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想那麽做什麽
不過,帶着個娃娃,這一路上事真是多了不少。娃娃可能是因為年紀小,受到這樣的驚吓,居然也沒有給他造成多大的影響,又或者是依照本能吃飽喝足後,就在辛湖背上的背簍裏美美的睡着,這一覺還睡得很長呢。直到大家都走累了,歇下來休息時,他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天色已晚了,平兒撿了些幹柴草過來,大郎去打了水,準備開始燒水弄晚餐吃。因為附近沒有可以容身的小山洞,他們只能在一塊背風的突出大石頭下面露宿。這突出的一塊,倒好似個屋頂似的,他們再把兩邊堆了些幹柴草,就弄了個簡易的草棚子,勉強也能住下人了。
辛湖看着大郎這東弄弄,西弄弄,居然弄出了這麽個小的住所,心裏簡直是佩服極了。她還以為今天必得露宿了,沒想到大郎還是給大家弄了個可以容身的地方,雖然算不上多好,但總比大冬天的完全露宿在曠野裏要好多了。
冬天的傍晚,天沒多久就徹底變黑了,空蕩蕩的小山上,只剩下他們一行四人,燃燒的火堆就成了整個暗夜中唯一的亮光。
辛湖拿了三個饅頭出來,慢慢在火上烤着,壺子裏正燒着開水,另一個小壺子裏則煮着野菜湯。這些野菜又老又少,一點兒也不好吃,但卻是他們唯一的蔬菜來源,大家不吃都不行。
娃娃吃着一塊點心,兩眼亮晶晶的看着火堆,好象覺得很好玩似的。沒一會兒,他卻扭了扭身子,大家各自忙着,卻沒人理會他。
“尿尿。”突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娃娃冒出了兩個字,奶聲奶氣的,卻口齒清晰,一時間令辛湖三個大孩子,都愣住了,他們還以為這娃娃還不怎麽會說話呢。
一陣手忙腳亂,侍候娃娃拉完了尿尿,他居然抱着辛湖說:“姐姐,我要娘。”
“你娘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了。”辛湖強忍着心酸,說。她還以為娃娃根本就不懂事呢,沒想到這娃娃不過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要找娘。
“我要娘,哇哇……”娃娃哭鬧起來。
辛湖和平兒怎麽哄與哄不住,空曠的大地中滿是他的哭鬧聲,随着北風嗚嗚作響,很是有種驚聳的感覺。
“你娘死了。”大郎冷冷的吼了一聲,成功的令哭鬧的娃娃停了下來。
只不過,看着滿臉是淚的小娃娃,再看看辛湖那明顯不贊同的目光,大郎卻莫名的心虛。
他摸了摸鼻子,卻又狠了狠心,說:“你娘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從現在開始,你就跟着我們了。你要是再哭鬧,我們就丢了你,讓山裏的野狼吃掉你。”
說着,他還做了個可怕的鬼臉,學着狼叫了幾聲,吓得娃娃猛得撲進辛湖懷裏,不敢再哭鬧了。他還不太理解死的意思,但卻下意識的怕大郎所說的把他丢掉,喂狼。
辛湖安撫了他一會兒,掰了一塊饅頭片,放進野菜湯裏泡着,慢慢喂給娃娃吃。
一開始,娃娃并不樂意吃,但他很聰明,見大家都吃的這樣的東西,再看看大郎的黑臉,就乖乖的吃了起來。
好不容易吃到白面饅頭,雖然是就着野菜湯,辛湖卻象是吃到了什麽山珍美味一般,這種饅頭因為面粉純正,而且因為不是現代的精面粉,吃起來很有嚼勁,覺得格外香。饅頭很大,一個足有半斤,再加上野菜湯,三個孩子都吃得很飽很滿足。
特別是平兒,邊吃邊說:“白面饅頭,我還是第一次吃到,真好吃啊。”
他簡直不敢相信,在這種地方能吃上白面饅頭,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能這麽痛快的吃一頓白面饅頭呢。以前他爹偶爾也會帶一兩個白面饅頭回來,但那是一家子人分着吃,每人都只能分得一小塊,三五口就吃完了,并且那饅頭還沒這個饅頭好呢。因此,他對辛湖與大郎就更加親近了,打定主意,一定要緊緊的跟着他們,這跟着大哥大姐有好吃的啊。
“省着點吃,明天我們不能一次吃三個了,只能吃兩個,應當可以夠我們吃四五天了。”大郎咽下嘴裏的饅頭,又喝了一大口野菜湯,心裏卻在算計這些饅頭能吃多長時間。這一包有約二十個饅頭,但他們有四個人,娃娃也能吃小半個呢。現在糧食緊缺的很,又有四張嘴,肯定不能象今天晚上這樣猛吃了。
辛湖點點頭,卻轉頭哄着娃娃問:“寶寶,你叫什麽?”
“我叫大寶,我三歲。”娃娃答。
“那你爹姓什麽?你家是哪裏的?”大郎驚喜的問,沒想到這娃娃三歲了,居然還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年紀。他還以這孩子就兩歲多呢。
“我爹是将軍,打仗去了。”大寶卻答非所問。
幾個人輪流問了好半天,大寶卻只知道他爹是個将軍,而且這些話還是家裏人平時教他的,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沒見過自己的爹。更談不上知道自己家做什麽的,哪個地方的。
“他才三歲,能知道這些就不錯了。”辛湖看着皺着眉頭的大郎,勸道。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大郎也不過是比自己這個身體大一點兒,怎麽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呢。難道說古人就是成熟的早,難怪一般人十幾歲就結婚呢。不過,辛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對她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是能活下去,想那麽多幹什麽。某人完全沒想過,自己個成年人卻要依靠個孩子。但是辛湖也明白,自己也就那點本領,要不是遇上大郎,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生存下來。
所以,現在有什麽事情,她也懶得去想了,就算想了,她也無法解決什麽,所以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反正現在這副孩子的身體,經過一天的跋涉,累得一到天黑就想睡覺,哪裏有空去想東想西啊。
于是,她很快就摟着哭哭啼嘀,吵着要娘的大寶,陷入沉睡中了。
聽着身邊三道低淺不一的呼吸聲,大郎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快點入睡,可是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他很擔心,該怎樣活下去?特別是現在還多了個小拖油瓶,平兒怎麽着能自己走,能幹點活兒,而大寶卻還得人照顧,還要背着走,帶着他上路,真是給自己增添了不小的麻煩。但卻不能把他扔掉,他還沒有這麽狠。
“娘……”睡夢中的大寶卻無意識的嘟喃了幾句,在辛湖懷裏折騰了幾下,又沉沉睡去。
大郎借着火光,看到辛湖伸出手慢慢拍打着大寶的後背,很顯然就是在睡夢中,她都在下意識的照顧着大寶,顯見得這種事,她平時幹的不少。再看看平兒,依舊緊緊的抱着一團,努力把自己整個人團進衣服堆裏,來抵抗寒風。雖然大郎努力弄了好久,這個草棚子,也只不過比完全露天好那麽一點兒。如果不點着火堆,哪裏敢這麽睡。
大郎覺得自己就是個老媽子的命。他把當被子用的厚大衣往辛湖那露出來的手臂上蓋了蓋,又把另一件往平兒身上拉了一下,再往火堆上添了一大把粗樹枝,才緊緊的靠着平兒,躺下來睡覺。
不知不覺間,勞累了一天的大郎也抵擋不住疲累,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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