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顧長夏見她一副熟稔的樣子, 奇怪地看她一眼。

宮雪蕊神念過來。

“前年我尾随,呃,剛好與季師兄同路, 在七星城外遭遇了這小子。他挑釁季師兄,被季師兄打成重傷逃逸。不過這小子陰毒得很,他撒出的毒丸, 也讓季師兄吐血了一月有餘,那一路回來,季師兄…柔弱如春日之柳,讓人好生心疼。”

顧長夏:“……”

大師兄有時候, 的确有些‘柔弱’…

“……很奇怪,他現在看起來很危險, 與當初…不太一樣。我實話跟你說, 我有點怕他。”

“哼。這小子詭計多端, 當初竟然隐藏了實力!”

宮雪蕊憤憤不平的聲音。

顧長夏心想,可能不是隐藏實力的原因。

而是此人本來就很強。

至于是否與心中猜測相符, 目前還很難說。

視線從那殷紅如血的蝕心草拉回來, 顧長夏盯着兩顆龍參。

以那人之前的在意程度。

他應該想奪走一枚龍參, 要給他那位小情人用嗎?

顧長夏眸光微冷。

可惜她既沒能力阻止那人得到蝕心草, 也沒能力阻止他搶走龍參。

“你還是走吧。”

她再一次勸宮雪蕊。

宮雪蕊瞪她一眼,懶得搭理她似的,一屁股坐在龍參旁邊, 閉眼肅穆打坐起來。

她周身絲絲殺機纏繞,看來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

顧長夏只能微微嘆氣。

對面花無容站在樹影下,晦暗光線下, 他側影凄清, 忽然低聲咳嗽, 猩紅鮮血瞬即浸透白帕,他微微側身,擦了血跡,又一張白素帕掩住唇。

視線微微看過來,竟還微彎眼睛淺笑。

這神色,仿若她下毒太輕,他根本不會在意。

顧長夏平靜地收回視線。

宮雪蕊也閉上了眼睛,她臉色比之前白了幾分。

大約知道,即便此人重傷如此,她也仍舊不是對手而感到有些絕望吧。

有這種認識,她卻還是不走。

真是個講義氣的好姑娘。

顧長夏決定,一會丢失一顆龍參也不要緊,得護着些宮雪蕊。

天色越來越暗,清灰的天幕星光黯淡,彎月清冷,湖面一片冷寂的淺灰色。

花無容又挂起來了幾盞燈在枝頭。

仿佛擔心她們這邊看不見,一盞漂亮宮燈輕盈飛過水面,挂在她們上方深綠的枝條之中。

暖黃的燈光映照下,兩顆圓潤如珠的龍參嘎吱咯吱地輕輕響動。

它們很快就要成熟脫落。

對面的蝕心草,竟還要更快的速度成熟。

叮叮當當的,宛如風中悅耳的風鈴,蝕心草脫離白色素藤的聲音,在夜色下美妙地回蕩。

殷紅的花朵,一點點地傾斜,很快便要成熟墜落。

花無容斜視着它,神色淡淡。這蝕心草在他眼中,仿佛也不過如此而已。

忽然,他神色微動,朝着森林深處望去。

随即視線微微瞥過來一眼,那種眼神有些許銳利之色。

宮雪蕊此時也驀然睜開眼睛望向樹林,随即猛地站了起來。

美麗的媚眼一片流光溢彩。

她看下來,動動嘴唇。

不用她說,顧長夏此時也察覺樹林中有人穿疾掠而來,她感應到大師兄的靈潤時,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暗林深處。

高高挑起的宮燈的微光下,他一身青衣宛如鴻鹄輕盈飛掠枝幹濃密的密林。

“大師兄!”

顧長夏心潮澎湃,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

“三師妹!”

大師兄清澈的聲音,也浸滿了喜悅。

他俊秀身影落在她跟前,純黑雙目在燈影下柔亮如波。

顧長夏心中萬分感慨,仰頭認真地盯着他。

大師兄,真是她的及時雨啊。

微微看了她兩眼,大師兄便站在她身前,面相湖水斜側橙色樹林下的花無容。

對面那道視線,在剛剛他們師兄妹相會時,尤其銳利。

“原來是花公子,幸會。”大師兄微微拱拱手。

“季大公子,久仰。”

對面花無容也微微回禮。

宮雪蕊在一旁輕輕切了一聲,罵了一句,裝什麽不認識。

叮當叮當!

蝕心花的響動更加清越起來。

顧長夏從大師兄身後探出頭,指着那根白藤。

“大師兄,那根蝕心草,對我來說很重要。”

大師兄微微斜視了她一眼,唇角梨渦輕綻。

“嗯。”他清冽的聲音,含着一點笑意。

顧長夏與他對視一眼,微微比嘴型。

“你打得過嗎?”打不過的話,那自然大師兄比一株蝕心草重要。

大師兄點頭。“無妨!”

顧長夏忍不住拉了他手,墊腳湊近他耳側。

“他…可能不是花無容,而是…”

大師兄黑亮的視線斜視,明亮如星。

“嗯。”

他微微點頭。

“我知道他是誰。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大師兄神識過來此語,手中便出現一把火紅琵琶。

顧長夏見他一來就出絕招,心底不禁捏了把汗。

對面花無容剛剛一直望着湖面,面色黑沉如水。

一青一白兩道身影飄至湖心去時,他視線飛快從她這邊掃過。

殺機如絲,纏繞她一瞬。

他回身,黑劍在手,劈空一劍,萬丈水霧升騰。

冰寒劍氣掃蕩,勁風席卷,森林一陣刷刷作響。

大師兄手中琵琶噌然劇烈地響起,如銀瓶炸裂,破空之音響徹在暗夜中。

熊熊燃燒的大火,忽然連湖蕩起。

那紅騰騰的火焰,炫美熱烈,仿若激情戰歌。

轟然聲中,烈火熊熊燃燒,化作怒濤朝花無容狂湧。

劍氣和水霧,被烈火瞬間吞沒。

狂亂火光烈烈燃燒,花無容身在其中,被火光重重包圍。

滾燙的靈力,即便身在岸邊,顧長夏也直覺面頰滾燙,渾身灼燒疼痛,似要被點燃。

然而被熊熊火苗舔舐的花無容,他竟面不改色。

他手中黑劍朝身前沉靜一握。

火苗如猛獸,舔舐着他。竟卻傷不到他分毫。

并非是防禦法寶起作用,而是一層清淺的,恍如化作實質的劍氣,彌漫在他周身。

他閉着的眼睛忽然張開。

明明氣勢斂息安寧,宛如靜夜中的山石。

可是一股可怕的,深深寒氣瞬間攫取了顧長夏的心。

不只是她,身旁宮雪蕊面色發白,嘴唇顫抖不休,握住劍的手,青筋直跳。

她微微看過來的視線,竟然已經有些淚意。

顧長夏心中恐懼以及,她忍不住朝前沖了出去。

趟過水仙花叢,湖水瞬間浸沒了她的膝蓋。

“不許過來,三師妹!”

大師兄清冷聲音斷喝。

那花無容也森寒視線瞥過來一眼,随即,他一掌震過來。

顧長夏被掌風蕩起,猛然推遠一兩丈開外,撞在一株雙人合抱大樹之上,後背一陣疼痛。

她朝前方喊了一聲。

“大師兄,我沒事。你專心!”

大師兄關切的視線這才一收。

然而花無容的目光卻恍如利箭,将她頃刻間紮穿。

他側過臉去,面對前方的青衣青年,殺氣如絲,在暗夜裏悶聲散開。

“季大公子,你金鳳神火資質實屬難得,本是成仙之資,不必把性命折在此地。你現在轉身離開,我必放你一條生路。”

“九公子輕劍納日月,清氣蕩乾坤,十萬年不出之劍道奇才。如此朗月星空,豈敢不領教高招。”

青衣青年微微含笑,手中輕動,手中琵琶似換了一把,或者只是輕輕動了動。

因為前後兩柄琵琶同樣火光騰騰的顏色,同樣驚人的靈潤。

顧長夏卻只感覺一絲異樣。

她丹田輕輕撓動,似有些…喜悅之意。

宮雪蕊的小臉卻崩得緊緊的,一片煞白。

她似乎沒什麽感應。

顧長夏回身,剛剛福臨心至,仿若被丹田這靈潤點醒。

她并非完全幫不上大師兄。

她蹲身,手指疾走,一行行字跡在手間成型。

身後,劍氣冰寒,殺機恍如實質散入夜空。

森林的樹葉簌簌地響動,絲絲裂開,一條條垂挂。黑夜仿佛凝固,殺機如暗夜裏的兇獸環伺,窒悶空氣沉重壓在人心間,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腰間玉佩開始蕩起防禦的微光。

琴聲,在茫茫殺機之中響起,音色悠揚舒緩,如春江花朝,秋水月夜。又似那錦瑟流年,金杯錯落,花蝶輕舞,竟說不出的寧靜祥和,富貴安寧。

顧長夏但覺那種殺機消散而空,因為劍氣而凝滞的周身靈力如輕歌曼舞一般流動。

一串又一串雲朵,在手指之間織就而成。

忽然,宮雪蕊冷吸了一口氣。

窒悶的靈力忽然如沸水般蕩起。

顧長夏回身,湖心之中,烈火漫天焚燒。

只能隐約見到兩道身影,和那無法忽視的,鋒銳至極,仿若能劈斷乾坤的一柄劍。

一點寒光,萬丈青芒閃動。

熊熊火光被劍光一指劈開,開雲一劍,宛如寒霜,似能斬決天下萬物。

富貴琴音也在此時忽如裂帛斷開一半,激越響起。

火光如盛大煙火,直沖天際,忽然遨游空中,清越鳴叫響起,四只流光溢彩的火鳥,直沖而下。

此時,誰也看不清,是大火能逼退那花無容。

還是那鋒銳長劍,能最終決勝。

顧長夏飛速攀上大樹,手中雲朵。唰然飄向湖心!

“你…你織雲有什麽用啊。”宮雪蕊都要氣哭出來了。

随後聲音忽然拔高。“啊,那些雲,啊你!你做了什麽,那東西,啊啊啊啊!”

她明媚的眼睛映照着湖面的騰騰火光,小嘴張起老大,滿臉震驚以及之色。

四只火色大鳥,被雲朵助力,恍然增大一倍,它們引頸長鳴,忽然青色火光從它們口中噴薄而出。

劍氣在火光中,如渾濁大江之中一片浮木,浮沉晃蕩。

終究力弱,無力地掩蓋在熊熊大火之中。

顧長夏見那人忽然人影不見,她飛速地從空中踩着枝幹,跳落蝕心草身旁。

“小心!”

大師兄惶急的聲音,從湖心傳來。

顧長夏的手指捏住蝕心花,一只骨節如玉的手也捏住了另一半。

兩人靠着極近,寒夜中火光照耀下,對方明滅不定的俊臉寒如冰霜。

“夏兒,松手。”不容置疑的冷徹的聲音響起。

顧長夏盯着他,匕首狠狠劃開。

蝕心花宛如冰晶,被利刃平滑割做兩半。

“……”花無容俊臉微微扭了扭,他猛地捂住嘴,一口醒熱的血從他指尖落下來。

他的僞裝在靈力晃動間漸漸不穩。

“只此一次,夏兒!”警告的聲音沙啞地響起,随即人影一閃,消失在暗夜之中。

作者有話說:

今天心有點散,磨磨蹭蹭寫了很久,先更三千字,看我一會寫不寫。主要中途看了一本新人的書,哈哈哈,被吸引了。

春節在家無聊的可以看看,《佛修在星際逃生直播中天天茍命》女主很狗,文風诙諧,而且我喜歡男二,哈哈哈,終于懂你們喜歡男二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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