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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詭計,今天必定能抓到人了!”曹千戶想到昨天的挫敗便心頭火起,向項城王請命,要帶領手下沖過去。
項城王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跷,但見曹千戶等人群情振奮,急于抓人,也就沒有阻攔,“你等見機行事吧。只可抓人,不許傷人。”
曹千戶摩拳擦掌,“咱們幾十號人若是抓不住一個姑娘和一個小娃娃,以後還有臉回穆王府麽?兄弟們,跟我沖過去!”帶着他的十名手下,便要騎馬上木橋。
“軍爺,這可不行啊。”旁邊過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想要攔住曹千戶,“這木橋年久失修,您騎着馬過去,這橋可經不住啊。”
曹千戶橫眉豎目,大聲喝道:“你少胡扯!這橋若是經不住,對岸那位姑娘是如何過去的?她不是也騎着一匹馬麽?還帶着個小丫頭!”
“老朽沒騙人,這橋真的經不住啊,你不能過去啊。”老人還在唠叨。
曹千戶不耐煩,大喝一聲騎馬向前猛沖,老人吓了一跳,忙不疊的躲到一邊,曹千戶等人哈哈大笑,先後上了橋。
“把兇手的女兒交出來!”曹千戶意氣風發,還在橋中間,便沖着對岸大喊大叫起來。
“把兇手的女兒交出來”!曹千戶的手下跟着大聲呼喝,紛紛舉起了腰刀。
十幾個人一起喊叫,十幾把腰刀同時舉起,還真的有幾分聲勢,看起來挺吓人。
老人跌跌撞撞跑向項城王,大聲喊道:“大人,諸位大人,快攔住他們啊,這橋真的不能過啊……”
“老伯,請問究竟是什麽原因不能過呢?這橋雖舊,卻還能用。”項城王客氣的詢問。
一個兵士瞧着老人焦急的樣子,覺得他有幾分可憐,又想着他或許是老糊塗了,便笑着說道:“橋不能過,那就勞煩你老人家替我們叫幾艘船吧。租金好說。”
老人嘆道:“哪裏還能找來船啊?村子裏就五艘破船,都被對岸那位姑娘買下燒了,這座橋她也花大價錢買了……”
“什麽?這座橋她也買了?”那兵士大奇,“她買這座橋幹什麽啊?”
項城王心中一凜,沉聲道:“她買了這座橋,那麽,要燒毀還是要炸掉,便都由着她了。快,快叫曹倉他們回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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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們吓了一跳,忙一齊高呼,“危險,你們快回來!殿下有命,立即撤回!”
河對岸,江蕙命人燃起火把,笑吟吟的問阿若,“阿若,你想不想親自點燃引線?”
“想啊想啊,當然想啊。姐姐,我還沒有點過炸藥呢。”阿若連連點着小腦袋,一臉熱切。
江蕙一笑,将火把交給阿若,“點吧。阿若,炸藥已經埋好,你點過火之後,這座木橋很快會炸掉,你不要害怕。”
“不怕不怕,一定不怕。”阿若樂得跟什麽似的,接過火把,颠兒颠兒的跑到了引線旁。
曹千戶等人到了橋中央,看到火把,看到阿若要點火,又聽到背後同袍的呼喊聲,吓得冷汗直流,“這小丫頭是要炸掉這座橋吧?快跑!快跑!”掉轉馬頭,沒命的往回奔。
引線點着了,“砰”的一聲巨響,木橋從對岸開始爆炸,木屑橫飛。
曹千戶等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在木橋全部炸掉之前上了岸。雖然保住了性命,卻有七八個人被炸飛的木片所傷,一片混亂,一片狼籍,一片哀嚎之聲。
“好玩,好玩!”阿若站在對岸,拍手大樂。
“玩得開心麽?”江蕙攬住妹妹。
“開心,開心極了!”阿若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江蕙抱起妹妹,“阿若你看,這座橋年久失修,本來就應該換新的了。咱們給了修新橋的錢,買下這座舊橋,你也玩兒高興了,這個村子也得着了好處,是不是兩全其美?”
“美,美。”阿若喜孜孜的,小臉蛋放光。
江蕙指着水面,告訴阿若,“阿若你看,這裏唯一的橋給咱們炸了,僅有的幾艘船被咱們買來燒了,追咱們的人若想要過河,還有什麽辦法?”
阿若皺起小臉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大聲道:“游水!”
“我們阿若真聰明。”江蕙親親妹妹的小臉蛋,笑吟吟的道:“咱們想到了這一點,所以要早做防範啊。”
“對,早做防範。”阿若快活的嘻笑。
江蕙料得不錯,穆王府的追兵先是在對岸破口大罵,後來便有十幾個會水的人脫了外衣,跳入河中,要游水過去捉人。可是他們才游到河中央,便被幾十個水性好的當地人給纏上了,“強搶民女的賊人,往死裏打!”“對,往死裏打!打不死也不能讓他們過去,真把好端端的姑娘給搶走了!”“江大姑娘說了,拖得越久,賞錢越多,大家夥兒賣賣力氣,拖死這些人!”越叫嚷越高興。
這些人長年生活在河邊,水性極好,如果說要在岸上打架,他們肯定不是穆王府衆人的對手。但在水裏可就不一樣了,穆王府的人一個一個被整得沒了脾氣。
阿若笑咪咪看了一會兒,像模像樣的嘆氣,“唉,可惜灰灰不在,斑斑不在,黃黃也不在……”
江蕙有些奇怪,“阿若,灰灰是獵犬,斑斑是小豹子,又都會游水,咬這些壞蛋沒問題。黃黃它是只雞啊,它就是在,又有什麽用?”
“黃黃也會叨人,很疼的。”阿若認真的說道。
“好,黃黃也有黃黃的用處。”江蕙嫣然一笑,抱着阿若上了馬。
除了江蕙原來的那匹馬之外,另外有人牽過兩匹好馬,将馬缰繩交在江蕙手中。
還在水裏撲騰的曹千戶等人見到這一幕,差點兒沒氣暈了。江家這位大姑娘她是打算三匹馬換着騎,日夜兼程回到京城到啊,等她回了安遠侯府,她就更有倚仗了!穆王府更加拿她沒有辦法了!
可惡,可恨,可惱,氣煞人也。
☆、004
三匹駿馬停在了安遠侯府大門前。
雖然是三匹馬,但只有中間那匹馬上有人,另外兩匹馬是空的,無人騎坐。
門房老齊見有人來,忙快步跑出來,見來人男裝打扮,披着一襲黑色披風,不由的愣了愣,“敢問您是……”
那人取下頭上的發冠,露出一頭秀發,笑道:“我爹在不在家?我祖父和祖母呢?進去通報一聲,說我回來了。”
老齊眼前出現一張明豔照人的面龐,一時之間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唯恐是自己眼花了。他伸手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忽然老淚縱橫,“大姑娘,你是大姑娘啊,你和侯爺長得真像……”
“行了,別哭了。”江蕙微笑,“快進去通報吧。”
“不用通報,老太爺、老夫人早吩咐下來,大姑娘一回來,立即請進去。”老齊抹着眼淚,把大門打開了,“大姑娘,江家的大門,永遠是為你開着的。”
老齊在這兒抹眼淚,門房裏另外有兩個機靈的童兒,早飛奔着進去報信了。
江蕙的披風被扒開了,從裏邊露出一個小腦袋,“姐姐,咱們到哪兒了?”
江蕙心情激蕩,低頭親親妹妹的臉蛋,溫柔告訴她,“阿若,咱們到江家了,以後要暫時在這裏住下來。”
“到家了啊,真好,可以睡覺了。”阿若打個呵欠,耷拉下小腦袋。
“可憐的阿若,這一路之上可是累壞了。”江蕙見妹妹這樣,心疼不已。
江蕙已是大姑娘,還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似的,疲憊不堪。阿若還小,當然更是撐不住了。
府裏出來幾個仆婦,江蕙把阿若遞給一個相貌憨厚的仆婦抱着,自己随後下馬。下了馬,立即抱過妹妹。阿若含混叫了聲“姐姐”,趴在江蕙懷裏,沉沉睡去。
江蕙沿着甬路緩步向前走。
前方來了一大群人。
文氏眼含熱淚,搶在衆人前面跑過來,“蕙蕙,你叔叔出城接應你,沒見到麽?好孩子,讓嬸嬸好好看看你,七年沒見,這可想死人了。”
“哎喲,大丫頭怎麽一個人騎了三匹馬啊?”嚴氏這招呼打得與衆不同。
文氏這才注意到了江蕙身後的三匹馬,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蕙蕙,你三匹馬換着騎回來的,對不對?穆王府的人是追得該有多緊……”
“大丫頭,不是我說你,你怎會恁地不懂事,得罪了穆王府,得給安遠侯府惹多少麻煩啊。”嚴氏一幅長輩教訓小輩的模樣。
“大堂嫂,你別這樣。”二太太吳氏悄悄拉了拉嚴氏。
吳氏也是人到中年,卻不像嚴氏似的發福發胖,清瘦斯文,穿的也素淨多了。嚴氏的丈夫江峻健沒出息,吳氏的丈夫江峻博也是個一事無成的人,所以她和嚴氏有些同病相憐,見嚴氏說話不合适,便偷偷給提了個醒。
文氏只顧着心疼江蕙,都沒聽到嚴氏說什麽,“蕙蕙,你一定累壞了吧?”
“嬸嬸,我确實累了。”江蕙笑容淡而疲倦,“帶我去見祖母吧,其餘的長輩,容我改日拜見。”
“瞧我,真是歡喜得糊塗了,竟沒想到這一點。”文氏恍然大悟,很是自責,“蕙蕙,嬸嬸這便陪你去見祖母。大堂嫂,二嫂,你們先回吧,改天再請你們過來。”
文氏陪着江蕙去了老夫人所居住的正房。
江蕙看也沒看嚴氏一眼。
把嚴氏給氣的。見了面連個招呼也不打,這是對待長輩的禮數麽?太不像話了!
“我是她伯母,你是她嬸嬸,咱們都親自接出來了,大丫頭她竟敢這樣,她是全然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了!”嚴氏向吳氏發起牢騷。
吳氏勸道:“蕙蕙這孩子臉色不好,有些發白,大堂嫂看到了麽?她只是累壞了,斷斷沒有別的意思,大堂嫂莫要多心。”
嚴氏見吳氏不肯順着的話意,心中不快,悻悻地道,“好好的,我多什麽心了?”
“我娘并不愛多心,她是快人快語,心裏想什麽,嘴上就說什麽。”嚴氏的女兒江芳笑着為她的母親嚴氏辯解。
吳氏的女兒江芬身材修長,面容和吳氏一樣有些寡淡,說起話來也和吳氏一樣不緊不慢的,“芳姐姐,我娘也是一片好意。”
江芬的庶出妹妹江蓮是個瓜子臉大眼睛的漂亮姑娘,見嚴氏、吳氏似乎話不投機,江芳和江芬各自替自己的母親說話,略一思忖,陪笑說道:“芳姐姐,二姐姐,妹妹愚鈍無知,有事要請教。方才大姐姐說了,她改天才要拜見長輩,那咱們這些姐妹,是不是也要改天才能見着了?”
江蓮這麽一問,嚴氏顧不上和吳氏計較了,江芳和江芬的注意力也一起轉移到了江蕙身上,“三丫頭,這還用問麽?長輩都要改天拜見,咱們這些人當然更要往後排了。”
語氣都有些酸溜溜的。
江芳已經及笄,江芬比江芳小半歲,比江蕙只小兩個月,三人算是同歲。年紀相差不多,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比較争競的心思,江蕙相貌既美,性情又高傲,又備受器重,江芳和江芬哪裏會喜歡?心裏很不服氣。
但是,不服氣歸不服氣,江芳和江芬也不敢明着表現什麽,只敢酸酸罷了。她們和嚴氏不一樣,嚴氏是長輩,可以倚老賣老,她們和江蕙是平輩,沒有這個資格。
江蓮親熱的笑着,連聲道謝,“多謝芳姐姐、二姐姐的教導,妹妹明白了。還是兩位姐姐見事明白,要不妹妹還糊塗着呢。”
江芬平時不大喜歡這個庶出的妹妹,今天卻覺得她還算有些良心,含笑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頗有贊賞之意。
江蓮心中一喜,甜甜的笑道:“今天是見不着大姐姐了,兩位姐姐若不嫌棄,到我屋裏坐坐如何?咱們下棋品茗,賞花賦詩……”
江芳和江芬平時是不大理會江蓮的,江蓮也滿心看不上她們。可江蓮今年也十四歲了,快該說親事了,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不得不巴結讨好江芬。畢竟江芬是吳氏唯一親生愛女,在吳氏面前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
江芳和江芬相互看了一眼,正要點頭答應,嚴氏卻道:“大丫頭現在老夫人的春晖堂,她頭天回府,咱們快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吳氏遲疑,“可是方才……”
嚴氏撇撇嘴,“雖然大丫頭說了要改天拜見長輩,三弟妹也讓咱們暫且回去,可老夫人沒發話,郡主也沒發話,對不對?”
嚴氏這話說的也有道理,吳氏略一思忖,也就同意了。
一行人到了春晖堂,在院外便被攔下了。
蘇老夫人的侍女品秋小聲告訴她們,“大姑娘長途跋涉,累壞了,老夫人和郡主、三太太卻是心疼壞了。大姑娘沐浴過後,略進飲食,也就要歇下了。老夫人親自守着大姑娘,不許人打擾,這會兒屋裏的丫頭婆子走路都是踮着腳的,唯恐不夠安靜呢。太太姑娘們還是先回去,改日再相見,也是一樣的。”
嚴氏、吳氏聽了,作聲不得。
江芳、江芬、江蓮三人性情脾氣不同,平時也不是多麽要好,這時心中卻是一般無二的想法,“老夫人對江蕙也太好了吧,我怎麽沒有這樣的福氣?”
對于江蕙,她們既嫉妒,又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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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沐浴更衣過後,抱着阿若坐到了紫榆八仙桌旁。
洗去一路之上的灰塵,江蕙越發顯得雪肌玉貌,瑩然生光,阿若的小臉蛋也嫩生生的,惹人愛憐。
阿若眼睛都睜不開,看樣子是倦得很了。
“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江蕙柔聲問妹妹。
阿若含混的“唔”了一聲。
江蕙拿過香噴噴的米粥,一勺一勺喂給阿若。阿若肚子真的餓了,雖然眼睛睜不開,卻吃的很香甜。
“她會閉着眼睛吃飯啊。”江苗和江蓉靠在一起,小聲驚嘆。
兩個小姑娘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又新鮮又好奇,瞪大了眼睛。
阿若聽到小女孩兒的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往她倆這邊看了看。
江苗和江蓉不約而同給了她一個可愛的笑臉。
阿若也笑了,眼睛彎彎。
她生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格外好看,格外甜蜜。
“苗苗,蓉蓉,讓你大姐姐和阿若先吃飯,她倆都累了。”文氏攬過江苗和江蓉,柔聲細語。
江蕙摸摸江苗和江蓉的小腦袋,微笑道:“苗苗,蓉蓉,阿若現在又困又餓,喝了粥她便該睡了。等她睡醒了,再和你倆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一起玩。”江苗和江蓉忙不疊的點頭。
兩個小姑娘很高興,手牽手到了上首,坐在了蘇老夫人和丹陽郡主中間。
蘇老夫人年過半百,面容慈祥,看着一臉倦意的江蕙實在是心疼,愛憐橫溢,“蕙蕙這臉蛋只有巴掌大,這路上是吃了多少苦啊?可憐的孩子。”
丹陽郡主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這時只是家常打扮,整個人透着溫柔婉約、文雅清新的氣韻,對蘇老夫人說起話來,卻是又親熱又恭敬,“好在孩子平平安安回來了,真是萬幸。娘也可以放心了。”
“我大姐姐。”江蓉偎依在丹陽郡主身邊,指指江蕙,快活的笑。
“我大姐姐。”江苗也指指江蕙,炫耀的告訴蘇老夫人。
多了個美麗又神秘的大姐姐,兩個小姑娘都開心極了。
蘇老夫人、丹陽郡主、文氏看着笑成兩朵花的江苗和江蓉,大為感慨,“姐妹就是姐妹,再也錯不了的。”
頭回見面,便一見如故了啊。
阿若喝了半碗粥,便真的睡着了。江蕙再要喂她,她已不肯張嘴了。江蕙也不勉強,“好好睡吧。”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拿過筷子,随意用了些飯菜。
吃着飯,江蕙上眼皮和下眼皮也開始打架。
蘇老夫人看得眼淚汪汪,丹陽郡主和文氏也是心中難受,忙命人将床鋪收拾好了,“蕙蕙,你快帶阿若去睡會兒吧,瞧你都困成什麽樣子了。”
江蕙抱着阿若站起身,睡眼朦胧中見一個侍女走到丹陽郡主身邊,小聲禀報了句什麽,丹陽郡主臉色微變。
“穆王府的人追來了,是麽?”江蕙問道。
她方才還困倦異常,這時眼神卻清清亮亮,如秋夜天空中璀璨寒星。
蘇老夫人和文氏吃了一驚,一齊看向丹陽郡主。
丹陽郡主柔聲道:“些須小事,你不必管,我出去打發了他們便是。”
江蕙抱緊了懷裏的阿若,“他們是來索要我妹妹的。穆王府的人兇狠蠻橫,殘無人道,我寧死也不會讓他們如願。”
阿若迷迷糊糊的唔了一聲,小小的身子,在江蕙懷裏顯得稚氣而柔弱。
蘇老夫人既心疼,又傷感,“何苦跟這麽小的孩子為難呢?蕙蕙你放心,當年若不是你母親及時相救,你爹爹的性命就斷送在苗疆了。這份情咱們江家永遠不會忘,她的女兒有難,江家絕不能袖手不理。”
“是啊,蕙蕙,你不用跟我們見外。阿若不僅是你的妹妹,也是侯爺救命恩人的女兒啊。”文氏眼中含淚。
江蕙拿過一個小披風,把阿若裹得嚴嚴實實,“我出去見見穆王府的人,把他們罵走。”
“你日夜不停三匹馬換着騎回來的,都累成什麽樣子了。”丹陽郡主忙攔住江蕙,“那些人交給我應付就是,你快歇着吧。”
“穆王府的人很蠻橫,很不講理……”江蕙道。
“沒人能從我安遠侯府搶走一個稚弱無助的小姑娘,穆王府也不能。”丹陽郡主道:“他穆王府不好惹,難道我安遠侯府是好欺負的麽?”
“有勞了,抱歉。”江蕙柔聲道。
蘇老夫人交代丹陽郡主,“郡主,你也不必和穆王府的人針鋒相對,把事情全推到大郎身上便是。”丹陽郡主答應着出去了。
“蕙蕙你快帶阿若歇着去。你回家了,凡事有長輩做主,不用自己操心。來,這是祖母的床,你快睡吧,祖母在這兒看着,誰也搶不走阿若。”蘇老夫人一臉心疼,拉江蕙進了卧房。
江蕙依言抱阿若上床,頭才挨着枕頭,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實在累壞了。
☆、005
安遠侯府大門前,黑壓壓的數百名騎兵,氣勢淩人。
安遠侯府的大門卻一直關着,顯然他們并不受歡迎。
馬背上一名年輕微胖、錦衣華服的男子氣呼呼的,“都怪你沒有在中途截住江蕙。若早早的抓到了她,事情也就了結了,哪有今天的局面,咱們哪用受這個氣?這都多久了,江家連個出來迎接的人都沒有,硬是把兩位郡王給晾在外頭了!”
項城王道:“是我疏忽了。我本以為有機會截住她的,沒想到她騎術卓絕,又很能吃苦,三匹馬換着騎,日夜兼程的趕路,終于還是被她逃脫了。沒有在路上截下江大姑娘,我确實有責任。不過二哥,我是半中間接手這件事的,萬鹗遇難之前,負責截人的并不是我。”
那年輕微胖的男子是穆王次子,永城王李穎,聞言更是恨恨,“你不提萬鹗還好,提起萬鹗我就來氣。一十三條人命,難道就這麽白白沒了不成?等下見了江家的人,我定要讨個公道!”
“二哥,千萬不要。”項城王趕忙勸說,“萬鹗一行人是被山石滾落砸中身亡的,無一生還,亦無證人,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尚難以判定。就算是人禍,咱們又有什麽證據說是江大姑娘所為呢?”
“萬鹗就是因為暗中尾随江蕙才死的,不是她還能有誰?”永城王怒道。
“空口無憑,總要有證據方好說話的。”項城王委婉勸解。
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說是她,就一定是她!”永城王粗暴又蠻橫。
項城王無奈的笑了笑。你說是就是,唉,在深州你這樣還算了,到了京城也這樣,行得通麽?這座府邸是安遠侯府,主人是朝中新貴,主母是齊王愛女丹陽郡主,你在這裏橫蠻無禮,誰會慣着你。
“沒有在路上把人截下來,已經是你的失職。今天是江蕙回安遠侯府的第一天,立足未穩,有機可乘,這時候你可得沖到前頭,把握住機會!”永城王擺出做兄長的架子,趾高氣揚的吩咐。
項城王道:“是,二哥。”
今天的确是機會,畢竟江蕙是多年來首次回家,這個時候,她和安遠侯府的長輩們應該還有隔閡。多年不通音信、多年不在身邊,再親的親人也會疏遠的。
永城王見項城王這個弟弟的話,心裏略微舒服了些,道:“江家這個大姑娘,多年沒有回安遠侯府,江家也沒人找她,不過是個被抛棄的女兒罷了。依我說,江家多半不會保她,就算真保了她,為的也不是她本人,而是江家的面子。咱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丹陽姑母好生說說,定能将人如願帶回去。丹陽姑母犯不着為了個不相幹的小丫頭為難咱倆吧,你說是不是?”
丹陽郡主是皇帝的堂妹,永城王、項城王是皇帝的侄子,自然是要稱呼丹陽郡主為姑母的。其實永城王已經二十出頭,項城王也快二十歲,丹陽郡主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紀,相差不了幾歲,丹陽郡主卻長了一輩。
丹陽郡主是江蕙的繼母,繼母和繼女之間能有什麽真感情?永城王不認為丹陽郡主會因為了江蕙拒絕她兩個娘家侄子。
“但願如此。”項城王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安遠侯府的大門徐徐打開,二爺江峻博和三爺江峻朗一齊迎接出來。江峻博滿臉陪笑,恭恭敬敬,江峻朗卻沒什麽好臉色,“我出城去接舍侄女,路上遇到永城王殿下,才知道舍侄女已經回京了。永城王殿下,項城王殿下,你們對舍侄女可真是關心啊。”語氣不善,滿是譏諷之意。
“誰關心她了,不就是個……”永城王面紅耳赤。
項城王拼命沖他使眼色,永城王“村姑”兩個字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就是個什麽?”江峻朗冷冷的質問。
項城王忙打圓場,“江三爺莫多心,我二哥說的不是令侄女。”
“三弟,兩位殿下上門是客。”江峻博是個膽小謹慎的人,低聲勸着江峻朗。
有項城王和江峻博糊弄着,江峻朗和永城王總算沒在大門口吵起來。
一行人大步流星的往裏走,永城王氣哼哼拉了拉項城王,“等會兒進去之後你和姑母要人,我就少開口了,省得生氣。”
項城王正中下懷,“二哥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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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小侄也是奉了我父王之命,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姑母看在我父王的面上,将兇手的女兒交給小侄,帶回穆王府。”項城王聲音溫潤,非常好聽。
丹陽郡主道:“你父王的脾氣性情我清楚,他既然下了命令,穆王府就一定要抓到阿若,抓到這個年方五歲的小姑娘。颀兒,你的為難之處,姑母知道。”
項城王聽到“抓到這個年方五歲的小姑娘”,不由的汗顏,柔聲道:“姑母,我大哥實在傷得太重了,我父王心疼愛子,對刺傷我大哥的人自然是深惡痛絕,還請您體諒一二。”
穆王世子李颛傷勢嚴重,一直卧床不起,将來能不能站起來還是未知。正因為這個原因,穆王咆哮如雷,無人敢勸。
丹陽郡主微笑,“你父王是我堂兄,我如何能不體諒?”
項城王沒想到丹陽郡主這麽好說話,有些意外,卻也心中一松,恭敬的道:“那麽,煩請姑母将那個小姑娘叫出來吧。”
丹陽郡主笑着搖頭,“阿若這個小姑娘,我可叫不出來。颀兒,你若定要捉到阿若,恐怕要動刀劍才行。”
“此話怎講?”項城王不解。
丹陽郡主道:“從待客廳出去,先左行一百米,再右轉,向前三百米,便是我婆婆所居住的春晖堂了。你索要的那位小姑娘現住在春晖堂中,你要捉她,自己過去。”
“小侄怎敢到老夫人房中捉人?”項城王愕然。
丹陽郡主溫柔随和,好像在說家常似的,“颀兒,你若一定要人,只能自己動手。春晖堂中的婆子、丫頭手無縛雞之力,不足為慮,武功好的人也只有我家大姑娘一人罷了……”
“姑母,您這是何意?”項城王頭皮發麻,如坐針氈。
難道他還能在安遠侯府動刀劍,闖到春晖堂要人不成?別說是他了,就算換了穆王親自到來,恐怕也不敢這麽做吧?安遠侯是朝中重臣,驚動安遠侯年事已高的母親,在老夫人面前動用武力,簡直是喪心病狂。
丹陽郡主凝視着他,語氣愈加溫柔,“颀兒,你知道我家大姑娘是怎麽說的麽?她說,要捉拿她的妹妹,只有一條路,便是踩着她的屍體過去……”
項城王臉色驀然蒼白,“踩着她的屍體過去……”
江家這位大姑娘,說話行事實在出人意表。
那般纖細的腰肢,那般窈窕的身材,性情竟剛烈至此。
永城王一直忍而不發,見項城王神色大變,沉吟不語,大是不耐煩,氣沖沖的哼了一聲道:“兇手的女兒必定不能放過,否則世上還有公理王法麽?”
“永城王殿下可真有趣,旁人是抓兇手,他是抓兇手的女兒!”江峻朗本是冷眼旁觀的,這時卻哈哈大笑。
永城王被江峻朗諷刺得臉紅脖子粗,大聲道:“兇手已經伏法,你知道麽?兇手雖死,他的女兒也不能放過,我大哥身份何等尊貴,膽敢把他刺成重傷,兇手和兇手的女兒一起處死了,也不解恨!”
“兇手已經伏法”,丹陽郡主和江峻朗聽到這句話,心中都是一驚。江峻朗難過的想道:“蕙蕙和她繼父應該也有些感情,現在人死了,蕙蕙定會傷心。”丹陽郡主卻思忖再三,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蕙蕙很疲憊,卻不怎麽傷心。看蕙蕙的樣子,真想不到她繼父已經被穆王府殺了啊。”
丹陽郡主和江峻朗各有心事,在永城王看來卻是自家占了理,占了上風,乘勝追擊,大聲說道:“姑母,江大姑娘的事,穆王府寬容大度不追究了,杜家那小丫頭勞煩姑母交給我,我也好回去向我父王複命。”
“我侄女有什麽事,用得着穆王府寬容大度不追究?”江峻朗不幹了。
永城王冷笑,“她是兇手的繼女,若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難道我穆王府便能輕易放過她?還有,她在蒼岩山設下圈套,害了十三條人命……”
江峻朗神色凜然,“殿下說我侄女設下圈套害人,有何證據?”
永城王怒道:“還要什麽證據?除了你家大姑娘,還會有誰有膽子做這種事!”
江峻朗怒極反笑,“好,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了。原來把殺害十三條人命的罪名扣在我侄女的身上,是連證據也不用,單憑永城王殿下三言兩語便能決定的!”
“你……你不要曲解我的話意。”永城王有些着急了。
“我安遠侯府的人好欺負,想潑髒水就随意潑吧。”丹陽郡主笑道。
“姑母,小侄不是這個意思。”永城王趕忙解釋,“小侄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方才的話只是随口一說罷了。姑母,那十三個人不過是些奴才,咱們犯不上為這些個奴才起了口角,您說對不對?”
永城王向丹陽郡主再三陪不是,丹陽郡主臉色方好了些。
永城王舊事重提,又向丹陽郡主要人,“姑母,若不帶杜家那小丫頭回去,小侄沒法向父王交差啊。”
丹陽郡主道:“你要回去你父王複命,我難道不用向你姑父交代麽?我家大姑娘重情意,疼妹妹,又是個寧死不屈的性子,要讓她交出小阿若,那是絕無可能。你替我想想,我能怎麽辦?我若是逼着她交人,萬一鬧出個什麽意外,将來我怎麽見你姑父?不如這樣,這件事先放一放,等你姑父回來之後,再行妥善解決,如何?”
項城王一直沉默不語,聽了丹陽郡主的話,略一思忖,開口勸說永城王,“二哥,姑母也确實為難。江大姑娘是寧死也不肯放開她妹妹的,不如等姑父回來了,由姑父做主吧。”
丹陽郡主是繼母,安遠侯這親爹不在家,如果丹陽郡主硬逼着江蕙交出妹妹,江蕙不肯,因而鬧出點什麽禍事,還真是不好收場。
“可是父王有命令……”永城王着急。
“我侄女就在家裏住着,又跑不了。我大哥過不了多久便回京,略等幾日,你都等不得麽?”江峻朗奚落道。
永城王氣得臉都青了。
這個江蕙不就是個被江家抛棄不要、離家多年的女兒嗎,為什麽江峻朗會這麽維護她,為什麽連丹陽郡主也會向着她?氣死人了!
丹陽郡主款款起身,“我言盡于此,聽或不聽,在于你們。穎兒,颀兒,你們若肯給我幾分顏面,願意等上數日,那是最好。若不肯等,便到春晖堂真刀真槍搶人去。”
事情到了這一步,永城王就是再生氣再不樂意也沒辦法了,幹笑了幾聲道:“小侄豈敢?姑母,小侄願意等,願意等。”
丹陽郡主微微一笑。
永城王、項城王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安遠侯府。
毫無斬獲,铩羽而歸。
作者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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