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的分數

再一次來到那個逼仄的樓道，時瑤心裏有些忐忑，她甚至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但是……來都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禮貌地敲了三下面前緊閉的房門。屋子裏傳來一陣亂響，好一會兒，門打開一條縫。客廳黑乎乎的，只有衛生間亮着橘色的光，裏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你是誰？”一個男人陰沉着臉透過門縫問時瑤。時瑤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張與花明決有幾分相似的臉。她手心冒汗，背在身後狠狠捏了自己一下，勉強鎮定地問道：“叔叔好，您是花明決的爸爸嗎？我……我來給他送作業。”

“給我就行了。”男人耷拉着眼皮，朝時瑤伸出一只手。

時瑤本能地攥緊了練習冊，往後撤了一步：“叔叔，我能跟花明決當面說嗎，我怕他不知道具體要寫什麽。”

“不用。”男人似乎耗盡了耐心，直接從時瑤手裏搶過冊子，“反正他也不寫。”

時瑤有心再說什麽，卻在觸到男人直勾勾的眼神後退卻了。

“那……如果他有不會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門“嘭”地一聲關上，時瑤這才發現自己背在身後的手在不停地發抖。這個男人好可怕，時瑤心慌地想着，跟他身上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得陰沉相比，花明決都算得上陽光少年了。

也許……花明決在洗澡？時瑤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樓道裏再無聲響，花振拉開衛生間的門，将作業本劈頭蓋臉地扔了花明決一身。

書頁翻開，薄薄的紙張瞬間被水浸透。花明決被反綁着雙手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跟那張紙一樣，濕透了。看到作業本，他了無生氣的眼珠動了動，很快明白過來剛剛是誰來了這裏，可是他沒有力氣說什麽。

花振拽着他的頭發把人提起，再一次把他的頭按進裝滿了水的浴缸裏，花明決身體抽搐，肺疼得像要炸開，幾乎就要嗆暈過去。他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聽到自己的父親如惡魔一般的低語詛咒。

“我真想弄死你！要是能用你的命換曼玲回來就好了。”

時瑤發現，每次去找過花明決後她都會睡不好。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夜噩夢，于是早上頂着黑眼圈上學的她只能把這都歸罪于花明決的爸爸，她真是再也不想看見那種具有壓迫感的人了。

她今天沒什麽勁頭，因為花明決被停課一周，她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連帶着上學都有點沒勁。果然，進了班級看到那個空蕩蕩的座位，這種灰心喪氣的感覺就又加了一層。

第一天考試的科目已經批好了，上課之前，課代表在班級發試卷，班裏的氣氛有點緊張，一時間都是嘩啦啦翻試卷的聲音。時瑤卻心不在焉，她皺着眉，想花明決此時會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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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課代表将兩張試卷放在她旁邊的桌上，時瑤才回過神。

她壓根沒想看自己的卷子，先心急火燎地把花明決的數學試卷攤開，看到分數時，她的呼吸窒了一下，147分。

她神情緊張地核算了兩遍，分數沒有算錯。她有些懵地眨巴眨巴眼睛，心道：“這是他自己考出來的成績嗎？”

“時瑤，給我看看他的試卷。”周梓瑗一發下卷子就沉不住氣了，探頭探腦地想看花明決的分數。沒想到，時瑤一把将試卷扣了過去：“有什麽意義嗎？他只考了一天。”

周梓瑗看到時瑤的動作不由得挑了挑眉：“怎麽？他不會抄了滿分吧。”

“不是……”時瑤正想辯解，課代表卻在這時将語文試卷也發下來了。

周梓瑗直接去搶，那張試卷時瑤碰都沒碰到，直接被攤開在大家眼前。

“嚯！決哥真敢抄啊。”

“語文能打這麽高分太誇張了吧。”

“是不是連閱卷老師都買通了。”

似乎這張試卷緩解了大家的緊張，周圍叽叽喳喳地調侃起來，時瑤心中頓時竄起一股怒火，她伸長手從周梓瑗那搶回試卷，瞥了一眼，鮮紅的141分打在試卷正中央。

時瑤沉着臉，将自己的試卷拍在桌上：“我也打了140，是不是我也買通閱卷老師了？”

平時不做聲的乖乖女突然來這麽一下，周圍同學們都有點愣，餘甜見這情況，趕緊來打圓場：“這次語文本來就是套路題，分數普遍都挺高的嘛，我這個偏科的語文還有110多分呢。”

餘甜嘻嘻哈哈地說完，悄悄拉了拉時瑤的袖子：“哎，你真的不覺得花明決作弊嗎，他可是自己承認了。”

“我沒看見他承認，我總覺得……他沒作弊。”時瑤低着頭，情緒低落，她想到那天花明決問她的話。

“如果我成績好呢？就說明我作弊了？”

他語氣那麽涼，眼神那麽沉，當時的時瑤只顧着撇清他與作弊得高分之間的關聯，沖口說了不該說的話，此時她有些難堪，耳朵也窘迫得發紅。

現在想想，這樣問自己的花明決是不是對她抱有一絲期待呢，他冷冰冰的表象下，又是不是藏了一點不忿、藏了一點委屈？

時瑤看向餘甜，忽然道：“我覺得，這種成績是不可能努力一個月就考出來的，何況他也沒怎麽努力。”

“你終于承認他作弊了。”後桌周梓瑗接上話茬，看起來也有些氣鼓鼓的，時瑤瞥了一眼他120分左右的數學和語文成績，再看向他時，目光帶了點同情。

時瑤：“不，我是在懷疑，也許你當初跟他比成績，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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