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章節

沒有防備，就算有，一屋子的狼藉他也來不及收拾。

皮磊抽動鼻頭嗅了嗅，覺得今日從他們家裏透出來的味道何其相似，怎麽聞都是自己當初與黃雪梅的那個味兒。

“好久不見了。”皮磊向兩人笑笑，把手上一袋甜點在李穗穗面前晃晃。

“哥，你也真是，怎麽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李穗穗緩過神，一只手整理了頭發，笑得尤其尴尬，然後慌忙給皮磊開了鐵門。

“我……這也是順道過來看看……這不都快交班了嘛。”皮磊将伴手禮塞給李穗穗，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進了門。

“哦……那坐吧。”李穗穗邊說，邊将皮磊迎進門，順道還将一地枕頭碎碗收拾了一遭。

皮磊瞧着眼下這光景，斷定他們是經過了一夜暴風驟雨的。

趁着皮森夫婦倆還在收拾，他撿起茶幾上兩張分數對稱的卷子輕嘆，“這孩子的學習啊，憑家長一廂情願是沒用的，還得要他願意才行。”

這話他說得随意，卻是在大腦回路中打過轉的。

小武和曉雅，兩個走得都是老師補習的路線，小武在路上還比曉雅早了兩年，為何曉雅會有進步他卻沒有，這莫非也是老師和家長的原因嗎？

态度不端正，怎樣學都沒用。

“就是就是！”皮森覺得哥哥此言是站在自己這邊，忙迎上去，看着一對六十六分的試卷，一顫憔悴眉頭道，“而且小武都已經盡力了，可穗穗就是不滿足，還總是想方設法地逼迫……”

“哎皮森，你又來勁了是吧？”李穗穗一聽撂了手上的掃把，“我督促孩子學習這麽辛苦你不心疼我就算了，你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數落我……這些也算了，今天你非當沒有反省，還當着哥哥面繼續說我的不是，你知道我多委屈嗎……”

“別吵了！家裏只有我們時你們吵，現在伯伯來了你們還吵，到底還有完沒完？”

小武的房門猛一下開了，無論是誰都被這小兒的氣勢驚了一剎，房中的風也呼一聲刮在三人身上，此外還有一陣濃濃的煙味。

皮磊瞅着小武一身的疲憊和頹廢，知道這兩日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皮森見兒子手上燃着一根煙氣得雙腳跳起來，“誰教你的啊！還不趕緊給我滅了！”

小武似沒聽見，狂吸一口後潇灑地走到陽臺，之後随手将煙頭扔到樓下。

随着樓下的一聲慘叫，他手撐窗戶，幹脆就爬上窗臺站在了上面……

59 出謀劃策

“你要幹什麽，還不趕緊下來？”

皮森指着小武，面無懼色，聲音卻忍不住顫抖起來。

皮森家住在二樓，皮磊之前有目測過高度，大約高二十米。

小武瞥他一眼，冷笑一聲，向後一倒，斜靠在窗沿上抱着胸，玩特技似的。

李穗穗被他這個動作吓得不輕，雙腿當即就軟了，皮森趕緊将她扶住。

“小武，你可要冷靜，聽伯伯的話，千萬別亂動……”

皮磊以為，若是小武真跳下去，掉在一層的雨棚上再落地估計不會太致命，但是難說不會斷個手腳什麽的。

見這場面，皮磊表現得無比冷靜，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皮森的哥、小武的伯伯。

皮森與李穗穗則無比慌亂，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小武的親爸親媽。

小武是吃準了爸爸和媽媽性子，不慌不忙，又伸出一只腳懸空在外。

李穗穗一陣暈眩，整個人全部沉在皮森懷裏，結果皮森沒抱穩，讓她重重摔在地上。

“你這是要反了？有種你今天就給老子跳下去！”

皮森是再是按捺不住，手拿掃帚就要沖上前。

小武似沒想到爸爸會發這麽大的脾氣，吓得另一只腳一顫，差點就要掉下去。

好在他反應極快，身手也敏捷，從後牢牢抓住了窗沿，才重新保持了平衡。

“消停一下行不？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再逼孩子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皮磊上前呵斥住皮森，将他手上的掃帚奪下扔在地上。

皮磊将皮森拉到自己身後，面對小武小聲哄道：“小武，別和爸爸媽媽生氣了，伯伯知道你心裏有委屈，要不這樣，今日你随伯伯回家，這幾日就在伯伯家裏住着，等你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心情好了，你再回來。”

小武明白，往下是死路，自己真跳下去死相一定很難看，皮磊給的無疑是生路。反正吓唬爸媽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是見好就收吧。

看見皮磊一只手緩緩伸過來，他趕緊牢牢攥住，由他扶着自己跳回屋內。

“還不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伯伯一聲號令下，小武貪吃蛇似的繞過爸爸媽媽竄進房裏。

皮磊告訴皮森和李穗穗，根據自己的經驗，這個問題絕不會是他們或者小武單方面的問題，或多或少，每個人都有責任。如果像這樣帶着個人情緒去争執，永遠得不到結果，倒不如讓小武跟自己回家住上幾日，等所有人都冷靜下來再好好相談。

皮磊向兩人保證，小武跟着自己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學習方面他可以讓小雅幫他。到時候他一定會将小武平安送回來。

可李穗穗還在擔心另外一件事。

“但是再過不久就要畢業考試了……”

皮磊不慌不忙道：“可就算這樣，憑小武這狀态，你覺得他會認真地備考嗎？”

李穗穗：“……”

皮磊又道：“老把孩子的學習當成是你自己事，這一點用都沒有，我就是前車之鑒，你要能讓小武把學習當成是他自己的事，那你就算成功了。”

這個道理皮森和李穗穗不是不懂，可究竟要怎麽做，他們是真不知道，權衡一番後，還是讓皮磊帶走了小武。

小武背着小書包，随伯伯乘車一路逃亡至伯伯家，入門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終于是無罪釋放了。

之後，他像作報告似的将李穗穗在他備考期間的罪行一字不落地說給皮磊一家人聽。

之中包括有：她是如何強迫自己做習題、每月三十日禁足、二十四小時監視等等。

黃雪梅雖然平日不待見李穗穗，可聽這搗蛋鬼說了她不少的光輝事跡，心想自己當年監督曉雅也沒她監督小武這般上心，心裏不禁有些心疼她，竟然還生出了一絲尊敬。

“可是你這樣胡鬧也不是辦法啊，你有想過以後的事嗎？”黃雪梅問。

伯母的問題，爸爸和媽媽都不知問過自己多少遍了，來到伯伯家裏再聽這個問題，小武是膩煩到了極點，一時連晚飯都吃不下。

皮磊知道這小子心裏在想什麽，忙讓黃雪梅打住。

可就算黃雪梅不問，對于前途的利害關系，皮磊以為還是應該要誨人不倦。

所以下一步他讓皮曉雅對小武進行思想教育。

同一個問題從姐姐嘴裏問出的感覺果真不一樣，小武終于肯動腦子去思考以後的事，所以他也問了曉雅一個問題：“那你讀書是為了什麽啊？”

趁着周日空閑的時間，曉雅打算為小武補習一下功課，此刻正拿着他的語文試卷研究，看見其中一題讓用“燒”字組詞，小武毫不猶豫地填寫了一個“燒貨”。除此還有許多胡亂填寫的答案。

這小老弟一定是故意的。曉雅當場笑得前仰後翻，心想這補習也不用了，反正怎麽補都沒用。

“為了什麽……”釋放笑意後，她放下小武的試卷，想了想說，“其實最初也是為了媽媽……”

“又一個好孩子……”小武失望地長嘆一聲，“沒了爸媽你就不能活了嗎？”

“不過現在不會這樣想了，”曉雅又說，“你沒聽說過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嗎，讀書，也是為了增長見識。”

“那你也可以離家出走去旅游啊。”

“可是你有辦法保護自己嗎？”

“那只要等長大就行了呀！”

“可是那時間太長了，所以為什麽我不能趁現在多讀些書、多了解下世界呢？而且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是用眼睛看不到的，所以對我而言，讀書是沒錯的……而且現在我發現讀書越多，遇上厲害的人也就越多，以後我也想變得很厲害……”

小武第一次聽說讀書也能變得厲害，覺得十分新鮮。

他之前每次問同學這個問題，得到的回答不是為了爸爸就是為了媽媽，否則就是一句“不讀書就沒前途”。

可前途是個什麽東西，在他的世界裏還是個很朦胧的概念。

記得從二年級開始，李穗穗就一直教導，說只有考上大學，有了文憑，以後才會有好的工作，可仔細一想，人生不過百年，要花那麽長的時間去拼一個文憑，之後便是漫長的工作和奉獻，那豈非太可怕了？難道那就是所謂生活的意義？如此一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