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對子
午飯是洛瑾一個人張羅的,這幾天莫家的人都沒有睡好覺,飯後人人都回了自己的住處,院子裏安靜了下來。
洛瑾收拾完,回到西廂屋的時候,莫恩庭正在外間的架子上拿對聯紙。
“會折嗎?”莫恩庭回身,手裏拿着一沓紙,問洛瑾。
洛瑾點頭,走過去接過紙,低頭看了看尺寸,是用來寫大門對子的。
“你先把這些折折,一會兒給我送去。”莫恩庭說完進了裏間。
洛瑾蹲在地上,将大門的對聯紙對折兩次,再豎着對折一次,這樣紙上就會呈現折痕,寫字的時候不容易寫偏,排列規整。
将疊好的對聯紙送進裏間,莫恩庭已經磨好墨,從筆筒裏抽了一支粗頭毛筆,大門對聯的字要寫的大一些。
“要我幫你拽着嗎?”洛瑾問道,對子的長度比桌面長出一些,墨汁是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幹的,如果放的不平,沒幹的墨水容易淌到別處,對子就會毀掉。
擡頭看了眼洛瑾,莫恩庭嗯了聲。
知道莫恩庭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所以洛瑾是站在地上拽着對聯,莫恩庭每寫完一個字,她就往後拖一下。寫完的對聯擺到炕上放平整,等墨汁慢慢幹掉。
屋裏很靜,只有毛筆劃過紙的輕微聲音。莫恩庭的字寫得很好,一手渾厚有力的正楷。對聯的詞句無非就是吉祥如意之類的,過年都講究好兆頭。他的手剩的白皙細長,袖口處沾上了些許對子紙的紅色。
有人幫忙,莫恩庭寫得倒也快,沒一會兒,整個西廂屋的兩間全擺滿了對聯,将有些舊的牆壁都映的發紅,竟是有些喜氣。
洛瑾将幹了的對聯,按照上下聯一副疊好,摞在一起,放在炕頭,便出了西廂屋。
家裏的苞米面已經吃完,洛瑾不敢擅自去動別的糧食,只能去老屋問寧娘。
寧娘聽到喚聲走出來,“你跟我來。”
兩人回到正屋的正間,在西牆腳的地上有一塊木板,寧娘将其掀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随後支使大峪将莫三郎叫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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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三郎點了燈,彎下腰跳進洞口,身姿輕盈。随後寧娘将一個簍子挂在扁擔上,送到了洞下。
洞底下昏暗,只能看見莫三郎往簍子裏裝着什麽。不就,他就在底下說了一聲好,寧娘便将扁擔拔了上來,簍子裏裝了不少地瓜。
“這是咱家的地窖子,裏面放了些地瓜,好存放,不容易凍。”寧娘蹲下,将地瓜放進一旁的盆裏。“咱娘病了,要吃些軟的,晚飯就做地瓜粥吧。”
莫三郎三下兩下從地窖裏爬上來,拍了拍雙手,“大嫂,大哥沒事吧?”
寧娘嘆了一氣,“也不知道怎的,一句話也不說,就蒙着被子在炕上睡,愁死人了。”
“你別擔心,他應該是氣不過,這兩天讓大哥好好休息。明兒,我去鎮子上買些糧食回來。”莫三郎拾起地上的扁擔,準備出去。
裏屋的張婆子啞着嗓子叫了聲,“記得去你爹幹活的那家鋪子,會給咱家便宜。”
“知道了。”莫三郎應了聲。
地瓜粥可以加入好幾種谷物,大米,紅豆,麥子之類都可以。只要将地瓜洗幹淨,用擦子擦成細條,與谷物一起炖煮就行。
煮地瓜粥費火,要熬上不少時間,煮好後,黏滑軟甜,味道很好。張婆子生病,倒正好也喜歡熱乎乎的炕。
晚飯,莫大郎沒有來正屋吃,寧娘端了飯送去了老屋。張婆子想是去了心事,終于吃了小半碗的地瓜粥,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大峪倒是吃了個肚子滾圓,直吃了兩碗,将寧娘吓了一跳,生怕他吃撐了。
莫鐘被帶走一天了,莫家好像又恢複了以前的寧靜,院子裏依舊有個不知疲倦的頑童。素萍沒有來過,寧娘和莫三郎抽空過去看了看,說是大伯母的身體好像又差了。
莫大郎回來後病倒了,赤腳大夫找不出病根,只給了個調養的方子,交代了幾句注意的事。
家裏兩個人生病,莫二郎要去學堂,莫三郎去了鎮上,家裏只剩下寧娘和洛瑾忙活。
赤腳大夫姓王,村裏人叫他王伯。此時他正和張婆子在裏屋說着話。洛瑾燒了些熱水送進裏屋。
“他王伯,大郎這是怎麽了?”張婆子的病好了不少,并不像前幾天咳得那麽厲害,對自己的大兒子十分擔心,“自打回來就沒下過炕。”
“其實大郎沒啥病,就是心裏有火。”王伯接過洛瑾端來的茶碗,看了眼這個莫家買回來的媳婦兒,一句話不說,身上的衣衫也早該洗洗了。
“那就是沒事咯?”張婆子自是希望兒子沒有事,聽王伯這麽多,輕輕松了口氣。
“過些日子就好了。”王伯語氣輕松,“你說這事兒鬧的。”
“那就好。”張婆子将洛瑾送來的水放到嘴邊,水有些燙,讓她嘴皮子一疼,“嘶!什麽事也做不好,就會添亂。”
屋裏就三個人,洛瑾當然知道張婆子是在說她,她抿了抿嘴唇出了裏屋。
“等等!”張婆子叫住洛瑾,“昨天二郎不是寫好了對子嗎?你去給王伯拿來,直接捎回去。”
“二郎都寫好了?”王伯問了聲,“那行,直接捎着。”
洛瑾站在門邊,看着王伯仰臉計算的什麽。
“一副大門,一副老屋門,三副屋門,兩副拉門,大福兩個,其餘中福和小福你看着搭配好,就行了。”王伯說出自己家需要的對子。
莫恩庭昨天只寫了大門對子,其餘的根本沒寫,洛瑾想着要怎麽說出口。
“不對,大嫂子那邊我還要過去一趟。”王伯想起了莫鐘的老娘,這兩天也不爽利,“我先去看看。二郎媳婦兒,你先幫我準備好,回頭我過來捎着。”
“知道了。”洛瑾乖巧的應了聲。
送王伯出了院門,洛瑾回到西廂屋,她記下了王伯要的對子,她也會寫,正好趁着空檔可以寫出來。左右對子的詞句,以前祖父寫過,她也記住了。
從架子上取下要用的紙張,洛瑾想了想,掀開門簾進了裏間。炕上的矮桌擺着筆筒,硯臺,以及半截墨條。
将紙折上痕跡,鋪在矮桌上,洛瑾倒了點兒清水在硯臺上,手裏的墨條輕輕碾磨,待到差不多時,便從筆筒裏抽了一支中楷毛筆。
字體娟秀,揮筆自如。看着一個個的字從自己的手中寫出,洛瑾想着上次寫字是在什麽時候。
相對于對子,寫福字就簡單許多,在方正的之上寫出一個大小合适的“福”就可以了。然後就是橫批,每副對子都會跟着一張橫批以及兩個小福字。
看着寫完的對子,洛瑾很想像以前一樣在空餘的地方畫上幾筆,梅花也好,竹葉也罷。可是現在的她再不能如以前那般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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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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