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挂了電話, 織田一枝盯着通話一欄裏最上方的森鷗外的號碼看了半晌,這才意識到剛才應該直接問一下,她是不是能幫到他。
不過她再撥過去可能會打攪到他,而且……
既然森鷗外說着有事并挂了電話,就說明他已經有了對策。
想到這, 織田一枝不再深思,沒有森鷗外解決不了的事, 如果有, 加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切也都會迎刃而解。
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 她才是陷入被動的一個。
她把手機揣回風衣的口袋裏, 重新邁開腳步,避讓着來來往往的人走到了對面咖啡廳的露天區域, 直奔到一個穿着銀灰色西裝的男人面前。
“安德烈·紀德?”她一上來便确認着男人的身份。
織田一枝走到男人身旁時,他還在低頭看着一本書。
聽到她低而平坦的聲音,男人這才擡起頭回望她, 端正的面龐上露出了成熟又穩重的笑。
“好久不見,織田小姐。”
看來是他本人沒錯了。
如果不是她在最後那一刻選擇了順從自己的內心,安德烈·紀德此時應該是個在土地裏腐爛無人知曉的死人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安靜的坐在咖啡廳外, 點上一杯咖啡,打開一本書,享受着獨自一人的靜谧時光。
“是好久不見,大概有四年還是五年了,現在安德烈先生是偵探社的成員吧?”
織田一枝記得和他在那短暫的時間裏進行了暢談之後, 她将亂步曾經龍飛鳳舞的寫給她的邀請函給了安德烈·紀德,讓他拿着這個去找偵探社的社長和江戶川亂步。
“四年了。”安德烈·紀德微笑,“托你的福。”
看來他成功加入偵探社了,至于他銷聲匿跡的這段時間,多半是被偵探社的社長安排到什麽地方去洗白了。
織田一枝指着他的對面,“我能坐下來嗎?”
“請。”
男人勾起一個平和的笑,舉手示意道。
他的目光與前幾日看到的不同,這明顯是帶着找到目标的人才有的眼睛,織田一枝搞不懂那天他為什麽要用以前的那種眼神看她。
還讓她着實毛骨悚然了一會。
她又看了眼笑的溫柔的男人,坐下來後便一針見血的指出。
“你的目光,和以前不同了。”
銀發男人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嗯,織田小姐也是。”
“既然不同了,為什麽那天你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她也不忸怩,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直接問道,覆着細小疤痕的手指在男人面前一晃而過。
“因為我怕織田小姐不記得我了。”他端起擺在右手邊醇香的咖啡抿了一口,口吻似乎是在惋惜,“事實證明,織田小姐确實不記得我。”
這倒不一定,根據榎田給她的信息,引起她幻覺的那個人的個性,是在将人內心最深處的記憶挖出,既然她會将綁架犯當成MIMIC,說明她還是對安德烈·紀德以及他的同伴們很在意。
某種意義上她應該很在意安德烈·紀德到底有沒有好好活着。
“不,安德烈先生。”她擡手指了指太陽穴,直言道,“我一直記得你,要說是執念也不為過了。”
……她還有另一種猜測,也許是看到了安德烈·紀德的那個目光,她才會潛意識的将那兩個綁架犯當成MIMIC的成員。
安德烈·紀德聞言略微一愣,他合上書,深色的皮膚上覆蓋了一層別的顏色,英俊面龐上的笑容也加深了,“這樣啊……這可真是……”
織田一枝往甜點店看了一眼,打斷他的感慨,“既然你已經擺脫了過去,不再尋死,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蹤我和孩子們。”
這句話讓笑的溫和的男人僵住了,而後他擡手揉了揉額角,苦笑着:“亂步君說的的确沒錯啊,織田小姐你某些方面有些過于遲鈍了。”
遲鈍?
織田一枝不在意的點頭:“嗯,确實經常有人這麽說,所以有什麽話要直接對我說出來才行。”
“那我就直說了,織田小姐,我并不是在跟蹤,我……”
他的話說了一半,坐在他對面平靜的女人倏地望向甜點店,她周身安逸的氣息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緊繃到極致的緊張感與危機感。
織田一枝将煙重重的摁到煙灰缸中,甩下一句‘抱歉,有時間再說’便起身疾步沖向甜點店。
安德烈·紀德的反應也很快,他也立刻起身跟上去。
他們兩個本身是屬于同一種能力,既然織田一枝能看到,他也一樣能看到幾秒後的未來。
大約五六秒後的樣子,虎和操縱衣服的少年将會撞飛他們沖進咖啡店。
在沖向甜點店時,織田一枝想起了中原中也的話。
[如果那些家夥傷害了咲樂,你還能保證你不殺人嗎。]
她那時候給出的答案是不确定,但心裏其實很清楚,自己大概……不能。
咲樂如果出事了,她可能都不會保持理智。
但在孩子們出事,以及她的理智喪失前,她要迅速的解決這些。
咖啡廳和甜點店的距離不遠,在遙遙相望的步行街上,從一頭走到另一頭的距離不過是十幾步,她撞開路人沖進甜點店的時間有一秒還是兩秒?還是更長或者更短一些?她沒有印象,但她的大腦很清醒,理智也在線。
在推開門之前她看到了甜點店中飄起了白霧,榎田給她發過來的資料裏曾經有一句[發動個性伴随着霧氣的産生,若是吸入霧氣便會産生幻覺,具體會産生什麽幻覺,取決于每個人的潛意識。]。
她屏住了呼吸,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設法找到使用個性的人,但在店裏的所有人個性失控,以及又看到了幾秒後未來改變的事,她選擇對芥川和中島敦命令。
“龍之介,敦,保護好他們。”
她在得到那個人的個性資料後第一時間告知了他們,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恐怕在起霧的一瞬間便知道那個家夥出現。
在她告知了敦和龍之介需要做的事以後,未來再度改變。
織田一枝打開了甜點店的大門旋身出去。
在她踏出甜點店後,身後傳來一陣令人膽寒的虎嘯聲,甜點店內的玻璃被震得不住的抖動起來。
在路人被這聲虎嘯震懾的僵在原地,織田一枝和安德烈·紀德同時看向窗戶。
他們的目光剛落上去,一個瘦小的青年就被掀飛到了甜點店的玻璃窗上。以他的後背為中心,窗戶裂出來一道道的紋路。
青年像是被勒住脖子的雞似得驚叫着,他驚恐的看着濃霧中的什麽東西,一息不到,他們便看到一團巨大的白影出現在青年身前,青年就這麽被這個巨大的身軀撞出甜點店。
伴随着虎嘯聲,還有玻璃的破碎聲,他驚恐的哀嚎着落地了。
然後在路人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巨型貓科動物悄無聲息的邁動厚重的腳掌自濃霧中靜靜走出。
那是在現代化程度格外高的池袋裏難得一見的野生動物,它每動一下,那身雪白的皮毛便在空氣中緩緩擺動,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感受到它強健的四肢中蘊含的力量感。
巨大的頭顱上鑲嵌着的橙黃的眸,在陽光下像是在發着光,不得不說,任何一個喜歡野生動物的人看到這只白虎都會被深深的迷住。
但被迷住的前提是,它是在加固了好幾層安全設施的鐵籠裏任人觀賞,而非這樣閑庭信步般的張着能夠一口吞下人的血盆大口在大街上亂逛。
看到白虎出來後,織田一枝和安德烈·紀德同時動起來。
他們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裏相互幹涉着對方的異能力,來回換了幾個預備動作後,織田一枝頭也不回的對他說道。
“你去綁那個家夥,他會讓人産生幻覺,不要吸入霧氣。”
“好。”安德烈·紀德點頭答應。
聽到他的回答,織田一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虎身上。
在沒有動作之前,她看到的五秒後,白虎殺了這個青年。
她動起來後,看到的那個未來是——
“敦!”
她擋在喊着少年的名字,在心裏數着秒。
一。
白虎看了她一眼。
二。
它在安德烈·紀德打昏青年後,喉嚨裏發出了一聲低吼,轉過頭盯着青年,它的毛發豎起,豎瞳染上了冰冷的殺意,威脅似的咕嚕聲在喉嚨中不住的翻滾。
三。
“敦,你做的很好,現在就可以了。”織田一枝輕聲說。
四。
“喂,人虎!都沒事了你還在搞什麽!”
芥川也出來了,他踩在玻璃框上,眯起眼睛看着已然沒有人的意識的敦,身後是被羅生門卷着的,安然無恙的五個孩子。
五。
它的動作停住了。
然後在一陣淺色的光芒之中,它身上豎起的皮毛化作冰藍的光點逐漸褪去,覆蓋在他四肢上的肌腱也迅速消失,幾息的時間裏,那頭渾身散發着暴虐氣息的巨大白虎縮小成了一個瘦弱矮小的少年,落在地上。
織田一枝松了口氣,她看向正打着電話,從小巷中跑出的相澤。
“多謝。”
她對上相澤赤紅的雙眸,對他微微點頭,然後跑到陷入沉睡的敦身邊查看情況。
相澤看着蹲在少年身旁查看情況的女人,聽到對面挂斷了電話,他把手機往兜裏一揣,也朝着騷動的中心跑去。
在奔跑中,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劍,深深的刻在被銀發男人鉗制着的青年身上,耳邊又響起了根津的話。
[相澤君,他們開始行動了,ALL FOR ONE已經被引誘着襲擊了橫濱,但你不能松懈,這并不能保證織田小姐不會被盯上,我不知道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幾個人意識到了,但很顯然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和橫濱偵探社的某位已經猜到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根津頓了頓說。
[織田小姐,大概就是書本身。]
作者有話要說: 敦:千逃萬逃逃不過人虎的外號。
芥芥:哼。
打了個滾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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