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深夜割喉
千葉碧激動得不能自己,并沒有發現落後自己些許的江雪左文字在轉身的一瞬間朝着大廣廳裏的付喪神投去了冷冽的一瞥。
衆目睽睽之下,他一只手被女子牽着,一只手緩緩擡起,一條血色的紅線從他袖中延伸而出,迤逦及地,牽連在審神者牽着他的那只手上。
——以血為契,以魂相融,訂立而下的本命契約。
——也稱為“婚契”。
江雪左文字步伐一轉,寒冰般的藍眸也随即斂下,刀鋒般的銳利沒入眼簾,軟化沉澱成一種清淺卻怡人的溫柔。
他甚至沒有刻意收起那條血脈連線,而是任由它垂在地上,紅得幾近刺眼。
——仿佛一種低調的、并不張揚的,卻又無比傲慢的炫耀。
兩人攜帶明光而來,又攜帶明光而去,落日沉入永夜,黑暗複又來襲。
大廣廳中死寂一樣的沉默,半晌,才忽而聽得木料破碎的聲響,聲聲分明。
千葉碧覺得這一天真是宛如夢境一樣美好,帶着些許惋惜遺憾的心情和心儀的美人揮手道別,對于對方堅持送她回房的男友力怒而點贊。
于是一夜好夢眠,只是這本丸似乎突然換了秋日的景趣,讓她晚上覺得脖頸突然一涼,跟灌了風似的。
但是太困了,管他那麽多呢,先睡了再說。O__o
審神者沒有安排近侍,原本丸中的付喪神也都處于觀察期間,并沒有付喪神毛遂自薦。
清早起來,做完日課,無視其餘付喪神滿懷惡意以及殺意的眼光,江雪左文字從容的來到了審神者卧室的門口。
他跪坐在門口,脊梁挺直,身似青松,一個稱呼在口中嘆息般的輕轉,便帶出了幾分缱绻的溫柔:“主君?醒了嗎?”
屋中一片死寂,連呼吸聲也無。
江雪安靜地等待了片刻,再次輕輕扣響了門扉,可是屋中卻仍然沒有回應。
江雪微微蹙眉,這時,一絲細不可查的血腥氣沁入了他的呼吸之中。
心髒似乎停止了一瞬,江雪左文字猛地站起了身,一句話立時脫口而出:“失禮了。”
他話音未落,卻已經拉開了紙門,只是一眼,就看見雪白被褥之上大片的鮮血,女子面色慘白地躺在被褥裏,仿佛一朵被雨水打碎的扶桑花。
那樣凄豔絕倫的美麗,刺得他的心幾乎無法自己的抽痛了起來。
心亂了,呼吸亂了,步伐也亂了。
他幾乎忘記了結契是一方身死一方也不能獨活,那雙向來沉穩如山的手,甚至微微顫抖着。
直到指尖觸及了那一絲絲細不可聞的吐息,心口的疼痛的窒悶感,才一點點的消去。
停步的時間繼續,靜止的心跳繼續,江雪卻久久的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沉凝。
“嗯……”女子微微扭了扭頭,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江雪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女子緩緩睜開一雙鳶藍色的眼眸,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看到他的瞬間,卻是唇角一勾,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早啊,江雪。”
——他忽然就覺得,若是為了守護這樣的笑容,那哪怕雙手沾染血腥,也是甘之如饴的。
江雪左文字的前主人是個和平主義者,于是江雪左文字也傳承了他的心願與憧憬,渴望以利器之身守護和睦之道。
修佛千年,卻無法得償所願,熬得久了——憧憬成了奢望,心願化為了偏執,于是悲傷如影随行,從此紮根心底。
但是,如果是為了守護,那麽……
——我受傷也沒有關系,只要這一切都能結束。
因為江雪左文字的毛遂自薦,也因為審神者的些許私心,江雪成了千葉碧的近侍。
千葉碧還在因為能距離美人更近一點了而竊竊自喜,卻沒料到江雪除了自薦近侍,居然還自薦了寝當番。
嚴格來說,是自薦了守夜,但是因為如今居住的房間是和室,根本沒有內室外室的區分,所以所謂的守夜就是兩人共處一室一晚上。
想到要跟心儀的美人孤男寡女地呆一晚上,千葉碧很軟蛋地慫了。
倒不是擔心自己貞操不保,她只是怕自己晚上睡覺姿勢不老實或者嘿嘿說夢話,破壞了女神形象也就算了。
萬一狼血大發撲倒了美人,她就真的不要活了。
別說她慫逼,敢想不敢上,這特麽you can you up。
更別提江雪一身袈裟,姿态端莊,一眼看過去訴不盡的光風霁月,簡直一朵禁欲系高嶺之花。
千葉碧悲哀的發現,哪怕她喜歡上了這個美人,腦海中卻連車都開不起來。
上個嬰兒車,我只想抱抱牽個小手,真的。
——滴,嬸嬸卡:)
#沒關系,愛你,連帕拉圖也願意。#
#所以你這磨人的小刀精別再撩我了。#
#寝當番什麽的我好怕你貞操不保啊快阻止我日刀!#
千葉碧忍住肉痛正想婉拒美人的香豔邀約,江雪卻似乎看出了她的拒絕之意,忽而垂了眼眸,微微抿唇,輕聲道:
“雖然倍感失禮,但是那天之事,我不願再見一次。”
“請允許我守護您的安眠。”
千葉碧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別說她立場不堅定啊!心儀的美人這麽弱聲弱氣地求你,為的還是保住你的小命,還能拒絕的人到底是有多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啊!
而且美人蘇得她腿軟心更軟有木有啊!
那天的事情千葉碧也是印象不淺,大早上起來之後不僅發現了一枚美人,還發現了染滿鮮血的被褥。
就在她一臉震驚忐忑懷疑自己是不是大姨媽造訪,還沒等她羞愧的挖一個洞鑽下去之時,江雪就突然擡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脖頸。
輕柔的、憐惜的、小心翼翼的。
千葉碧簡直覺得江雪的手指帶着靜電,瞬間電得她炸毛,驚得耳根都迅速染上了霞色。
然而脖頸上卻傳來了粗粝的異樣之感,千葉碧頓覺莫名,擡手一摸,卻是摸得一手凝固的血痂。
于是她秒懂了什麽。
#什麽鬼,原來昨天又死了一次嗎?#
#原來不是夜裏風涼而是脖子被開了個口子嗎?#
#诶,我為什麽要說又?#
她猶猶豫豫地想跟江雪說沒有關系啦,反正不會死也不會痛,就當做了次無痛人流。
然而江雪的面色相當陰沉不高興啊……
#雖然他一直都挺陰沉挺不高興的就是了XD。#
江雪被安排為近侍,和審神者同進同出,原本丸中的刀劍都沒覺得有什麽意外之處。
畢竟審神者雖然疑似擁有着殺不死的神奇屬性,但是又不是傻子,他們的排斥與殺意,審神者不可能不知道。
特別是她已經經歷過三次的攻擊與死亡。
雖說随着時間的推移,原本對于人類審神者滿腔的惡意與憤懑漸漸褪去,但是大部分的刀劍還是保持着一種觀望的态度,等待着審神者打破冰點的舉止。
畢竟是背負着時之政府的任務而來的,目的為何,他們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內心最後的良知,如果不是內心最後的堅持,如果不是這些東西束縛着這個本丸裏的刀劍,讓他們苦苦支撐着不倒向罪惡。
——那麽那份絕望而崩潰的過去,他們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但是這件本丸的審神者,卻是個奇怪的人。
她不問、不責、不管,每日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對他們冷淡得視若無物,該給的刀裝和禦守卻半點不少。
若是沒有那樣陰暗可怕的往事,以客觀的态度來看,她其實是個非常優秀的審神者。
勤勉、努力,踏實、專注,強大、可靠,更有一種歲月久長後沉靜的從容,如山巒般溫厚。
她不像那些年輕鮮活的少女審神者,也不會因為刀劍俊美的容貌就圍着他們團團轉。
似乎對她而言,刀劍男士不是下屬,更不是同伴,而是一群不太友好但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同僚。
——不、也不完全是這樣的。
至少,有一振刀是特別的。
江雪左文字——由這一位審神者,親手鑄造出來的刀。
作為審神者唯一一振親手鑄造出來的刀,江雪左文字得到的一切的特殊待遇似乎都變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不知審神者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想要在這荒涼的本丸裏找一人陪伴,還是對曾經的死亡有心理陰影,在那之後,她不曾再踏入鍛刀室半步。
似乎也體諒付喪神們排斥她的心情,她不曾和付喪神們一起用餐,不曾和他們有過交談,哪怕是手入,也是用強大得可怕的靈力将他們瞬間治愈,便轉身離開。
但是她會對江雪左文字笑,會同他一起用餐,會跟他一同在長廊之下聽梅雨叮咚,會在出陣之前略顯親昵地檢查他的禦守。
一份獨屬于一人的與衆不同,哪怕是看着,都覺得無比刺眼。
——尤其是那份因為他們之前的報複之舉,而簽定了的本命之契。
審神者或許并不知道本命之契代表了什麽,只是潛意識裏會對江雪左文字更加親近一些。
但是本丸裏的刀劍都知曉,江雪左文字對審神者,定然抱有着別樣的感情。
畢竟這個本丸裏曾經也是有過江雪左文字的,那是怎樣的一振刀,大家都知曉。
——會因為壓抑不住刀劍嗜血的本能而自行刀解,罪惡的刃身卻捆縛着無上的高潔。
如果不是因為愛,江雪左文字又怎麽可能主動持起自己的刀?
如果不是因為在乎,江雪左文字又怎麽可能包容殺戮,守護在她的身前?
無關乎其他,只因為這一振刀,名為“江雪左文字”。
這樣的特殊這樣的在乎,他們攜手而去攜手而歸,笑容中總是帶着他們曾經求而不得的溫暖。
審神者是個好人,這是刀劍們在這段時期的相處之下得到的結論。
如果沒有那樣黑暗的過去,他們是否也能真誠歡欣地接受這一位審神者,得到安寧,亦或者寬恕。
——但是如今,喜也好,悲也罷,能帶來的,不過都是麻木的疼。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秀恩愛,這篇文真心傻白甜甜寵風~!
小公舉好蘇……=v=
你們猜,下一次動手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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