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周宇恒将母女倆送到家門口。

燈影晃晃,十一月裏秋風越來越冷。

三個人安靜現在那兒。一時之間,不知是不是不舍,所以才沉默着。畢竟一開口,就要分別了。

“快進去吧。”周宇恒揮揮手,寒風中依舊風度翩翩。

歲雯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天冷了,你也多穿點。”

還做夫妻時,她從來不會關注這些。反而是周宇恒,天冷提醒她不能貪涼。下雨前會提醒她車上放傘。她的傘總是莫名其妙地丢失。

人總在經歷過一些事,才能長大,才能明白生活的真谛。

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還是最初的模樣,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回到最初的起點。

錯過就是錯過,遺憾只能遺憾。

“哎呦——”伴着一抹清脆的聲音,一個女人從院中出來了。“姐、姐夫,是你們啊。”

歲雯臉色一變,幸好光線昏暗,看不清楚。“阿雪,你怎麽來了?”

“方池朋友送了很多海産,他想着大媽喜歡,讓我送過來給大媽嘗嘗。”歲雪說着話,看着周宇恒。“姐夫,你們是要進去嗎?”

周宇恒不動聲色,道:“不了。改天我再來看望伯父伯母。”和小人計較,沒必要。

歲雪突然歉意道:“真是抱歉。你看我這記性,老是忘改口。周總,你不要介意。”

周宇恒輕笑而過。

歲雯感覺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曾經多幸福,現在就有多諷刺。

“雪姨,你的記性真的太差了。”一直默默不語的歲晚突然開口。

“晚晚——”歲雪微微笑着。

黑暗中,歲晚的那雙眸子格外的明亮。“是不是你已經忘了,姨父前幾年差點給表哥添弟弟妹妹的事了?你說過你一輩子不會忘的。”

歲雪臉上的笑容突然凝滞了,感覺被人從舞臺用力拽了下來,摔得鼻青臉腫。她看着歲晚,恨不得狠狠地打她一頓。這丫頭從小就不好惹!就知道維護周宇恒,真是姓歲也沒用。

周宇恒拍拍女兒的肩頭,語氣溫和,“到底是年輕人記性好啊。晚晚,以後你不僅要護着你媽媽,還要護着你雪姨。”

父女倆一唱一和,歲雪顏面掃地。

歲雯也輕哼一聲,“多操心自己的事,實在不行,心思都花在公司上,別又要別人幫你收拾爛攤子。”

歲雪心裏恨的咬牙切齒,可到底不好撕破面子,她打了一聲招呼就走了。

“爸爸,我不會讓別人侮辱你。”歲晚定定地說道。

周宇恒輕撫着女兒額角,“不管遇到什麽事,第一時間可以打我的手機。”

歲晚點頭。

歲雯看了周宇恒一眼,拉着歲晚,轉身進去了。

到家後,歲雯大步走到廚房,“阿香——阿香——”

阿香走來,“什麽事啊?”

“把歲雪送來的海産都扔了,全部都扔了。以後但凡她送來的東西,都扔了。”歲雯氣急敗壞,恨不得讓歲雪從小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

阿香已經習慣了歲雯的風格,順着她就好。她和歲晚對視一眼。“我知道了。這就辦。我再給你泡杯百香果果茶,今天剛買的黃金百香果,又香又甜。”

歲雯:“我先去洗澡,泡好放我房間,謝謝。”

“三分糖嗎?”

“不要糖。”

她一走,阿香嘆了一口氣。“龍卷風轉移了。”

歲晚彎着嘴角,“雪姨過來只是送海産?”

阿香撇嘴,“明面上這樣,來了沒多久,就開始說你爸爸手裏的股份。”阿香在歲家工作20年了,歲家人是好是壞,她都有數。

歲晚沉吟,“怕是她自己想要。”人心不足蛇吞象。這麽多年,爸爸為歲家盡心盡力,他們對爸爸沒有一點感恩。離婚時,周宇恒要把股份轉給歲雯,老爺子沒同意,讓他留下,算是對他這些年的酬勞。

6%的股份,如果在歲雪、歲霆那邊,就不太好了。

阿香見她眸子轉來轉去,“你就不要多想了,我給你做核桃露,補補腦。”

“香姨,你對我真好。以後我出國了,怎麽辦?”

“怎麽辦?我陪你過去。”

歲晚笑,也就明年,快了。可是她走了,怎麽和她現在的同學說呢?

回去的路上,周宇恒開口,“東西裝好了?”

唐智應了一聲。“您放心。”

“以後關于晚晚的事第一時間要通知我。”周宇恒扶了扶額角,“我今天看到消息,歲雯開車帶她走時,我的心跳都快停了。”

“我已經打了招呼,讓斯強的女兒一定注意。”

周宇恒輕輕籲了一口氣。“等你以後做了父親就知道了,操不完的心。”

“周總,晚晚同桌怎麽辦?”

周宇恒剛剛舒展的眉心又皺起來,“那孩子叫江想吧。”

“是的。學習年級第一。”唐智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長的也很帥,很受女生歡迎。”

周宇恒輕輕一笑。“他是阿欣的侄子。”

唐智一瞬的詫異。“雖然姑侄長得不像,不過這家人的基因還真不錯。”

周宇恒沉思片刻,“晚晚明年秋天就要去美國了。”

唐智了然,“我明白了。”

歲晚轉到江想的班,也許只是巧合吧。

歲晚不知道,她那兩個字“不好”給江想帶來了多大影響。

江想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天剛亮就起床去了學校。

江奶奶聽見動靜,“怎麽這麽早?早飯我還沒做。”

“我在門口買點包子。”

寒冷的清晨,大霧濃重,江想出現在校門口時,門衛師傅以為自己看錯時間了。

“這麽早?”師傅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又眨眨眼。

六點五分。

這孩子真夠努力的!難怪學習好!

清晨的校園,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的。樹上有鳥兒飛來飛去,還有被驚醒的野貓嗖的一下竄走了。

他走進教室,吃完早飯,開始看書。

直到教室有人進來,“我去!江想,你來這麽早!”

黃禮韬手裏抱着一大推零食,他連忙藏到書桌抽屜,嘴裏嘟嘟囔囔,一臉不滿。

江想繼續看書。

沒過一會兒,黃禮韬趴在桌上睡覺了。

六點三十五分,有人走到他身邊,江想猛地擡首,“你——”

“江想——”夏芯蕊今天來的也早,特意經過二班後門口看了看。這幾天,她一直沒法和江想交流,給江想發信息,他只回了一句:沒事。

“對不起,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江想,對不起。”夏芯蕊難受極了,哥哥怎麽能打人呢。

江想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可見,哥哥下手有多重。

“不關你的事。”

“是我回去和媽媽說的,我媽媽讓哥哥把錢拿回來,哥哥很生氣。說我受了你的鬼迷心竅。和媽媽大吵一頓。我沒想到他會打你。”說着,她哭了起來。

“沒事了,你趕緊回班吧。”

黃禮韬被吵醒,他眯着眼,“誰在哭啊!”

夏芯蕊吓了一跳。

黃禮韬一臉煩躁,“江想帶你女朋友出去。”

夏芯蕊咬着唇。

江想皺眉,雙手握成拳,他厲聲道:“嘴巴放幹淨點。她不是我女朋友。”

黃禮韬不滿,拍了一下桌子。“兇什麽兇!”

江想看向夏芯蕊,眼裏滿是冰冷,“你回班吧,以後在學校,不要找我,免得被誤會。”

夏芯蕊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凍得她直打寒顫。

六點五十分,大家陸陸續續來了。

袁創一過來就找江想借數學作業,江想把習題冊遞給他。

袁創:“……江想,你怎麽了?”

江想:“怎麽?”

袁創:“你是不是發燒了?”說着伸手要摸摸他的額頭。

江想避開。

袁創:“我要數學習題冊,不是物理。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別怕,告訴我,我幫你。我不行,還有張星闊。再不行,找大小姐幫忙。”

提到歲晚,江想皺了皺眉。馬上七點半了,她還沒有來。

“沒事。”江想的語氣冷冰冰的。

歲晚是七點半準時進教室的。

江想打量着她,終于開口:“昨天怎麽了?你媽媽批評你了?”

歲晚默了片刻,“父母和子女的關系很奇妙。我媽媽屬于沒有事業心,我從小的印象,她就在不停地買。但對我要求很高。”

“她也是為了你好。”

“往好的方向想,是這樣。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歲晚彎了一下嘴角。

江想應了一聲。他想起了他媽媽,三年沒聯系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這一天江想的狀态都不太好,除了學習,還要工作,結果晚上還失眠。能好嗎?

課間他趴在桌上睡覺。

前排的人肆意讨論。

應雪憤憤不已,“黃禮韬,你別胡說八道成嗎?夏芯蕊怎麽可能是江想女朋友!”

“我親眼看到夏芯蕊在江想面前哭,我眼不瞎!五點零的視力!”

“你誤會了呢?”林萱萱也站應雪這邊。

“他們高一就認識,一起在食堂吃飯,江想還幫她輔導。江想那麽冷漠,他和誰走進了?”

“歲晚啊!”應雪不想承認還是得承認。

黃禮韬心口一堵。“真搞不懂你們!喜歡江想什麽!等你們長大了就知道,找男朋友找老公應該選什麽樣的。”

“反正我不會找你這樣的!”

黃禮韬:“我也不會找你這樣的,兇巴巴的。”他看向歲晚。

應雪咬牙,“歲大小姐才不會看上你!”她翻出照片,“諾!SW商場就是她家的。”

黃禮韬:“真假?”他仔細一看,新聞和圖片,果然是歲晚。“那我們家室也相當。”

“呵!人家是經商世家,歲晚是第四代。你呢,暴發戶。能比嗎?”

“暴發戶怎麽了?我爸賺的都是血汗錢。誰不想爆富啊!天降一千萬,你不要?騙鬼了!應雪,雖然你學習好,但是你的思想有問題。你小學思想品德課一定沒好好學。”

應雪氣的跑出了教室。

林萱萱連忙道:“黃禮韬,她是女生,你至少給她一點面子吧。”

女生真煩!

當天下午放學前,李子游又來了。這次他來找江想,和他确定了明天藍球比賽的事,又将比賽的安排說了一遍。

江想一臉平靜,“我知道了。”

李子游:“一班還不知道你要上場,明天給他們一個大驚喜。”他壓着聲音,“歲晚有沒有說明天去不去?”

江想看向李子游,“你自己問她!”

“我想了想你那天我說太聒噪,我也覺得我自己有點話多。江想你這個人很坦誠!謝謝你的提醒。”

江想由衷覺得他和李子游得保持距離。

“歲晚清冷,就像“冷清秋”,可能她喜歡穩重成熟型的,我現在改了。等會你幫我問她,再告訴我。”他拍拍江想的肩頭。“我們是隊友。”

江想看着他,一臉無語。“抱歉,我不認識冷清秋。”

作者有話說:

恨不得每天寫5000字。

手指不給力,得14天才能去拆線。好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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