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安落

夜風拂過,少年的聲音顯得輕而飄渺。

“阿飛。”

少年因為長久沒有說話,所以聲音有些沙啞。

姚嬈滿意的點頭:“我就說你一定會跟我說話的。”然後轉身對小晴說:“他今天還跟你們一個屋,明天把你們屋隔壁的收拾出來讓他住。”

小晴一臉的驚訝:“小姐,您還留着他啊!”

阿飛聞言也不可思議的看着姚嬈,姚嬈看了一眼他,淡淡的說:“我不相信一個小孩子能是什麽惡徒,暫時留着吧。”說着轉身進屋,“小晴帶他去休息吧,玉兒進來一下。”

小晴無奈的看了一眼姚嬈,又看了看玉兒,見她也點頭,只好氣鼓鼓的拉着阿飛離開了。

玉兒見兩人走了,也跟進了屋子,反手關了門,看見姚嬈已經坐下了,便走過去說道:“這事兒要告訴将軍麽。”

“暫時不要。”顯然她已經想好了,“我現在想知道為什麽是死囚還會被流放,不是應該處決麽。”

“像這種被流放的死囚多不是自家人觸犯了王法,應該是嫡表親或嫡堂親觸犯了王法,被滅了滿門。他們只是受牽連終身流放塞外并淪為奴隸。”玉兒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在那裏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

姚嬈皺眉:“這些奴隸允許被買賣?”

“當然不允許。”玉兒說道。

“可是我聽那些人說他是被買來的。”

“或許是有人買通了人脈私下裏把死囚當奴隸賣,反正那些人從被流放的那天起就人不理鬼不收了。”

“真可憐。”姚嬈輕輕一嘆,“原本以為只是個小乞丐,現在看來好在我救了他。”

玉兒看了看她,無奈一笑:“小姐,奴婢提醒一句,這樣的死囚除非翻案,洗去罪名,不然要是被發現了,咱們将軍府可也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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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罪?”姚嬈搖搖頭,“想那些勞什子做什麽,看阿飛那樣子,多半是陳年舊案,是不是冤案咱不說,查起來就費事,而且聽你剛才的話,必定也是大案子,牽一發而動全身。”

玉兒暗驚,她該說自家小姐是膽大心細麽?轉而問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方才仔細的想過了,這小孩兒除了府上的人,知道的也只有蕭子炎,況且他們誰也沒有看見他的烙印。”

“所以,咱是要裝糊塗。”

“笨!”姚嬈霍的站起身,“不是裝糊塗,是我們壓根兒不知道,以後他就住在繞香園,還有誰會知道。”

玉兒想了想,真不知道這小姐幾時明白幾時糊塗,當下也只好同意了,只是那小子還是要看緊一些的。

次日一早,姚嬈破天荒的去迎下朝的姚将軍,小晴和玉兒也一大早起來打掃屋子。

“你們幾個,把窗戶都打開,裏外都擦一遍。”玉兒手裏拿着個雞毛撣子,累的滿頭大汗。

小晴把床單曬完了回來,啧啧嘆道:“我說玉姐姐,小姐不是說要低調麽,這一來就幾十個人收拾,不都知道了麽。”

“小姐把人撿回來的時候就都知道了,藏不住的。”說着把一邊的花瓶遞給她,“你去把這個洗了,在去花園摘點鮮花來。”

小晴“哦”了一聲,四處張望了一下,低聲說:“那小子呢,還有咱家小姐?”

“小姐一早去正門迎老爺去了,阿飛在繞香園後院的小花園呢。”玉兒說着,又沖兩個小厮喊道,“你們把那個箱子擡出來,待會兒我點下裏面的東西。”那兩人應了一聲,又聽見小晴說:“這小子真邪乎,明明是個……偏偏這動靜弄的跟少爺似的。”

“你說呢,小姐有多少年沒去正門迎過老爺了。”玉兒淺淺一笑,“快去吧。”

小晴也笑着走開了。

姚嬈回來的時候,屋子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一屋子人灰頭土臉的就給她請安:“小姐好。”

“都幹活吧。”姚嬈看了看,“阿飛呢?”

“回小姐,在後院呢。”一個丫頭擡頭回道。

姚嬈聞言轉身就往後院走,剛踏進園子,就看見少年站在一片樹蔭下,依舊擡頭看着天空。她突然發現,阿飛很喜歡這個動作,他總是能這樣一站就是好半天。

“你在看什麽。”

“天空。”少年的聲音已經恢複了,清亮卻帶着一絲深沉。

“我知道,你為什麽總是看。”姚嬈站到他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天氣晴朗,偶爾飄過淡淡的白雲,她确定他的視線裏連飛鳥也沒有。

“我是個麻煩。”少年卻忽然說道。

“我知道。”姚繞看了看他,“你看我那繞香園折騰成什麽樣就知道了。”

少年終于側頭看她:“你知道我是指什麽。”

姚嬈也回望他:“你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麽。”少年看着她沒有說話,她說:“你能安安靜靜的待在這園子裏麽?”

少年眨了眨眼,忽而淺淺一笑:“我原以為我這一生都沒有安靜的機會了。”

“你會麽?”姚嬈卻執着的問。

“我會的。”他再次看了看天空,因為他已經沒有不安靜的理由了。

姚嬈很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那就好,我們去吃飯吧,你站了半天不累麽。”說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前院走,還不忘唠叨:“你啊,沒事說話別一副老人模樣,明明就是個毛頭小子。”

阿飛看着她的背影,再看了看被她拉着的胳膊,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的牽動了下嘴角,沒有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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