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臣有罪!
一瞬間,禦書房裏安靜得只聽得到在場之人的氣息聲,大臣們臉上的神情都變得五顏六色的,看向宇文長策的眼神裏帶着狐疑。
“看來宇文将軍和那刺客的關系很好,不然也不會瞞着這麽久了。”眼尾輕曬,趙止洵微微笑着。
周文王以手扶額,眸光微擡,凝向宇文長策。
緊握雙拳的手慢慢松開,宇文長策面向周文王,聲音沉了下去,“臣見到的那個刺客名叫蕭袂,曾經也是烈焰軍中的一員,只是後來不知為何與悄悄與臣下不辭而別,自他離開烈焰軍之後,臣就再也沒見過他。那日臣下見到他的面容,亦是震驚不已,想要問他是受何人所指使,才不小心被他給傷到。”
趙止洵輕笑,“忠心耿耿的烈焰軍,也會出叛徒?”
‘叛徒’兩個字一出,宇文長策的眉毛都豎了起來,臉上露出遏怒,烈焰軍沒做什麽投敵叛國的事,對大周有的都是一片赤膽忠心,就算是蕭袂當年不辭而別,可來刺殺也只是他宇文長策,他趙止洵一個外人,憑何來指責烈焰軍的不是?!
頓了頓,他冷笑道:“本将是認識蕭袂沒錯,可并不知曉他是受何人所指使,長安城是赤羽衛在守衛,刺客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出來刺殺,王爺更是該給陛下,給本将一個交代吧?”
面前被他冷冷盯着的人點點頭,趙止洵斂下眉頭,朝身後的人叫了一聲,“秦天。”
“是。”
秦天從他身後走出來,呈上一面令牌,趙止洵将令牌舉到手上,只見令牌上赫然刻着一個刺目的‘焰’字,字身通紅,牌面劍戟斑駁,看得出來,這塊令牌曾經也随着主人在烈焰軍中拼命殺敵過。
趙止洵揚聲道:“這塊令牌是在蕭袂身上搜出來的,若不是從他手下腹中搜到了暗器,本王還真不敢判定,這位名叫蕭袂的刺客曾經也是烈焰軍。早在将軍進城之前,城內便已是戒備森嚴,進城的百姓赤羽衛都要嚴查,可唯獨在将軍進城的那日,有一隊自稱是烈焰軍的暗衛先到了,為首的那人拿出這張令牌,說是一路暗中保護将軍的烈焰軍,要趕在将軍到之前進城部署好,生怕出了什麽差池。臣的手下考慮到将軍的周全,便配合着将這件事瞞着,可見對烈焰軍十分信任。”他冷哼一聲,睨向宇文長策,“可到頭來,刺殺将軍的兇手竟是曾經背叛過将軍的人,将軍,這可真是巧啊。”
這令牌,當日秦天便從蕭袂身上搜到了,只是那時候人多眼雜,他便與趙止洵在人前演了一場戲。
趙止洵眯着墨眸,下颌線緊繃,“交代本王已經給了,這下,将軍還敢說本王是玩忽職守嗎?”
宇文長策怔了怔,他沒料到蕭袂的身上還留着烈焰軍的令牌,更是沒想到,蕭袂一直在城外候着他,布下這一盤棋,等着他入局。
周文王仔細端詳手裏的令牌,眸色沉了幾分,“宇文卿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他方才還說烈焰軍對大周赤膽忠心,這下是怎麽的,轉頭便跑過來打他的臉?
“父親。”
宇文青雲神色緊了緊,喚了他一聲,眸光裏帶着提醒。
禦書房裏一片靜悄悄的,與衆人剛進來時無異,老臣們的目光都盯着宇文長策看,似是在盯着一個天大的笑話,身為朝堂元老,這一生都榮光潋滟,這次一回來,便鬧了這麽一場鬧劇,實在是難堪得很。
宇文長策斂下神色,過了半晌後才擡起頭,看着周文王悶聲便跪了下去,大呼道:“臣有罪!”
宇文青雲跟在他身後,也跪了下去。
這下,一直在盡量克制的周文王,臉上徹底布滿震驚,人差點從龍椅上站起來,他高聲問:“愛卿這是何意?!”
“蕭袂當年本是烈焰軍的左前鋒,可大魏二十九年,宮闱內亂,臣帶着烈焰軍守在宮牆外時,卻親眼見到他為救後宮一位妃嫔的一雙兒女,将無意中撞見他的三皇子給殺了!臣念及與他多年的情誼,才沒将他抓拿,将他逐出烈焰軍。過後三皇子的事雖已被掩蓋,可臣心中有愧,之後便再也沒回過長安城。”
他眼眸劇烈顫着,雙手撐在膝蓋骨上,胳膊也顫得厲害。
“邺兒,朕的邺兒...”
想起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周文王捂着心口,整個人悲憫得不能自拔。
“陛下...”
陸安急忙走上前,替他撫着心口,下面的臣子,臉上亦是露出焦急的神色來,誰也不敢出聲。
周文王陷在悲痛中,緩了許久才緩過來,末了,他沉痛地擺了擺手,“這件案子,到結到這罷,赤羽營不該擔重責。朕感念烈焰軍護衛大周多年,将軍體恤下屬亦如朕體恤臣子,你們父子二人都起來罷。”
兩道身影都僵了一會,片刻後才齊齊回道:“謝陛下!”宇文青雲的臉上露出感激來,忙将宇文長策扶起來。
這件案子,便被宇文長策一番感人的肺腑之言給收尾了。
回府的路上,趙止洵的神色就沒松下來過,“王爺還是不放心?”秦天低聲問。
他擰眉,只開口道:“主謀之人得盡快找到。”
這人想讓他和宇文長策互咬,直到精疲力盡了才出來收屍,叫他怎麽放心得下,他趙止洵在朝堂裏待了這麽多年,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何時被別人這麽算計過?
也就是方才在禦書房裏,聽宇文長策說了那番話,他才猛然間想到這一點。拉下他趙止洵和宇文長策,會是誰最得利?
太子?
剛失了馬前蹄,此刻他應該安分守已才是,不會是他。
二皇子?
人還遠在長安城外,更不會是他。
林湛德?
這人都一把年紀了,等争到這些權勢依傍在身,恐怕連路都走不穩了,也不會是他。
靠在車壁上的人摸着腰間冰涼的玉佩,墨色的眸中精光閃閃,讓人望不到底。
“王爺,案子結了嗎?”
“去了這麽久,一定站得腿都麻了吧?”
“這麽冷的天,出宮的時候,是不是被凍到了?”
還沒下馬車,趙止洵便聽到一陣叽叽喳喳叫的詢問聲。
淡藍色的綢緞簾布掀開,他擡起眼簾,才發現地上是白茫茫的一片,在他回來的路上,竟下起了雪。
接着,便見到有一個梳着侍從發髻的人正蹦蹦跳跳朝他跑來,身後跟着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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