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突然一絆,摔得猝不及防,聞晚痛得直皺眉。

葉君澤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蹲在她面前,伸手扶她。

“摔傷了嗎?摔到了哪裏?有沒有事……?”

其他工作人員也紛紛圍上來,聞晚顧不上辨認那許多,随手搭上一只大掌,借力強撐着坐起身。

工作人員要攙她站起來,她眉頭緊皺連連擺手,坐在地上不想動。

幾步之遠的石桌處,端坐的江沁然也起身,一臉‘關心’朝這邊看:“聞小姐沒事吧?摔得這麽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聞晚只覺得那聲音聒噪得堪比兩千只鴨子,且令人惡心程度比隔夜的馊飯還強上萬倍。

“還好嗎?”溫柔聲音近在咫尺,聞晚緩過神來一看,自己的手還放在葉君澤手中,被他牢牢握着托住。

她趕忙抽回手改撐在地上,搖頭低聲說了句沒事。

“實在痛的話去醫院看看。”旁邊有工作人員提議。

葉君澤也說:“是啊,讓他們送去醫院看看,萬一留下傷就不好了。”

痛感減輕,聞晚緩過勁來,連說了幾聲不要緊,“我等會讓我助理陪我去,隔壁馬上就好了,前輩你們去忙吧。”

恰時離開了一會兒的魏薇回來,見這架勢吓得不輕,小跑奔過來,“怎麽了怎麽了?”

聞晚喊她到面前,攙着她站起身,向身旁幾位工作人員致謝。

工作人員走開,葉君澤還是站着,聞晚謝他出手幫忙,他道:“我只不過扶你起來,舉手之勞。”說罷叫來自己的助理,“帶聞小姐去休息室,藥箱裏有跌打類的藥膏,你拿給她們。”

聞晚說不用,他不給拒絕機會,只說:“我還得去拍下一條,聞小姐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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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晚無法,只得承了他的好意。

葉君澤大步離去,待夠了的江沁然也悠然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我也得拍下一條去了。”經過聞晚身旁,那目光灼灼,掃過聞晚不自然的那條腿,唇邊輕勾一剎,“聞小姐太不小心了,走路也能摔倒,我看還是趕緊去醫院看看吧,要是摔傷了耽誤拍戲可怎麽辦?”

“江前輩說的是。”聞晚凝眸直視她,“吃一塹長一智,摔過這一跤,以後我走路一定會記得注意腳下。”

江沁然笑得眉眼彎起,“那很好啊。”

魏薇一路攙着聞晚,葉君澤的助理在前面領着,男女有別,不好上前幫忙,只得放慢腳步。

到了葉君澤的休息室前,聞晚停住腳,“我就不進去了,勞煩您把藥膏拿出來。”

助理說好,兩分鐘不到,很快取了藥出來。

魏薇代為接過,聞晚道謝,婉拒他繼續陪護的好意,“葉老師那邊還在拍戲,您去忙吧,耽誤了這麽久真是不好意思。”

助理連說不會,沒多留,轉身快步往片場趕。

聞晚被魏薇攙着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準确來說不算她的休息室,她和另外兩個戲份不多的女演員共用一間,那兩位今天沒戲,沒來片場。

聞晚在椅子上坐下,撩起裙擺一看,膝蓋處的白襯褲沾上了一塊污漬,再磕重些怕是會擦破。卷起寬松的褲子一看,膝蓋青了一塊,青中透着暗紫色,看着就疼。

“磕得這麽重會不會留疤?”魏薇旋着藥膏瓶蓋,一臉糾結,“要不還是直接去醫院算了?”

“擦點藥膏就好了。去醫院照樣也開這些活血化瘀的藥,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

聞晚已經不大疼,痛感輕微,一絲一絲像蠶繭般,對她來說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魏薇拗不過她,一邊給她擦藥一邊道:“好好的怎麽就摔跤了?我才離開那麽一會兒,是不是裙擺太長了?實在不行讓道具組的人幫忙裁短些……”

聞晚沒答,唇瓣輕抿,臉色沉了兩分。在魏薇的絮叨聲中,她提起裙擺找了找,不多時目光緊凝,心下暗道——果然。

裙擺後面有一塊明顯的污漬,她朝前摔,磕到膝蓋處是正常,後面卻不可能弄髒。

……有人踩她的裙子。

摔跤前腳下一絆,大約是裙子被踩住邁不開腿,才致使她趔趄摔倒。

至于是誰踩的,很明顯。

魏薇上好藥,聞晚理好褲子和裙擺,導演聽說她摔倒的事,讓人過來告訴她,準她半天假去醫院看看。下午其實沒有多少她的戲,傍晚過後倒是堆了幾場,待在這裏也是等,聞晚便謝過來人,讓他轉告導演,自己晚些時候再來。

換好衣服出景區,一路上魏薇都在念念叨叨,聞晚稍微走得快了些她便急,一疊聲嚷着“小心小心”,生怕聞晚再磕碰。

回到酒店,電梯升至六層,一出拐角,正好碰見裴予。

他一身要出門的打扮,陳執跟在身後,見是她們倆,步子驀地一頓。

“腳怎麽了?”

裴予扯下口罩,看着聞晚不自然的腿蹙了蹙眉。

“剛剛在片場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

聞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無非是‘蠢成這樣’……之類之類。

她咳了咳,點頭,“磕在臺階上了,導演讓我看醫生,傍晚再回去拍戲。”

他皺眉:“那你回酒店幹什麽?”

“沒有嚴重到要看醫生的地步。”聞晚道,“我回來休息一會兒,我的戲還沒那麽快。”

裴予頓了一下,“我那有擦跌傷的藥。”回頭叫陳執,“去房裏拿。”

聞晚連忙叫住陳執,朝裴予一笑:“不用了,在片場的時候葉前輩讓他助理拿了藥膏給我,我已經擦了藥。”說罷晃了晃腿,“不怎麽疼了。”

裴予微抿唇角,好半晌才道:“既然葉老師的藥這麽有用,那你就用吧。”垂眸睇了她的腿幾秒,語氣莫名有些許冷哼的意味,“悠着點。”

聞晚在房間裏休息了兩個小時,膝蓋經毛巾敷過,已經沒什麽大礙,只是青紫痕跡看着稍微吓人。五點多時趕往片場,正好劇組放飯,她跟着吃了一餐。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好在景區夠大,有的是消磨去處。

聞晚揣好手機,讓魏薇不必跟着,悠然惬意地到處閑逛。找到一處涼亭,天擦黑時的風比白天稍冷一些,她裹緊戲服外的外套,在涼亭裏坐下,側身趴在欄杆上,看園裏凋敗的野花。

即使是景區,也不是處處都保養得當,園子稍大些,就容易有殘損的地方,除非被劇組租下,且導演或片方對劇要求極高,細節考究,才會照顧到這些細微末節之處,特別讓人打理。

聞晚盯着眼前的景色,百無聊賴思緒散發,一下子想到各色古代小說的劇情,一下子琢磨起千百年前的人怎麽生活,不知不覺出了神。

“你的腳下午才磕傷,還是別晃得太厲害。”

寂靜之中突然響起一道男聲,聞晚先是吓了一跳,而後反應過來。

這聲音挺耳熟。

朝聲源看去,葉君澤一襲白衣,手執一柄紙扇,笑着悠然步入涼亭。

聞晚彎唇,叫了聲前輩。

“我的腿不疼了,沒什麽毛病。”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扇子上,調侃道,“倒是前輩你,天氣這麽涼還打扇子。”

說着,她斂了懶散姿态,坐端正。

“這角色喜歡,我有什麽辦法。”葉君澤在她對面坐下,“你的腿不疼了?”

“不疼。”聞晚翹了翹腿,晃給他看。又問,“前輩怎麽來這?”

“你怎麽來這?”

“我來吹風。”

“那我也來吹風。”

見聞晚盯着他不語,葉君澤笑了下,擠眉道:“沒辦法,旁邊休息棚裏吵吵鬧鬧,大小姐脾氣大,不知道又在鬧什麽,這通火不知道要發作到什麽時候。耳根不清淨,我只好出來躲一躲。”

他的休息室是一號,旁邊就是二號,說誰顯而易見。

他向來平易近人,聞晚也敢開他的玩笑,啧了兩聲道:“剛剛深情款款說完‘你要這天下我都幫你搶’,轉眼就變了,世子爺不厚道。”

葉君澤飾演的臨夜是北郡王世子,在劇裏對寧心情根深種,一片癡心。聞晚調侃的那句臺詞出現在昨天拍攝的場次裏,他對江沁然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好在候場,聽得一清二楚。

葉君澤挑眉,重複一遍前面說過的話,略帶感慨:“這角色喜歡,我有什麽辦法?”

第一遍說的是扇子,這第二遍,說的自然是人。

“不過戲裏戲外,我還是分得清楚的。”他笑。

背後非議別人是不好的行為,但膝蓋上還新鮮熱乎着,提醒着自己剛吃過的虧。聞晚沒接話,卻滿含深意彎唇,和他相視一笑。

意外地,她和葉君澤竟然很投緣,無論什麽話題,互相都能接茬,絲毫不冷場。

兩人在涼亭聊了好一會兒話。聊着聊着見天黑了,才收了話頭回到片場。

臨近休息區,聞晚和葉君澤分開走。

撩開休息室的簾子進去,魏薇一見她便道:“剛剛裴予來過了。你沒在,他說過幾分鐘再來……”她皺了下眉頭,旋即無所謂放平,“不過這都十幾分鐘了,大概有別的事抽不開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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