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聞到了醋味
烏檀色的袍子一揚,人從軟墊上站起了身子,玉簫也落到溫苼手裏,受驚的眼眸裏瞬間愣住,心口拉扯出一絲痛楚,她猛咳幾聲,咳聲拉扯到喉嚨,雙頰一片漲紅。
“柳問眉!”
趙止洵下颌緊繃,叫來候在亭外的柳問眉,袍子一抖,轉身離開。
見自家主子的臉色不太好看,雨堂也沒敢耽擱,跟在他身後往前跑,幾乎要貼到他的後脊背上。
柳問眉進到落亭中,替溫苼把脈,她咳得厲害,池壁拿了毛毯蓋到她身上,身子回暖,她的咳聲才漸漸緩下來。
“身子都弱成這樣,還動那麽大的氣。”把完脈,柳問眉斥她一聲,讓池壁扶着她房,他下去給她煎藥。
池壁垂下眼眸,只扶着她,也沒敢開口說話。
溫苼看着手裏的玉簫,低喃一聲,“對啊我這副身子這麽差,旁的事就不要奢求了。”
“柳行醫說了,只要姑娘好好調養身子,這病是能好的。”鋪着青石板的小路上,花木扶疏,一陣花香味充盈入溫苼的鼻尖,她的神情恍惚一下,仿若又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二月天。
“我的身子,我心裏清楚。”
她勾起唇角,擠出一抹笑意。
“爺,東西收拾好了。”
從落亭裏回來,雨堂便進屋收拾行禮,趙止洵原是想在落亭中同溫苼道別的,可她的身子忽然生恙,他便沒來得及說出口。
“嗯。”
趙止洵斂下眉頭,徑直出了落霞山莊。
“王爺,我家姑娘讓我将這個交給您!”在他進馬車前,池壁手中拿着一個盒子,從山莊裏跑出來,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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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堂将盒子接過來,囑咐她一聲,“好好照顧溫姑娘。”便将淡藍色的車簾布放下,馬車往前行。
溫苼靠在廊柱後邊,聽着馬蹄聲漸行漸遠,雙眼黯淡下去。池壁從府門口進來扶住她,将她往屋內帶,“姑娘,您怎麽不去送送王爺?好歹能再看他幾眼。”
“他的秉性我清楚,此刻見他倒不如不見。”她氣息微弱,靠池壁扶着才能往前挪動腳步。
“只可惜王爺公事繁忙,不能多留幾日。”池壁嘆息道。
溫苼眸光微斂,沒再吱聲。
馬車回到親王府裏,晚霞已經鋪滿整個天空,楚無念正坐在庭院中繡荷包,針線筐被她扔在石桌上,周圍灑滿五顏六色的針線,長線有捆成一團亂麻的,可有散落到地上的,弄得亂七八糟。
半雙已經讓她叫回去了,此刻的庭院裏就只有她一人,秦天站得離她遠遠的,她的理由是有人靠太近,她沒辦法專心繡。
這會還低着頭穿針引線,繡梆子上滿是亂插的繡針,好不容易穿好,她輕呼一口氣,頭垂得更低一下,手裏的針穿入黛青色的帕子中。
正繡得入迷,眼中的光線忽然變得越來越暗,她沒擡頭,側過身子繼續穿針,可剛穿了幾針,眼前的霞光又被人遮住了,她微惱,擡起頭來斥一聲,“你這人...”結果,一張闊別三日的臉落入她的雙眸,她微愕,眼睛眨了眨,“王爺?”
掩去眸底的喜悅,趙止洵蹲下身子,盯着她雙膝上那還沒成形的荷包問,“這是什麽東西?”
楚無念立刻将手裏的東西收起來,連帶真針線繡梆子一同扔進繡筐裏,将東西藏到身後,雙頰被薄汗覆上,她搖搖頭答,“沒什麽!”
趙止洵微微笑着,伸手從地上拾起一條彩色針線,遞到她面前,“我不在的這幾日,你便是在學這個?”
煙霞色的光落到他的墨眸裏,勾出陣陣絲光,“嗯,倒是也沒有,也就是今日無聊才弄的,”
她抿抿唇,扯過他遞上來的彩線。
看着這人一臉焦急又要找話來搪塞自己的模樣,趙止洵輕笑出聲來,“那我怎麽聽秦天說,你還請了繡娘到府上來?”
“我,我...”
謊言被揭穿,楚無念的眼裏生出一抹慌意來,嗫嚅着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還沒等她想好,忽然眼前籠罩着霞光的屋檐一陣旋轉,她整個人連帶着繡筐落到趙止洵懷裏,筐裏的針線呼啦啦從繡筐中灑落下來。
“哎,我的針線...”
她拍拍這人的手臂,雙腿撲棱着想下來撿東西,結果還沒撲棱兩下,雨堂便自覺地跑上前,将地上的針線撿了個幹淨。
撇撇嘴,楚無念只好安靜下來。
“王爺怎的回來這麽快?”勾着這人的脖頸落到茶榻上,楚無念開口問他,她想着他怎麽也會等她繡完荷包才會回來。
“只是去見個人,見到面便回來了。”趙止洵的手勾着她的發絲,卷了一層又一層。
“此人對王爺一定很重要。”這人是何等的身份,能讓他跑去那風沙大的江北一趟,足見那人在趙止洵心中的分量。
“嗯。”
他倒是也不含糊,輕應了一聲。
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斂了斂神色,楚無念勾着他脖頸的手再往上伸一寸,往他懷裏挪了挪,那抹熟悉的天竺葵香盈入她鼻尖,她多聞了兩下,這才笑嘻嘻地躺好。
“王爺,等忙完這一陣,奴婢能不能也出遠門幾日?”沉默了半晌,楚無念才敢開口探一探這人的口風。
“想去哪?”
趙止洵眯起眸子,音尾卷着一抹柔意。
“衛陵。”
她輕聲答。
卷着她發絲的手落下,他低下頭來凝着懷中躺着的這人,眼裏透着不解。
楚無念看他一眼,眼神裏氤氲出一層暗色,她坐起身子來緩緩道:“當年我母親死在後宮中,我聽後宮的宮人說,在那場宮闱之亂中喪命的人都被埋在了衛陵,所以想去瞧一眼,祭拜一下她。”
她說得極為小聲,話裏話外都透着懇求的意味。
‘王爺當真以為自己将她看得很透?’溫苼的話,落在趙止洵的耳邊,他的臉色溫和下來,點頭應聲,“嗯。”
“太好了!您趕這麽遠的路回來,一定餓壞了吧,奴婢這就去讓劉廚子備晚膳!”
她搗騰着,就要從茶榻上下來。
卻被這人一把拉住,“雨堂去就行了,再給我抱一會。”溫熱的聲音撲到楚無念的脖頸上,她的身子顫栗一下,倒到他懷裏,烏檀色的衣袍将她遮了個滿懷。
這人今日不知是怎麽了,一回來就抱着她沒松手過。
夜裏,疊挂的紗帳被他一勾,灑落下來,将纏繞在一起的身子遮了個幹淨,他氣息很急,不似之前的那般平緩,仿若要将她揉進骨子裏。
次日,晨光透着雕花紙窗,鋪到軟榻上,昨夜旖旎的氣息,楚無念還能感受得到。
瞧見這人身上的淤痕,趙止洵勾起紗帳,爾後便又落下,叮囑她一聲,“你好好待在府上,早朝我讓雨堂跟去便好。”
“嗯。”
眨眨眼,她點了點頭。
昨日回來的路上,趙止洵的臉色可是十分不好看,這雨堂是看在眼裏的,可一回到麒麟院,看到坐在院子中繡針線的楚無念,這人的臉色迅速就覆上了一層喜色,變臉變得十分明顯。
此刻也是,眼角眉梢上都含了笑意,就差翹起嘴角來了。
“還是無念姑娘會讨爺的歡心。”雨堂也跟笑着,嘴巴一快,不小心說漏了嘴。
正往前走這的人回過頭來,瞪他一眼,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乖乖噤聲,不敢再亂說話。
剛踏上玉石臺階,趙止洵便碰到了林湛德,幾日不見,他怎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溫和了起來。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他撩起袍子,欲要走到他前頭,卻被他叫住,“王爺慢步。”說完,人朝他追來。
“是本王聽錯了?”趙止洵扭頭看一眼左右,玉石臺階除了他和林湛德,沒別的臣子。
“王爺沒聽錯,公孫宇案子結案的那一日,老夫本要到王爺府上道聲謝,可聽貴府守門的下人說,王爺出遠門了,這便一直沒能登門道謝。”說着,他的身子朝他傾下去,恭順之姿,十分得體。
“不必,本王是為了陛下,并為想着要幫國公大人。”趙止洵眯起眼眸,沒拂了他的意,可也沒有要攬下的意思。
林湛德眉頭沉了一下,不知這人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特地道謝他也不接受?
揚揚眉,他輕哼一聲,自顧自進了宣武殿,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周撫霖見到這一幕,走到趙止洵面前,彎起眉梢關切地問,“王爺回來了。”
趙止洵稍稍點頭,他的身上明顯多了一絲神采飛揚的氣息,如今太子失勢,人又被貶往汴州,身為皇室中唯一一個頭銜最高的皇子,他自然是得意的。
太子下馬,朝堂上的局勢明顯變了,以太子一黨為首的內臣除了跟他一同到汴州的那些,幾乎都被打擊得七零八落,朝堂之上分為三足鼎立的局勢,一派是以周撫霖為首的臣子,一派是以周北寧為首的臣子,一派是與趙止洵一般哪邊都不站的臣子,大多是前朝的老臣,經歷了一代朝堂衰敗,他們已經無心再去參與黨争。
這裏面,周北寧的陣仗最弱,除了與他和他的母妃有裙帶關系的臣子,其他的臣子都站到周撫霖那一派去了。
看着還有一大幫臣子和趙止洵一樣,哪一邊都沒站隊,周文王的心安了下來,至少洵親王這一黨還是向着自己的。
其他的,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朝代歷年來的根蒂,他沒辦法根除。
“陛下,臣這回去江北一帶,發現這幾年來,江北的災民愈發增多,當年大殿下沒能處理好赈災的差事,百姓之中多有怨言,再不将此事平定好,只怕江北一帶會有亂民禍害。”
趙止洵站在官列中,朝坐在龍椅上的人躬身說道。
去江北的事他也沒想隐瞞,這一路上都是在給周北寧鋪路,如今周撫霖為五珠親王,若周北寧還趁着這個時期冒出頭角,日後處處被周撫霖壓着,再冒出頭角就更難了。
周文王點點頭,“如今各地百姓安康,唯有江北一帶的百姓的溫飽問題還沒解決,是得抓緊平定。”
前幾年就是因為生了旱災,江北一帶才有盜匪出沒,後來盜匪雖被朝堂鎮壓了,可百姓的糧饷,卻落在太子的手上一直沒有解決。
“父皇,兒臣可以去辦!”周文王的話剛落下,周撫霖便迫不及待從官列中站出來,生怕這差事被人搶走了。
周文王的臉上生出一抹欣慰來,“撫霖,征收賦稅的差事你辦得很好,可你的傷可痊愈了?”
他在回來的路上遇了刺,這周文王是知道的。
“已經無礙。”
周撫霖眉色一揚,當即應聲答道。
“二皇子忠勇可鑒,可臣以為,那江北一帶太過險惡,二皇子此去太過危險。”趙止洵明裏暗裏都在暗示他不要去。
周撫霖皺皺眉,不解地看向他。
聞言,周文王的神色一凜,方才的那抹欣慰消失了個幹淨,這才反應過來,當即震聲道:“愛卿說得在理。”
以往太子就算是攬下了這件差事,也沒有親自去,那江北一帶太亂,如今皇室之中又數周撫霖的頭銜最大,自然是不能讓他去冒險。
周撫霖轉念一想,眼眸子眯了眯,這才明白趙止洵的意思,眼角閃過一抹得意,他朝周文王行禮,“兒臣聽父皇安排。”
這話裏明顯是重視自己啊,他怎能不高興,怎能不得意。
可不讓周撫霖去,周文王又皺了皺眉頭,“可這江北的旱災一事由來積深已久,百姓中早已生了民怨,若不派個身份高的人過去,只怕難以平民怨。”
皇室中能派人去,是最合适不過的。
此話一出,衆臣都點了點頭。
有臣子巡視這朝堂一圈,見到那站在離周撫霖差了幾個段位的人,身姿蕭然,神情沉穩,當即朗聲道:“陛下何不派四皇子去?”
“是啊,四皇子此次随二皇子外出征收賦稅,差事辦得也不錯。”
“封了雙珠親王,四皇子确實可以磨砺磨砺。”
......
這位臣子的話一出,朝堂上立刻生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來,将默默無聞的周北寧一下子推到了呼聲最高的位置。
他站在官列中,一派恭謙的模樣,惹得周文王一頓青睐,他點了點頭,嘴裏發出贊同聲,“北寧,你可願意接下這差事?”
得到指令,周北寧才從官列中邁出步子來,“江北一帶至今是大周未能解決的根患,兒臣願赴江北平定民怨!”
朗聲陣陣,這不争不搶又願啃苦差的樣子,甚得朝堂臣子的心,不少臣子的眼中都露出敬畏的神色來。
聽了他這番話,周文王亦是滿意得很,當即揚眉道:“赴江北平定災民的差事便交由北寧去辦!”
話一落,朝堂上贊譽聲陣陣。
周撫霖凝那人一眼,斂斂眸,眼底生出輕視的意味來,就算是拿下了這差事又如何,如今被父皇看重的人是他,周北寧就算在江北拼死拼活,也趕不上自己。
他這抹神色,消失得飛快。
趙止洵進宮後,楚無念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想到那人就快回來了,她急忙起身,免得那人将她當寵物一般圈養。
剛收拾完出他的屋子,便有家奴從外面進來,手裏捧着一個盒子,趙止洵上朝了他是知曉的,此刻見到楚無念在院子裏,便将手裏的盒子交給她道:“這是奴才在王爺的馬車上尋到的。”
長長的眼睫忽閃一下,楚無念将這枚精致的盒子拿到手裏,那人出遠門的馬車和平日裏進宮的馬車不是同一輛,想必是昨日下馬車時忘記拿了。
盒子在手裏晃了許久,楚無念抿抿唇,将它放到茶桌上。
回來又見這人低着腦袋尖在搗鼓她的針線,趙止洵上前,将這人從軟墊上站起來,輕聲問,“可有多睡一會?”
她的臉色看起來,還不是太好。
“睡了。”
她搗鼓着手裏的東西,看也沒看他就回道。
“怎麽了?”
瞧見她似乎興致不高,趙止洵皺皺眉。
她擡手,指一指茶桌上的盒子,目光順着她的手指往上看,趙止洵才發現溫苼送他的東西何時到了這人手裏。
“這是家奴拿來的?”他輕曬。
昨日下馬車太多匆忙,東西被他遺忘在了車廂內。
今日沒坐那輛馬車進宮,馬車被家奴清理,發現了東西很正常。
“嗯。”她點頭,拿起盒子遞到他手裏,“王爺不打開看看嗎?”眼神依舊很清澈,可是細長的雙眉間卻好像藏了一絲微惱。
趙止洵饒有興致地打量她,勾起薄唇逗她,“我怎麽好像聞到了醋味?”
楚無念嗅了嗅,鼻翼來回扇着,裝傻充愣地答:“醋味?我沒聞到呀!王爺的鼻子該不會是不好使了吧?”
話畢,她伸出手,擰了擰這人的鼻子。
一陣痛楚從鼻子上傳來,趙止洵幾乎要叫出聲來,他哭笑不得地看向眼前的人,“敢這麽碰爺的,你還是第一個。”
“奴婢在幫您治嗅覺呀!”她揚起雙眸,一抹得意在她眼中閃現。
“好好好,沒聞到醋味,沒聞到醋味,是我聞錯了。”高高在上的洵親王一邊自己揉着被她擰紅的鼻子,一邊跟她求饒。
“嗯?”
楚無念的手裏,還揚着那個盒子,不過下一刻她便放回了趙止洵手中,“別的女子送王爺的東西王爺該好好收着,下次別亂放了。”
她笑了笑,眼神清冽。
可她這樣,趙止洵忽然就不高興了,将手裏的東西往茶榻上一扔,他俯下身來,将這人壓在身下,低聲道:“只有你送的東西我才會好好收着。”
一瞬間,雙瞳将這人俊逸的面容放大,這人朝她壓了下來。
楚無念閉上雙眸,順從地承受這人劇烈的壓迫感。
林湛德被趙止洵噎了一嘴,心裏倒也沒怪罪他,就是這心情有些不暢,待回到府上,他的心情更是不暢的,好好的聘禮,全都林初音砸了一大半,珍寶瓷器散落一地。
“小姐別砸了,老爺回來了...”
鵲枝在一旁勸着,雙腿直打顫,就差癱軟到地上了。
林初音完全聽不進她說的話,舉起一個青花瓷就往地上砸,孟氏在一旁看得心驚,勸也不勸不住,只能等着林湛德回來。
“住手!你真是越來越蠻橫,一點高門大戶的閨閣小姐樣也沒了!”林湛德一口氣提上來,三兩步就跑上來抓住林初音的手,狠狠扯下來,搶走她手裏的青花瓷,這才免了一道刺耳的砸碎聲。
“我說了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你們為何還要讓他提聘禮過來?!”林初音怒氣沖沖看着他,像極了一只渾身倒刺的刺猬。
“這門親事是你自己應下的,要不嫁你自己去王府上說,為父丢不起這個臉!”
林湛德氣得,恨不得一巴掌甩到她臉上。
他們這樣的名門望族,最是忌諱說話不算數,若是這門親事是王家來提的,他們回絕還說得過去,可這是林初音親口應下的,再去人家府上說要反悔,這事林湛德可拉不下臉來,他好歹也是高位在身的定國公。
“爹爹,您不是最疼女兒的嗎?那王府只不過是個小門戶,只要您去開口,他們定然會将這門親事收回去的。”
林初音靠上前,扯了扯林湛德的手哀求道。
當初她這麽做,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順便刺激刺激趙止洵,沒想到弄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你要有這個臉,你就自己去!”
林湛德不管她,自己坐在長椅上,黑着一張臉,不再擡眼看她。
林初音橫眉,咬咬牙,沉默了半晌後當真自己跑了出去,“備馬車去王府!”她一邊往外跑一邊硬聲硬氣地吼道。
“老爺,音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您讓她自個兒到王府上去處理這樁事,日後她還怎麽嫁得出去啊!”
孟氏哀嚎一聲,一邊叫人上去攔着,一邊在屋子裏幹着急地來回踱步。
林湛德也知曉這事不能這麽辦,可若是不叫林初音碰碰壁,她的性子永遠改不了。
馬車一路飛奔,吓壞路上不少行人,鵲枝提心吊膽地坐在林初音身旁,身子抖得厲害。
忽然,“嘶——”地一聲,往前飛奔的馬車猛然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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