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蕭靈風所說的渡口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路程，幻幻背着一個成年男子，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辛。當她終于到達渡口時，果然看見一艘小船停泊在河邊，船夫坐在船頭，沒刮風沒下雨的，他卻披蓑衣戴鬥笠，打扮得十分怪異。

“船家，請帶我們去離心島。”幻幻走上木橋，對着那個不肯給正臉的人說道。

熟料那人臉也不轉，搖搖頭，沒有任何猶豫地拒絕了。

幻幻眉心微蹙，果然被蕭靈風料到了，只是不知離心島住的是什麽人物，也不清楚他們關系如何，若是對方無法相信，她還得多留幾個心眼才是。于是她便按着蕭靈風的囑咐，将他的名字報了出去，那人一聽，頓了幾息，就讓她上船了。

小船緩緩駛離河岸，無數水波在船底漾開，一圈一圈地散遠開去。幻幻抱着蕭靈風坐在後面，一直都不安穩的心此時稍微平靜了一些。她低頭看着蕭靈風蒼白的俊秀面容，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揪得緊緊地，悶得她難受。她握住他冰涼的雙手，輕聲道：“告訴我，你一定會活下來的。”

船只在河面上行駛了很久，愈往後面去周圍愈發顯得詭異，兩岸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霧，朦朦胧胧地罩住了周邊的山山水水，令人望不真切。

幻幻不敢掉以輕心，她看着前面正在撐篙的船夫，自她出現後，她便沒有見過他的面容。莫說是男是女，就連聲音都未曾發出一句，她不禁後悔之前匆匆上船的決定了。眼看這船撐了半天沒到，她有些沉不住氣，“請問什麽時候才能到離心島？”

前面靜悄悄地，沒有絲毫動靜，除了那人不斷重複撐篙的動作之外，她的話猶如落入一片死水，毫無反應。幻幻側身護住懷裏的蕭靈風，手裏暗暗聚集靈力，冷聲威脅道：“你若是再不說話，我就逼你說話了！”

話畢，船夫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手裏依舊緊握着那支船篙，抱得緊緊地，好像下一秒就會朝他們揮過去。幻幻警惕地盯着他，打算趁他一有動作就搶先下手，她等了幾息，卻看見他抖動着雙肩，桀桀怪笑起來。他這一笑，驚悚程度好比三更時分聽見小兒夜啼，連帶着河面水波都開始顫動起來。

幻幻實在受不了那笑聲的折磨，眼下不再猶豫，凝結法術迅速朝他打去。那人卻連身子轉也不轉，似乎并不把她的攻擊放在眼裏。就在法術打在那人的身上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猶如金蟬脫殼般，空蕩蕩的船尾只剩了一堆衣服，之前站在那裏撐篙的人卻憑空消失了。

幻幻既驚又疑，因忌憚環境陌生，再加之蕭靈風還處于昏迷狀态，一時之間不敢多動。她正欲施展法術放下結界時，河面上忽然有了動靜，她掉臉去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見水中翻起了無數個小泡泡，咕嚕咕嚕的聲音在耳邊越來越響。與此同時，小船也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深不見底的河水中仿佛有一只黑暗的手在操控船體，欲将他們拖入水去。

她心知是剛才那詭異的船夫在搗鬼，想也不想，站起來穩住身子便放聲罵道：“別躲在後面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較量一二！離心島就這點膽子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小船不再左右搖晃了，反而還被一股大力往前面拽去，不多久便撞到了岸堤。

“帶他進來吧。”一道虛無缥缈的男聲從霧霭裏悠悠傳來，随着他的話語落下，遮天蔽日的霧氣逐漸散開了，露出一條木板鋪就的道路，沿着霧氣深處伸延而去。

幻幻莫名覺得那道聲音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蕭靈風，沒多猶豫，背着他跳下了小船。腳下的路有些長，越往後面走四周霧氣越少，待到已經完全稀薄到看不見時，道路前方出現了兩座簡易的木屋，屋子外面值着幾株無花果樹，郁郁蔥蔥地蓋住了下方開墾的小藥園。

一名戴着面具的灰衣男子正站在小藥園裏鋤草，頭顱微低，袖口稍挽，慢悠悠地揮着鋤頭。這本該是苦力活，倒叫幻幻看出了一股子耍戲的味道。她走上前正欲說話，那男子卻指指後面，道：“送屋子裏去。”

Advertisement

幻幻什麽也沒廢話，依言照做了。等她進屋後，竹瀝才停下手中的動作，側目看着地上那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黑影，嘿嘿一笑：“這次的事情辦得挺好啊，老子沒白養你。”

聽到他的贊賞，那黑影樂了，往上蹿了一下，仔細一看，竟是只體型頗大的老鼠。它笑的時候模樣格外滑稽，兩只小眼眯成了一條線，大門牙白亮白亮的，“還用您說嘛，您親自交待的事情我哪敢不上心啊。”

“噓噓噓，別說話了，被她聽到就不好啦。”竹瀝賊兮兮地看了一眼身後，見無人時便扔掉了手中的鋤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木屋走去。他舉步踏進屋子，原本正在打量環境的幻幻見他進來後，視線就跟着落在他的面具上。

“是你，我以前見過你。”

竹瀝眼也不斜地經過她的身邊，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态度一般，幻幻自然也不想熱臉貼冷屁股，只見他走到床頭，看着蕭靈風搖了搖他的腦袋，“啧啧啧，傷成這副樣子才知道來找我嘛。”

“他怎麽樣了？”幻幻急切地看着他，多日來的煎熬猛然之間有了一個可以宣洩的口子。

他粗略地将蕭靈風的身體狀況瞅了一遍，直起腰來，懶洋洋回道：“離沒救了還差那麽一點，算你們來得及時。”他回頭觑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趕人了，“既然人已送到，你可以走了。”

幻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目光直視着他：“不行，我現在不能走。”

竹瀝輕哼一聲，“幹嘛呢，我這裏可不養閑人，接他一個我都夠嗆了，再加一個不可能。”

面對他的故意刁難，幻幻選擇無視，“有什麽條件能讓我留下來？”

“打雜做飯，下地鋤草你幹不幹？接受不了的話就早點……”

“我幹。”她的目光停留在蕭靈風蒼白的睡顏上，語氣裏的堅持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深，“就算是要命，我也得留下來。”

竹瀝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或是被她的執着給驚到了，咂咂嘴卻沒再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