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宓琬剛走進去便後悔了。
東市的人這麽多,要是撞到郭英的傷處怎麽辦?
她拉了拉郭英的大氅,“将軍。”
郭英側臉的線條都冷起來,沒有理會她。
宓琬一拍腦門,改口喚他:“文淵。”
郭英的臉很快便暖如春風拂過,偏過臉來看她。
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難怪他們要說殺神郭的性情陰晴不定,翻臉當真和翻書一樣快,“今日人太多了,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等你我的傷都養好,不至于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二次受傷。”
郭英想說自己能護好她,也不怕再受傷,但看到宓琬手上綁着的布條,還是妥協了。逛不逛東市,他不在意,本來就是為了與宓琬相處而找的借口。再看看東市裏擁擠的人,想到宓琬有可能被這些人推攘到,立時比她還要急着離開。
在他們離開後,東市的入口處出現一男一女兩個北狄人,女子被緊致的北狄女服包裹的身形充滿了野性,一頭卷發披散,毛裘中酥~胸半露,頭上戴着額飾,鑲着紅寶石的墜子貼在她的眉心,更添了幾分野性美;男子則像是一匹沉默的孤狼。
女子看着郭英的一雙凹入眼眶的美目充滿了仿佛下一瞬便會噴湧而出的怒火,“巴裏,他就是郭英?就是他殺了達爾?!”
達爾是她的父親,得到巴裏的答複,眼中的怒火更盛,“達爾那樣英勇,怎麽會死在一個奶面小生的手裏,一看他便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樣子,柔得和團軟面一樣!”
“洛拉!”巴裏拉住向前沖去的女子,收回一直落在宓琬身上的視線,“你要去做什麽?”
洛拉煩躁地甩頭看他,“自然是去殺了郭英為達爾報仇!”
“那是能殺了達爾的郭英!”你這樣去是在自尋死路。
不過後面這句巴裏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他是誰!”洛拉甩手,“若是達爾死在一個強大無比的人手裏,我們屈服于強大,是榮耀,理所當然的。可他是死在這樣的一個人手中,必是被他用了什麽陰謀詭計取得的性命,這是勇士的恥辱,作為他的女兒,我必須要為他洗去這樣的恥辱,用郭英的人頭來祭奠他!你怕便遠遠跟着,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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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裏不怕,也沒有反對,只是提醒道:“現在還有許多北狄人在城裏,等他們帶着物資出城以後,我們再動手。”
見洛拉還要說什麽,他又道:“達爾已經死了幾個月了,不過是多等半天,便能讓北狄人多一些物資,難道這也不能等?”
洛拉不甘地哼了兩聲,到底是妥協了。
……*……
宓琬與郭英并不知麻煩即将找上門來,在與東市隔了一條街的地方,尋了一間茶樓躲了進去。
“奇也怪哉,茶樓裏這麽清靜。”宓琬咂舌稱奇,整個茶樓裏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小二聽到她的話,一面上茶一面解釋,“聽二位的口音是南邊的人。我們這裏是邊境,比不得京城等地的繁華,大家都忙着填飽肚子,喝茶的人自然就少了。”
宓琬笑了笑,向他道了謝,讓他自己去忙。自己則是端着茶輕抿了一口,微微斂眉。
郭英撥弄着碗蓋,看着小二已經去了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距離,才低聲問道,“你不贊同他們的話?”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你不贊同的時候,總是這樣的神色。”
宓琬揚眉,“文淵似乎很了解我?”她身子微微向前傾,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這裏出了點問題,你能告訴我,我以前是誰嗎?”許是他對她太過溫和,讓她都沒有了做小厮的自覺,與他說話的語氣語調,倒像是在面對一個相識相處多年的老友一般。
郭英張了張嘴,最終卻沉默了下來。
他不自覺地說出那些話,是因為他對她太熟悉,看到她的舉止,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兩人曾想的時光,從單純相識相知的青澀時光,到後來短暫的親密時光。
他既想讓宓琬想起他,想起他們的曾經,又害怕她想起來。
宓琬倒是沒有繼續深究這個問題,而是接起了他先前的話,“平城是北地的邊境之城,戰時清苦,不戰時卻是商業寶地。能有那般繁盛的東市,離東市只有一條街的店鋪怎麽會這般冷清?天德人本就好茶,大宛和北狄人雖不好,也會品個新鮮。如這般冷清,也是能耐所致。不善經營再加上用陳年舊茶……”她嘆着氣搖頭,“不是所有的茶都如普洱一般越陳越好的。更何況,他浪費了這裏最寶貴的資源。”
郭英抿了一口茶,蹙了一下眉。他的味覺不如宓琬靈敏,卻也清楚地品出了這茶的質量,“什麽資源?”
宓琬以指沾茶,在桌上寫了“消息”二字。而後笑意盈盈地問道:“我家岳父大人與我們分兩道來平城,不知文淵可有他的消息?”人多的地方總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
雖知道她扮成男裝需要這樣的一個身份來遮掩自己沒有通關文牒的事情,聽到她這般稱呼李喬……郭英心中還是不快。
“不曾。”
他的面色微微涼了些。
宓琬狐疑地看他一眼,便将視線轉向四周,“若是我有這樣的一座茶樓,便将這裏的茶分成三六九等,招待三教九流的人。在那裏設一個說書臺,天上地下的故事,盡在說書人的一張嘴中,若是說的是大家感興趣的故事,比如什麽王妃王爺的豔~史啊,什麽九龍奪嫡傳啊,什麽了願師穿越成王妃啊……這樣人流量就大了……”
還可以建立碧水部。她以前工作的工司平臺裏就有碧水,網羅各種八卦……咳咳……消息。用碧水這個名字來代替這裏收集消息的組織,一定沒有人能發現其中的道道兒!
後面的話,她只能在心裏想想。越想越覺得這事靠譜。可問題是她手中拮據,不過五百兩銀子,買店鋪買人練人買好的茶葉肯定不夠。
默默地将視線轉向郭英,“文淵,能借我點銀子嗎?”
郭英對宓琬自然是有求必應的。沒有問她要銀子做什麽,只是問:“要多少。”
宓琬默默地給他腦門上貼上土豪二號标簽,“你對小厮都是這麽好的嗎?”
這麽好還沒有人來給他做小厮?!将軍府那麽多人的腦子都進水了不成?
這般思量着,她打量他的目光便帶上了探究之意。
郭英心頭一跳,卻是開口問道:“呆豆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扒拉着小魚幹的呆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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