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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鞠躬道歉委實令人可笑，我極煞風景的“撲哧”笑了出來，那小白臉也跟着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忽然有一個馊主意，“師信，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王爺斷然不知道，這樣可好？”瞞住王爺不是我倆都沒過錯了嗎？我為自己出的這個主意沾沾自喜。

小白臉搖頭：“不妥，怎麽能瞞王爺呢，這是欺君罔上，不是君子所為。”

說的真難聽，我成了小人，切！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和我着想麽，再說我都沒有追究你們合謀起來瞞我之事，說我根本沒有出過王府沒有去過清虛觀，沒有砸傷蔣玉菡，掩耳盜鈴的哄着我，我不也沒有追究麽，雖然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我這也是為了王爺好，為了不惹他生氣嘛，真是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也。

我讷讷道：“那依你怎麽辦？就等着王爺回來如實禀報，然後你我等着領責罰？”

小白臉紅着臉，無奈的看着遠處，“嗯，只能這樣了。”

只能這樣了，這就是他的回答，我又問他：“那條大紅汗巾究竟有多重要？”

他移步向前坐在我對面，眼光淡淡，“看似一條茜香羅的大紅汗巾，以為只是材質奇特，吸汗生香，其實裏面藏有秘密，關乎北靜王的生家性命，否則，他不會支使蔣玉菡非娶你不可。”

原來是這樣啊，可我仔細瞧過那條大紅汗巾，就是細細滑滑的絲綢般的紅腰帶啊，顏色太豔，俗之又俗，那裏面怎麽能有秘密呢。

我靠在廊柱上，滿面狐疑不解的問他：“我仔細瞧過那條汗巾子，什麽也沒有啊。你怎麽說那裏面有秘密呢，我真真是糊塗了，假使真的裏面有秘密，那當初蔣玉菡怎麽會把帶有秘密的紅汗巾贈與賈寶玉呢，他就不怕賈寶玉發現了秘密？”

小白臉勾起嘴角，一臉不屑，一副“你懂什麽”的神情，緩緩的起身，負手踱開步子，像教授般的胸有成竹在我面前娓娓道來：“花襲人，你真正的了解賈寶玉嗎？”

賈寶玉，曹雪芹他老人家的點評：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好韶光，于國于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纨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

我輕輕的說：“賈寶玉不就是一個不懂仕途經濟成天只知道在內帏厮混的纨绔子弟麽？這件事和他有什麽幹系？”

小白臉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擺出一副“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神情，他淡嘲：“那是你看他的表面，他雖瘋瘋傻傻，胸無大志的樣子，骨子裏其實很叛逆的，他與北靜王、蔣玉菡相交甚厚，你說為了什麽？是簡單的情投意合，或是與蔣玉菡兩情相悅？他為什麽後來又出家？你以是簡單的為情所困，為了林妹妹麽？你太簡單了！花襲人，你的目光太短淺了。”

他這麽一說，我心裏極其不暢快，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麽把我定位成一個簡單目光短淺的人，不說從小到大我德智體美樣樣優秀，就連步入社會進了職場，我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不敢比喻業界翹楚，但也基本屬于業界精英一類了。

小白臉你懂什麽，一介武夫，不自量力的這麽瞧我，有眼不識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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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真真落魄成蛟龍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不跟你一般見識，好女不跟男鬥，尤其不跟小白臉鬥，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我于是一臉懵逼，擺出一副天真小女生狀，甜甜一笑：“那你說他是什麽樣的人泥？你說，我洗耳恭聽，聽聽你對他本來面目的徹底揭露，師公子請講。”

故意擡舉他，把他歸為儒雅的公子一類，小白臉果然被我的“誠懇”打動，興致勃勃的說道：“其實，這事說起來話長，忠順王和北靜王，是朝廷兩大勢力抗衡的代表人物，忠順王一心效力朝廷，忠言直谏，為人坦蕩，而那北靜王貌似忠厚，明面上聽從當今聖上，內心實藏有虎狼之意，謀篡之心，想把廢棄的太子扶正，背地裏結黨私營，早已籌劃謀逆，只等合适的機會下手。”

他停頓了一下，有意識的瞟我一眼，我當然是一副“好有趣，真好聽”的忠實fans的呆傻神情，我拍手，“你比說書先生講的都有趣。”

鼓勵他接着講下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紅袖、幽蘭很長眼色的捧上茶來，一盞放在他面前，一盞遞給我，我呷了一口，又輕輕的放在旁邊的托盤裏。

小白臉兀自捧起茶來，一仰而進，接着講：“北靜王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其實當今聖上早有察覺，只是不想過早圍剿，以免打草驚蛇，于是，裝做不知，只暗地裏密托忠順王爺緊盯着，稍有動向皇上就将北靜王及其黨羽抄沒財産、殺戮全家。你也明白寧榮二府的賈珍、賈赦是不問朝政整日尋歡問柳、奢侈淫靡的敗家子，唯賈政一心理政，忠心朝廷，北靜王一心想籠絡賈政，故而主動相交，那賈政雖有覺察之意怎奈為人迂腐教條，只顧低頭拉車，從不擡頭看路，仍與北靜王走動。而他的不肖之子，賈寶玉被蔣玉菡拉攏，背着賈政與他們私下往來，為他們傳遞信息，那條大紅汗巾就是有利的證據。”

然，那條大紅汗巾裏什麽也沒有啊，我認真仔細的看過了。

我搖頭，“師信，那條大紅汗巾裏面什麽也沒有啊！”

小白臉捧起茶，啜了一口，“秘密哪能讓你一眼看出……秘密我和王爺早就知曉了。”

啊？他和臭王爺早就知曉了，一直伴着我的紅汗巾他們是多會取走看了的呢？

他看出我的一臉狐疑，冷笑，“你想知道我們是怎麽知道的？”

我點頭，當然想，這是重點。

他起身：“那如果我說我不想說了呢。”

呃，呸！

嘴裏的茶水一噴而出，直直的就噴到他灰色的袍子上，他厭惡的擰眉，用手輕撣袍子。

我聳聳肩，不好意思的讪笑，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丫的賣關子，不接着往下講呢！

話說回來，今日師信的表現已然很不錯了，他說了這麽多的事情，顯然開始信任我了，這是好的跡象，我到了古代，一直沒有親朋好友來與我說笑聊天，都快得抑郁症了，紅袖和幽蘭只是服侍丫鬟，又是女流之輩，每日言談只是日常瑣事，哪有師信講的這麽高屋建瓴生動有趣。

只可惜這小白臉講到關鍵處戛然而止，着實吊人胃口。

我翹起二郎腿，手托起下巴，呆呆的看着遠處的薔薇花，廊間的鹦鹉、畫眉叽叽喳喳的叫個不停，軒峻壯麗的假山上，落着幾只喜鵲，內心忐忑的問他：“師信，大紅汗巾如今沒了，你說王爺會不會很生氣很生氣？”

小白臉一臉肅穆，陷入沉思，我覺得他是在組織語言亦或是他也不知道王爺知道了是否會生氣，王爺一向高深莫測，饒是他是他的心腹，也未必能明了他的心跡。

看他的神情，他心內的壓力定然比我大了許多，因我只是過失犯錯，而他是明知故犯，從量刑的角度來看，他應當負主要責任，而我充其量只負次要責任。

我可以狡辯，我不知道呀，我哪知道那條大紅汗巾裏面有國家機密，我只以為是男人用過的東西，目今我與蔣玉菡一刀兩斷，把他的東西還給他也是情理之中，更能表明我的忠心，表明我對他沒有絲毫的留戀。

然，師信，你呢，你什麽都知道卻看着我把“證據”拱手送出，這不是嚴重的失職加渎職麽！

他不亞歷山大才怪呢！

看在他今天給我講了這麽多真心話的基礎上，我決定犧牲小我，勇于奉獻一下愛心，我施施然的走到他身邊，很大條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擺出首長慰問士兵的口氣：“沒事，有我呢，等王爺回來，我就說，你想制止我，可我卻一意孤行，執意要将那條大紅汗巾送出，論錯呢，不能五五開，我七你三，你覺得怎麽樣？”

師信并沒有領情，恍然的說道：“我就是一直在制止你啊，我一直給你遞眼色，不讓你拿出來，你卻視而不見，什麽三七開，全是你的錯。”

我靠！

好人不能做啊！這小白臉翻臉不認姑奶奶了。

你不仁，我不義。

我騰的拉過紅袖、幽蘭，把兩個丫鬟推到師信面前，“你倆給我說，當時師信給我遞眼色了沒有？”

師信也來了勁：“你倆說，我當時擠眉弄眼了沒有？”

兩個丫鬟可憐巴巴的看看我，又瞧瞧小白臉，不敢說“有”也不敢說“沒有”。

霎時，兩小姑娘滿臉便秘的為難樣子。

心內一準腹诽，你倆個吵架幹嘛拉上我們呢，真不厚道。

也是啊，太不厚道了，我擺手，去吧，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更何況是兩個小孩子呢，可憐見的，她們的老子娘見了不知心疼成什麽樣呢。

罷罷，好漢做事好漢當，姑奶奶向來就是女漢子，頭掉了碗大個疤，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