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接近01
趕上要舉行升旗儀式的周一,全校學生都得老老實實穿校服。一中現在的校服是大片粹白的底面,在衣袖處襯以幾道黑色的線條,樣式算不上好看也不可以說難看,中規中矩,總好過老版的“翠綠大白菜”。
但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除開周一,校服不過是用來套在外面防涼的道具。
陳尋就是以上所說的典型。
此刻他站在隊伍裏,分明知道自己個高顯眼,做什麽動作一眼都能被最前方的老李發現,可還就是不老實,升旗還沒開始,他就因為嫌熱把校服脫了。
趙系景回頭跟他閑聊時剛好發現,好意提醒:“一會兒老李又要請你去喝茶。”
陳尋:“我能挑嗎?我比較喜歡喝烏龍茶。”
趙系景:“……”
老李的确是個“說曹操曹操就到”的主兒,但這會兒他顧不上,而是溜到九班隊伍前跟同事聊天去了。
陳尋從兜裏掏出一片口香糖,塞進嘴裏。晨光極熹,灼得他眯起了眼睛。
《運動員進行曲》放到這裏戛然而止,緊跟其後的是升旗儀式開場白。陳尋無聊到快睡着,在國歌奏起的同時低頭躲避日光。
周圍都在跟唱,趙系景回頭攀談:“快期末了,你還準備跟我争倒一?”
陳尋吹了個泡泡:“嗯,也不是不行。”
“你覺得你這次數學還能上130嗎?”陳尋的數學一直到高二上學期都很能拉分,這半年就不太行了。
“這就不太行了吧……”懶懶的無所謂的應答。
這個六月結束,他們就是準高三了,好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說“要開始努力”的話,顯得自己挺虛僞。何況陳尋的反骨頗硬,越是一堆人勸他做什麽,他就越想反着來。
趙系景:“你爸媽現在也就你一個了,我覺得你數學那麽好也可以努力一下的……他們大概把對你妹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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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造草皮上一點一點的腳尖霎時頓住,陳尋皺眉,用沉悶的語氣答:“別提我妹,謝謝。”
國歌結束,以藍天作底的紅旗也升到了旗杆最頂端,旗手打結的速度慢了半拍,導致紅旗往下溜了幾厘米。
主持人的聲音從劣質喇叭裏傳出,像含着一口的沙:“下面有請高二三班的葉西同學進行今天的國旗下講話。”
聞言,陳尋一驚,迅疾睜大眼睛擡頭望向主席臺,口香糖含在嘴裏忘了嚼。
慵懶雜亂的掌聲四起,趙系景本事不關己地插兜抖腿,忽然聽到身後也有掌聲加入。他連忙回頭,果然看到陳尋在鼓掌。
後者對他疑惑震驚的眼神不明所以,微微歪腦袋發出一聲疑問:“嗯?”
趙系景的疑問語氣更是聲調起伏:“嗯?嗯?”
主席臺在此刻登上一個着校服的纖瘦單薄身影,陳尋緊盯着她,覺得她全身都發白到透明。
趙系景跟着看過去,反應過來後怪叫:“哦……!”
臺下幾千人的視線,早将二人的注視湮沒。葉西頭一次在這麽大的場面發言,不免有些緊張,捉話筒的手和持發言稿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老吳到上禮拜五才給她指派這個任務,她又是個極端的完美主義者,稿子修修改改寫了一天半終于滿意,随後又反複練了很久才算讀得流暢。
她的要強是令人生畏的,因為哪怕是遇到不喜歡的事情,她都會逼自己做到盡善盡美。
臺下并不安靜,每個學生都在自說自話。葉西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将話筒在面前扶正。
“敬愛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是來自高二三班的葉西,今天我國旗下講話的主題是‘再見高二,高三你好’……”
葉西發音清脆但偏沉,口齒清晰不做作。倘若大喇叭像結滿砂石的濾網,那她的聲線則足夠縷細,能從網格中清清爽爽地漏出來。陳尋不由聽得入神。
“她叫啥來着我沒聽清……葉七?”趙系景後仰腦袋,用氣聲萬分好奇地問道。
陳尋:“……葉西。就是那個年級第一。”
趙系景:“嗨,我哪知道什麽年級第一第十的……”
陳尋:“你能別出聲嗎?”
趙系景:“……什麽毛病?”
陳尋懶得再回答,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聽她發言的內容上。
“……光陰太瘦,指縫太寬。軍訓時聽見有人說,‘三年三度,一筆成書。’當年我還沒來得及感悟,等如今體會出其中半點滋味,這‘三年三度’已然過去了三分之二。這兩年裏,你會路過東南湖,路過逸夫樓,路過屬于我們一中自己的思考者雕像……”
“你大概和我一樣,在無數個長夜與燈火方桌相伴,苦于數學之難;在前往靜安小區門口面館的道路上,為那區區幾百米的路而深感疲倦;在晨煙幽淡中站在教學樓走廊,因所謂理想和人生的命題困惑迷茫……這是高中設在我們面前的解題關卡,又是它讓我們留到未來領悟回味的青春答案。”
“……面對即将到來的高三,我深知我還有很長的道路要去踐行,很遠的一番心境要去歷練。但我沒有惶恐,也沒有悵然,而是對我的目标和夢想充滿着具象的溫情向往和淡寧期待。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關終屬楚。我想要的,終将會屬于我……”
“最後,我以海子的一句詩作結,願大家都能‘活在這珍貴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謝謝大家!”
與開始時不同,再次響起的掌聲熱烈且雷動,陳尋怔在原地忘了鼓掌。
趙系景回頭一愣一愣地感慨:“好像……說得還挺好?”
身後的人不知什麽時候穿上了校服,沒開口響應他,視線一直粘着在主席臺的方向。
人群離散,向着操場大門湧動,頃刻間整個操場都喧鬧起來。
陳尋插着兜,對趙系景說了句“你先回去吧”,就朝主席臺的方向去了。
葉西走下主席臺,邁到陽光之下時,已經将校服脫了,露出背面印有“自由之翼”的T恤。陳尋小步跟在後面,看見她将發言稿擰成一團随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而後取出耳機塞進耳朵裏。
此番舉動令他對她又有了新的看法——她似乎是個挺有個性的學霸。
學生太多,稀釋在操場上時還好,到了圍網中央的大門口前就會密集起來,不多時就堵住了出路。一前一後的葉西、陳尋同時慢下了腳步。
前方空了大半米,後方又有更多的人往前擁,陳尋猶豫着,慢慢向那對“自由之翼”靠近。
葉西似乎在聽很吵的歌,耳機漏音挺厲害,他想不聽見都難。
離她的背影還有一步之隔,陳尋呼吸一緊,情不自禁地低聲開口:“葉西。”
聲音不大不小,勝過耳機裏的樂聲。葉西迷茫地回頭,表情在看清是他後迅速變得冷淡。
陳尋讀懂她臉上的抗拒,無奈地笑笑:“你剛剛,說得挺好……”
“謝謝,”她語氣疏離地回答,頓了頓又補道,“我知道。”
陳尋沉吟片刻,問她:“你為什麽拒絕我的好友申請?”
葉西一愣,幾秒後回答:“我不怎麽用Q/Q,也不加不認識的人。”
她及肩的頭發披散,陽光下是偏黑的深棕色。陳尋嘴裏的口香糖已經沒味了,他嚼了嚼又道:“‘苦于數學之難’是什麽意思?你覺得數學很難?”
此問簡直精準戳中葉西的逆鱗。她雖文理均衡發展,總分卓荦,但也不是沒有頭疼的學科,這個折磨她已久的學科就是數學。很難想象一個理科學得這麽好的人怎麽會在數學上犯難,但她偏偏就着了道。尤其是立體幾何,對她這樣一個空間感極差的人來講,一題堪比十道物理大題。
也不是說她在數學上就拿不到高分,倒不至于那麽誇張,只是她要想不被數學拖後腿,得付出加倍的努力。
于是葉西更愠怒,猛地摘下耳機,漠然答道:“跟你無關!”
陳尋低頭,笑得意味深長。此時堵在門口的學生已經疏通了一半,二人一左一右跟着隊伍往外走。陽光更刺眼,高樓在水泥地上投下的陰影更濃。
出了操場,陳尋開口,話語間滿是自信與挑釁:“我數學還行,你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葉西扭頭,目中不再隐忍怒火:“不必了!”
她甚至想喊一句“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陳尋偏開頭,玩味地笑了起來。面對她的氣急敗壞,他的反應像一團松軟的棉花。
葉西甩手臂邁起了大步子,仿佛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眼瞧着二人距離越來越大,陳尋也沒再往前追,只是大聲問道:“你《告白》看完了嗎?”
葉西腳步一怔,而後背對着他回答:“沒有,不看了。”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快走離開了,陳尋定在原地,落腳的地方剛好是那天體育課他提醒她已經上課的路口。
回到班上,預備鈴已過五分鐘。所有學生都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或喝水或聊天,面前俱擺着數學課本。趙系景看到他還挺意外:“咦?我以為你要逃數學課的?”
陳尋拉開椅子坐下,從包裏抽出課本與空空如也的筆記本,轉了轉筆後笑着對他說:“老趙,我準備……不跟你争倒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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