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彷徨06
陳尋找了家紋身店想要紋身,這事兒他想了很久,從前只是因為不确定到底要紋什麽,現在篤定了紋身內容,這想法也不用繼續擱淺下去。
他早早跟老板有過預約,所以到店時對方都已經将貼紙和墨水準備妥當。
“頭一次紋啊?”老板閑聊起來。
“嗯。”
“會有點痛,你要紋的這地方皮薄,我看你也挺瘦的。”陳尋想紋在腳踝。
他低頭看着老板往上粘貼紙,淡淡地說:“沒事。”
老板又問:“這什麽寓意啊?”
陳尋嘴角一掀,盯着落在腳踝上的“XX”:“是我跟我喜歡的人,我們名字縮寫的首字母。”
老板擡頭,笑得別有意味:“哦我懂了。但是我有個經驗之談……在我們店裏紋對象名字的,最後的結果都是來洗掉。”
陳尋:“……我不會。”
其實他也不确定,尤其在老板這麽一言之後,更是彷徨。他當然奢望自己能跟葉西長長久久,這在他看來是可以與“讓陳覓複活”并肩的心願。
只是,“讓陳覓複活”有多麽希望渺茫,他能盼到的,與葉西的那份永遠也就多空幻。
針紮在皮膚上,産生一陣強一陣弱的刺痛,這痛感總體并不糟糕,時間久了,反而變成爽快的情緒,烙滿陳尋的胸膛。他覺得自己喜歡葉西似乎也是這樣,越痛越想靠近,越靠近越想痛。
她是嚴冬中的炭火,他拼了命地湊上去取暖,即便換來滿身的灼傷也在所不惜。也是當他睡醒時,刺進眼中的第一道光線,極痛,然而給他無盡明媚。
折磨自己,從折磨中獲得喜悅,哪怕只有一絲絲,都讓他深度上瘾。
紋到快一半,老板用清潔布在他腳踝上拭了兩下,陳尋以為自己流了血,低頭一看,原來只是在擦滲出來的墨水。他竟然有些失落,到底不是當胸一刀,不是真正進入骨髓的穿刺,見不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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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一躺,他給葉西發消息:“在做什麽?”
葉西回得很快:“想一道題。”
陳尋笑:“我是‘一道題’。”
葉西:“……”
針來到骨頭最明顯處,痛感驟然強烈數倍,陳尋輕輕蹙眉,牙仁互相黏着抵觸,在消息欄輸入:“見面嗎?一會兒?”
發過去後對方許久未回,最頂端閃爍的“對方正在輸入中”使她的猶豫昭然若揭。
陳尋忐忑着補了一句:“我去接你。”
又補道:“今天不曬。”
時間又往前走了幾分鐘,第二個“X”正在收尾,葉西終于回道:“不了吧?我最近玩得有點太瘋了,都沒怎麽好好看書。過幾天再見也行。”
針在無聲中收腳,皮上的刺痛消失,持續緊繃的軀體松泛下去,陳尋的心也落了空。
轉完賬,往門外走,他對着手機愣了幾瞬,才無比失落地輸入:“好,那就過幾天。加油。”
随後他又覺句號不妥,換成感嘆號發過去,盡管從心內讀出來,他帶不動絲毫情緒。
門推開,烈日當頭,熱浪燒身。此刻,痛感在歇息了片刻後,再次在皮膚上大片蔓延開來……
***
離開學還有五天時,韓素火急火燎地打來電話,問葉西作業有沒有寫完。
葉西一笑,心中了然,還債大限到了,手頭卻緊巴巴,這大概是大部分中學生的臨開學常态。
她握着手機點點頭:“寫完了,你要用嗎?”
韓素應該就差在那頭感激涕零地下跪:“嗯嗯!你真好,你是我救命恩人!”
葉西笑:“那我怎麽拿給你?約個時間?”
韓素:“這樣吧!我們時光咖啡廳見,我請你喝東西,算感謝你給我抄作業,嘿嘿!”
“好。”
“時光”是T市唯一一家咖啡做得正統的咖啡廳,也正因如此,生意總是紅火不起來。小城市裏的人每天疲于奔命,精神享受的欲望總是不夠富足,又或者受經濟能力羁絆,最多去電影院聊以慰藉,品咖啡這種事,對他們來說還是過于奢侈。
但今日不同,大大小小的座位都圍滿了人。葉西進店門時放眼一瞧,果然全是來抄作業的學生。
剛坐下,韓素就來八卦:“你跟那個那個,真的在一起了?”
葉西還在調整坐姿,聞言一哽:“……你是怎麽知道的?”
自己跟韓素總是隔着些距離,因而尚未同她說起此事。
韓素眉梢一吊,露出驕矜得意的眼神:“吧裏都在說,學渣跟學霸在一起了哈哈!”
葉西心一墜:“……吧裏有人在說這事?”
自上回之後,她再沒逛過貼吧,因為對那種烏煙瘴氣的氛圍心懷畏懼。人性的各種面被切西瓜一樣剖開呈在眼前,她不知道要拾起哪塊來啃,啃什麽也都難以下咽。她更不懂為什麽這些原本應當泡在天真純粹中的人,非要趕着往陰暗複雜的泥沼裏涉足,以欺淩他人尊嚴為樂,以旁觀不相幹的苦難為榮。
而她最怕的是,看多了,自己也會成為其中一員,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施惡的行徑。
畢竟這是人性,永遠不要試圖挑戰人性。
不想作答,葉西沉默下去,而韓素卻賊兮兮地湊過來搖晃她:“說嘛!我最近桃花運背,讓我也感受一下戀愛的酸臭味!”
……這人實在沒什麽情商。
“……你都說是酸臭味了,還有什麽好感受的?”葉西眉頭蜷在一起,有些不耐。
“服務員,點單!”她回頭伸臂招呼了一聲,企圖借此轉移話題。
韓素縮回椅背,噘着嘴:“啧……沒勁。”
一番糾結點完單後,服務員走前提醒道:“美女,我們這裏是要先埋單的。”
韓素仿佛很在意剛剛的不愉快,瞥了眼賬單,垂下眼簾:“西西我那份是28塊,要不你付完我轉給你。”
葉西一怔,确認她的表情嚴肅認真,并非說笑,才頗為無奈地答:“好。”
想了想,又補道:“你現在就轉我吧。”
韓素眼裏閃過一陣微詫,而葉西獲得的,是睚眦必報的快/感。
店內空調形同虛設,空氣裏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趕抄作業的氛圍。每個來不及擡頭的人,都在用手中的筆杆同所剩無幾的時間鏖戰。而葉西是當中穩坐釣魚臺的閑者,可以喝着咖啡玩手機的閑者。她偶爾瞥一眼趴伏在作業本上的韓素,心裏又湧起不少快意。
她跟韓素的所謂友情,興許真的經不起考驗。
時間過得很快,咖啡未空半杯,半個小時過去了。韓素開始倦怠,将筆一甩,仰頭長長籲了口氣:“不寫了不寫了,這尼瑪也太難抄了!我不懂為什麽連物理也要寫這麽多字?我當初真應該奮不顧身學文。”
葉西抿嘴,松開杯沿往鄰桌觑了一眼:“那邊有個文科生,你可以觀摩一下。”
韓素跟着看過去,恰好看見對方撕了一張便利貼往卷尾粘,當即傻眼:“……行,我還是學理吧。”
說歸說,還是兩腿一伸,整個人都癱到了椅子上。
葉西失笑:“你當務之急是趕緊抄,我看你還有三十多張卷子空着。”
韓素擺擺手,猛灌一口咖啡,被冰得眉頭緊皺:“沒事沒事!我曾經挑戰過,離開學只有一天補完所有作業。不要緊,船到橋頭自然直!大不了我每本撕幾頁!”
葉西:“……卷子你怎麽撕?”
韓素:“卷子我可以往上瞎抄啊!或者縮減過程!”
手機屏幕上的分秒走動再無法讓韓素重振旗鼓,她徹底堕落,并且興致勃勃地掏出手機:“哎西西!《告白》你看了嗎?沒看我們一起看?正好我最近想重刷一遍。”
葉西看一眼時間,又過去了十分鐘。
“你不抄了?”
“不抄了不抄了!随它去吧!”
說着,韓素将自己從椅中拔出來,興沖沖地跑到葉西旁邊,緊挨着她坐下,一刻沒耽擱地打開《告白》的資源。
葉西縮着胳膊給她讓位,眼睛往屏幕投去,心裏隐隐約約惴惴不安。她很怕電影的內容直接抨擊自己永遠不敢面對的那些回憶。
果不其然,第一段場景剛演完,她就看不下去了。當女主正對鏡頭說出“愛美死了”,教室裏的所有學生都很冷漠,沒有震驚、訝異,也沒有安撫和關切。那種荒謬詭誕的劇情與現實的剝離感太重,帶來的震驚反倒成倍疊加,不偏不倚捅進葉西的心。
而這一畫面捅得尚算留情,真正讓她從頭涼到腳的是女主那句——“愛美的死不是意外!是謀殺!而且,兇手就在這個班裏!”
所有當初看書時的心情都複生起來……不安、壓抑、不寒而栗。
葉西靠回了椅背,不敢再看電影,怕動作太大驚擾韓素,進而再勸誘自己去看,于是默不作聲,假裝陪她一起沉浸在劇情裏。
她抑制紊亂的心跳,着眼于手中的咖啡,但是餘光還是忍不住往韓素的手機瞥。滿眼低飽和度的黑與白,她很窒息。
韓素看電影不習慣安靜,偶爾會掐葉西,并且發出驚嘆。
“這些小孩也太過分了!”
“才這麽小,怎麽能做出這麽惡毒的事?”
“我嘔吐了,這媽媽也過分!”
她扭頭問了個“對吧”,葉西卻答不上來。該說是或不是,她很矛盾,沒有父母情願用所有心血培養出一個殺人犯。
但結果血淋淋擺在面前,唯有說是才正确。
空調的制冷效果莫名變強許多,時間也慢了下來,葉西幾度處在崩潰要逃的邊緣。
終于,韓素對這部看過一遍的電影失去了耐心,唠叨着直接将進度條拉到尾聲,葉西松了口氣。剛要放下咖啡,韓素把手機塞進了她懷裏,匆匆忙忙起身:“你幫我拿一下,我尿急!”
葉西無奈地望着迅速消失的身影,低頭望向屏幕……
進度條僅剩幾秒,然而這一望,讓她原本落地的心髒又懸空,原本放松的背部又僵住。
電影裏,女主走到跪在地上的男孩身前,揪住他的頭發說:“從現在開始才是你重新做人的第一步……”
鏡頭切到她的臉,淚中帶笑。
所有聲音消失,屏幕全黑,女主的聲音再次響起:“開玩笑的呢。”
黑,從屏幕中央暗起,一直暗到葉西心頭。五個字的回音不斷放大,漸漸變粗變沉。
最後變成陳尋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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