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兄弟
“我來撐。”莫恩庭接過傘柄,伸手撩去額前的濕發,回頭對站在後面發呆的張月桃道了聲,“走了。”
張月桃跟在後面,看着前面的一對兒身影,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那女人才來了幾天,不就是會裝可憐,扮柔弱嗎?那些男人一個個的,眼睛就跟粘在她身上似得。
不願再看,張月桃将臉看向一旁,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裏?不禁想起了後山大宅,那裏的貴人就誇過她,說她是一朵漂亮的山杜鵑。
嘴角翹了翹,張月桃覺得薛予章見過世面,所以說的肯定是真的。至于洛瑾,一看那細細的身子,就是個命薄的。
西山并不高,平時走的人也多,雖然雨天有些泥濘,卻也早早地将張月桃送了回去。
張屠夫家很寬敞,蓋的房子是整個張村最氣派的。雨天,他家早早地收了攤子,回來後卻找不到閨女,正在發急。不想是跑去大石村姐姐家了。
就算平日再疼愛女兒,這種時候也由不得她胡來。張家的婆娘将閨女拉進裏屋,好一頓數落。
這邊,張屠夫想着留莫恩庭吃晚飯。莫恩庭借故家裏還有事,就帶着洛瑾離開了。
“這月桃太不受管,總是自己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莫恩庭搖頭,“如此,遲早出事。”
洛瑾以前只呆在家裏,外面的姑娘是怎麽生活的她不知道,可是一個姑娘家自己一個人亂跑,家裏人還不知道,卻是有些大膽。
“怎麽不說話?”莫恩庭的臉側了側,“你這樣讓我想起了書裏的故事。”
洛瑾奇怪,看向莫恩庭。只見他一笑,“烽火戲諸侯。君王為博妃子一笑,竟拿天下為賭。不知那妲己,褒姒是否也如洛瑾這般,清清冷冷不願說笑,君王也沒了辦法,才做盡荒唐之事?”
怎能這樣?他竟拿那兩個妖妃與自己相比。“紅顏薄命,後人都将亡國的罪名推到女子身上,她們真的有錯嗎?”
有錯嗎?傘下的女子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總給人一種風雨過後就會消失的錯覺。也許就錯在那些女子太美了,美得禍國傾城,美得讓人迷失心智,讓人心甘情願把最好的雙手奉上。
“洛瑾不會命薄。”莫恩庭說着,嘴角微揚,“洛瑾會一生安康。”
雨一直不停,出了張村,沿着原路上了西山。雨絲綿綿,黑松被洗刷的幹淨,地上發出的草芽嫩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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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裏安靜,只聽到沙沙的雨聲。
“好像還早。”莫恩庭擡頭看看天色,“我帶你去個地方看看。”
洛瑾沒反應上來,就被人拉到了一旁的小道上。又是要看什麽?還非要在雨天看?上次爬上石崖,那裏很冷。
前面的莫恩庭卻不管,只拉着人穿過林間小道,并不在乎樹梢上低落的水滴。
“二哥,要去哪兒?”洛瑾在後面小跑着,那只手攥得她很緊。
“喜歡洛瑾跟在身邊。”莫恩庭停下腳步,看着傘撐的歪歪的洛瑾,好心幫她扶正,“真的很奇怪,就是喜歡。”
他說這些話是不是更奇怪?洛瑾看看四周,除了樹還是樹,“這是哪兒?”
“跟我來。”莫恩庭步子慢了些,帶着洛瑾穿過一片樹叢。
眼前出現了一個洞口,一半已經被草木遮住。黑黑的,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山洞?”洛瑾問道,她聽過山洞,但是第一次見。不過太黑了,有些吓人。
“嗯,以前三郎喜歡來這裏。”莫恩庭笑了笑,“他呀,最喜歡跑到山裏抓些什麽。有一次就是,怎麽也找不着他,後來在這裏找到了,他正在烤兔子。”
“兔子?”好像的确是莫三郎能幹出的事兒。
“對!”莫恩庭笑的更厲害,“這小子不知道家裏找他找得瘋了,找到他時,剛烤好的兔子被爹直接扔到火裏了。”
“燒了?”洛瑾問道。
“燒了。”莫恩庭看着洞口,“被爹當場揍了一頓,那時候他十歲。可是到現在,他亂跑的毛病還是沒改。”
洛瑾能想到那場面,莫三郎就是這樣,好像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那麽樂觀。
莫恩庭走到洞口,對着洞口大聲喊道,“洛瑾!”洞裏傳出回聲,飄進靜谧的樹林。
這行為是否太過荒唐?洛瑾撐着傘站在原地,想起昨晚莫恩庭對她說的話,他說讓她跟着他……心又亂了,就如這細細的雨絲,紛繁雜亂卻又無窮無盡。
“你又發呆。”莫恩庭将洛瑾拉進洞口,“想什麽呢?”
“沒有。”洛瑾看着山洞,不知道到底有多深,“這洞很深嗎?”
“我帶你進去看看?”莫恩庭将傘收起。
洞中帶着陰涼之氣,裏面什麽樣根本看不清,洛瑾搖頭,“不去。”
“那就不去。”莫恩庭拂去洛瑾發絲上的水滴,“我想自己是中毒了,總想看見你,明明你就在這裏。”
“二哥?”洛瑾往後退,“該回去了。”
“又跑?”莫恩庭将人扯回來,看着那張有些驚慌的臉,眼睛水汪汪的,當下心軟的一塌糊塗,“我又不會吃了你。”
“回去嗎?”洛瑾又問。
能拿她怎麽辦?她那樣靜靜地看着你,你怎麽下得去手?他只是想和她單獨在一起,随便說些什麽,再或許可以抱一抱她,可是這丫頭只想回家。
“走了。”莫恩庭嘆口氣走向洞口,撐開傘。
出了山洞,走的不是方才來的路,卻是沿着一條小路繼續往前走。
“這條路會繞到後山,從那裏回去就好了。”莫恩庭看着洛瑾安安靜靜的跟着,連問都不問一句,“你不怕走錯路,或是我把你帶去哪裏賣了?”
洛瑾擡頭,“二哥不會,你答應過我姑父的。”
“你倒是聽你姑父的話。”莫恩庭道了聲。
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正是以前和寧娘上山拾柴的地方。洛瑾看了看,比起去年臘月來,這裏變得更加有生氣。山後的湖水籠罩在一片雨霧中。
回到莫家,兩人幾乎全身濕透。莫恩庭讓洛瑾先回西廂屋換衣衫,自己去了正屋找張婆子,告訴她張月桃已經送回家。
洛瑾換上幹衣,濕透的放進木盆。莫恩庭敲了兩下門後進了屋。洛瑾換上的是寧娘以前的舊衣裳,大大的包裹着細細的身子。
“頭發濕了,趕緊洗一洗,免得着涼。”莫恩庭抱了些柴進來,自己進了裏間。
洛瑾走到竈前燒火,柴濕了,點的不太容易,嗆了一屋子的煙。
“我來。”想來煙是鑽去了裏間,莫恩庭整着衣衫走了出來,“你去繡花吧。”
男人怎能燒火?洛瑾忙道,“我來就好。”
莫恩庭将竈前的小身影拉起來,自己蹲下引火,擡頭道:“我是怕你把這屋子燒了。”
洛瑾有些不好意思,轉身把莫恩庭換下的衣裳放進另一個盆裏。
雨聲沙沙,院門開了,一個身影狼狽的跑進來。看了眼西廂屋,直接跑到門前。
“我以為看錯了。”莫三郎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頭上只帶了一頂鬥笠,神情帶着訝異,“二哥,你在燒飯?”
洛瑾一聽,更是有些難為情,這讓張婆子知道了怎麽辦?心不在焉的往木盆裏倒了些水。
“燒飯?”莫恩庭面不改色,擡臉看了莫三郎一眼,“最近看了一本書,書中講了火的緣故,我有些不解。火藥來自煉丹術,繼而又制出了爆竹煙花,我只是在思索。”
“得。”莫三郎一擡手,“你就瞎編吧!在我看來火就是燒飯的。”
“無知。”莫恩庭扔下火棍站起來,“看來我必須将那本書給你講講了。”
“不用不用!”莫三郎擺擺手,“我先回屋換衣裳,你繼續燒飯……呃,思索。”
“換下濕衣,拿過來。”洛瑾對着莫三郎叫了聲,“我幫你洗了。”
“他自己會洗。”莫恩庭忙道,憑什麽要幫老三洗衣裳?
“知道了。”莫三郎笑道,弓着身子鑽回了東廂屋。
洛瑾撿起火棍,竈膛裏的火已經燒了起來,這樣就算柴有些濕也不打緊。接着站起來,往水桶裏舀了些熱水。
“要給三叔送些嗎?”洛瑾指着桶裏的熱水,問道。
看了看洛瑾,又看了看東廂屋,莫恩庭提起木桶,“你倒是想着他。”說着,将熱水送去了東廂屋。
晚飯,張婆子照例會嘟囔一遍莫三郎的事,說是鄰村那家女兒的父母已經訂好日子想見見他,又說人家有幾畝地,縣城裏的親戚多有本事,姑娘家也跟一朵花兒似的。
莫三郎擡頭一笑,“萬一人家看不上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呢?”
張婆子臉一僵,想起了張月桃,“反正我跟人家訂好了,到時候綁也把你綁了去。”
“您這更像是賣兒子。”莫三郎一臉凄慘,“哥哥嫂子們,幫忙說句話呀!”
“我覺得老三的話不無道理。”莫恩庭放下筷子,臉上正經顏色,“就這樣去了人家,萬一人家女兒有別的想法呢?”
“對,二哥說的對。”莫三郎來了精神,“萬一人家不願意,多難為情?還得搭上東西。”
張婆子看向莫恩庭,“你是說,事情不用這麽急?”
“其實。”莫恩庭看了眼莫三郎,“直接将人家請來家裏就好,看看咱家是什麽情況,人家心裏也有數。再說老三長得好,估計也沒有看不上的道理,到時候直接将事情定下也成。”
莫三郎傻了眼,他本以為莫恩庭是想幫他說話,沒想到直接把自己推進坑裏,“你這是記恨,記恨我笑話你。”
“我沒有。”莫恩庭雲淡風輕,“你我兄弟,我是為你好。”
“娘。”莫三郎看向張婆子,“你別聽他的。”
張婆子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事兒。他家過來看看就行了,咱家哪裏也不差。”她想着,自己老大實誠踏實,老二讀書好,來了絕對沒有看不上之理。“我明天去跟三嫂說說。”
“你……”莫三郎對莫恩庭瞪了瞪眼。
“我這就回去找那本關于火的書,一會兒給你送過去。”莫恩庭下炕,“難得老三你想看書了。”
張婆子在一旁嘟囔着,想着那天的日子比較合适。
春雨過後,大石村淹沒在一片花海裏。不大的山溝溝裏,櫻桃花,杏花,還有各種野花紛紛開放,在這多姿的季節争奇鬥豔。
洛瑾去地裏挖了幾棵蔥,路旁的小河經過一場雨,變得濕潤,草兒越發的茂盛翠綠。
“二郎媳婦兒,怎麽一個人出來了?”鳳英的手摸了摸發髻走過來,一臉笑,仿佛之前的恩怨已經煙消雲散。
洛瑾知道這人不能惹,只嗯了一聲,想着繞開鳳英,趕緊回去。
誰知鳳英往不寬的小路中間一站,直接擋住洛瑾的去路,“怎麽老是躲着嫂子呀?以往咱倆可是挺親熱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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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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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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