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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整裝出發。

一大早麗卡就收拾好背囊，穿一身T恤牛仔褲就跟着飛坦出門，對于将去的地方沒有絲毫顧慮。別墅外早停放一輛高級轎車等着他們。轎車旁西裝的人們等着他們，一照面，連話都不必多說，眼神示意，飛坦和麗卡就坐上對方的車，一路趕往交易地點。

之前飛坦和對方老大交流的時候，麗卡的心神是沒有在上面，得到的信息也不多，只知道游戲和鳐魚兩樣事物。但她很相信飛坦，假如他決定要去，那麽就算對她來說是要冒着風險，她仍然會跟着去。所以，她也就不去考慮此行自己的安危。

她漸漸想明白自己目前以及未來的處境。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她愉快地總結。

況且飛坦的實力很強悍，到目前為止，她沒見過有誰能傷害到他。他簡直就是她見過最厲害的人了，360度全無死角。

這樣漫游着思緒，麗卡迎着車窗拂來的清風，原本黑色的頭發，在發根處慢慢露出深棕色，由于長時間沒有做保養和染色處理，她長發顏色呈現明顯的分層，上端是毋庸置疑的深棕色，下面殘留着黑□□素。讓小風一吹，她披肩的發就緩緩飄飛，宛若躍出水面的靈巧小魚，襯着雪白的肌膚，半隐着修長的頸。翠色的眸光在清涼的晨光裏幽深地閃爍，清新得像林間沾露的荷葉。

她真正的模樣正一點點顯露，她再也用不着每天攬鏡自照，想盡辦法改變自己頭發和眼睛的顏色，用化妝品給自己五官做微妙的處理，注意自己的走路方式和口音，精心搭配不同的服裝，變成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走在街上随時注意來往的人，跟人說話交流時微笑就像面具，腦子時不時短路，沒辦法理解對話的含義和別人的意圖；躲在家裏很難睡得很沉，無時無刻都攜帶武器，一旦發現風吹草動就像脫兔般逃亡，經常陷入草木皆兵的窘況。

碰的鬼多了，她也就麻木了，放開了，有時真的就放棄掙紮聽天由命，就像上次山區遇襲的那回，她都已經躲到天涯海角的地方，還被殺手追來，要不是有人擋在她面前，她真會慷慨赴死。在生死邊緣她常常會想起莎莎，覺得自己很好笑。為了已死之人的願望，她竟然能硬撐一口氣活到今天。她沒有那種“明天會更好”的天真想法，那是能确實掌握自身命運的人才會有的念頭，而她的一生，從無法選擇被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失去自身的控制權。

她的人生關鍵詞，就是受虐。

被母親生下來，被人搶走賣掉，被迫出賣身體，被黑社會頭子當成寵物，被通緝追殺，被……

……被人所愛。

是了，她還被人所愛着。

不是虛僞的浮躁的追捧狂愛，她從來沒看在眼裏，而是觸動內心的溫暖愛意。

譬如莎莎，又如……飛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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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莎莎，她早就自殺了，焦躁、抑郁和孤獨折磨人發狂。但在自取滅亡之前，她遇到飛坦。

沒有飛坦的庇護，她怎能像眼下這般自由活動，大方自在地顯露出真正的自我，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呢？就連昨晚的襲擊，她一點都沒有陷入絕望，而是在期待，夾雜着一絲緊張，期待着某人會來救她，而他，沒有辜負她的期待。

他是她的自由，她的希望，她新的人生。

正因為他給予她太多，所以她才能活得如此踏實，越來越依戀他，害怕他離開。昨天那些人說得沒錯，他是她的保護者，沒有他，她就會死。

她不想他離開，她不要他離開。

……

然而她已經從他那裏得到太多。她被動得太久，以至于忘了該如何為一個人主動付出。

昨天一整晚她在興奮過後，不斷想着這些事情。

然後她好像有點想明白了。

飛坦連交易都肯帶着無關緊要的她，那已經是極限。如果他真要離開她，去參加那個見鬼的游戲，她能做的就是笑着要他帶戰利品回來，然後默默地等着他。有空的話去幫他搜羅感興趣的玩意，被追殺的話就想辦法活到他回來為止。

還有呢？她來興致了，她能為飛坦做些什麽？或許她可以學着像賢妻良母，為他打點生活所需……不，那太無聊，她做起來很快就膩。啊，想到了，或許她可以建立靈通的情報網，做個勤快的情報販子，為飛坦提供需要的信息，做他的後勤。

那可是富有挑戰的事，做起來肯定很有趣。

她望着窗外，飛坦望着她。

他陷入沉思。

本來沒打算把她帶上。他習慣獨來獨往。要是參加游戲，她的存在更是一種阻礙、一個包袱。不可能總是拎着她到處游蕩。她和游戲之間，他要做出選擇。于是在昨晚之前他都打着抛棄她的主意。可惜終究還是未能成行。

如果再發生類似昨晚襲擊事件，弱小如她，毫無疑問，肯定被殺。沒辦法，眼前只能把她系在身邊打包走。那些人如蛆跗骨的追殺，也使他感覺到厭煩，等交易結束，游戲沒開始之前，他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殺光，一了百了。

那才能使他放心。

放心什麽？放心留下她？

不，這女人總是令他不省心，老是脫出他的掌控。他厭惡失去控制的感覺。

那麽他該怎樣做呢？

要是能把她變成巴掌大的小人随身帶走就好了，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念道具可以用，他一定不計代價地搶過來；或者是誰有特殊的念能力能做到，他會抓人回來實施行動。實在不行……他金燦燦的眸子一閃，黑暗的氣氛倏忽湧現，映襯着清秀如少女的臉孔，格外陰森惡意。

真想殺死她，讓她永遠安分地留在屋子裏等他回來。

殺掉她，他就能完全掌控她的生命，一瞬成為永恒。之後、未來，她永遠都不會再有變化。徹徹底底變成他的所有物。

他可以找人把她的屍體精心制作成還活着的模樣，為她奉上最華麗的衣服和最閃耀的珠寶鑽石，裝扮得高貴美麗，擺放在他準備好的精美房間，時不時加以觀賞和保養，真正成為收藏品。當然她已經不能睜眼看他，因此那雙漂亮得宛若雨中森林的眼睛剜下來，保存在福林馬特裏，這個就容易随身攜帶多了。

這樣就不用為應付她而費神，并且她再也不會脫出他的手掌心。再不會說些他不能理解的怪話，做些他頭疼的怪事。

……也不會，眼睛總是跟着他轉，紅唇輕輕一勾，露出迷人的微笑。然後放聲笑起來，聲線清脆又幹淨。

飛坦的思索猝然中斷。

他的手不知何時伸出，輕輕覆在呆望窗外的女人的纖細肩頭，她微微聳肩，眼睛忽閃，帶點小驚慌，側首帶有征詢意味的目光投來，他沒有說話，手指着魔般勾纏她的一縷頭發，輕輕把弄，幾乎就貼着她的臉頰。她也就沒有追問，任由他為所欲為，只是臉色微微發紅，眼裏的翠色就像快要從葉子上滴下來似的，濃郁而滿溢。

啧啧，這女人是在害羞嗎？啊，不會吧？她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麽寫？

這樣想的飛坦，一點都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在紅果果的挑逗，非常的義正言辭。

他探究她的眼，她頂着他的目光擡頭。

她有些羞澀地笑笑，眼神卻亮得驚人。

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飛坦的手指終于輕撫上她的臉、她的唇角。暖意融化了指尖。

他向來像浮着薄冰的金色眼瞳，此時也微微柔和了些，洩露出小小的隐秘的愉快笑意。

“你害羞了？”他聳起秀氣的眉。

“誰叫你亂摸。”她理直氣壯指責。

“啧，我偏要。”

“哇……等等，住手啦住手！”

一番折騰。

“別再撓我癢癢了，我認輸。”

“認輸我就會放過你？”

她吐了吐舌，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看着他正色道：

“你今天真奇怪，居然主動調戲我，這種事平時都是我幹的嘛，難道你被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糟糕！都叫你不要半夜三更去丢‘垃圾’了吧。”

她捧着臉作驚恐狀。

給她一個手刀。世界就安靜了。

果然還是幹掉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