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刺心一擊

因為審神者的這份特殊，本丸裏的刀劍們，開始微微煩躁了起來。

而這一切的矛盾與壓抑的逼仄，都在江雪左文字為審神者守夜的那晚之後，上升到了最高點。

哪怕明明知曉江雪左文字只是在防備着他們，只是因為擔憂審神者的性命之危。

但是苦苦壓抑的怨恨與嫉妒，就像是暗堕的氣息一般不可抑制地蔓延。

——明明我們都是一樣的，為何你就能獲得幸福？

——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你又怎麽會懂？

千葉碧清早醒來，習慣性的掐指一算，卻發現與往日的烏鴉嘴不同，今天竟又是血光之兆。

千葉碧一臉懵逼，來了本丸這麽多天了，她還以為這些小刀精們已經消停了呢。

#你猜，我今天要怎麽死？#

被一刀貫穿心髒之時，千葉碧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倒在櫻花樹下安靜的逝去，她眸光還染着些許無趣，掃了一眼那人比長空還要蔚藍的眼睛。

冰冷無情的藍色，卻又似乎燃燒着寂寥的火焰，痛極、怨極、恨極。

——這個本丸，沒有加州清光呢。

千葉碧覺得自己還是慶幸對方态度比較良好。

科科，該說至少沒把她首落，讓江雪看一眼分屍現場嗎？

那她還真的不想活了。=。=

倒下之前，千葉碧随手往對方身上丢了一個占蔔之印，确保對方距離再遠，也不會因為靈力的匮乏而暗堕。

對于自己這樣的聖母之舉，千葉碧心中很是蛋疼地牙酸，但是與其讓對方暗堕成溯行軍，還不如讓他成為對抗溯行軍的流浪付喪神呢。

——畢竟江雪，是那樣地渴望着戰争止息。

#這垃圾時政遲早藥丸。#

#再不停止戰鬥勞資什麽時候才能還俗啊！#

#想退休拐個大師當情緣，有錯嗎？沒有！#

大和守安定離開了本丸。

江雪左文字出陣歸來，迎接他的不是女子溫柔的笑顏，而是櫻花樹下染了鮮血，平和又安然的寧靜。

她像一個玩累了不小心睡着的孩子，在櫻花樹下小憩。

如果沒有那将巫女服染得猩紅的血跡，如果沒有心口處豔色的血花，那大抵是一個如詩如畫般美好的畫面。

江雪左文字卻覺得一切的聲音與色彩都流水般地褪去，唯有那豔麗到可怖的色彩，暈成眼底沉郁的陰翳。

——罪無可恕。

如果因為絕望就摧毀希望，那世間還有什麽救贖？

如果因為黑暗就嫉妒光明，那世間還有什麽未來？

——我拔刀出鞘，想要守護的，可不是你們這樣的東西。

千葉碧是在江雪左文字的懷中醒來的。

死亡的感覺其實并不美妙，但是因為這樣的死亡無關痛癢，便讓她失了畏懼之心。

“為何要縱容他們傷害您呢？”江雪左文字注視着她，眼中沉澱的，是一片宛如死水般的平靜。

千葉碧躺在他的懷中，那暗色袈裟上冰雪的氣息，熟悉到讓她微微恍惚了起來。

“我只是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她阖目微微一笑，那鸾鳥般美麗的女子一旦閉上那雙色彩過于夢幻的眼眸，便少了幾分神性的飄渺，多了幾分恬淡的溫柔。

“刀劍付喪神被召喚到了現世，是為了保護人類的歷史不被修改，不是嗎？”

“那為何保護着人類的他們，卻沒有被人類所尊重呢？”

保家衛國的将士無論如何都令人欽佩，哪怕是最憤世嫉俗的人，也沒有資格指責這些抛頭顱灑熱血的将士。

為何人性總是沾染着無意識的惡？為何利用着刀劍的他們卻不曾給予真正平等的尊重和敬意？

同樣是“非我族類”，面對這樣殘忍的對待，心中怎麽可能不産生恨意？

畢竟早已不是當初那毫無感情毫無心肺的鐵塊了啊。

這個道理江雪如何不懂，或者說，以付喪神之神降臨此事，短短數日望盡自己的刃生，将曾經的雲淡風輕化作苦澀，江雪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只是……只是……江雪輕輕攬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緊，薄唇微抿。

“這是不對的，有違和睦之道。”

“……他們并非全然想要守護什麽，他們更多的只是不想失去自我。”

“只是不願變成暗堕那樣的怪物，從此失去自主的能力，連身為名物的驕傲都一同舍棄。”

——雖然這些依靠審神者的靈力而存在于世的付喪神，本就身不由己。

江雪眸光微黯，那雙色彩清冽美麗的藍眸微微沉郁，就如同将要下雨的天幕。

——這不是，他們肆意傷害你的理由。

“刀劍付喪神保護着人類的歷史，我一樣是人類，一樣是被守護着的。”

“無論如何都應該心存感激……”女子恬靜的笑容裏，隐隐染上了幾分腼腆的緊張：“……就像……”

“……就像江雪一樣。”

不管出自什麽理由，但是因為作為人類，終究是被付喪神所“守護”着的。

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容忍他們的傷害，甚至召喚出了他——江雪左文字嗎？

——可刀劍付喪神“守護”了人類，誰來守護你呢？

——所以，這便是我存于此世的意義吧。

一片歲月靜好的沉默之中，千葉碧躺在江雪的懷裏，面上淡然如水，心裏卻緊張得簡直要原地爆炸了。

#卧槽啊啊啊我告白了我告白了這個告白應該符合女神形象沒有崩吧？#

#卧槽啊啊啊硬生生把個人私情扯成了天下大義他沒有反駁是接受了嗎是接受了嗎是接受了吧？！！#

#江雪你最棒了你守護人類守護歷史你就是我的大天使啊麽麽噠！#

#然而江雪并沒有聽懂。#

#憐愛地虎摸嬸嬸熊頭。#

大和守安定的離開并沒有成為本丸的秘密。

在越發怪異宛如琴弦張弛欲裂的氣氛之下，千葉碧仍然安之若素，雖然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但是自從穿越後，她的膽子簡直是爆炸式的增長。

或者說潛意識裏受到了這具驅殼的影響，隐隐約約在期待着死亡？

若是以她以往的遲鈍程度，只怕被驅殼同化了都無知無覺。

但是如今，在面對心儀之人的情況之下還會産生這種想法，幾乎是瞬間就讓她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

“死亡不過是永恒的安眠。”

睡夢中似乎有誰，在飽含期待地低喃着這樣的一句話。

然而，千葉碧只想說。

#睡你麻痹起來嗨。#

長生種族的生命漫長久遠，不想要自己産生厭世之感，除了永遠游離塵世之外，便是要不停地為自己尋找樂子。

用鶴丸國永的話來說：“倘若人生毫無驚吓，心就會先于身死。”

千葉碧是非常贊同這句話的。

鶴丸國永是這間本丸之中第一個打破藩籬的付喪神。

比起一期一振因為弟弟的存在而百般顧慮百般排斥，甚至撕碎自己溫和的笑靥逼迫自己豎起滿身的尖刺，鶴丸國永遠遠要灑脫得多。

那天晚上，千葉碧回房正和江雪說笑，一擡頭卻看見窗外一只吊死鬼，還寒慘慘地拉長了聲音幽幽地道“我死得好慘啊——”

千葉碧：“……”媽的智障。

這只大半夜不睡覺夜襲審神者作死不斷的鶴球差點被江雪抽飛到院子裏的池塘中，差點真的“死得好慘”。

鶴丸國永并無惡意，他只是在長久的觀望之後，終于壓抑不住自己內心蓬勃的好奇心了。

“小驚吓，你不是人類。”輕傷躺在榻榻米上被手入，鶴丸國永還不死心地企圖襲胸确認一期一振當初的那一刀是否留有痕跡，“人類不會不死。”

江雪.不高興.小公舉.左文字對着那鹹豬手就是一刀。

#鶴丸國永，重傷。#

“你為什麽有這樣強大的靈力？為什麽不死？為什麽好像能知曉未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榻榻米上滾成一團的白毛鶴徹底成了球，千葉碧神情淡然地一把揪住他的兜帽，一打粉棒就塞進了他的嘴裏。

#世界徹底安靜了。#

千葉碧暗搓搓地打算以後就用這個打粉棒去給一期一振手入，面對鶴丸國永的疑問，她本來想回一句“鬼知道”。

但是最後卻驀然想起了自己的女神比丘尼，口中的話語微微一轉，便似真似假地道：

“大概是因為吃了人魚肉吧。”

——吃了人魚的肉可以不老不死。

——而被指使去吃掉人魚肉的，是村裏面一個因迷糊而出名的姑娘。

——即使菜刀□□胸口，從懸崖跳落下去，用火去焚燒都無法死去的身體。

——這幅身軀永久地保留着美麗的姿态。恭喜，這位姑娘成為了不老不死的巫女了。

然而千葉碧半開玩笑地說完這句話，室內唯二的兩名聽衆卻陷入了沉默。

鶴丸國永的笑意凝固在唇角，他感覺自己受到了驚吓，因為方才那一瞬間，他察覺到了神明真靈的言語之力。

許久的沉默後，他咽喉微哽，話語艱澀地道：“你……是……”

“……八百，比丘尼？”

——吾為八百比丘尼。

——神之言，皆有靈。

——那捆縛着萬千付喪神與式神的枷鎖。

——那位以凡人之身成神的巫女。

——那個和安培晴明一同劃下陰陽之道，訂立下“言靈之規”的預言之神。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腹诽我是坑，但是寶寶坑品有保證的啊……

當初寫君子九思七十萬字差點跳樓不也照樣寫完了嘛……好歹要信任我一些啊。

最近很忙，因為要大考，連筆誅那邊的更新都慢了，放假就能多多更新了。

寫完筆誅之後我會先把兩個刀劍坑填完再考慮開新坑的。

挖這個坑我本意是想欺負我家基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蘇她=。=

文中私設，我直接把八百姐姐定位言靈之神了，謝絕撕逼。

然後我怕你們産生誤會，先說清楚，人物是按照我家基友寫的，她這個人有點糙，沒啥聖母心，基本上是“我在乎的人沒事其他人我管你啊”的類型，嗯……對，但是我想要強行聖母她強行瑪麗蘇她，于是文章就這樣了。

她幫大和守安定是因為她想早點退休，因為心疼江雪不想打架還要為她而戰。

另一方面就是殼子對她産生了點影響，這種宛如看待三歲小娃惡作劇的迷之心态。

所以不要誤會，她絕對不是被人捅刀還能原諒兇手的聖母，不讓大和守安定暗堕會對自己會對江雪有好處，所以她就這麽做了，但是如果沒好處，她大概是不會理的。

當然她要是這麽無原則，我覺得不是聖母那是無腦了=。=

然而這貨還要趁機表個白，可惜江雪沒聽懂。= =

#一切都是套路。#

#這一章真是蘇得沒朋友了。#

感謝【夜月明】、【蔓越梅曲奇】、【羊駝駝】、【all鶴丸大法好】、【蘇木炀】、【MT·朝聖聖】土豪們的地雷打賞~！狗糧出家夫妻瑪麗蘇已加入言氏豪華午餐，不要大意地來一份吧。

【其實我是因為演講稿被斃了兩次實在沒時間寫文所以拿存稿湊數假裝我有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