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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六月底,晉城雨花路發生一起三車連撞交通事故。寶馬車嚴重損毀,一對母女被卡在車內。

當消防員把女孩子從車裏救出來時,女孩滿臉都是血,鮮血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色襯衫,觸目驚心。

十月,國慶長假剛過。

一輛黑色奔馳車停在晉城一中正大門前方,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從車上下來。她戴着一頂咖啡色帽子,帽檐遮住了半張臉。

站在少女身邊的女人拿着書包,小心翼翼的陪同着。

她摘了帽子遞給了黃秘書,又戴上了墨鏡,墨鏡擋住了少女的面貌。

少女伸手,“黃秘書,書包給我吧。”她的聲音不大,卻透着堅決。

兩人一路沉默,走進了高二教學樓。上樓梯時,黃秘書下意識地伸手要扶少女。

少女卻避開了。

黃秘書擔憂地看着女孩的腿。“晚晚,已經和學校領導打過招呼了。體育課、廣播操,你都不用參加。”

少女什麽話也沒說,有些超乎年齡的淡然。

早讀課剛結束,正是課間休息。教學樓滿是熱鬧的談笑聲。只是一個假期不見而已,學生們像是許久天不見一般,滿心的喜悅要分享。也許這就是青春的活力。

高二年級教師辦公室,二班數學老師宋歌正和他的數學課代表談心。

他從桌上抽出兩本書,還要幾套不知道他從哪裏找的模拟試卷。這是他精心準備的。“抽空做做。”

男生微微低着頭,輕輕應了一聲,伸手拿過來。目光落在書的封面上,歷年的奧數競賽題。

“我知道了。”

“行!你回教室吧。”宋歌轉頭看到桌上的書本,“江想,等下。順便幫忙把這摞書搬到教室。你旁邊的位置還空着吧,就放那裏。”

二班總人數45人,開學一個月了,他旁邊的位置一直空着。

江想抱起那摞書,書有些沉。

出了辦公室,來到走廊,被一個女人叫住。“同學,宋歌老師的辦公室是不是在前面?”

他停下來,目光掃過女人落在她身旁的女生身上。“往前走就是。”

女人道謝。

書有些沉,壓在他的胸口,他竟覺得有些悶,于是加快了回班的腳步。

江想個子高,加上自身需求,從初中開始便坐最後一排。他剛把新書放在桌上,很快後排的同學都發現了。

“江想,這書誰的?別的班人要轉到我們班來?”

“男生女生啊?”

“不知道。”

“你怎麽不問問班主任?”

江想抿着嘴巴,看着窗外的走廊,眸色深遠。

是她吧!

上課鈴響了,教室很快安靜下來。結果三分鐘後,老師還沒來。漸漸有人坐不住開始說話了。

膽子大的男生竟然跑出了教室,去了外面一番查看,氣喘籲籲地跑進來。

“我去!我們班真有新同學來啊。淩主任都來了,和老宋都在外面。”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女的!戴着墨鏡!”

“是不是眼睛不好?我們學校也收殘障人士了?我發誓我沒有瞧不起殘障人士的意思!”

兩分鐘後,宋歌帶着歲晚走進教室,淩主任站在教室門口,交代了一句:“宋老師,你先上課吧。”

全班同學的目光都看向了新同學。靠!主任親自送來的同學,看來很厲害。

歲晚安靜地站在那兒,瞧不出一絲拘謹。

宋歌清清嗓子,“同學們,這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歲晚,以後大家共同學習,相互照顧。歲晚你暫時就坐第二組最後一排吧。”

歲晚看向空位置,以及她的同桌。

“宋老師,新同學還沒有自我介紹呢。”後排的一個男生說道。

宋歌看着男生,開口道:“我希望下回上課發言,你也能這麽積極。”說完,大家都笑了。“歲晚,你就簡單地介紹一下自己。”

歲晚默了一下,嘴角動了動。“我叫歲晚,歲月的歲,晚來的晚。”

就這樣?

全班震驚!

後面有人趁機拍起手。很酷!

“歲晚同學,年齡、生日、愛好,可以說說啊。”

歲晚沒吱聲。

宋歌因為對歲晚的家庭有些了解,主動幫她解圍,也鼓起掌來。“雖遲未晚,歡迎歲晚同學加入我們二班。”

“江想,你還不上去接你的同桌。”前排的男生轉過頭,小聲說道。

江想目無表情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新同學,還是看黑板。

男生見他一個表情都沒有,聳聳肩。冷冰冰的,沒意思。

大家對歲晚充滿了好奇,不過畢竟是班主任的課,沒人敢造次。

後排的男生站起來,揮揮手,“歲晚同學,這裏。”

其他人突然笑起來。

過分熱情了啊!在班主任課堂上呢!

歲晚擡腳,朝着座位一步一步走去。

七八米的距離,她很快到了。桌上放着一摞書,壘得整整齊齊,最上面的書是數學。班主任教數學。

新同桌,真是有心了。

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桌椅很幹淨,抽屜也是,沒有雜物,應該有人打掃過。

她把書包塞進去。

“現在上課,大家打開課本。”

歲晚拿過數學書,随便翻了幾頁。

這節課耽誤了一些時間,很快下課了。等宋歌一出教室,歲晚前排的男生回頭。“哈喽,我叫袁創。這是我同桌張星闊。”

歲晚看向兩人,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袁創是個自來熟,性格開朗,開學一周,他就認熟了班上所有同學,可以準确的叫出每一個同學的名字。“你原來是幾班的?”

歲晚戴着墨鏡,別人也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三班。”

袁創一愣,“三班?那你和江想是高一同學啊。”

江想手裏拿着筆,筆在書上重重地點了一下。

袁創一驚一乍的聲音吸引了周圍同學看過來。

江想也側首看向歲晚。他平時惜字如金,在學校如無必要,不會主動和同學說話。

歲晚輕輕擰了一下眉,“我是轉學生。”

江想轉動着手上的筆,繼續寫着數學題,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第四節 課是體育課,教室的人陸陸續續都去操場了。目前大家非常珍惜還有體育課的日子。

漸漸地教室只剩下了江想和歲晚。

一個在刷題,一個在聽音樂。

江想解了一半題目,看了眼手表,還有兩分鐘時間。他把筆放進筆袋,起身時,椅子劃過地面,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歲晚側首看過來。

兩人目光交彙。他愣了一下,能感覺到,墨鏡下她的眸光應該是冷冷淡淡的,甚至有些不滿。只是她臉上的表情控制的很好。

教室一片靜谧。

江想動了動嘴角,“這節是體育課,要去操場。”

歲晚沒有反應。

江想不知道歲晚到底有沒有聽清,他轉身,走了一步,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知道了,謝謝。”歲晚開口,聲音有些幹啞,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也只是出于禮貌的回應。

走出教室,江想來到室外,微風拂面,十月的天,不冷不熱,他竟然感受到一分惬意,僅僅一分。

體育課開始後,熱身活動做完,歲晚也沒有出現。

當太陽落山,餘晖灑滿學校每一個角落。這一天的學習也結束了。每天放學這個時段,學校附近幾條路都人車擁堵。

二班教室還有一半人沒走。

江想在寫作業,他習慣在學校把作業都寫完。對他來說,作業難度不大,所以很快能寫完。

歲晚也沒走,她正在書上寫名字,不緊不慢。

“江想,你今天怎麽還不走?”

“今天時間還早。”

一個月下來,班上的同學都知道江想除了學習還要打工。從高一開始,江想霸榜各大考試的年級第一。品學兼優、吃苦耐勞、善良正義……這是所有老師對他的評價。當然,還有來自女同學的諸多美贊。

內外兼修,德才兼備。據說,廚藝還了得。

袁創看向歲晚:“對了,下周要月考了,你這麽晚才來上學,有什麽不會的,問我們,或者問——江想也行的。”

歲晚沉默。

袁創善解人意解釋道:“你同桌江想是我們年級第一。”

江想擰了擰眉,“袁創,英語作業我寫完了。”他把作業遞給他。

袁創接過,也沒轉身,繼續和歲晚說話。

江想掃了一眼,幾秒後,開始收拾文具。

“你寫好了?這麽快?”

“沒有。”江想語氣平靜,裝了幾本書就走了。

袁創抓抓頭,看着江想的身影,嘆了一口氣。“江想放學後挺忙的。”

“忙?”歲晚似乎是有些不解。

“他要賺錢。”袁創小聲道:“他也是年級第一清貧。”學校減免了學費,另外每個月提供400元補助。當然,這些事兒并不是很多人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要面子,自尊心極強。

大家都在享受父母給予的照顧,什麽都不愁,而江想卻不一樣。

歲晚推了推墨鏡,嘴巴抿着,讓人捉摸不透她的表情。

袁創看着她,欲言又止,“歲晚同學,我們都這麽熟了。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歲晚已經起身,她站在那兒,微微低着頭看着袁創。

袁創坐在座位上,莫名的有些緊張,他咽了咽喉嚨。

“你說。”

“你為什麽戴着墨鏡啊?”

好奇心每個人都有,只是有的人忍耐心很好,不問而已。

歲晚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

袁創舔了舔幹澀的嘴角,“那啥,歲晚同學,你不想說就算了。”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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