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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樹後的我，越聽越覺得匪我所思，原來蔣玉菡是因為得不到王爺的寵愛才負氣出走，王爺心裏跟明鏡般，知道他的心思卻不迎合他，還贈與良田美宅，聽起來這臭王爺倒是個海納百川、豁達明理之人，心內不由得生起好感。

然，他為什麽千方百計的把我擄來，蔣玉菡所猜相左，王爺不會為了報複他才行此下策。依我看來臭王爺乃胸中有丘壑、目光深邃之人，城府極深，斷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參透，其中定有玄機。

想到這，我踱步向前，“蔣玉菡，我不是早已說明我不喜歡你，你還是找一個喜歡你的姑娘罷。”

此蔣玉菡即是那日我砸暈的蔣玉菡，故王爺并紅袖、幽蘭、師信都騙了我！

蔣玉菡受驚般的擡頭，花着一張臉，茫然的看着我，喃喃：“姑娘，出手可夠狠的，差點要了我的命！看在寶二爺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今日我來是請你跟我回家的，你不在的日子裏，你兄嫂急的瘋了似的，到外尋訪，目今你兄已卧病在床多日，已有下世的光景，你若再不回去看看，恐怕今生再難相見。”

他說的如此恐怖，心內生起涼意，我雖不是花自芳的妹妹，但在旁人看來我是他一胞之妹，哥哥病重，我卻無動于衷，委實冷血的很，可我若跟他走了，那不是重蹈覆轍、重回萬劫不複之地。

蔣玉菡緩緩起身，絹帕拭淚，纖纖柔荑，揩去盈盈淚珠，如此境遇還翹着蘭花指，委實令我忍俊不禁。

我擡頭迎上他的目光，仔細瞧他頭上是否有傷疤，端詳一番，居然沒有。丫還是傾城之貌，膚若凝脂，細鼻薄唇，自有一種風流妩媚之态，可惜用錯了情，陷于心魔，害人害己。

我伫立在和風中，淡淡的開口：“蔣玉菡，我已與王爺結為秦晉之好，你我無緣無份，至于你下的聘禮，我會央求兄嫂悉數退回，望你能看在素日王爺對你的知遇之恩上，放下宿怨，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蔣玉菡沒想到我一介女流竟然能坦蕩如此，嘴巴張的能吞下雞蛋，當然花襲人斷然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但對于智莞爾來說，這只是小菜一碟，拾人牙慧而已。

師信投來贊賞的目光，我當然明了他的心思，他是王爺的忠實奴仆，既然王爺托他守護于我，他定然不希望我負了王爺。

當然，我也不是因為師信在此而拒絕跟蔣玉菡走，我心裏盤算着，那臭王爺雖有幾房妻妾，但他畢竟是弱肉強食、物欲橫流社會中的富貴公候，他是一座山，是我唯一能依靠的山，盡管他把我當做手中的一枚棋，可我甘願做一枚高手手中的一枚不起眼的小兵，也不願意委身做低手手中唯一将領，只因高手手中的一枚棋有時能出其不意的把對手中的将領輕松拿下，而低手中的将領卻終究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

我一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總喜歡與比自己強的人在一起，覺得有挑戰性，有博弈的快感，當然這些心裏話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在面子上我得表現出一名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王爺随王爺的忠貞不二的溫良恭儉讓的賢德女子。

蔣玉菡神情呆滞，似受了滅頂之擊，他這樣的偏執狂，遇上這樣的事，心內定然波瀾四起，十足就是玻璃心患者，想想他得不到王爺的心，就負氣出走，轉而就投靠了王爺的對手門下，進而行刺王爺，一步一步都表現出他的沖動與愚頑。

紅袖與幽蘭此時伴我左右，扶我走向抄手游廊，師信與蔣玉菡并肩尾随，我已然跟蔣玉菡說的明明白白，但他不走，我也沒有辦法。

我坐下，紅袖遞過黃色缂絲團扇，梧桐樹上，一只鳳凰靜靜的立着，眼睑低垂着看着那只鳳凰，“蔣玉菡，我已然跟你說的分明，你還立在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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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信惱怒的瞪他一眼，“琪官，走吧，你不是還想等王爺回來，親自向他要人吧？”

蔣玉菡面露難色，嗫嚅：“姑娘如果不願意踐諾單方面撕毀婚約，我也無法，只是你把我贈你的那條紅汗巾還我罷。”

诶呀，說來說去，終于說到那條紅汗巾了，想來他并不是真心娶我，只是想要回那條紅汗巾，結果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我當是什麽重要的物件，随口對紅袖說：“紅袖，去屋裏榻上枕頭下把那條紅汗巾取來。”

紅袖應聲去了。

一條紅汗巾而已，早知道早就拿出來扔給他了。

師信的臉色有些難堪，欲言又止的樣子。

忽想起那日王爺說我懷璧其罪，難道那個“璧”就是那條大紅汗巾，我為剛才随口說出的話有些後悔，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紅袖很快折回，手裏捧着那條大紅汗巾，耀眼的紅色在陽光下亮的刺眼，我示意她直接給了蔣玉菡，他接過大紅汗巾，翻來覆去瞧了遍，“是你那條紅汗巾吧？”我淡嘲。

蔣玉菡點頭，收起放入內兜，拂袖而去。

從此，我們再不相見，再無瓜葛。

看着那背影漸漸消失不見，我兀自籲了一口氣，但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師信，我身旁的小白臉就像一座萬年的死火山，不發則已，一發就驚天動地。

自從我做了丫的思想工作，他俯首稱臣之後，我對這個小白臉就逐漸放松了警惕，一直以為他就是我的護衛，是惟命是從的手下，真真沒想到的是這小白臉骨子裏是王爺的山寨版，殺傷力堪比AK47。

苦大仇深的小白臉指着我的鼻子咆哮，那姿态那腔調，俨然景濤大叔的關門弟子，“花襲人，你怎麽能把大紅汗巾給了蔣玉菡？！”

我沒想到他竟然指着我的鼻子，我也不想把大紅汗巾給我蔣玉菡，但權衡是我跟他走還是給他大紅汗巾利弊得失，還是覺得我比大紅汗巾要貴重的多，再者說了，若我真的跟他走了，那不是大紅汗巾也跟着走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個帳我怎麽能算不清呢。

他這樣失态的舉止，令我心內驚詫不已，“一條大紅汗巾而已，本來就是人家贈送給賈寶玉的，男人身上系過的我要它有何用？我已經明确和王爺在一起還不夠表明我的堅定立場嗎？你幹嘛頤指氣使像訓孫子般的訓斥我呢？師信，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我也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切！

你會指，我也會指！

我的眼眸緊緊的盯着他，他的眼眸也回敬着我。

我倆就如鬥雞般的，互相惡狠狠的盯着。

師信冷笑，字字如鼓震的我的小心髒砰砰亂跳：“一條大紅汗巾？你懂什麽？就因為它，費了王爺多少心血！你卻這麽輕易的就交出去了！你以為你比那條大紅汗巾值錢？豬油蒙了心！為了那條大紅汗巾，王爺才屈尊娶了你，哈哈，你還以為王爺真看上你了？你也不想想，你一個賈府的通房丫鬟，被賈寶玉睡過的丫鬟，王爺會要你！”

他這話說的有些過了！

我果斷的賞給他一個掌嘴！

看來這大紅汗巾如此重要，我是犯了大錯了！然，犯多大的錯他也不能這麽無恥的說我，更何況我與賈寶玉八竿子也打不着，更別說讓他睡過我了！

五個指印紅紅的洇在師信的臉上，他的嘴氣得哆嗦起來，遑論我是一個丫鬟，饒是我是王爺的女人，如今沒了大紅汗巾屁也不是了，他甚至可以反手将我斃命，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現在是忍者，忍者等王爺回來處置我，我能感到灼熱的火苗在他體內熊熊的燃燒。

我有些畏懼了，看來我真的不該草率的把大紅汗巾給了蔣玉菡！

我讷讷道：“我說要拿大紅汗巾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阻止？你一個信號都沒傳給我，說來全都怪你！你在我身側，完全有機會提醒我，但你做為護衛，聽之任之，絲毫沒有盡職盡責，如今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誰知道你是不是和那蔣玉菡串通好的呢！”

我當然要找一些對我有利的說辭，不能把錯誤包攬在自己身上，我現在沒人保護只能自我保護。我得把罪責分攤給小白臉一些，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反咬一口，依然顫抖的說道：“花襲人，你！蛇蠍毒婦，信口雌黃，滿嘴噴糞！我為了那條大紅汗巾，拼了性命救你，你！你居然能誣蔑于我！”

他開始渾身顫栗，“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急怒攻心，沒想到他氣成這樣，委實把我吓得不輕，我動了恻隐之心連忙緩和道：“我也是情急語誤，你幹嘛氣成這樣！誰讓你才剛那樣子說我，那麽難聽的說一個女孩子家，你就不覺得太毒舌了嗎？既然是我把紅汗巾送出去的，王爺回來問起罪都在我，要殺要剮由王爺，與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別再生氣了，好吧。”

有什麽了不起，姑奶奶又不是死頭一回。

然，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關鍵時刻還是心慈手軟、婦人之仁！

小白臉見我語氣柔軟，他也平和了許多，垂首喃喃：“錯也不全在你身上，我應該制止的，王爺回來，我會認錯的。”

結果是剛才鬥雞的模式瞬間變成耷拉着腦袋互相道歉的樣式。

真心待人總是不錯的，善良永遠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 沒說的，謝謝看官大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