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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喜歡嬌柔做作的她。
又加上只是婕妤,按例本不能撫養皇嗣,但是皇長女卻被皇上恩準養在她的身邊,嫉恨了一後宮的女人。
加之又有封號:蘭,想讓人不嫉妒都不行。
而那宣寧殿是四殿之一,不屬于任何一宮的管轄,最是清幽自在,蘭婕妤坐擁宮殿皇女和寵愛,就是缺一個兒子了。
皇後又介紹了像是隐形人一般的袁常在和宋常在。
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後院就這些個人。
後面坐的幾個女人是這次選秀進宮的,位分低的先進宮,位分高的後進宮,華裳就是最後一個進宮的了。
皇後指着那幾個人道:“那邊從左到右分別是溫嫔、沈貴人和孟良媛,都是和妹妹你一塊入宮的新人。”
三個花一樣的少女站起來,一起福身道:“拜見華妃娘娘。”
華裳笑意真了些道:“妹妹們免禮。”
新進宮的總是親近些,這不是什麽偏見或者故意抱團,只是感情上不一樣。
宮裏的老人總是帶着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新人,就是平和的華裳也是感覺到幾分不自在的。
溫嫔出身望族,望着不過十五六歲,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清水出芙蓉一樣的人物。
這樣的出身封為嫔略低了些,但是這次選秀的位分普遍壓的較低,也不知皇上到底有何心思,不過封號:溫,對于溫嫔來說是個意外之喜。
有封號的嫔幾乎能和貴嫔相比了,皇上還是看重溫嫔的,賜住椒房宮左偏殿,椒房宮的淑妃應該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
沈貴人和孟良媛都是出身較好的官宦人家,沈貴人肌膚微豐,瑩潤親和,孟良媛氣質高雅,體格苗條,至于面貌,端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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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孟良媛被賜住上陽宮的後殿,倒是華裳手底下的人了;沈貴人被賜住玉華宮後殿,和陸嫔做了鄰居,以後要在鄭妃手底下讨生活了。
稍後,衆人又在一起說了幾句熱鬧話,便散了。
華裳也坐上了等候在未央宮外的攆輿,晃晃悠悠的回轉上陽宮了。
華裳正品味着今兒見到的這些人,熟不知,別人也在品評着她呢。
“這華妃看起來倒是端莊知禮的。”皇後穿着一身便衣,倚在靠墊上,幽幽的道。
身邊的嬷嬷不知該如何回話,華妃位分甚高,不是她一個老嬷嬷能夠輕易評說的人,宮中規矩森嚴,不該說的話,不能說。
皇後也沒指望着嬷嬷能說什麽,只是自言自語。
“出身世家的女子果然就是不一樣,看看今天的規矩,便是我這個皇後都要羞慚了……”皇後看着自己保養依舊的手指,嘆了口氣。
“這也是好事,華妃這品格兒,肯定不是争鋒掐尖兒的人,我應該知足了。”皇後望着明滅的燈火,苦笑着安慰自己。
☆、初見
從進宮到拜見再到回到上陽宮,已經是午時了。
華裳感覺有些疲憊,穿着正式厚重的朝服也不是很舒服,回了正殿的屋子裏,華裳就換了一身常服,坐在軟榻上,一旁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宮女跪在地上低着頭給華裳捶着腿。
從家帶來的芍藥和蘭芝都在內府,一般時候是回不來的,所以上陽宮內依舊是四個一等宮女的份例,四個一等宮女分別是谷香、安夏、冬煙、南霜。
這四個宮女現在心下也忐忑着呢,妃位的定例是有四個一等宮女,然而人家都自帶了兩個陪嫁丫鬟來了,必定是要占兩個位置的,所以她們四個人當中,肯定有兩個是要降等,成為二等宮女的。
華裳現在手底下是有四個一等宮女,八個二等宮女,十六個三等宮女,兩個嬷嬷,一個主事大太監,兩個大太監,四個灑掃小太監,四個守門小太監,四個擡轎小太監。
華裳肯定是記不住所有人的名字的,只是召過來認個臉兒。
讓人都退下之後,華裳的內屋就只剩下四個一等宮女在身邊伺候了,屏聲斂氣,看着像是快要崩斷了的木頭人。
華裳也知曉這些宮女的不容易,也不多言,只讓人擺飯。
谷香有着一手梳頭的好手藝,是主要負責梳妝的宮女,安夏是主要負責侍膳的,冬煙是負責□□小宮女,管理下屬的,南霜則是負責針線。
四個人都很是盡心盡力,看着也都是沉默寡言,持重謹慎的人,華裳總體還是比較滿意的。
如今上陽宮的膳食還是從禦膳房那邊送過來,并無自己的小廚房,華裳雖覺得十分不便,但也知道這不是現在能提出的事兒。
草草的用完膳之後,華裳就被谷香服侍着歇下了,忙叨了一上午,華裳也有意眯一會兒。
只是睡得不沉,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更難受了。
未時,華裳就醒了。
守在一旁的谷香和南霜伺候着華裳梳了妝。
華裳是初進宮,真是事事小心,醒過來之後也不知要做點什麽,倒是發起呆來。
攏手站在華裳身後的谷香和南霜看着自己的新主人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也不知該說點什麽讨好主子,也只能像個木樁子似的站着,生怕自己犯了甚麽忌諱。
華裳無聊了,便打量着這座自己将要生活一生的宮殿。
華陽宮分為正殿、左偏殿、右偏殿、後殿。
每一殿都是一個小的建築群,正殿的規模最為恢弘,華裳一人獨享正殿,自然是無比滋潤的了。
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着耀眼的光芒,真是五步一座高樓,十步一座亭閣,長廊如帶,迂回曲折,屋檐高挑,參差回抱。
華裳雖是富貴鄉裏長大的,但是華家就算再怎麽富貴,終究是讀書人家,建築多以清雅素淨的風格為主,論富貴大氣,那是遠遠及不上皇宮的。
所以華裳倒是真的被這富麗堂皇迷了眼。
不論是什麽出身,到了這皇宮,那都是土包子。
在皇帝的眼中,出身會為你這個人增加籌碼,但是若是你自己心中認為自己從出身是籌碼的話,那皇帝可不會吃這一套。
再高的出身,比起天下共主的皇帝,又算什麽呢?
突然,華裳聽到了清晰的淨鞭聲。
華裳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是皇上來了。
淨鞭也叫靜鞭,是用黃絲編織而成的,鞭子的末梢塗蠟,打在地上很響。是皇帝儀仗的一種,通常用于朝會或者朝廷舉行重大典禮時禮儀的一個環節。
當然,現在在皇帝正式的出行中也會使用。
由于華裳剛剛進宮,皇帝又是第一次駕臨上陽宮,為了以示鄭重,就使用了淨鞭。
果然,在華裳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時,就聽到小太監尖細的唱聲:“皇上駕到!”
幾個一等宮女也有些慌張,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華裳的衣裝,并扶着華裳的手,匆匆走出門,朝殿外迎去。
華裳站在上陽宮的宮門口,立容垂首。
不一會兒,皇帝明黃色的攆輿緩緩行來,然後靜靜落下。
華裳雙膝跪地,行大禮:“妾身妃華氏恭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明黃色的身影慢慢的說道,聲音沉穩厚重。
“謝陛下。”華裳再次叩首,然後被宮女扶着起身。
華裳微微低着頭,不敢貿然擡頭,面見天顏。
皇帝此時倒是直視着華裳。
華裳的穿着着裝都非常正式,身量雖尚小,但身姿修正,讓人看着亭亭玉立,又沉靜雍容。
皇帝心裏點了點頭,他的眼光不會錯的,這華氏看着就是個持重的人。
當然,美麗的容顏更是華裳的加分項。
華裳今年不過15歲,在現代人看來還是個小女孩而已,但是在古代人眼裏,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鴨蛋臉,下巴卻帶着圓潤的弧度,眼睛黑而亮,長長的睫毛低垂着,帶着柔順的弧度。額頭飽滿,眉毛清淺稀疏,鼻梁微高,嘴唇抿着,帶着肅穆的表情。
皇帝無聲的笑了笑,自己的妃子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而且出身高貴,性格溫柔沉穩,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皇帝牽起華裳的手,道:“進去吧,外面風寒。”臘月的天氣像是冰冷的雪花,帶着透骨的寒意。
華裳被皇帝拉着手,心裏緊了一下,然後柔順的跟着身邊男人的步伐,緩緩的步入這座宮殿。
華裳心裏有些亂,腦子裏也不知道想些什麽。
眸光不經意的停留在兩個人雙手交握的地方,皇上的手寬大厚實,帶着常年練武的繭子,但是皮膚很好,完全沒有傷痕,而她自己的手小小的,細膩的,白皙的,手腕也露了出來,不盈一握的感覺。
走進華裳的正殿,華裳低頭輕聲道:“陛下先坐着歇會兒,我讓人去上茶擺膳。”
皇帝放開了華裳的手,坐在一旁的楠木椅子上,溫聲道:“愛妃不必拘謹。”
華裳聽話的擡起頭到:“是,皇上。”
陛下是表示恭敬的敬稱,通常用在比較正式的場合,華裳為了表示恭謹,才一直口呼陛下,現在皇帝開口說了,華裳也就順從的改口稱皇上。
這也是華裳首次見到這位皇帝的面容。
皇帝如今剛剛而立之年,身姿偉岸健壯,在華裳的眼裏其實有點微胖,當然,在這個時代人的眼裏,這不叫胖,叫壯。
皇上的面容普通,膚色偏白,眉毛黑而粗,眼睛炯炯有神,帶着黝黑的光芒,鼻子有些微大而寬,但并不違和,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華裳不敢多打量,只一瞬間便又低下了頭,臉上帶着淡淡緊張的粉色。
皇帝開口大笑,讓自己的愛妃害羞,這也是令男人喜悅的一件事。
華裳不知所措,手指緊緊的捏着帕子,臉上的粉色漸漸加深。
不敢在擡頭,華裳強制鎮定的回頭道:“谷香,趕緊去禦膳房吩咐一聲,皇上用膳上陽宮。”
谷香福身應是,然後又像皇上行了禮,便告退出門了。
華裳心裏其實很緊張,就算多活一世,她也沒有嫁人的經歷,更沒有面對着這個世界統治者的經歷。
皇帝看着華裳嫣紅的雙頰,念在她初入宮,也體貼道:“愛妃也坐吧。”
華裳低聲應是。然後小心的坐在皇帝身邊的座位上。
“聽聞汝父偶感風寒,如今身子可大安了?”皇帝溫和的聲音在華裳的耳邊響起。
華裳的心又猛地一跳,然後沉靜的回答:“家父年紀大了,本只是小病,可能是疏于修養,又入了冬,身子反而更重了些,恐怕還需些時日才能将養好了。”
皇帝看着華裳有些緊張的樣子,笑容溫和。
他知道華薔就是心氣不順,所以卧病在床,對于華薔的這種小性子,他并不覺得威嚴受到了挑戰。
皇帝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當時也是疏忽,沒仔細看華裳的出身,就留了牌子,導致現在這個略帶尴尬的結果。
不過,皇帝對現在的這個結果也很滿意就是了。
華裳本人不僅貌美,而且觀其舉止,有世家之風。
不要小瞧男人對于出色女人的征服感,對于皇帝來說,也一樣。
“朕已經賜下人參、枸杞等物,愛妃不必太過憂心汝父的病情。”皇帝再次握住了華裳的手,低頭靠近華裳,溫和的說道。
華裳的臉頰更紅了,微微垂眸,輕柔的低聲道:“謝皇上。”
“哈哈,愛妃怎麽謝朕?”皇帝爽朗的大笑。
華裳聽了這充滿了暧昧氣息的話,不敢相信這位皇帝可以用這樣明朗的語氣說出這樣讓人羞惱的話。
“皇上乃天下共主,臣妾一介女流之輩,哪裏有能夠謝皇上的東西,只能在心中感念皇上是恩德了。”華裳羞紅着臉頰,擡頭說道。
皇帝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愛妃在這後宮中,就是謝朕了。”
華裳聽着這含蓄的情話,總算松了口氣,這位皇帝還不算是太露骨。
皇帝看着華裳實在是面皮薄,也就不再多說,轉移了話題,問起華裳家中的情況閑聊了一會兒。
☆、侍寝
和皇帝的聊天是愉快的。
華裳有些驚奇,這位皇上雖然高大魁梧,但是語氣溫和平靜,閑聊的話題也都照顧了華裳的知識範圍,帶着遷就的意味。
華裳明顯的感覺到,皇上很是細心的在照顧她的感受。
這個認識令華裳感覺很愉快,有一個脾氣好還細心的丈夫總是一件好事的。
若是皇帝是一個蠻橫霸道、冰冷自負的人,那華裳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相處,更別提走進皇上的內心了。
華裳正溫婉的笑着,門外谷香便走了進來,福了一禮,恭敬道:“禦膳房已經将晚膳送來了,陛下、娘娘要擺膳麽?”
華裳聞言後,轉頭看向皇帝。
皇帝笑着點點頭:“時辰也不早了,擺膳吧。”
華裳的臉頰微紅,現在才剛剛酉時,哪裏就時辰不早了,分明是這位陛下飽暖思□□了!
今天是華裳入宮的第一天,皇帝是肯定會歇在她這裏的。
皇帝看着華裳害羞的樣子,心情更是愉悅。
而門外的宮女們已經端着膳食魚貫而入。
首先,被端上來的是獅峰龍井,這是宮廷的常用茶。
華裳剛剛入住上陽宮,內府和禦膳房并不知華裳的喜好,所以一切都按照常例來。
随後,華裳的注意力被擺在桌子上的膳食吸引住了。
身姿曼妙的宮女們有序的将一道道用銀盤盛着的菜肴擺上桌,華裳數了數,竟有16道之多。
華裳估摸着,這肯定不是她的份例,而是皇上的用膳規格。
“趁着熱,快吃。”皇帝用銀筷夾了一塊肉放到了華裳的碗裏:“這道葵花斬肉是禦廚的拿手好菜,你嘗嘗。”
華裳有些窘迫,嫣紅着臉,輕聲道:“謝皇上。”
然後拿起筷子将碗中的肉吃到嘴裏,別說,味道還真心不錯,華裳這個不太喜歡肉食的人都覺得味道相當鮮美。
華裳仔細觀察了一下,桌子上的菜肴多是肉食,看來皇上喜愛葷食。
也對,看着皇帝那體格,就知道是吃肉吃的……北方人大多喜愛肉食,皇族陳氏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所以偏愛肉食并不奇怪。
華裳的習慣是食不言寝不語,皇帝的飲食教養也是相當之好,所以兩個人很是安靜的吃完了這頓飯。
飯後又上了三道甜品:雪山梅、合意餅、杏仁佛手。
華裳和皇帝都只略略的吃了幾口,便放下了。
在宮女端來的銅盆中淨了手,兩個人之間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閨房之樂這種東西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事,這是非常私密而且羞恥的事情,作為一個有修養的人,華裳和皇帝都有些尴尬。
華裳是未經人事的女子,她肯定是不會主動開口的。
而皇帝面對着一個美貌又清純的妃子,也不好意思說的太露骨,要是這位世家出身的妃子在內心鄙視他的話,那就悲劇了。
“愛妃,我們就寝吧。”最終還是皇帝輕柔的開了口,那雙寬厚的大手也握住了華裳纖細的手指。
華裳深深的低頭,輕聲道:“是。”
随後華裳便被太監和宮女領去沐浴更衣了。
昏黃的燭光下,華裳甚至有了一種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天他的一切的錯覺,這是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
這一夜正是繡帳羅緯隐燈燭,一夜千年猶不足,唯憎無賴汝南雞,天河未落猶争啼。
天還未亮,皇帝便起身了,華裳自然也醒了過來。
卯時是皇帝上朝的時辰,當今是勤于政事的皇帝,自登基以來,未有缺漏。
冬日由于天氣寒冷,為了體恤臣子,便改為兩日一朝,即便如此,在未有朝會的日子,皇帝也按時起早,處理政務。
華裳初承雨露,身子略有不适,畢竟還僅是一個15歲的小孩子而已。
當然,華裳并未露出不适的表情,而是溫柔的起身,為皇帝更衣。
“愛妃再躺會兒吧,不用如此勞累。”皇帝輕輕的握住華裳的手,低聲說道。
華裳羞紅了臉,心下卻多了幾分甜蜜,昨晚這位陛下就十分溫柔,今日又如此體貼,看來應該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是。”華裳柔聲應道,然後朝門外喊道:“進來伺候陛下更衣洗漱。”
一衆宮女和太監捧銅盆、帕子等物便魚貫而入。
華裳退到一邊,不時幫忙遞個帕子,身姿端莊柔順。
“皇上,早膳還未曾用,要宣膳麽?”華裳輕聲問道。
皇帝看了看外面黑乎乎的天,搖了搖頭道:“時辰已晚,今日便不用了,朕直接去上朝。”
華裳微微皺眉,面有憂色,轉頭向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陳喜道:“陳公公,皇上下朝了,記得擺些像桂花糖蒸栗粉糕等易克化的點心,讓皇上用些。”
陳喜笑得很是喜慶,一張圓臉更顯得親切,俯身應道:“是,奴才定然記得。”
皇帝笑了笑,對華裳和陳喜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話說這位陳喜公公在這宮廷裏的地位可并不尋常,作為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本來就是前朝後宮争相讨好的紅人,更何況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不一般。
這位公公是打小就服飾當今的,還曾經立過救駕之功,被皇帝賜予國姓,誰見了都要尊稱一聲陳公公的。
這位陳公公曾經因為疏忽而造成掖廷宮的火患,那場大火少了大半個宮殿,由于掖廷宮隸屬後宮宮女處所,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負責徹查此事,等查到了陳喜公公的身上,皇後娘娘拿不定主意該怎麽處罰了,竟是進退不得。
而太後娘娘更是幹脆,連一句責問都不曾有,直接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似的。
皇帝得知此事後,連一句申饬都無,還賞賜玉器為他壓驚。
華裳心中對這位帶有傳奇色彩的陳喜公公頗為忌憚。
要知道古代宮廷建築都是木質結構的,所以宮內用火都是相當小心,道路邊也都備着銅制的大缸,裏面裝滿了水,就是以防萬一。一旦發生火災,其實是非常不容易控制的。
只要發生火情,那查下來,砍百八十個腦袋都算是少的了。
因為陳喜公公這件事,皇帝還訓斥了皇後,言小題大做。
華裳都替皇後委屈的慌。
皇帝并不知華裳正在想什麽,穿戴整齊之後,就低頭對華裳輕聲道:“朕走了,愛妃多休息。”
華裳低眉順眼:“是,恭送皇上。”
華裳一直跟着皇帝出了上陽宮的宮門,跪拜目送皇帝銮駕走遠,才轉身回宮。
扶着谷香的手,回到內室,坐到榻上,華裳才松了一口氣,感覺身上回暖了些。
皇帝對她十分溫和,這令華裳十分開心,但是華裳也并不認為自己就真的高枕無憂,皇帝就真的十分好相處。
他們的地位是不平等的,華裳很清楚這個事實,沒有人會給她時間和皇帝相濡以沫、相互了解、相互包容。
她不能犯錯,因為哪怕什麽都不做在皇帝的眼裏也許都是錯!
她必須讨好他,他富有天下,他掌握着這個國家所有人的命運,誰有資格讓他等、讓他包容、讓他愛?
愛情在皇帝的眼裏也許不值一提,因為天下愛他的人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華裳眨了眨眼,眼中的水汽漸漸消散。
她不委屈,這是她自己選的路。她不是為了期盼寵愛和愛情,她進宮是為了一份獨一無二的敬重——因為她出身世家。
身體很不舒服,15歲的少女承歡還是太勉強了,但是華裳的面容一直帶着溫柔的淺笑。
她身體舒不舒服不重要,問題是皇帝舒不舒服。華裳心下估計皇帝也沒什麽快感,她現在就是一個平板身材,除了嬌嫩一點沒別的優點。
華裳垂下眼簾,心下思考。
“娘娘,用些早膳吧,辰時還要去向皇後娘娘請安。”谷香福了福身,輕聲道。
華裳擡眼看了看谷香身後端着食盒的一排宮女,點了點頭道:“擺膳吧。”
皇宮的早膳其實并不奢侈,妃的份例也不過是倆粥四菜,清淡爽口,比較符合華裳的口味。
華裳也沒有多用,略略用銀筷牽了點就放下了。
吃得太飽去拜見皇後也是大不敬。
而且今天她不僅要拜見皇後,也要拜見太後娘娘。
想要在這後宮過得好,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太後了。
☆、太後的喜愛
華裳穿着深紅色的宮裝,外面披着素錦織鑲銀絲邊紋月白色披風,坐着攆輿朝着未央宮去了。
她宮中的孟良媛跟在華裳攆輿的後面,乘着一頂小轎。
華裳出發的時間并不算早,走到半路,正巧遠遠碰上了另外一支隊伍。
華裳揮了揮手讓自己的攆輿停下了,素手掀開簾子,遠遠望着,是四妃規格的。
身旁的大太監細聲道:“那是淑妃娘娘的攆輿,咱要等等麽?”
這宮中向來是有這樣的規矩的,既然遇到了那就合成一路走,也顯得姐妹情深,後宮融洽,當然,這也是地位相近的妃嫔之間的事情。
“自然是要等淑妃姐姐一起了。”華裳溫和的吩咐道:“先落轎吧。”
“是,娘娘。”太監細細的應了一聲。
後面的孟良媛看到華裳下了攆輿,便知是遇上了淑妃,也從小轎裏出來,走到華裳的身邊,福了福身。
華裳看着孟良媛低眉順眼的站着,只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卻顯得十分穩重。
連身上的衣裳都是持重的深藍色,發飾簡單,面容清秀又不惹眼,存在感顯得極低。
華裳笑着牽起孟良媛的手道:“現在天氣寒冷,良媛妹妹也要多注意保暖身子,怎麽也不披個大氅便出來了。”
孟良媛顯得受寵若驚,柔聲道:“累娘娘擔憂,妾少不經事,多有疏漏。”
華裳安撫地拍了拍孟良媛的手,略帶訓斥的對一旁的宮女道:“還不快去給你家娘娘拿一件大氅來。”
小宮女白了臉色,慌忙行禮:“是!”
孟良媛垂下眼簾,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等孟良媛披上大氅,淑妃的座駕也正好到了華裳的面前。
“我遠遠的就看到一位美人,心裏還納罕,是哪家的仙女落到了這皇城裏來,走近一看,卻是華妃妹妹,真是歡喜死我了。”淑妃人未露,聲先到,嬌俏中帶着三分爽利。
身條纖細的淑妃從攆輿上下來,輕盈的像只鳥兒,刻板的宮裝也讓她走出幾分翩翩欲仙的味道。
華裳臉上的笑意真了些,溫聲道:“臣妾可擔不起淑妃姐姐這樣的誇贊,姐姐這樣的人物才稱得上是仙女呢。”
華裳身後的孟良媛和淑妃身後的溫嫔也都互相見了禮,寒暄了兩句便上轎了。
兩路車架合成一路,總算不顯得那麽單薄了。
聽聞先帝宮中妃嫔甚多,每日清晨妃嫔請安的車架都能堵塞宮路,後先帝就下令,正六品姬以下的妃嫔就不必日日請安,只在住所中叩拜便是。
今上後宮不甚繁盛,所以這條規矩也就被廢除了。
等到了未央宮,通傳了一聲,華裳和淑妃便攜手而入。
“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衆人一齊福身行禮。
皇後高坐于首位,面容溫和:“免禮,請起。”
“淑妃妹妹和華妃妹妹來的早,其他姐妹尚未到呢。”皇後賜座之後,臉帶笑意的話着家常,顯得很是平易近人。
淑妃是宮中的老人了,不像是新晉的妃嫔那般對皇後有敬畏之心,語氣爽利:“我宮中的溫嫔剛入宮,不懂事,生怕誤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辰,早早的就起了,我身邊的宮女報給我,我憐她一片赤誠,也就提早來了。”
淑妃說話語速略快,輕快流利,帶着點江南口音,有一種說不出的好聽。
溫嫔在下座臉嫣紅一片,拿了帕子,不好意思的笑着開口:“是淑妃娘娘憐惜嫔妾,嫔妾初入宮廷,多虧娘娘的照應。”
淑妃不在意的朝溫嫔甩了甩帕子:“算什麽大事。”
華裳在一旁也不多話,孟良媛則是有些羨慕的看向溫嫔,倒是像一個孩子的模樣了。
華裳心裏琢磨着這些人,皇後大度雍容,看她對淑妃的容忍度就知道不是個刻薄的人;淑妃則是嬌俏爽利,壞心眼倒是不多,只是對尋常禮儀不甚在意,當然,這也和她十分受寵有關。
溫嫔是很小心謹慎、溫文儒雅的女子,看起來應該和淑妃相處的不錯,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們兩個家世相當,教養都不錯,應該有挺多共同語言的。
孟良媛則是謹小慎微的小家碧玉,面對着宮中這些出身高貴、位分甚高的嫔妃們,她明顯底氣不足。
當然,這都是第一印象,相處時間長了,總是能給看出一個人的好壞來的。
正說到淑妃宮中的趣事時,門外又有宮人通報,玉華宮的鄭妃帶着陸嫔到了。
鄭妃和陸嫔也都是宮中的老人,所謂的請安其實也都比較随意,陸嫔還帶着幾分沉默,鄭妃則是面有怒氣。
皇後看着鄭妃笑着問道:“我看着妹妹臉上帶着薄怒,又是誰惹妹妹生氣了?”
鄭妃沒說話,一旁的陸嫔打着圓場開口道:“路上遇見了蘭婕妤。”
皇後一聽這話,就知道為何鄭妃不高興了。
宮中的這些妃嫔并不是沒有恩怨的,只是大家都出身望族、閨中秀女,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便是再怎麽不喜某人,也不會鬧到面子上難看,大家見了面還都是好姐姐好妹妹的叫着。
但是,卻有一個人例外,就是這位蘭婕妤了。
這位蘭婕妤在宮中是僅次于淑妃的受寵,膝下還有一女,在這宮中可是獨一份。
可惜這位蘭婕妤不怎麽會做人,別說向來不對盤的淑妃、鄭妃,便是一碗水端平的皇後都忍受不了那一副清高樣兒了。
正說着呢,門外的宮人就來報,蘭婕妤和寧貴嫔到了,袁常在和宋常在這兩個隐形人也跟着寧嫔到了。
皇後揮了揮手讓人進來。
寧貴嫔氣色不錯,依舊是昨日那副打扮,倒是她身後的蘭婕妤神色不虞,看着前面的寧貴嫔,眼神不善。
皇後笑了笑道:“都坐吧,各宮的姐妹都來了,歇一會兒我們便去慈寧宮給太後娘娘請安。”
蘭婕妤想說點什麽,但是看着高位嫔妃沒人理她,便一個人坐着生悶氣了。
華裳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是也知道以後要遠着點這位蘭婕妤了。
想在後宮活得好,就不能處處樹敵,蘭婕妤現在憑着寵愛和女兒連鄭妃、寧貴嫔這樣的人物都得罪,日後紅顏易老,日子恐怕會艱難。
做了一刻鐘,喝了一杯茶,皇後便帶着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往慈寧宮去了。
慈寧宮太後仁慈喜靜,并不要求每天都要去請安,與皇後商量之後,後宮妃嫔只需十日一次便可。
“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萬福金安。”莺莺燕燕的妃嫔恭敬的行禮。
上頭坐着的太後面帶笑意,慈祥溫和:“都免禮吧。”
“謝太後。”衆位嫔妃見皇後起身了才一一起身謝恩。
按照次序落座之後,華裳才敢擡起頭看了眼太後的模樣,太後的發絲有一半都白了,面容也顯得蒼老,但是眼神安靜平和,笑容靜怡。
皇後坐在左邊第一個位子上,笑意盈盈的道:“母後的身子可還安好?前些天皇上還跟媳婦提到,漁陽郡進貢了一支千年老參,聽說稀奇的不得了,正想着獻給母後。”
太後笑着點點頭:“你有心了。”
皇後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對太後這種略顯冷淡的态度顯得習以為常。
淑妃是在整個後宮都能說的上話的四妃,也是最能活躍氣氛的人,見太後态度冷淡,也不以為意,笑着開口道:“太後娘娘,這宮中又進了幾位如花似玉的妹妹,您可得好好看看,将來啊,為您生幾個皇孫好好孝順您。”
太後聽着這話,臉上的笑意真了些,指着淑妃笑道:“你這猴兒最能逗我開心。”
然後轉頭看向華裳道:“我可知道,這傾城傾國的美人兒便是華妃了,快快給我生幾個皇孫孫,我這老太婆也好享受一下子孫滿堂的樂趣。”
華裳見太後突然和自己說話,驚了一下,随後立刻起身行禮,紅着臉笑道:“承太後娘娘吉言。”
她是新婦,不需要太持重圓滑,只做害羞之态便足夠了。
淑妃、鄭妃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太後單點出華裳一人,分明是意有所指。
太後則顯得心情不錯,讓華裳上前,拉着華裳的手仔細端詳:“這孩子可生得真好,這宮中生活有什麽不習慣的就說,我這老太婆還有皇後都能辦!”
華裳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太後娘娘厚愛,皇後娘娘仁和,臣妾雖初入宮廷,卻并無不适之處。”
太後笑眯眯的摸着華裳的手,喜愛的道:“你這孩子就是多禮,你若無事便來我這慈寧宮陪陪哀家,哀家年紀大了,最喜歡你這年紀花一樣的女孩兒呢。”
華裳抿嘴一笑道:“是,臣妾遵旨。”語氣中帶着些親近。
太後已經向她示好,她也會投桃報李的。
其他的妃嫔都沒說什麽,只是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誰不能來陪太後?只是以前太後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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