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日張子初早起以後,發出窗臺有幾個腳印,心道莫非是齊禦風來過。他很快又否決了這種想法,那家夥無法無法的性子,真要來此不可能就站在外面等着,定會沖進來的。
然而這腳印着實詭異,府裏也不可能有什麽人能做到這種地步。這樣一想,又似乎只能是齊禦風了。
如果真是他,那為什麽要半夜蹲牆角?他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似乎依稀做了什麽夢,但記不得有沒有說過夢話。
他到底是穿過來的,但想想那齊禦風也是重生的,兩個人各懷鬼胎也是有趣。想到這裏,他不禁笑了出來。
旁邊常春看得奇怪,但也不敢問,最近少爺的脾氣有些古怪,似乎有什麽心事,對自己也不如從前親近。
“少爺,時間快來不及了,馬車已經等在門口,小人伺候您在馬車上用早膳可好?”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想要攆走一個常春不難,但住在這個宅子始終會在林如晉的視線之內,張子初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買房要緊。
他揣着五百兩銀子,偷摸上街幾次,但都發現有人跟蹤。他分不清是齊禦風派來的,又或是林如晉,瑞王的人。雖然自認是一個小角色,但不得不說張子初真是天生磁場。
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找吳滿幫忙買宅子吧,畢竟他的立場和其他幾個不同。
所謂拿人手短,張子初決定暫時厚着臉皮忘記這茬,大不了以後攢錢還他。但其實五百兩這個數目,以他現在的官位,怕是要攢上一兩年才還得了。最要命的是房價顯然不止這個價,古代沒有房貸之說,都是全款買房。
他坐在車裏,三下五除二把早膳吃了,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便下了馬車。他今日到得算早,連忙拿起昨天的事情繼續。反正這裏的人不待見他,他也不打算惹人注意,埋頭做事總沒問題。
寧清越一早上不見人影,他遇到許多不懂也不好問人,只講究着做。到了下午,手上的事情越發棘手,只好正經找同僚細問。本以為會碰釘子,沒想到個個都很好說話,這讓張子初頗為不解。
他上輩子遇到的辦公室鬥争也不算少,到了古代也不省心,但是他懶得費心機。又一天折騰下去,倒是能準時回去。
衆人相互客套一聲,他并也上了馬車要告辭,卻見方達欲言又止。他心中奇怪,便問道:“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方達沒有說話,卻是指了指外面,但見跪了一地的人。
張子初驚得連忙起身,卻見齊禦風騎着馬正在門口,看樣子似乎等候已久。
“下官參見将軍。”他知道這八成是為自己而來,但不管他和齊禦風的緋聞傳得多麽廣,到底是身份有別。
自古文臣都輕視武官,到了南歷朝開國,連着四朝文臣,都遇着賢明的君主,倒是四海升平。既然天下鬧不出亂子,文臣自然也沒有什麽可以說嘴的。
倒是幾次邊關遇襲,都是被衆武官齊心平定,靖安帝更是推崇武将。故而到了這一朝,武官普遍比文官高半個官階。大部分時候,武官都不敢顯擺,是極為謙虛的和文官平起平坐,但是齊禦風不同,所有人都知道這家夥不可以得罪也不可以看輕。
自從他在邊疆遭遇埋伏被救回來,在床榻躺了半年,百官是徹底明白皇家對這位什麽看法了。
當初太醫說他回天乏術,太後直接昏死當場,而一向賢明的靖安帝為此誅殺七名太醫。
這種反應非常微妙,本以為太子和瑞王會視他做心腹大患,然而一向敵對的二人卻是齊心協力尋找釣雪老叟,據說數次前去相邀,請他救治齊禦風。
本來齊禦風是他的弟子,那釣雪老叟沒有見死不救之理,但那一次他卻鐵了心不肯相救。而後據說是他的獨生愛女江了了以死相逼,這才讓釣雪老叟不得不花費一身絕學救治。據說釣雪老叟為此武功盡失,江湖傳言他早已病逝,但誰也不知道事情真相。
自從齊禦風恢複以後,性情大變,從前的嚣張張揚一掃而空,卻變得單純執着,也不擅左右逢源,倒更像愣頭青。
滿朝百官也再不敢和從前一樣肆無忌憚的參奏他,只盡可能在他面前示好。整個靖安朝,能讓太後和陛下珍愛之人大約也是有幾個的,但連太子和瑞王都極為庇護的,那着實獨一無二。
換言之,他算是靖安朝的國寶,而且以目前這個趨勢,馬上要承包下一朝的國寶稱號。
如今他跑來禮部,在門口也不見去,卻是委委屈屈的等了半天,那些官員自然有點提心吊膽。
齊禦風看到張子初下拜,不禁笑了起來:“你跪什麽,快随我走吧。”
他當着衆人的面,一把攬起張子初到自己馬上,兩人共乘一匹,飛奔而去。
張子初只覺得風呼呼的吹在臉上,身後的男人呼出的氣都噴在耳朵上,有點發癢難耐。
他好半天才緩過來,問道:“齊将軍,你想做什麽?剛才這樣又是為什麽?”
“昨天晚上,為什麽喊我笨蛋?”齊禦風一邊問,手卻不自覺的摟緊他,使得懷裏的人不自覺的輕微顫動。
“下官絕不敢這般辱罵,還望将軍切勿聽信讒言。”
“不是讒言,是你的夢話,我親耳聽到的。”
“既是夢話,還請贖下官無罪。”張子初考慮下次睡覺想辦法綁住嘴,不過重點應該是如何防止被聽牆角。
“你早知道我昨天在你房外了?”
“下官早起時看到那些腳印,自有所知。”
“所以你到底為什麽罵本将軍笨蛋?”
怎麽問題又繞回來了,張子初有點無奈,他實在想不起昨天夢到些什麽,眼下只好信口胡謅。
“齊禦風,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不要來往嗎?”張子初憋了半天,索性大着膽子詐他一詐。
“什麽時候說好的?我怎麽不知道?”
為什麽這家夥這麽流氓,張子初徹底敗了,又問:“你要帶我去哪?”
“去看病。”
“誰病了?”
“你上司。”
“寧大人他怎麽了?今日他雖沒來,但也不曾告假。”
“哦,他不小心撞到我,骨折了。”
張子初在這一瞬間,幾乎是崩潰的,如果這個時候再去探望,這不是找死嗎?
他正想着,卻不防齊禦風停了馬,抱着他大大方方的下了馬。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齊禦風笑着對寧府的人道:“告訴你們家老爺,本将軍來探望他了。”
門裏有人走了出來,也滿含笑意,卻聽得瘆得慌:“将軍這麽做,不怕禦史臺的奏折嗎?”
此人看着也是年輕後生的打扮,但是說話卻毫不客氣,想來很有身份。
“藺中則,你只管參奏就是。”
藺中則!張子初聽到他的名字,瞬間跑上去拉着他的衣袖道:“你就是藺中則藺大人嗎!天哪,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下子過于驚動,被門檻絆了一跤,瞬間把人撲倒在地。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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