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吃飯（2）

陳留他們這桌的氣氛在挨着坐的這兩人之間莫名的尴尬起來，沒多久這尴尬蔓延到了整個桌上，而另外兩桌卻熱鬧得不得了。

這群小隊員是讓一追二，贏了比賽的，又因為陳留沒坐在那一桌，低氣壓早就被幾句玩笑話開啓的嬉笑玩樂代替了。三大盤小龍蝦也沒等多久就在這一隊人的吵吵鬧鬧裏端上來，分別放到三個桌上。

緊跟着送來的是搭配麻小的啤酒。

小龍蝦一上來，這吵鬧聲霎時就沒了，TBD的小選手就投身到了麻辣小龍蝦的美味懷抱裏，但那啤酒卻是都繞過了他們，端到了另外兩桌。

畢竟晚飯回去了，他們還有訓練任務。

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就沒人往他們那裏勸酒。

陳留這一桌，啤酒上來了之後，梅菜的興奮勁就跟着上來了。

“來，恭喜今天的TBD贏了比賽，也歡迎我們的Cobra回到我們的隊伍裏來。”說着他就舉杯開了場，酒桌上的氣氛也就沒那麽尴尬了，連剛才影響氣氛的陳留都入鄉随俗地挨着酒桌上的人，輪流走了一杯啤酒。

酒過三巡，Rock趁着氣氛尚好的時候，舉杯向周小飛，問道：“小飛哥上面今天下的文件，你看了嗎？”

“嗯，”周小飛擡了筷子把小龍蝦夾進了自己的碗裏，放了筷子端了酒，豪爽地一口悶了，又瞥了王折那邊一眼，才說道，“看着了，說是讓每個俱樂部出個代表去參加之後的周年的嘉年華活動。”

他放了酒杯，目光回到自己碗裏那只小龍蝦身上。當他正準備拿起蝦來剝，突然又反應過來什麽，擡頭看向了Rock，打探道：“怎麽，老張那兒又有什麽新想法？”

“他那兒是有點想法，應該還在和各個俱樂部溝通。”Rock将酒杯放下，一桌的人都聽他，緩緩說道，“說是八個俱樂部都要出人，我們解說隊伍裏也要出人，算了一下，是九個人。又說是表演賽要打五場，正商量讓上面再出一個，湊十個人。”

“湊十個人？打5V5哦？”梅菜其實也是第一次聽，湊熱鬧道。

“那不會，打五場，應該是選幾條線分開SOLO？”周小飛将手中的蝦放進嘴裏，不以為意地說出了他之間聽到的風聲。

“對。現在聽到說的是，上、中、野、下路雙人和最後一場5v5。”Rock的目光在酒桌上逡巡了一圈，才悠悠道，“而且老張和上面商量之後啊，給出的主題是新老對抗。”

“新老對抗？新選手打老選手？”周小飛眉頭瞬間皺了皺，立馬伸了脖子往自己那一桌小選手那裏看了看，才道，“我這上、中、野三個小寶貝應該還沒法去參加這樣的活動吧，更別說那兩個才上來的‘新兵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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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同樣護崽地說着：“他們的心态都還沒練出來，又是他們才組好的第一年。要參加這樣的活動，肯定要影響他們。而且下路……”

陳留頓了頓，王折接過話頭，分析道：“下路CG和FM的AD應該比較符合上面的觀賞性考量吧。”

說着王折看向了Rock，其實不用他說，在座的也都明白。

TBD的下路組都是才從青訓營上來的，哪怕江一淮是陳留帶上來的，卻也都還是小将，無論怎麽輪都應該是輪不到TBD貢獻AD和輔助的，但現在不只是下路組，連上中野TBD都是不舍得放出來參加活動的。

Rock迎着王折的目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是，我們今天開會還在說這事呢。為了觀賞性，現在确定了的是CG出AD，HG出輔助。”

“CG出AD，HG出輔助，白鯊和秦風？那還成。”梅菜說，“他們倆之前就搭檔過的，又都是老将，無論是心态還是默契上應該都不會受過多的影響。”

Rock道：“嗯，然後ARQ出上單，許莊就算上面出的老上單。至于你們TBD……”

“許莊也去？”陳留反應過來，插話問向Rock。

“嗯，這個我倒是聽說過，說許莊可能要來參加什麽活動，原來是這個嘉年華？”周小飛回應道。

“應該是，正式文件還沒下來前，老張就去找過許莊，他也點頭了。”

“那我們TBD……”周小飛的目光從陳留面前掃了過去。

陳留心下頓生了一種不安。

許莊是前TBD的帶隊隊長。他人一向比較穩重，且會處事，所以退役後就進了游戲公司，在上面做顧問，還混得順風順水。但要往回追溯的話，他除了是前TBD隊長，還是和陳留王折他們同屆的上單。

所以在周小飛的目光自然地看了看陳留，又移到王折身上時，陳留心下的不安更嚴重了。

他偏頭看向了王折，見王折卻是一種了然的神情，讓陳留總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Rock的目光回到了陳留和王折之間，意有所指地游走着，一桌子人的目光也都随之看過去。

這要是再不懂意思，可就不只是小龍蝦了，而是真的“小聾瞎”了。

“那意思是解說組出我，而TBD出陳教練？”

王折摘下了塑料手套，用紙擦着手上的油，溫和地問道：“那解說組的其他人同意了？”

梅菜給自己杯裏倒了酒，解釋道：“解說組今天除了你還是嘉賓解說不用開會外，那就只有我這種……沒去開會了。Rock這麽說，大概就是他們已經開會商量過，達成統一了？”

解說組大多是業餘的，哪能和王折這樣的前職業選手比啊。既然有王折這樣的人才，他們肯定不會反對。

Rock也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也是考量到目前已經确定的下路組确實能力太強了，又別無他法了。”他頓了頓，有鼻子有眼兒地解釋，“你要說哪個俱樂部再出多默契的、心态多好的下路組，都可能多多少少會受影響。老張就提起了你倆，說這樣實力和觀賞性都有了。”

這話說完，陳留和王折都沒吭聲，前者是不想，後者則是在等前者的态度。

陳留沒說好或者不好，但眉頭肉眼可見地擰在了一處，這個表情顯然已經很鮮明地表達了他自己的想法。

但周小飛偏偏向沒看一般，哪壺不開提哪壺。“陳留，你的意思呢？”

“……”

周小飛還沒等來陳留立馬點頭。

一直沉默着的王折卻先一步擡了頭，目光瞥過了陳留。

陳留感受到了王折的目光，他驀地擡頭和王折對了一眼，第一沒有避，也第一次，讓王折看到了他眼裏一直藏着的情緒。

那是他想避卻避之不及的；是他想湊近卻又怕湊近的；是他心底一直不可名狀的怯。

他還沒準備好，也沒想好和王折之間，他該處在什麽位置。

王折心領神會，替他解圍，婉拒道：“那可能是高看我了，我現在的實力撐死了是個黃金，還是再考慮考慮？而且我和陳教練，确實也很久沒打過了。”

陳留聽見王折這麽說，才滿足地收回了目光，吃起了自己碗裏的小龍蝦。

Rock端起了梅菜方才倒滿啤酒的酒杯，替梅菜喝了大半口，才還給梅菜，然後回答着王折。

“主要那幾年的老粉想見的是TBD雙子星，而老張想賣的就是這份情懷。”

“可……”王折本想說有許莊這個前TBD隊長了，但這話還沒說就被陳留打斷了。

“雙子星還是雙子星。”說着陳留的眉不經意地皺了皺，他看向了王折，其實他心底還是害怕從王折的嘴裏說出什麽“雙子星不再是雙子星”的話，所以他不假思索地打斷了王折。

話音剛落，他看到一桌人的目光又投向自己這裏，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一時頭疼腦熱的舉動。但細想一下，陳留又不能反駁自己剛才那句話。

他避開了王折詢問來的目光，看向了周小飛，又問道：“文件上說的，多久嘉年華？”

“春季賽打完之後，MSI（季中冠軍賽）之前那會兒。”周小飛回應道。

“嗯。”陳留抿抿嘴，聲音低低地，算是點了頭。

“那正好，你們掃下加個群，到時候好聯系。”說着Rock打開了手機，調出了二維碼，“免得老張又一個個問我要人微信。”

陳留的手上還戴着手套，王折之前就取了手套。正好，他伸手接過Rock的手機，放在了桌上兩人碗盤之間的空餘位置上。

王折拿出自己的手機解鎖，掃了Rock的二維碼加群。

他掃完回頭，想問陳留掃碼嗎，就看見陳留神情怪異地看着他的手機。他的目光也跟着回到了自己手機上。

他又一次将黑屏按亮，就看到了自己抱着貓的那個屏保。

——這張屏保是六六一歲時的照片。

那時六六剛要滿一歲，王折和陳留趁着休一天假，專門進了城，給六六買了幾袋好的貓糧，改善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