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開會(3)
分部的會,似乎也承襲了天朝一貫開會的傳統,大小領導都輪着說一道。就在活動方的負責人結束了他的講話以後,是各執行小組組長的輪流發言。
說來說去也就無外乎是保證人員安全,努力配合活動進行,争取活動圓滿。
這些開會流程,陳留也經歷過幾次,早就皮了。
而王折因為陳留那句出其不意的揶揄,還處在精神振奮的狀态,但左右都是陳留的那句話在心頭環繞着,以至于那些人的發言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到後來……身邊人拿出手機在桌下打手游,都打好一陣了,王折索性也往前傾了傾,重新拿出手機,在桌下解了鎖。
頁面還停留在剛剛發申請的時候,但那六六頭像的人顯然已經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響應號召”,同意了王折的好友申請。
王折自然而然地點進了陳留的朋友圈。
入眼的第一條是早上才發的。
【六六要六歲了,大家懂吧。】
下面附着一張六六的圖,是六六一只美短乖巧地站在門邊,看着遠方的背影。
王折的手在這條朋友圈下,點了那個小愛心。他的目光在六六的背影上徘徊了許久,帶着懷念,更多的卻是感慨。
原來都這麽大了,以前的六六還是只小奶貓,只會在他懷裏撒嬌的那種,現在的六六卻好像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家夥了。
陳留終于又打完了一局,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往王折那邊瞟過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麽會一時興起對王折說起了那樣的話,雖然那樣的話是他會說的,可現在看來更像是頭疼腦熱……
他的目光瞟過王折,卻跟着王折的目光一起投向了王折的手機屏幕。
——從側面看着王折手機上那被放大的圖,總覺得有點眼熟,但因為手機屏幕反光,看得也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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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他退出了游戲,不自禁向王折那裏湊了頭,但王折卻在他湊過來的時候擡頭看向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兩個來回後,陳留收回了目光,點開了自己的朋友圈。
他剛點開朋友圈,就看到了紅點提醒。
陳留立馬想起了王折看得那張圖。
那就是他之前拍的六六,是他今天還發在了的朋友圈,準備要給六六要生日禮物的那條。
陳留了然地點開那個紅點,卻在點進去發現本該有王折的贊的提示沒有了。
他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抽了,退出來重進,沒有王折的點贊;他又去找到了自己那條朋友圈,沒有王折的點贊。
他撇了撇嘴,相信了不是自己手機抽了,而是王折取消了點贊的事實。
陳留莫名有些生氣,将手機鎖了屏,丢在了桌上,身體往後靠了靠。
恰逢最後一個小組長把話說完了,準備散會,王折沒回頭注意陳留的表情,以為他是終于等到會開完了,才往後靠了靠。
王折低頭在散會前,措辭措了幾次,才評論了剛才陳留的朋友圈。
Cobra: 六六 長大了 想他
但陳留并還沒有等到這條評論,他就氣憤地将手機丢到了桌上,甚至還在為王折取消了贊而氣鼓鼓。
散了會,梅菜又叫了王折一聲,在王折看過去後,指了指張經理離開會議室的背影,說着等他一下。
王折見狀以為梅菜要一會兒跟他說什麽,便點了點頭,目送着梅菜和Rock他倆出了會議室又跟着張經理去了辦公室,才收回目光。
餘光卻瞥見了在門那邊打了招呼以後又走過來的許莊。
許莊在陳留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他那比之前要人模人樣得多的形象。
何況陳留的臉怎麽也是這lpl賽區裏論得上顏值前二的吧。就那張給人一種打不了職業還能出去演戲的臉,不知道當初給TBD招了多少女粉。以至于陳留現在臉上挂着的不算開心的表情也就自動被許莊直男地理解為故意裝高冷的姿态,轉眼就被忽略了。
他的目光越過陳留,落在了王折身上,發現王折那裏又沒什麽異常,就上來直接擡手拍了陳留的肩,對王折道。
“Cobra。”
“莊哥。”王折偏了腦袋看向站在陳留身邊、手還搭在陳留肩上的人,勾了嘴角。
陳留擡頭,跟着又擡了擡肩,示意許莊。
“回來了?”
許莊見陳留不情願給他搭手,就自然地收了手,順勢坐在了陳留座位的扶手上。
他從兜中掏出了自己的煙,熟練地給他兩一人散了根,寒暄道:“挺久沒見了,倒是沒怎麽變化。”
“嗯。”王折點了點頭。他打職業的時候也就二十一二歲,現在四五年過去,他也就二十五六,總該是和之前比起來變化不大的。
王折接過煙,打量起了眼前西裝革履的人。
許莊确實和之前那個穿着寬大隊服,不修邊幅的隊長許莊大相徑庭。但許莊他本來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是拿了大學畢業證才來打職業的,算是職業賽場裏為數不多的老大哥了。
也就是以後不打職業了,還可以憑借他自己的名校學歷再找一份他更想擁有的工作。
而王折和陳留不一樣,他們沒有這樣的退路。
陳留是十六歲就憑着自己當時在國服路人王的實力和TBD簽了合同,王折也是高考結束沒多久和TBD簽了合同進了青訓營。
他們的一腔熱血和理想,都是源于峽谷;而他們的少年時光,也多數留在了召喚師峽谷。
王折繼續道:“我之前就聽師兄說,莊哥在分部這邊入了職,還說以後有緣見到了,得好好敲你一頓來着。”
“當個顧問而已,不過你要想蹭飯随時可以找我。”許莊将煙遞給了陳留,“不過說起來,你這解說,我在上面聽了好幾個人都誇來着。”
王折聽到許莊的誇獎,羞澀地笑了笑。
“是Rock和梅菜帶的好。”
陳留聽見許莊那句“可以随時找我”的話,眉一擰,舊氣還沒消,新氣又來了。
但鑒于舊氣發不了,這惹了新氣的許莊,就只有撞槍口了。煙遞到眼前了,陳留沖許莊擺了擺手,拒絕了那煙,冷哼了一聲:“不抽。”
“怎麽了,不開心?”許莊收回了手,又拿手肘怼了怼陳留。
“嗯。”陳留往另一邊偏了偏,又擡頭看着許莊,也不拿借口搪塞,直接應着,又找茬翻起了舊賬,“對了,上次不是說來俱樂部轉轉,還沒安排上?”
“安、安排了,今年肯定來給六六過生日”許莊頓了頓,又啧了一聲,沖王折那兒揚了揚下巴,“說起來你怎麽不問問Cobra?他缺席了六六生日幾年了?不讓他補個大的?”
王折的煙一直拿在手中,沒有點燃,大概是看着這裏是會議室的緣故。
許莊将禍水東引,王折聽到了,接話接得爽快。
“補。”
聞言的陳留一聲冷哼。還說補,連贊都取消了,還補個鬼。
想着就氣不打一處來的陳留伸手拿了那被自己丢在桌上的手機,看了眼腕上的表,二話沒說先站了起來:“一會兒下午比賽,我先回去了。”
留下的許莊和王折擠眉弄眼起來,許莊沖王折挑了挑眉,像在問剛才哪裏惹着陳留了。
王折則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一頭霧水。
走了幾步的陳留,回頭正看見兩人的動作,他視若無睹地叮囑了一句:“莊哥,記得啊,我們那衆生平等的上單等着你教會他怎麽不衆生平等呢。”
許莊本來還在擠眉弄眼地和王折探究,突然聽見自己被點名,他回過身,點了點頭。
點了頭才發現,這種事不應該是讓陳留求他嗎?
等陳留一走,他才看回了王折那裏,在王折那要跟着陳留一起走的眼神裏,見縫插針地表達着有點不敢相信,他問道:“衆生平等?”
王折沖他點了點頭:“是的。”
“真·五五開?”許莊确認道。
王折甚為同情地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又補充道:“還是優勢局依然打得衆生平等。”
“跟在陳留手下,還這麽仁慈?”許莊嘬了嘬嘴,“那我……怎麽指導?”
王折聳了聳肩,心思早跟着陳留的身影瞟得沒影了。最後他還是跟許莊說了聲抱歉後,跟着出了會議室,徑直走向這條走廊對着的電梯。
陳留還站在走廊盡頭等電梯。
電梯就剛上來了,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電梯,在電梯門合上前,看到了站在會議室門外朝他走來的王折。
陳留的手在電梯按鍵上猶豫了一陣,最後還是按下了開門的按鍵,阻止了電梯門的關閉。
他看向了王折,王折卻在電梯外停下腳步,沒有上電梯的意思。
“有事?”陳留問。
“有。”王折看向了陳留,問道,“今晚可以連麥嗎?”
“嗯。”陳留思考了一會兒,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讓王折看不出來他心裏的想法,只是單純地覺得陳留沒那麽開心。
而且這個不開心,是從剛才要散會那會兒就開始了,但他始終沒找到原因。
點了頭的陳留送了手,王折見狀邁了半步,擡手擋住了電梯門,他叮囑道。
“還有別忘了之前你答應的。”
陳留在他手擋電梯門的時候,那離開按鍵的手就又回到了鍵上。
他低聲承諾道:“會贏的。”
“那……晚上見。”說着王折退回去,沖陳留揮了揮手。
“嗯。”陳留下意識地回道,然後撤了按鍵的手,看着電梯門緩緩合上。
陳留的電梯往下走着,王折轉身往電梯間旁邊的陽臺走去。
陽臺下就是那條離開分部辦公樓的路。
因為會議室正好在這棟辦公樓的第四層,所以站在陽臺上,完全可以讓王折清晰地看到那個下了電梯離開分部辦公樓的人。
王折也就是藏了這樣的心思,拿了方才許莊分給他的那根一直沒有點燃的煙,走進了陽臺。
站在陽臺欄杆邊的人聽到了腳步聲,回頭看向來人。
“Cobra。”
王折和他對上了目光,笑了笑。“嗯?。”
“沒想到竟然真的還有機會和TBD雙子星打表演賽。”白鯊倚在欄杆邊,瞥見了王折手上的煙,他搖了搖手上的火機,遞給王折,“對了,什麽時候找個時間出來吃頓飯?”
王折走到了欄杆邊,接過他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了。
“CG今年這麽強,等你找到時間了,那我怕是要等到今年全明星賽之後了。”王折不吝地誇完又開着玩笑,“不如等表演賽打完?”
“行啊,”白鯊将煙叼在嘴裏,“其實TBD今年這一屆,也不弱。何況你也回來了。他們新人不知道,我們這種還能不知道,你Cobra可是TBD的福将。”
王折聽白鯊開着玩笑,好笑地問:“怎麽,你也信這些了?”
“打了這麽久了,不信不行啊。”白鯊的目光移開來,眼裏也多了幾分無奈,“就像他們說我沒有冠軍光環一樣,打這麽久了……你說能不信嗎?”
王折的目光卻落在了樓下那已經走了一截的背影,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搖搖頭。
不信行嗎?
王折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白鯊現在想要的肯定不再是一個冠軍光環,而是那對他實力應該有的一種肯定。
這電競圈子裏有太多人付出了努力,但真真遇上了“天道酬勤”的人又寥寥可數。
打到退役也沒進過S賽的選手有,打到S賽卻從沒拿到過冠軍的也有,像白鯊這樣有實力連常規賽冠軍都經常失之交臂的也不少。
這條路上成功的不多,放棄的也不少,但卻仍有一代一代的電競選手,在為之夜以繼日,為之前赴後繼。
他們為的是什麽,信的又是什麽?
王折仍看着陳留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其實你,已經是峽谷之巅的英雄了。”
白鯊看着身邊的人,慢慢地抽了一口煙語重心長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後,肩頭的那點重壓卻仿佛都卸下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麽陳留這麽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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