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書局
福爾要跟着寧淵去鎮上書局,幽蘭自然也得跟着去,她得好好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累不累?”幽蘭看着福爾擦汗,便上前問。
寧淵停下來,看了看福爾。
“不累!”福爾回答着,估摸着也就走了半小時,減肥效果才剛剛開始。當年八百米也就三四分鐘跑完了,踩着皮鞋也能逛一天街,這走路算什麽!剛斬釘截鐵地回答完,就看到寧淵溫文的眼睛,立馬弱弱地微微拭了拭汗道:“就是有點兒腳痛。”
“那便歇一歇再走。”寧淵看着福爾前一刻滿不在乎地道不累,下一刻立馬柔弱地稱腳痛,只覺得有趣,他微微一笑。
“奴……我來給小姐捏一捏。”幽蘭說着就要蹲下去。
“不!”福爾立馬止住了幽蘭的動作。這裝一裝柔弱是女孩子的特權,可要別人替自己揉腳,就顯得嬌慣和裝腔作勢的嫌疑了。
“也不是很疼,我們走吧。”福爾立馬走在前面。
“小姐……”幽蘭不明白了。
“那走吧。”寧淵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福爾,笑道。
漸漸地開始有青石磚鋪路了,便是到鎮上了。福爾微微喘氣,走這麽長時間的路,确實有些累,腳底也微微發疼。在以前,福爾是絕不會放在眼裏的。可擋不住這小泥路上石頭多,咯腳疼。況且,這身體不是祝福的身體,而是屬于白芙蕖這個千金小姐的,體力沒法比。看到這平整的青石磚大道,福爾像是見到親人般感覺熟悉又歡喜。街道兩邊開了各色的鋪子,還有走街串巷的販貨郎。因為是日裏,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饒是福爾逛過各種商場和步行街,也是覺得這樣古樸韻味的小街挺有意思。
“這是誰家小娘子?”一柄扇子橫擋到福爾面前。
福爾摸了摸臉,這樣灰撲撲的臉,也有流氓擋道?
幽蘭看到自家小姐被登徒子攔住,立馬要上前。寧淵是看在這主仆二人皆是弱女子,便是理當要上前幫忙。可兩人才邁上去,話還沒說,便看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福爾一腳微微後退,随即一道喊聲“啊—踩—”,餘音還拐了三彎,落後的那一腳迅速上前,橫掃至那人背上。那人被突然的一腳踢得一個趔趄,向前沖了兩步才穩住。
“這……”那人瞪大了眼睛,第一次看到美人兒會這般出手,穩下身形了趕緊跑了,生怕這人又有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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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自覺潇灑地收手,虧得這裙擺夠大,裏面襯褲也寬松,站立一字劈叉都夠了。這身體力量不足,絕對是平日裏缺少鍛煉,但柔韌度很讓福爾滿意。好歹,那一腳也是唬退人了。一回頭,看着呆愣在那的寧淵,心道不好。福爾微微垂下臉,咬了咬唇,鹌鹑般站到寧淵面前,輕拍了幾下胸口道:“吓死了!我一害怕,就……就不知道怎地……”
幽蘭看着小姐這般變化,又是一驚!小姐一向溫婉大方,從容不驚,從沒有這樣……調皮過。
寧淵回過神,看着用無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福爾,宛若求安慰的小狗,心裏既好氣又好笑。她竟敢以女子之力踢那登徒子!萬一碰上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那豈不是危險了!因為,他也不會武,除了能上前擋在她面前。而她,反應過來出格了,立馬又站到他面前求安慰裝柔弱,真真是……寧淵笑着搖頭。
“小姐怎好與登徒子動手?”幽蘭看着自家小姐道。可是,弱女子要獨獨在這個世道存活,是千難萬難的。不站出來,那便要尋找一個依靠。幽蘭看了一眼寧淵,相貌溫雅,品行不錯,可是不知底細。小姐看上去挺喜歡這個人,就是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幽蘭心裏暗自思索了一下。
“我也就當時一急就這麽出手了,”福爾也有點怕幽蘭覺察出與以前不同,便撇撇嘴,委屈地解釋道,“一害怕就顧不得什麽了。”
“真害怕了?”寧淵問。
“是!”福爾為了表明她真的是因為害怕才出的那一腳,認真地看着寧淵點了點頭,“真的害怕的!”
“下次不能這般……”寧淵停頓了兩息都不想把魯莽這個詞套在福爾身上,于是,他只好放棄道,“算了。”
福爾看着寧淵,見他眼裏并沒有責怪,有的只有包容,頓時開心起來。
“馬上到書局了。”寧淵看了看前面說道。
“哦!”福爾點了點頭,乖乖站在寧淵身邊。
寧淵看着伴在他身旁,落後自己半步的福爾,心裏竟有些安心。從逐出京都開始,寧淵心裏一直都空落落的。本以為出了皇宮,四處皆可為家,可現在才明白,四處皆可住卻不是為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每日抄書畫畫,過着舉目無親的生活,是很孤單的一件事。每每想起小時,受父皇的極盡寵愛,享母後的百般寵溺,寧淵有時候都覺得那是一場夢。夢裏有多自在,醒來便有多落寞。他曾想,以前享受的寵愛過多,所以現在便全都收回了。他母後曾也犯了錯,現下便要接受屬于她的業報。他不知道,遠在莫桑的母後過得怎樣,他不敢也不想打聽,因為他知道其冽是絕不會原諒母後的。他有“二哥”幫助,可以逃脫囚禁,可母後卻是沒辦法避開的,他要設法去見母後的話,可能還會使母後的境地更困難。而且,他不想費力打聽,得到的消息卻是母後在痛苦。此刻,福爾的眼神讓他覺得,他也被人需要着,不再是孤零零一個。
“掌櫃,這是今日的書。”寧淵走進書局,将新抄的書交給書局掌櫃。
掌櫃細細翻看了一下寧淵遞過來的書,一邊點着頭。這人抄書快,寫得字又好,他頗是滿意。
其實,寧淵根本不用對照書抄,他直接可以默出來。而且他默的是全部正确的,這書局裏的書卻是一抄再抄,流傳很久的,其中不乏有錯誤。
“抄書一本三十文。再有,上次寄賣的畫售出一副,價一兩又二百文,除去一成抽成,應是一兩又八十文。總共一兩又一百十文。”掌櫃一邊看着記薄,一邊算道。
“是。”寧淵點頭。賣出的畫比上次又漲了點,不過與以前比相差甚遠。曾經寧安王的畫是千金難求,如今卻是賤賣至此。曾是風雅之物,如今卻淪落到售賣以求溫飽。
見此,掌櫃收下書,讓寧淵在記薄上簽寫好,再将錢數與他。
“花開富貴、竹報平安、富貴溢華、招財九魚、墨荷錦鯉、傲梅争春等等會畫嗎?”掌櫃提點道。
“會。”寧淵沉默了一下,回道。
“這類可多畫一些。”掌櫃道。
“多謝。”寧淵只道是掌櫃覺着他的畫不好賣才這般說的。
掌櫃并沒有多言,他也是看着這人頗勤奮,才提點一句。不過看他的樣子,八成是沒意會。寧淵打算在書局裏随便翻看一番,就離開。
福爾在書局裏也是随便看了看,不看則已,一看便暈了頭。這,誰來告訴她,都寫的是什麽!通篇繁體暫且不說,沒有一點标點,當讀者是你肚裏的蛔蟲啊!福爾看着這天書,無比失落。說好的寫出經典小說,在異世博美名賺大錢呢!騙子!福爾咬牙恨恨道!福爾只顧着憤恨,絲毫沒想到自己默不默得出那些經典名作。
寧淵過來的時候,福爾還在暈圈中。
“怎麽辦?”福爾巴巴地看着寧淵,“我成文盲了!什麽都看不懂……”
寧淵聽不懂前一句,後一句卻是聽懂的。他看着福爾求安慰的圓溜溜眼睛,瞬間笑開了。
福爾并不知道,寧淵在掌櫃那的不快,到她面前瞬間消散。她只覺得有些委屈,她連個寧淵的一句安慰都得不到。可在寧淵展顏一笑的時候,她的委屈也消散了。用她的不快讓寧淵快樂一下,福爾看着寧淵的臉,覺得很值。
“小姐莫擔心,”幽蘭立即安慰道,“等小姐記起事了,就自然認識這些個字了!”
那還是不要記起來吧!福爾頭一扭,拉着寧淵走出書局。這樣子的東西,她才不要認識。
幽蘭看着兩人一起走出書局,還靠那麽近,微微有些疑惑。明明一路看着的,卻好像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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