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2012年的最後一天,大家明顯比平時還要興奮。

也不知道怎麽起的風，學校流行着送賀卡,送老師、送同學、送學長學姐。

江想的抽屜裏大概有十幾張賀卡,還被塞了好多禮物。

他拿了出來，并不打算拆開。

而歲晚拆着自己的賀卡，似乎很高興。最近歲晚人氣高漲,收到了好幾張賀卡。袁創、斯貝都送了她，還有用字母簡稱的神秘人士。

她看着上面的句子。

【你微微地對我笑着，不同我說什麽,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很久了。落款署名：H】

這硬筆字寫得可真好看。

她拿給江想，“這字你認識嗎？”

“不知道。你喜歡？”

“是啊。我喜歡這句話,這字寫的也好看。H是何同學還是黃同學？黃禮韬？不會。”歲晚搖搖頭。

江想看着句子,在心裏默默念着。他的語文水平，寫不出來這樣的句子。吃了沒文化的虧，他并不知道這是抄的泰戈爾的詩句。

回頭見江想面前一疊賀卡，“你不看看嗎？”

江想搖搖頭。

歲晚挑眉：“扔了？”

江想反問道：“你的賀卡怎麽處理？”

“帶回家收着。”反正她家有地方可以放。

江想扯了扯嘴角,“那我也收着。”

兩人視線在空氣中觸碰,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須臾，歲晚開口：“你下午還去看元旦演出嗎？”

“不了。我要陪黃豆去拿氣球,他一個人拿不了那麽多。”江想一臉坦誠。

歲晚了然,“那算了。”梁祝的曲子網上都有,估計他也不喜歡聽這些纏綿悲傷的音樂。

午後，吃過午飯，歲晚去取衣物。

江想趴在桌上午睡休息,他沒有睡着。

李子游輕輕過來,放下一張賀卡。賀卡正面有一枝藍色滿天星,下面壓着一封粉色信封。

不用說，江想也知道那是“情書”。

李子游蹑手蹑腳，見江想熟睡他才過來的。他原本打算當着歲晚的面給她，又覺得有些尴尬。今天不給，那只能到2013年。

江想動了動身子，轉個方向。

李子游輕輕吸了一口氣，像做賊一般，趕緊走了。最好，江想什麽都不要知道。

歲晚拿來衣服、鞋子，這時，江想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她問了袁創：“江想走了？”

袁創回頭看了一眼，“走了吧，聽見他出去接了一個電話，估計去拿氣球了。”

歲晚輕輕嘆了一口氣。

那邊，陳歡歡來找她，“我和你一起去大禮堂，有個照應。”

“你的腳沒事了？”

“走路沒事。”

那邊斯貝主動幫忙拎二胡盒子。

歲晚看了看時間，“那我們過去吧。”

袁創道：“我們一會兒過去，歲晚加油。”

歲晚彎了一下嘴角，笑容淺淡。

“元旦演出”下午一點正式開始，這次一共有20個節目。歲晚的節目排在第十五個。

她在後臺換上了衣服，一套漢服，淺藍色為主，顏色淡雅。

斯貝和陳歡歡眼前一亮。

陳歡歡：“真好看。有沒有頭飾？”

歲晚：“有。我不會弄。”

陳歡歡：“我會！我幫你！”

斯貝驚詫地看着陳歡歡幫歲晚梳了發包，又編了幾條細辮子，最後用發叉固定。歲晚俨然就像古裝劇走出來的大小姐。

“好仙！陳歡歡，你怎麽會梳這種發型？”斯貝問道。

“其實這個很簡單，用夾子固定好，就能出造型。歲晚，你真好看。”

斯貝連連點頭。她是歲晚的忠實擁護者。

陳歡歡又拿出了化妝品，把她臉上那道疤蓋住了。“好了。”

歲晚起身，理了理漢服。

林萱萱是元旦演出的主持人，她化好妝，出來時正好看到了歲晚，眼裏一閃而逝的驚豔。

陳歡歡沖她一笑，“怎麽樣？歲晚這身很漂亮吧。”

林萱萱什麽也沒說，擡腳就走了。

不一會兒，主持人登場宣布“元旦演出”正式開始。

一中的學生能上臺表演的，都是有些專業水平的。

二班人大部分都坐在一塊，隔壁就是一班。等臺上表演結束，臺下立馬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一班六個女生選擇是王心淩《愛你》，統一穿着夏季的校服裙，青春又活潑。領舞的是張微甜，她笑起來确實很甜。

袁創輕聲道：“下一個就是歲晚了。”

江想望着舞臺後方，他輕聲應了一聲。

音樂結束，一班那邊集體站起了起來，忽然拉起了一套橫幅。

【高二一班女生全世界最可愛】

袁創：“我靠！咱們可是什麽都沒有準備。”

這時候，林萱萱拿着話筒走上臺。“看完了高二一班的舞蹈，接下來是我們高二二班帶來的節目，二胡獨奏《梁祝》。”

話音一落。

歲晚從舞臺右邊走出來，她動作優雅，一颦一笑皆是溫柔。

江想一瞬不瞬地看着舞臺上的她，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洛神賦裏的名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袁創眨了眨眼，“這是歲晚？”

“是她。”江想咽了咽喉嚨，聲音低沉。

“真好看。”袁創感慨。“她去考電影學院都可以了。”

随着《梁祝》這首曲子的前奏響起，禮堂慢慢靜下來。這首曲子太有名了，幾乎是耳熟能詳。

二胡低回的聲音瞬間牽動着每個人的心，仿佛又聆聽了一遍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悲壯的故事，讓人感動，讓人心痛。

四分三十七秒後，一曲結束。

全場掌聲雷動，原以為平平無奇的元旦演出，竟能有這樣的視聽享受。連着前排的老師都驚訝不已，相互交流，一個小姑娘竟然有這樣的演藝水平。

二班這邊的同學都站起來，難掩激動。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再來一首！”

歲晚落落大方，彎腰致謝。

她回到後臺，斯貝和陳歡歡抱着她。“歲晚，你太厲害了！神了！”

歲晚輕輕一笑，“好了，幫我拆了頭發。”

“別啊。這麽好看，今晚就這樣去跨年吧。”陳歡歡挽着她的手。

“你想凍死我啊。”歲晚道。

斯貝拿來羽絨服給她套上，“大小姐，剛剛我都要陷進去了。你怎麽拉得這麽好聽啊。”

“我外公喜歡拉二胡，我小學時期跟着學了一段。”她剛說完話，有人來到後臺。

歲晚第一眼就看到了江想，她噙着笑意，發間的那支珠釵輕輕搖曳。

“歲晚，你牛了！我敢保證，你的節目是今天最好看的。”袁創說道。

大家熱熱鬧鬧的聊着。

江想一直一言不發。

歲晚突然小聲道：“你不是說不來的嗎？”

江想撇開眼，“袁創喊我來的。”

“怎麽樣？我的節目打幾分？”歲晚望着他，眸子清亮。

江想抿着嘴角，還未開口，有人喊了一聲歲晚的名字。

“歲晚——”李子游手裏捧着一束藍色的滿天星，一步一步走過來。

一群人都看着他。

歲晚眼神一變，“李子游——”她有些頭疼。

李大作家真是有想法。

“祝賀你，演出成功！”李子游把花遞給她。

周圍有人故意起哄，暧昧的氣息盈動。

歲晚猶豫了幾秒，接過花。“謝謝！拉一首曲子而已，算不得演出。”

李子游：“我想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曲子了。”

歲晚：“你的人生還很長，以後你會聽到更好聽的曲子。”

那邊，袁創拉了拉江想。“這個李子游太會了！江想，你要加油了！”

江想往後退了一步，神色晦暗不明，轉身走了。

歲晚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她想叫他，可惜，他已走遠了。

而她正被別的同學圍着，走不了。

2012年的最後一天，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市中心的更是，各家餐廳、店鋪門口都是人，每一處都在排隊。

太陽漸漸落下，晚霞的光芒染紅了天邊。

歲晚幾人來到市中心。

斯貝道：“袁創，你給江想發一下信息，問他在哪裏啊？”

袁創一臉無奈：“我發了，他沒看手機吧。”

或者，他不想帶他們一起吧。

歲晚四下看看，沒想到今天有這麽多人賣氣球，他會在哪？“我們分開去找吧。今天人太多了，大家注意安全。”

江想站在十字路口，手裏抓着一把線，大概有十幾個氫氣球。

幾個女生圍着他。

“帥哥，你多大了？哪所學校的？”

“你一個人嗎？”

“帥哥，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下次還來找你買氣球。”

江想：“抱歉，我只在今天賣。”

幾個女生還是一個人買了一個氣球。

一眨眼江想手裏的氣球賣得差不多了，黃豆還有一半。

江想過去，“我幫你。”

黃豆擺擺手，“不急！還早呢。”見他手上還留了一個兔子氣球，他問了一句，“你賣完就回去吧，這只我幫你賣。”

“不用。”江想回道。他拿出手機，手機上好些未讀信息。

他給袁創打了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了。

袁創有些生氣，“江想，你去哪了？我們找你半天了！”

“你們在哪？”

“我和斯貝在洪武路這邊，歲晚不知道去哪了。我們分開找你的。”

江想皺了皺眉，“你看好斯貝，今晚人很多，注意安全。”

“知道。”

“我去找歲晚。”江想又趕緊打了歲晚的電話，好半晌，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黃豆見他臉色有些焦急，“別急啊。她又不是小孩。”

“我去找她。”

“這麽多人，人海茫茫，你怎麽找？”

江想沒有理會黃豆，一手牽着氣球，一手拿着手機，一直打着歲晚的電話。

走過兩條街，他來到了SW商場的門口。

歲晚看着熱鬧的街角，城市的夜燈都打開了，五光十色的光澤讓人晃眼。

看到一個又一個賣氣球的人，她走上前，結果都不是江想。

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來到了SW商城門口，她的腿又酸又脹。

大概應了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隔着人群，兩人迎面走去。

江想大步朝着她走來，氣息不穩，“我找了你好久！”緊張、不安，還有掩不住的欣喜。

歲晚擡首望着他。今晚他沒有穿校服，換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絨服，他依然帥氣，不過多了幾分成熟。她恍惚地想着長大後的江想會是什麽樣？

一定比現在更好看。

歲晚露出了一抹笑，“江想，你的氣球賣完了？怎麽就剩一個氣球了？”

江想心髒劇烈的跳動着。

“江想，不是說好了，我們陪你一起賣氣球的嗎？你是不是舍不得分我們錢啊？”她有很多話想說。

她也找了他好久。

她緊緊咬着牙，掩去了一絲委屈。

“只剩一只氣球了。”他扯了扯繩子，“是給你留的。”說着，他走上前，将繩子扣在她的書包上。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高中會寫這麽多！大概還有三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