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修葺

在之後的晴好日子裏,村民們都開始修葺茅草屋了。婦人們将茅草拿出來鋪在地上曬,漢子們去找些結實的木料與糊牆的黃泥。

“寧先生,茅草放着給您曬着,午後過來幫你修。”德元将一捆茅草鋪到寧淵家門口地上之後,沖裏面喊了一聲。

“多謝了!”寧淵從屋裏走出來,拱手道謝。

村長已來說過,大家會一起過來幫忙修葺屋子,讓寧淵別操心這個屋子的事,福小娘子的茅草屋自然也是一并修下來的。村民們都三三兩兩地拿些茅草與木料等修葺屋子的材料過來,很是熱情。

上午修葺了自家的屋子,下午,大家便到寧淵這來幫忙了。屋頂架子細的便抽掉,換上結實一些的木料,這樣下大雪就不怕壓斷了。陳年的木杆子總是不夠紮實,換掉了才能安心過冬。茅草也不是換下部分薄的,而是通通換了,鋪了厚厚的曬得暖暖的茅草。這頂上的茅草有些已黴爛了,薄的地方已擋不住雨,索性全換了,屋裏的味道也好一些。牆裏牆外也用黃泥糊地糊好,撒了一點點驅蟲的藥粉進去,既防蟲又防寒。

“寧先生,聽說那山腳下的宅子您已買下,怎不去住呢?”有些村民很好奇。這青磚屋宅可比茅草房好多了。

寧淵看了一眼福爾,然後笑道:“這不是交了半年租嗎?再說,裏面還需要置辦些東西才能住得。”

其實,宅裏該有的還是有的,即使要添置也是一會兒工夫。床鋪帷帳之類,只需洗一洗,而被褥曬上一曬也是可以用的。村民們一看寧淵的眼神落到福爾身上,便明白了。這是寧先生要陪着福家小娘子呢。大夥兒呵呵地笑了。

因為幫忙的村民多,活幹得很快。福爾和幽蘭拿出麸麥和豚肉,分與來幫忙的村民們,每人兩斤麸麥一斤豚肉。幽蘭特意拿了帶着麸皮的,沒有脫去殼子。村民貧苦,這麸皮可舍不得扔掉,也是拿來吃的。

“這怎麽行!”村民們皆是推辭。

“怎麽不行!拿回去給娃兒嘗嘗。”幽蘭不由分說,一份份塞到村民手裏。

村民哪裏肯拿,這來幫忙怎好拿東西,都紛紛要放下東西走人。

“這會兒不拿,是要我拎着一家家送過去嗎?”幽蘭拉住人塞到人家手裏,“給的不多,拿着吧。”

村民們這才猶豫着接過,連連道謝。

“以後麻煩大家的還多的是,哪兒這麽客氣!”幽蘭笑道。

“寧先生,福小娘子,若有用得着,只管喊一聲。”村民們拿着東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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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寧淵溫溫點頭道。

村民們拎着麸麥和豚肉回家,各個都是一臉喜色。

“小姐,幽蘭去青山家拿被褥衣衫。前陣子放她那做的,這會兒冷了,倒是正好用着。”幽蘭看了看天色,離做晚膳尚有時間,便對福爾道。

福爾點了點頭:“好!晚上蓋薄被有些涼了呢。拿得了嗎?要不要我與你一起過去?”

“不用,還不知道做了多少呢。也就是看小姐晚上怕冷,才提前些去拿的。”幽蘭笑道,拿了銅錢出去了。

“蘭姐倒是很能幹。”寧淵看了一眼幽蘭,心裏滿意地點點頭,對福爾道。他對這類人情往來不太通曉,福爾身邊有這樣的人幫着,倒是能省了他不少事。新宅子裏的打掃、床鋪的采買,皆是由幽蘭一力辦下的。每日的膳食準備,幽蘭也是準備的妥妥當當。

“嗯,蘭姐什麽都會。有她在,我什麽都不用擔心。”福爾笑道,“我……娘倒是給我留了個得用的人,虧得幽蘭,我……才活下來的。”

寧淵也是慶幸。

福爾突然想起,有些朝代陪嫁丫頭是過去當通房的。她臉色一僵,看着寧淵,問:“幽蘭……需要随我嫁去……給你當通房嗎?”

“嗯?”寧淵看着福爾,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他雖誇了一句,可沒有表現出愛慕吧。

“就是,陪嫁丫頭用不用當通房?”福爾直道。

“有這習慣吧。”寧淵才明白福爾問的,他想了想有關莫桑和樊廈的雜記,确實好像有提到這樣子的婚嫁習慣。

福爾臉一黑。

寧淵兀自看着不遠處的村莊,安寧而平和。他淡淡道:“咱家不興這個。”他身為正室之子尚且如此,更別提處于正室的母親了。突然之間,他明白了母親那般變化的原因了。眼前的女子天真爛漫,又知情識意,他不希望她走上他母親的後路。

福爾一聽,心裏一喜。一眼看過去,寧淵正背着夕陽,輪廓上染了一圈光暈。在暈圈走神之前,福爾微微挪開眼,道:“穿這麽單薄,冷不冷?”

“不冷。”寧淵看了看身上的單衣。莫桑原來在最苦寒的地方,比這裏冷多了。

福爾走上前,摸了摸寧淵,道:“冬日裏,棉衫都沒穿,就穿着單衣,怎麽不冷。”

“真的不冷。”寧淵微笑道。

福爾伸手握了握寧淵的手,暖暖的,确實不冷。看着清清瘦瘦,火氣還挺旺。福爾微微一笑。

“嘩……”一陣水聲。

福爾轉過身,看着一人将水桶裏的水倒入她家的大石缸裏。這人什麽時候過來的,她竟是沒發現!

那人微紅着臉,稍稍低着頭,将水桶挂到竹擔上,看到兩人都看着他,只好吶吶地道:“我就是挑水來着。”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福爾看了一眼握着寧淵的手,仿佛聽到一隊烏鴉從頭頂呀呀飛過。她立馬端起寧淵的手道:“握拳!從今日起,我便每日督促你練拳。”

那人愣了一愣,挑起擔低着頭離開了。

“他會信麽?”福爾心塞塞。

“你摸我身上的時候,他便來了。”寧淵道。

“什麽?!那時候就來了?你怎麽不提醒我。”福爾黑臉,以為他只看到握手那茬。

寧淵無辜臉。

沒等寧淵回答,福爾又反應過來寧淵說的什麽,立馬捂臉:“什麽叫做摸你身上?我明明摸的是衣衫!”

寧淵輕笑了兩下。

“還笑!”福爾嗔怪道,“我的一世英明啊,你賠我!”

寧淵念着“一世英名”這幾字,思索狀。

“怎麽?”福爾見寧淵不作聲,便不服氣地問道。

“你摸便摸了,我又不說你。”寧淵縱容道。

“我這麽小清新,怎麽可能……”福爾剛想否認,想起曾經在寧淵臉上蓋章定下,想起衆目睽睽之下曾一時忘形抱着寧淵的脖子……福爾捂臉。

寧淵擡了擡眼,看着她糾結的臉,安慰道:“就是,以後記得在外面收斂一些。”他也不是沒遇見過貼上來的女子,可福爾這樣卻是與那些女子不同。她沒有欲拒還迎,也沒有刻意做作,什麽想法都表現在臉上,讓他一眼便能明白。她喜歡也是喜歡得光明正大,她熱烈而內斂,大膽又害羞,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子。寧淵看着她微微笑了。

收斂?福爾似乎聽到自己的心咔嚓了一下。這是管教女流氓的節奏?福爾看着寧淵淡淡微笑,又瞬間釋然。她點起腳,迅速地在那含笑的唇上親了一口,然後低頭不敢看他,低低地咕哝了一句:“我也不能白擔名不是!”

“小姐!”幽蘭捧了被褥剛到家,便見着這一幕,她趕緊四下裏看看。

福爾頓時微紅的臉再次泛黑:“你看錯了!”

“說了在外面收斂一些的。”寧淵的話語裏帶着無奈和淡淡的笑意。

福爾扭頭往屋裏走。這都訂婚了,還不能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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