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試營

寧淵帶着福爾來到煙雲湯泉的時候,舞姬們正在排舞,琴師彈撥着悠悠的曲。

“怎麽樣?”林淵走過來問。

“這舞姬……身上穿的是禮服?”福爾不可置信。裸色的V領禮服,将鎖骨完美地呈現出來。袖子卻只有單一層半透明輕紗,小巧地收緊在臂上。

寧淵詫異,禮服可是繁複得很,這樣款式的衣裙怎可能是禮服?

“這裏的舞衣我實在看不過眼,就改了改,還能看看嗎?”林淵道。

“太仙了!”福爾兩眼都挪不開眼,“我也好想穿!”

“福爾,”寧淵拉過他的小妻子,“那是舞姬的裙。”良家女子怎可穿那等袒露的裙,手臂的曲線都看得真真切切。

“哦。”福爾嘟了嘟嘴,不甘地看那些舞姬。

“待我閑了,讓人制一些保守的禮服你穿。”林淵無奈道。這裏的女子穿衣上有很多講究,可不能随便露出臂膀與腿腳。

“好!說定了!”福爾即刻拉着寧淵離開這塊。

很快,他們便看出了,院落裏的每間廂房都稍稍作了小小的修整。打磨得平平整整的泉池皆鋪了平滑的卵石底,池邊敲掉重新以大原石壘起,打磨得光滑柔膩,坐于其間仿若就在山林裏泡泉。環顧四周,角落的陶盆裏長了幾根長草,或是兩支綠竹,點綴了茸茸苔草,添上幾塊含蓄沉靜的石頭,顯得随意又暗含幾分禪意。再看那牆上挂的幾株幹花,那池邊放的木質香薰,無不彰顯雅致。

“這泉池的水一直便這麽流淌着?”福爾彎下腰看了看那進水口。

“那廂在出水,便不會溢出來的。”寧淵看了看另一邊不起眼的角落。

“是。”林淵點頭,“按照進水速度……”

福爾聽着林淵巴拉巴拉報出一系列數據,立馬暈圈,再看寧淵也是一臉懵逼。她一個轉身,道:“最煩理科生了!”

“為什麽?”林淵的思維還在一堆數據裏,沒出來。

“顯得我跟白癡一樣。”福爾擰了眉毛,苦哈哈道。

林淵聞言哈哈一笑,簡單地說道:“反正,這進水和出水的速度我都盤算好的,既不會溢出,也不會流光。”

福爾比了個大拇指,便不再多言。

“流淌不止的水才讓人覺得潔淨。”寧淵點了點頭。

“這院落有泉眼的湯池皆不讓人涉足,只将湧出的水通往各房,這樣就保證了每個廂房裏的水都是幹幹淨淨的。”林淵道。

“合該如此。”寧淵點頭。本來這院落只單租一戶,有泉眼的湯泉自然是用起來的。現下泡湯的不止一戶,自然要好好籌劃一番的。

“這小榻是按摩用的?”福爾看了看隔間裏的小榻道。

“是。”林淵撩起榻邊的紗帷,道,“這裏的按摩師我可是找了大夫教導的。”

“大夫?”福爾擡頭。

“屆時大夫會坐鎮煙雲湯泉,入泉時看一下脈,建議一下泡多久合适。”林淵道。泡泉可不是每個人都能那般泡的,泡得好才能得益于身體,有個大夫坐鎮好歹也絕了些是非。他道:“而且,除卻這裏的溫泉,我還設了藥浴,需要大夫看個人的體質來給藥。”

寧淵點點頭,林淵此舉倒是頗為謹慎。

“這些置辦下來怕是不少銀兩吧?夠不夠花銷?”福爾這麽一圈看下來,湯泉的修整和室內的擺設皆不必說,光是買下和簽下的人怕是要花不少錢。

“夠,絕對夠!”林淵道,“我就不能找贊助商?”

“贊助商?”寧淵看他。

“一人之力未免寡薄,可誘之以微利,集衆人之所長。”福爾明了,遂解釋道。

“是。”林淵點頭,舉了個例子,“比如,煙雲湯泉要用的衣衫全由繁絲鍛錦鋪提供。”

“以何利相換?”寧淵不可置信。

“衣衫款式圖紙只交與繁絲鍛錦鋪,成衣售出我收一成利。”林淵道。

寧淵驚訝。

福爾本也是有心理準備的,現下也只有佩服。不花一分錢穿人家衣裳,還要收人家賣得的一成利,怕是只有林淵才能做到了。不過,福爾轉而一想,那一成利是賣衣衫款式所得,那衣衫全由繁絲鍛錦鋪提供,也是間接地替他們做宣傳了。

“別太崇拜我!”林淵收獲兩人驚嘆的眼神,立馬道,“修整院落的錢是實打實花出去的,只不過少花了點,卵石和原石就從後山選來的,工匠也是現成的。”

“府裏還有工匠?”寧淵記得賬簿上沒提到這塊。

“我親自設計,莊裏的佃農幫忙幹的活。”林淵道。

“你也太精打細算了!連佃農都被□□出來了?”福爾差點跪舔。

“佃農的工錢付得實實的,這個沒有省。”林淵立馬解釋道,“那些個佃農可不比普通的莊戶人家,還是很能幹的。”

福爾點頭,煙雲山莊的佃農的确與其他莊子的佃農不同。

“掌櫃、琴師和奴仆是花銀子買的,這是大頭。大夫倒是租的,舞姬也是歌舞坊租的。”林淵道。

“大夫和舞姬都能租?”福爾詫異,聞所未聞。

“可以。”林淵點頭,“藥浴湯泉裏的藥材全從那藥房裏拿,而且大夫的薪費都由我出。至于那舞姬,自我向歌舞坊提議租用舞姬之後,歌舞坊應該便可以開始接跑外場的單了。只不過,我們煙雲山莊租用那舞姬,衣裙卻是全由繁絲鍛錦鋪提供的。”

“這全都外包有沒有保障?”福爾有些擔心。

“藥材裏摻假嗎?那不是打的自己的招牌?”林淵笑道。其他也是一樣,外包皆以自家店鋪品牌入駐,要出點問題,砸的是自己的招牌。

“還是挂的他們自身的名號,自然由他們自己擔責。”寧淵明白了,“不過,煙雲湯泉還是要有人一一把關。”

“這個我明白的。”林淵道。給予一定的權力,也要負相應的責。

“會不會有人模仿你的店?”福爾思索了一番。

“這霧柘鎮就我們煙雲山莊有熱泉,他們怎麽仿?”林淵失笑,“再則,我們的特色并不在那些外包裏,而是捏在我手裏的。”抓住了主要的就可以了,那些次要的是要把把關就好。

“倒是。”福爾放心地點點頭,那曲子可是獨一無二的。

“曲子最先出來的是在我們這裏,純露比較好仿一些,可也需要時間,西點估計他們想仿也仿不來。”林淵想了想道。總而言之,要仿還是挺困難的。

“林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周祥!”寧淵贊道,“這煙雲湯泉一定會興隆!”他自然不會用高朋滿座的詞,因為這走的是風雅風,若擠滿人就雅興全無了。

“承先生吉言了!”林淵笑道,“這還是多虧先生的莊子和銀子。”

“牙酸了……”福爾故意捂了捂腮幫,樂道,“咱這不興這麽客套!”不說她與林淵是老鄉的情分,就說她在北路救了林淵,林淵從胥卉一路護送他們到霧柘,他們之間早已算不開了,自然是不用這麽客套。

試營那日,寧淵和福爾并沒有出現在煙雲湯泉,只聽得下人禀報。林淵發出的帖子是日裏十貼,夜裏十貼,人數不多,可都是霧柘鎮上的富貴閑散和風雅名士,這一日試營卻是将煙雲湯泉推上衆人矚目的焦點。

人傳,煙雲湯泉雖有熱泉,卻絲毫沒覺得燥熱,十步一冰盆,百步一冰鑒,袅袅淡霧,幽幽涼氣,沁涼惬意。這霧柘鎮上少有藏冰,這莊裏卻是日夜不斷,衆人皆是感慨煙雲山莊的大手筆。再則,廂房裏淡香輕浮,長草優雅,屋外繁花似錦,亭亭如蓋,處處皆是雅致風情。就連廂房裏擺放的糕點都是街市上沒有的,入口綿軟,清甜可口,更別提膳食如何精致了。

人又傳,煙雲湯泉裏的大夫出自鎮上最有名的懸壺藥房,入泉皆有看脈,為的就是客人的康健。浴後還有專職醫者來按摩,松快筋骨,強健體質。除卻熱泉,煙雲湯泉還有藥浴,由大夫按各人看脈情況抓藥入浴,并會備下脈案。此外,煙雲湯泉還設有花露浴與牛奶浴,浴後肌膚溫香潤澤,于女子大善。

要說傳的最盛的,便是煙雲湯泉的天籁之音。白日裏的樂曲由幾位琴師合奏而成,曲調靈動而愉悅,令人不覺放松下來。而夜裏除卻琴師的合奏,煙雲湯泉的主子也奉曲一支,曲風輕揚婉約,讓人的心也跟着沉靜下來,仿若遠離了一切紛雜。一時之間,煙雲湯泉的名聲不僅在富貴高門裏,就是在文人雅士的圈裏也迅速傳開。有人既是不泡湯泉,也求着去聽一聽晚間的樂曲。可這煙雲山莊已易主,新來的主子都不知道姓甚名誰,大家在傳揚名聲的時候自覺地将林淵喚作煙雲公子。

“看來試營下來的反映很不錯。”福爾從砂鍋魚頭湯裏舀出一碗,遞給匆匆過來用晚膳的林淵。

“還可以,與預期效果差不多。”林淵臉色倒是平緩,接過小碗輕輕喝着。

“現下試營只納二十貼,到正式營業可想到接多少人?”寧淵放下小碗。

“日間二十人,晚間二十人,比試營多一倍。”林淵道,“人太多便嘈雜了,反而減了雅興。”

寧淵點頭:“如此考慮倒是不錯。”

福爾靜靜地聽着他們說話,一面用勺子将魚頭上的月牙肉剜下,一塊舀到寧淵碗碟,一塊舀到林淵碗碟。

“就是,”林淵皺眉道,“就這麽一日,他們便給我起了個綽號。”

“什麽綽號?”福爾好奇。

“煙雲公子。”林淵扭着眉苦哈哈道。

福爾和寧淵皆是一笑。寧淵道:“這可不是綽號,而是給你起了個雅號。”這煙雲湯泉的曲皆出自林淵之手,衆人捧之,卻不得真面目,便以這山莊名號稱之。

林淵可不喜歡這雅號,怎麽聽都像是某館挂牌的小倌名。他問寧淵:“你寫字用什麽名號?”

“忘機。”寧淵道,“現下不賣字,便擱置了。”

“鷗鷺忘機之忘機?”林淵問。

“是。”寧淵點頭。

“忘機。”林淵品了品,總比煙雲公子好,便立馬道,“正好,借我一用。”

寧淵看他,這名號還有借用一說?

福爾也是扶額,還沒聽過相熟到共用一個名號的。

“文墨不通,只得借爾一用。”林淵攤手。他也不光是因為剛識字,起不來這等文绉绉的名號,而是這湯泉本就屬于寧淵,他雖打理了這營生,卻是想着到時候離開時全是要歸還給寧淵和福爾的。這時候名號都用寧淵的,将來也不會讓人感覺這營生易手。

寧淵無語,不通文墨,可以找人起一個,為甚要搶他的名號呢!

林淵全然可是不顧他們的眼神,三兩口吃完又匆匆趕去煙雲湯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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