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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耀都靠西面的脩王府中, 兩頂綴金羅幔的轎子被擡着穿梭于氣勢宏偉的建築與清幽雅致的秀麗風光間,直奔王府北面的花園中。

琪花瑤草間, 立着一處飛檐翹角的青瓦亭。亭下秦蒙湛身着一身玄色長袍,正在神色肅冷的自己與自己下棋。

他的親信杜勳正在向他禀報近些日子所查到的情況。

關于秦洬被人刺殺之事,若好查倒也罷,偏偏不好查,不難想到其背後主謀怕是非常不簡單, 所隐藏的陰謀會非常大。

就在他沉默着繼續下棋之際, 那兩頂轎子從庭前落地,嬷嬷掀開帷幔,從裏頭扶出一位雍容華貴的絕色婦人。

秦蒙湛執棋的動作頓住, 看似毫不意外的站起身走下階梯扶住她, 喊了聲:“母妃。”

來者正是秦蒙湛的生母韓淑妃。

韓淑妃對嬷嬷使了個眼色,接而拍了拍秦蒙湛的手, 被他扶入亭中坐下:“阿湛又在一個人下棋?”

秦蒙湛:“嗯!”

這時嬷嬷引着那位從後面轎子下來的姑娘踏入亭中,在韓淑妃的示意下坐在其旁邊。

姑娘生的非常嬌豔,溫順的低着頭, 小巧的耳垂周圍因為羞意而氤氲出紅暈。她是韓淑妃親自為秦蒙湛物色并帶過來給他的侍妾孟氏。

這些年,韓淑妃沒少往秦蒙湛這裏送人,只是送一個沒一個,因此想找到願意的人也越來越不容易。

她心知肚明那些姑娘都哪裏去了,只是不點破,想着總能有一個讓他再動心的。

秦蒙湛親自倒了杯溫水擱到韓淑妃面前,沒有看那孟氏一眼。

韓淑妃見了不由道:“綠兒, 給殿下沏茶。”

孟氏聞言便伸手動作端莊溫柔的給身旁的秦蒙湛沏了杯茶水,輕聲道:“殿下,請喝茶。”

韓淑妃問秦蒙湛:“綠兒是城東有名的書香世家孟家二房的四姑娘,從小也受了些文墨清氣的熏陶,阿湛覺得如何?”

秦蒙湛沒有拒絕,接過綠兒遞過來的茶水喝下,道了聲:“母妃的心意,兒子心領了。”

每次他都是如此乖乖應下,因為就算不應下,韓淑妃也會與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他硬是不肯應下,她也會把人留下。

那倒不如應下将她快些打發走。

幾次下來,韓淑妃又怎會不了解自己這兒子的心思。她想說他,卻也知道說再多都無用,只希望真有哪個姑娘能引起他的興趣。

時間能磨滅一切,她就不信真的不能将那個女人從他的心裏抹去。

她只顧吩咐孟氏不斷服侍着秦蒙湛,與他敘了會家常就走了。

明知是虎穴,卻還要過來,孟氏又怎會是個識趣的人?其實就是個不知死活的,奢望自己能成為秦蒙湛眼裏那不一樣的人。

随着韓淑妃的離去,孟氏就軟弱無骨的癱入他懷中。

秦蒙湛臉上一片森寒,礙于知道未離遠的韓淑妃在轎子裏暗窺着這邊的情況,才沒有動手。

秦蒙湛深暗冰冷的眸光射在前方,語氣詭谲難辨:“知道以前被送過來的女人都哪裏去了麽?”

周遭的溫度倏地變冷,仿若瞬間由暖春進入寒冬。

孟氏終于不由打了個哆嗦,想臨陣脫逃,卻又不甘心,只咬了咬牙,嬌柔的伸出手努力挑逗着他,道:“綠兒不知。”

“她們死了。”

“綠兒不信殿下是那種人。”

孟氏确實生的極美,比韓淑妃以往送過來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美。羞怯起來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膽起來婵娟此豸,仿若無骨的妖精,媚态天成,怕是讓任何男人都無法招架。

也難怪韓淑妃會挑中她,也難怪她有自信。

可惜這任何男人當中不包括秦蒙湛,就在韓淑妃終于離遠了,他陡的伸出手握住她的脖頸。

他望着變了臉色的孟氏,陰冷的笑了:“你會信的。”

言罷不待孟氏有反應,他就捏斷了她的脖子,将她如穢物一般扔了出去,在地上激起一層灰塵。

任何妄想奪紫荊位置的人,都該死。

一絲不茍的書房內,正中牆上不高不低的挂着一幅畫,畫中是一位年輕的美婦。

美婦嘴角含笑,氣度端莊。身着一身白衣,生的秀麗脫俗,如仙子一般。畫中的她栩栩如生,仿若真人站在畫中,足見得畫者的用心。

将被其他女人碰過的身子洗過并換了身幹淨衣服的秦蒙湛站在畫前撫摸她的臉,目光癡迷眷戀。

漸漸的,他再次緩緩貼過去輕輕親上了畫中人的嘴角,幽幽道:“紫荊,我說過等你十年,還有五年,你若再不回來,再見面,我便——殺了你。”

五年來,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一次又一次,繞是他的親信杜勳見多了,卻依舊不由汗毛倒立。

“你有本事能躲一輩子麽?”秦蒙湛緊盯着畫中人的眼睛,眼裏的火熱仿若要将她給焚燒。

“爹爹……”小皇孫阿晨小小的身影突然跑進書房。

不着痕跡間,秦蒙湛神色恢複正常,轉身任兒子撲入他的懷中。

阿晨眨着純真的雙眸看着父親:“爹爹,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秦蒙湛與他說過今日會帶他去小皇叔公那裏玩。

阿晨再如何像個小老頭,終究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他喜歡的不是去凊王府,而是路上那個看盡街上繁鬧趣事的過程。

“好!”秦蒙湛抱起兒子就往走,并吩咐杜勳,“備車。”

今日秦洬并未出門,秦蒙湛抱着兒子去到凊王府悠水榭時,無聊的他正在亭下撫琴。

這大概是他唯一的愛好了。

當下秦洬身着一身精白色的居家長袍,寬大随性,就連一頭青絲都只是輕輕束在身後。

他眸子微垂,一縷碎發由額側垂下。濃密的眼簾擋去了他眼底的神色,看起來只是略顯慵懶的專注于指下的琴弦。

阿晨落地照舊向秦洬乖巧的喊了聲:“小皇叔公。”

“嗯!”秦洬淡淡的應了聲。

秦蒙湛暫時未說話,只是神色不變倚着柱子聽琴聲。

直到秦洬突然慢條斯文的說了聲:“你身上有死亡的氣息。”

“嗯!”秦蒙湛看了眼莫名變得會說廢話的小皇叔,捏了捏眉心已緩解腦仁突然又起來的疼痛。

沉默了會,他道:“這幾天的調查,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秦洬靜靜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秦蒙湛:“近幾年,耀都周邊總是會陸陸續續的出現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近兩個月尤其頻繁。仿若是有幕後黑手召集着他們暗中花了多年時間籌劃着什麽,而最近打算為其目的實施動作。之前暗殺小皇叔的也是門派雜亂卻明顯有頭牽着的江湖人,那令牌應該不是江湖門派的令牌,而是他們聯盟的小號召令,他們一起在為某人做事。”

秦洬淡道:“緊盯着俞王。”

秦蒙湛聞言涼涼勾唇:“小皇叔莫不是心裏早就有數?”他明明話未說完,小皇叔卻瞬間想到二皇叔俞親王秦陵。

秦蒙湛繼續道:“最近秦子藺确實出入頻繁,甚至在小皇叔被暗殺後那天去過百名巷。只是找不到直接的證據證明俞王府有參與這件事,那家夥也是個鬼精明。”

雖說在外人看來表現的不太明顯,但細心點不難發現俞親王隐隐似乎在視自己的七弟秦洬為眼中釘,畢竟二人在一塊時,氣氛總有那麽些微妙。

秦蒙湛:“若真和俞王府有關,小皇叔覺得是因為什麽?”大量勾結江湖人,這還真不是小事。

秦洬:“皇位。”

秦蒙湛眸子眯了下,略一思索,冷道:“若他想要皇位,小皇叔确實是個很大的絆腳石。”

當今聖上最得力的助手莫過于自己那擁有天絕之才的七弟秦洬,若想要皇位,不先弄死他,确實是個大.麻煩。

如此看來,以後秦洬怕是難以安寧。

秦蒙湛因頭痛而閉了閉眼,面無表情道:“來時我看到一個算命的,好奇給那宗姑娘算了一卦。”

不過就是突發奇想,讓算了算小皇叔與宗绫的姻緣,他急着看秦洬從仙入凡,與他一樣。

若小皇叔與宗绫真有戲,他少不得要推一推。

不用看也知秦洬當下的模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但秦蒙湛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周遭的氣氛凝滞了一些。

他喜歡打破小皇叔寧靜的心境。

相對無言的沉默了一會兒,秦蒙湛摸了摸乖巧覆在他膝蓋上的阿晨細軟的頭發,繼續道:“不想人家卻告訴我,宗姑娘竟是真凰之命,極有可能母儀天下。”

秦蒙湛突然睜眼側頭看着秦洬:“你說,她是會嫁給父皇,還是會嫁給哪一位即将登位皇子?”

這話非常大逆不道,但他自覺在面對小皇叔時無需顧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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