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江想回到教室,歲晚已經幫他寫好了“失物招領”。她把A4紙遞給他，“放學後再貼牆上。”

“會不會有人冒領？”歲晚有些擔心了。

江想也想到這個問題。

“被拒絕本就受到傷害了,這麽大張旗鼓,更是雪上加霜。萬一人家想不開——江想，你要負責的。”

越說越離譜。

江想眉心蹙了蹙。“算了，我寫張紙條放在鞋盒上。”

“對喔。她肯定在關注你。一定會來看的。”

“我覺得她應該當面給你,至少讓你知道是誰啊？萬一呢？”

“沒有萬一！”他定定地說道。

歲晚環顧教室，“應雪？林萱萱？朱斯琦昨天沒去。”

江想一臉無語，他清清嗓子,“我明晚開始上晚自習。”

歲晚點頭。這回誰都逃不了。

“你呢？”江想問道。

“你都上了，我能不上嗎。”歲晚說完，意識到這意思有歧義。“我的意思是,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肯定會遵守學校規定的。何況，我們還有約定。”她要好好學習，才對得起小江老師的付出。

江想輕輕一笑。

“江想，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誰送的這雙鞋嗎？”她瞅着他,一臉的狡黠。

“不想。”他靠在椅子上,一臉的面無表情。

歲晚深深嘆口氣，“不知道是哪個小可憐啊！”

“喜歡一個人可千萬不要被對方的外表迷惑了。”

“高中時代最苦的除了學習就是暗戀了。”

見江想無動于衷,歲晚撇撇嘴角。“江想,若是我送你的禮物,你不許拒絕。”

江想正在寫字的手一頓。

歲晚發現了，“你在聽我說話啊。”她湊近，“我送你的禮物,你不許拒絕！”

江想看着數學公式,突然有些無奈。

“歲晚,你很霸道。”

歲晚笑了，眉眼彎彎，“那就是答應了。”

江想咽了咽喉嚨，一步一步妥協。他擡首看到不遠處，斯貝對他使眼色。

“昨天我走的時候，看到斯貝在哭。”

歲晚應了一聲。

“歲晚，斯貝沒有壞心。”

“你要替她說話？”

“不是。我知道你也喜歡斯貝。”

歲晚承認，斯貝很天真，膽子又小。是這個班最容易被忽視的人，因為外形，女生沒人和她玩。調皮的男生還會說些不太好的話。

“你爸爸也是關心你。”

歲晚知道，如果那天不是斯貝彙報，爸爸也不會主動和媽媽聯系。人活着不能太較真，不然真的太累了。

“知道了。你怎麽和宋老師越來越像了。啰嗦。”

江想：“……”他還是繼續做題吧。

歲晚給外公打了電話，說了上晚自習的事。

老爺子尊重她的選擇。

上不上晚自習對于歲晚來說根本無所謂。

放學時，江想走了，他今天還得去網吧。大家陸陸續續去食堂吃飯。

教室的人越來越少。

歲晚正要起身時，突然有人沖過來。

“歲晚——”斯貝沒走，一直看着她。

歲晚看着她，“去吃飯？”

斯貝連連點頭，“你想吃什麽？我請你！”語氣豪氣。

歲晚扯了一抹笑，“去食堂吧。”

兩人走出教室，歲晚突然想起了，她的手機沒拿。“我回去一趟。”

“我陪你。”斯貝現在只想做“粘貝”。

失而複得的友誼，她要好好守護。

兩人來到教室門口，剛要進去。就看到應雪悄悄蹲在江想的課桌前。

應雪看着紙條，是江想的筆跡，她認得他的字。不像李子游的字，一看就是練過的。江想的字清秀幹淨。

【同學，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也不會收。不要再送我禮物了。鞋子太貴重，請拿回去退貨吧。】

落款：江想。

斯貝：“應雪在幹什麽？”

歲晚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拉着斯貝走出來。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得不到回應也是正常。但是到底會傷心的。何況應雪又那麽驕傲。

說來說去，好像是江想的錯。

招蜂引蝶！

兩人站在門口想等應雪走了再回去拿手機，沒想到應雪抱着鞋盒從後門出來了。她眼圈通紅，看到歲晚和斯貝，愣了一下。

“不許說！”應雪惡狠狠地威脅道。

斯貝連連點頭，“我知道！我不會說的。”

應雪盯着歲晚，“你呢？”非得應雪保證。

歲晚扯了扯嘴角，“嗯。”

“要是你們敢說，我——”她揮了揮拳頭。

歲晚語氣淡漠：“你再不走，別人看到就不好說了。”

應雪哼了一聲，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歲晚拿了手機，和斯貝一起食堂。

斯貝一路沉默，等快到食堂前，斯貝恍然大悟。“應雪是給江想送鞋嗎？”

歲晚輕笑，“不要說了。”

斯貝嘆口氣，“書上說，男女生之間不要相互送鞋，寓意不好，會讓對方越走越遠。”

“哪本書說的？”歲晚倒是沒聽過這話。

“我最近在看的小說啊。”斯貝一臉憧憬。

歲晚看看她，一臉單純的小團子。“少看那些書。”再狠的話她就不說了。

斯貝：“我可以借你看看。”

“不必。”

晚自習挺無聊的，尤其對歲晚來說。也許是江想不在，她竟然會想起他。

他若是不去上班，以後怎麽辦？

不對。學校給了他的生活費。那麽，他這麽拼命賺錢做什麽？

歲晚用筆戳了戳袁創。

袁創回頭：“幹嘛啊？”

“江想現在和爺爺奶奶生活？”

“是啊。”

“他爺爺奶奶怎麽樣？”

“挺好的吧。幹嘛問這個？”

歲晚沉思，爺爺奶奶這邊若是身體沒問題，他為什麽還要賺錢？

難道是和夏家有關？

袁創小聲道：“你這麽關心他，你明天問他就是了。”

歲晚瞪了他一眼。

袁創閉上了嘴巴。

前面宋歌開口：“不要交頭接耳，有問題問老師。想聊天，等課間休息或者放學後慢慢說。”

歲晚：“……”您直接點我的名吧。

晚上，江想到了網吧，把情況和周哥說了。這一天，他們都想過。

天下無不散筵席。

江想遲早要離開旺旺網吧的。他們也算是看着他長大，從小學生到高中生的模樣。

周哥了然，“行了，你安心學習吧。離高考也沒多少天了。”

江想知道這些年，他們對他很照顧。“需要我幫忙盡管找我。還有，不要和老戴他們硬碰硬，我看他們不會在這裏太久。”

“小想啊，眼光不錯。老戴這人眼高手低，也不知道倒騰什麽。這段時間，我也考慮了一下，我準備全面升級一下網吧。”

“哪來的錢？”網吧的收入，他很清楚。江想打量着他。

“這個你放心，混了這麽多年，我還是有點積蓄的。放心吧。”周哥拍拍他的肩，“周末給你辦個歡送宴，正好你生日也快到了。”

要在平時，江想會拒絕。這次，他沒理由。“好。”

“叫上你的同學。”周哥拍拍他的肩，“我聽黃豆說，你和歲晚關系很好，叫來吧。人多，一起熱鬧。”

“她不一定會來。”

“沒事，你邀請一下，問問嗎。”

江想添了一下嘴角，“我試試。”

周哥想了想，“那就定在隔壁烤肉店。”

烤肉店開業至今，他們一個月都要光顧幾次，還沒吃膩嗎？

他看了周哥一眼。

周哥笑道：“他家牛羊肉新鮮，黃豆他們都愛吃。”

信你個鬼！

晚上十一點，江想把這兩天的賬理好。

黃豆他們幾個正在打游戲，暈黃的光線下，煙霧袅袅，大家專注看着電腦屏幕。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

很奇怪，有些人不是親人，更勝親人。也許，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緣分。

江想深深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黃豆回頭，“江想，幫我泡碗泡面，加根火腿腸。”

半晌沒人應聲。

黃豆站起來，望過去，“他回家了啊？”

吳現道：“黃豆，這個點當然要回家了，人家明天還要上課。你以為人人都和我們一樣。”

黃豆：“那我自己去泡吧。你呢？要不要來一碗？”

吳現開着玩笑：“那就辛苦豆哥了。”

周哥打着哈欠，坐到收銀臺的位置，接替江想的位置。哎，一時半會，找個能頂替江想的人還挺難的。

頭疼！

日子一天一天過着，高中時代學校的生活規律，每一天都那麽普通，卻因為一些人的出現變得不再普通。

在同學眼裏，歲晚突然變得“不正常”了。

她寫作業了。

英語課上，老師提問，她能準确說出答案。并且，英語流利的仿佛外國人在說話。

英語老師愣了一下。

歲晚望着老師，“Miss Tang——”

唐老師眼裏滿是欣慰，簡單地表揚了一下歲晚。她控制自己的情緒。不過嘴角的笑容還是出賣她了。作為老師，最開心的莫過于學生的進步。

下課後，周圍同學圍着歲晚。

袁創和她熟悉，直接問道：“歲晚，你進化了啊？”

李子游一臉喜悅，“我就說嘛，歲晚之前是轉學不熟悉環境，現在這才是她的真實實力。”

“李子游，你可真了解歲晚！”男生起哄。

李子游尴尬的抓抓頭發。

江想起身，語氣冷冽，“我要去交數學作業了，你們寫好趕緊給我。”

那幾個人幹幹地扯了扯嘴角，今天的江想怎麽這麽嚴肅，趕緊回去補作業了。別的科目作業可以拖一拖，班主任的科目他們不敢。

李子游沒走，他斂了斂神色。他看了一眼江想，怎麽還不去交數學作業啊。

江想站起原地，慢悠悠的理着書。

李子游清清嗓子：“歲晚，我這周末生日，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只有從小到大的同學，一起吃頓飯，下午去溜冰。”

江想手上的動作一僵，握着書的指節泛白。

歲晚望着他，雙眸如墨，“抱歉。周末我有事。”

李子游一臉失望毫不掩飾。天之驕子，一再受挫，他也承受不住。

歲晚依舊淡漠冷靜，這一點她和江想很像。無關緊要的人，他們不會關心。只是面對別人單純的好意，他們還是會負疚。“我會為你準備禮物的。”

李子游委屈，“謝謝。”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這麽拒絕過。

這回，他終于走了，背影都透着憂傷。

歲晚嘆口氣。

“你周末有事？”江想問道，表情有些不自然。

歲晚理所當然，她低着頭。“對啊。”

江想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我們不是要一起學習嗎？你忘了？”歲晚見他表情怪怪的。“怎麽了？你有事？”

江想抱着一摞子數學習題冊，站在那兒。

歲晚坐在座位上。

他低着頭，她擡着頭。四目相視，兩人眸子裏透着淺淺淡淡的光。

不知道誰開了手機音樂放起了歌。

世界這麽大還是遇見你

一起走過許多個四季

天南地北

別忘記我們之間的情誼

……

“周末，網吧的周哥說要為我過生日，你來吧。”

作者有話說：

2012年還沒有《世界這麽大還是遇見你》，只是單純的喜歡這首歌，用在這裏。

要說高中時代還有多少章也快了，下面幾個都要重要情節。

其實，江想的現在的情況和歲晚爸爸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