陰影,呼吸均勻安定,仿佛童話裏走出來的人物。
謝臨凝視了會,替她把被角掖好,無聲無息地身側躺了會,依然了無睡意,最終起身再度沖了個冷水澡。
約摸淩晨三四點時分,月亮西沉,萬籁俱寂,海平面無波無瀾。
萬物都在沉睡,迷糊中的宋時舒被渴醒的,摸索着去找水杯,剛坐起來,身上的浴巾掉落,水杯也沒摸到,手指抓着的是男人的手腕。
謝臨把一側的水杯遞過去,“要喝水?”
她揉了揉眼睛,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處境,慌忙地撿起浴巾蓋住,“你,你怎麽還沒睡。”
“你要是穿好衣服,睡覺時好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來抱我,不把腿搭在我身上的話,我應該也能睡着。”
“……”她怔怔然。
睡相就這麽差嗎。
不至于吧。
低頭一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床鋪的正中間,且被子大部分都被她扯了去,枕頭也東倒西歪,發圈落的位置都在他枕頭上,宋時舒意識到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我有點醉,不好意思了。”她輕咳一聲,“你沒事吧。”
“沒事,你繼續睡。”
一個夜晚罷了。
又不是熬不過來。
宋時舒喝完水,頭暈好轉很多,混沌尚存,默默縮回被窩裏,這次不是背對着他,出于內心一丁點的愧疚,眼色略微複雜看向身側的男人,估摸着他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有輕微的起床氣,誰要是打擾她睡覺的話心情會很煩躁,謝臨看似不近人情,在這方面倒是對她有着無限的包容。
正如自己所說,認罰,什麽罰都行。
“我覺得我們。”宋時舒輕聲陳述,“可以結束冷戰了。”
謝臨眼皮擡了下,“不生氣了?”
“嗯,看你表現好。”她伸在外的小指在他的掌心輕輕撓着,“這次暫時原諒你,要是有下次的話。”
他忽然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沒有的。”
她眼眸盈盈,手微微蜷起。
她其實知道這事兒和他關系不大。
但小脾氣還是要耍的。
“那我繼續睡了。”她翻過身。
“嗯,晚安。”
宋時舒閉上眼睛。
漆黑的意識裏閃過的卻是醉酒時的情景,從她耍脾氣摔杯子開始,到被他抱着走出浴室時回蕩在耳邊擔憂緊張的語氣,以及,他親她的時候。
一閉眼想的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
宋時舒輾轉反側,感覺自己沒救了。
她重新面對回來,他似有察覺,垂眸看了眼。
手腕被她的手指輕輕勾着,以及那低弱細蚊的聲音,“我好像也睡不着了。”
“那怎麽辦?”他輕笑,“給你唱首兒歌。”
“我是說,要不要做點別的事情。”
謝臨眸色忽深,一瞬不瞬望着她。
有些話,不興說。
一旦說出來的話,就沒機會了。
宋時舒說完後有點退縮和猶豫,咬了咬唇想當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抱住,随後一個旋轉,她直接落入男人溫熱的懷中。
謝臨大手穿過她的腰身,輕輕松松托了起來,低沉着嗓子,明知故問:“做什麽。”
她羞着臉,眼睛不敢看他,“不是口說無憑嗎……但我有點害怕……”
外面的傳聞不是說他是gay就是懷疑能力,淩徹甚至都把話給明說了,謝臨不聲不吭不反駁,反手用賭注去堵他們的嘴,狂妄又自信,但也未必不是心虛的掩飾。
抱着好奇心她想要親自驗證,可面對從未經歷過的事,避免不了膽怯。
謝臨又低下去一些,唇息在她溫軟的耳骨萦繞,“是不是現在放過你的話,你就認定了。”
“認定什麽?”
“你男人不行。”
離得太近,宋時舒擡手捂住眼睛,每個字輕輕咬着,“不是……我真的沒別的意思,我是說,就算不行也沒關系,我不會像他們那樣說出去的。”
“……”
多體貼的小媳婦。
很為人着想。
就算不行她也很乖地保守秘密并且不嫌棄。
淩徹的那句話完完全全把謝臨的名聲給敗壞了。
“睜眼。”謝臨稍稍起來些,攥過她的腕擱放在枕邊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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