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節

從陸爺爺家裏出來後已是快接近晚上九點，父女倆頂着寒風步行到了車站。

“爸爸，陸爺爺真的很厲害嗎？”

“這是當然！”

“我怎麽沒感覺出來……老覺得他還沒我們的孫老師厲害……”曉雅小聲說。

“哼哼，人家肯定比你們孫老師厲害！”

“不見得，我們孫老師是大學畢業，人家可是大學生……”

“你信不信？人家陸爺爺可以直接教你們老師！”

“我才不信！”曉雅覺得皮磊在瞎說，直接向他做了一個鬼臉。

“你還敢給我做鬼臉，等回到家我再和你好好說下紀律的事。”

“我又違反什麽紀律了？”曉雅不解。

“你貪玩，今晚我就要想辦法把你的玩性給徹底斷了。”

曉雅嘟着嘴一臉無辜，“我怎麽貪玩了，我每天可都有在認真地學習。”

“現在說謊是臉也不紅了？”皮磊抽出大衣口袋裏的兩本漫畫書，“你看，這怎麽說？從你書包裏搜出來的，證據确鑿！”

“哎呀爸爸！”曉雅見了氣紅了臉，皺眉跺腳說，“你怎麽能随便亂翻人家的書包呢？”

“哦，我不翻就讓你繼續偷着玩啊？你知道我找這些老師來給你補習費了多大的勁嗎？老師們自己都還有事要忙呢，我告訴你，你的學習态度得給我放端正了，否則……”

“否則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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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皮磊瞟了眼手上的漫畫，“否則我就把你的這些‘精神鴉片’全扔進爐子裏燒了。”

“好啦知道了，不過那些可都是我找同學借的，你可千萬別亂來啊！”

“那你明天就給我還回去。”

“知道啦，真是煩死了！”曉雅不耐煩，把皮磊肩上的書包和漫畫書搶回手中，“以後我的書包我自己背！”

還真是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皮磊見小妮子這勢頭忍不住翻個白眼，心想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青春逆反期吧。

27 皮曉雅的補習日記之一

手上有了地圖，雙腳一旦踏在路上，時間就會過得飛快。

這一時期，除了上學與回家，曉雅的其餘時間都在諸位老師家裏打轉，而皮磊也只在證券大樓和家裏打轉，父女倆對上述感覺是深有感觸。

黃雪梅對皮磊的計劃雖有擔心，但因皮磊的勇于分擔，同一時期內她還是半推半就地過上了極為悠閑的幸福日子。

就算有時她會因為忐忑冷不防地致電皮磊以此驚擾，得到的也都是“國際國內形勢一片大好、曉雅成績日日都在提高”的振奮人心的消息。

總之，上街上班望電視，要問黃雪梅何時最忙，恐怕就只有在織毛衣的時候了。她掐指一算，等手上這件作品完成，也該到了曉雅期末考試的時候……

而對于這一時期曉雅學習的真實情況，因為黃雪梅沒有直接參與，皮磊也沒有記錄的習慣，只能從皮曉雅當年的日記裏尋到一些歷史痕跡。

曉雅有個好習慣，就算當日再累再忙，也會堅持把日記寫完。

因為日記內容繁雜，這裏只選代表性的幾篇做部分內容摘錄——

摘錄之一：【我真的非常羨慕其他班同學井然有序的學習生活。每次從他們班級門口路過時，我都覺得自己是被學校抛棄了一樣……

我原以為只有我才有這種感覺，後來問了同桌和鄰座的幾位同學，才發現他們也和我一樣。

或許是上輩子得罪了人，我的人生裏除了不幸的學習生活，還是不幸的學習生活。本以為只要脫離了媽媽的魔爪就算是抗戰勝利了，但是我忘了，鬼子走了，還會殺來蔣匪軍，而我的生活，也不過是從一個監獄轉移到另一個監獄而已。

這回的監獄長是我爸爸。

在那日爸爸對我說，要我以後也像小武弟弟一樣去老師家裏補習的時候，我就預感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爸爸當時的面色很平靜，我猜他心情也是十分平靜的，所以他不會知道我看到課表後的沉重心情……

對了，這些都還不是重點。

幾日前學校又給我們換了新的班主任，然後連語文和英語老師也給換掉了。新來的老師都非常的兇悍，手段也很毒辣，布置的作業也非常多，幾乎每一小節的課後習題都要求我們做完，如果寫不完，她們會想盡各種辦法折磨你，雖然我肯定老師們的暴政不會持續太久，但是這段時間也是足夠難熬的……當然，樓上的四個班級是永遠不會有像我們這樣的問題的……】

摘錄之二：【……和爸爸去了陸爺爺家。

陸爺爺是個脾氣很好爺爺，不會生氣，說話聲音小，但比較清楚，就是聽久了容易犯困。今日之所以能保持清醒，是因為大半節課我都在和他争論0究竟是自然數還是非自然數。

顯而易見，課本上都說了0是自然數，可他一定要說是書本錯了，還說改日要親自去教育局查證……本以為我們的争論會傳到爸爸耳裏，好讓他知道這位老師其實多不可靠，可是爸爸竟然在老師家裏睡着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前途十分渺茫。

下課後本想把這事告訴爸爸，可是爸爸總覺得他好厲害的樣子，估計說了也是徒勞吧……

此外今日我還知道，爸爸和媽媽其實是一丘之貉，媽媽總喜歡沒收我的東西，爸爸也會翻我的書包，簡直無恥！

對了，為了防止你偷看我的日記，我特地在此頁夾了一根頭發，當你翻閱的時候……】

摘錄之三：【……萬萬沒想到，爸爸竟然給我請了一名外教！爸爸說這要多虧了鑫叔叔……

我叫他張老師，他不願意，要我稱呼他張神父。我覺得這很奇怪。後來我們說好，就像在學校裏一樣，我稱呼他叫Mr.Zhang。

我原以為，Mr.Zhang的家會住在教堂或城堡一樣的地方，至少也應該和電視劇裏有錢人的家一樣又寬又大又漂亮，然而他的家也就是幹淨整潔而已，比姥姥家大不了多少。

他家大廳裏有一張好大的圓桌，牆上也挂了好多漂亮的畫像，可是整個屋裏就只有他一人。我悄悄地問爸爸為什麽看不到他的家人，爸爸悄悄告訴我，說Mr.Zhang其實就是外國的和尚，是不能結婚的。

不能結婚，一個人住，那不會很孤獨嗎？我問爸爸。

爸爸讓我別再問，說這樣亂問問題是很沒禮貌的，尤其要我不要當着人家的面問。

這之後我沒再問。

上課前，Mr.Zhang讓我和爸爸品嘗他自己烤的面包，另外還有一整只烤公雞。原來外國的和尚是可以吃肉的。

後來我和爸爸學着Mr.Zhang的樣子面對食物念過經後才把它們給吃了。

這之後，他讓我先做英語書後面的單元練習，等我做完了又細心帶着我背誦課本後面的單詞，他要我連單詞後面的音标也要背，我背了一節課，他才給我講解了書後面的習題。

Mr.Zhang讀英語單詞真的非常好聽，就和錄音一樣，班裏的老師簡直不能比。

課後我問爸爸請這位老師究竟花了多少錢，爸爸說Mr.Zhang是國際友人，他是免費教我學習的。聽到這裏，我才深刻體會到以前課文裏的那句話——一個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這點精神，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

要讓同學們知道我有這麽一個好老師，他們應該都會很羨慕吧？】

摘錄之四：【一周要加四節課，還有那麽多作業，說實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租來的漫畫書估計是不能在期限內看完了，所以今日中午特地花了十分鐘和爸爸讨論語文究竟需不需要的補習的問題。

事實證明這是徒勞的，爸爸對他拟出來的喪心病狂的課表毫無反省之意，還說要讓我堅持到期末考試之前。

我數了數日子，發現這比二萬五千裏還遙遠。

所幸我的語文老師還算得體。她姓趙，長得挺漂亮，就是說話文绉绉的，也總喜歡唉聲嘆氣。

今日上課她也沒讓我很快就拿出課本，而是先給我吃了她店裏的面包。她的面包又松又軟又甜，比Mr.Zhang做的要好吃多了。

她還對我說，她不是語文老師，所以不用稱呼她為老師，說只要我稱呼她為‘阿姨’就行。

趙阿姨在我來之前就已經把語文課本全部看了一遍，還說現在的教材編得有意思多了，可是我一點都沒感覺出來。

這之後她從第一篇文章開始給我講解課文……

另外趙阿姨還幫我做完了今日的作業。趙阿姨說，語文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