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逃離的舒小姐
舒瑛從床上坐起來,立刻想打電話給路屹,她想告訴他這個消息。
她也這麽做了,手機電話早就撥了過去。
冰冷的盲音讓她心跳加速。
很快,電話接通了。
寂靜,無聲。
她聽見有力的呼吸,還有深夜裏的風聲。
“路屹?”
“嗯?”
舒瑛捏緊手機,眨了眨眼,“你在哪兒?”
路屹說:“在一個小鎮上,客棧裏。”
“你們那兒下雨了嗎?”舒瑛望着窗外,上海又下起小雨。
路屹似乎是推開了窗戶,說:“沒有下雨,但是起風了。”是山風。
舒瑛說:“我給你打過電話。”
路屹說:“我也給你打過電話。”
舒瑛怔愣,翻看通信記錄。
路屹說:“我那時在飛機上,後來又坐了四五個小時的車,才到縣裏。又轉車,到了這個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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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瑛靜靜地聽着。
“明天一大早,我就要跟着進村,那個地方很偏遠。我怕手機沒信號,一直在猶豫是否給你打電話。”
“為什麽不打?”
路屹說:“正想給你打,你就打過來了。”
舒瑛笑了,“路屹,你想我了嗎?”
路屹定了定,才說:“想了。”
舒瑛微微一梗,說:“我也想你。”
路屹那邊,有很輕的風聲。他的呼吸,比風更有力。
“舒瑛……”他叫她。
“嗯?”
路屹說:“等我。”
舒瑛又眨了眨眼,說:“好。”
兩人又陷入沉默。
此刻安靜異常,唯有手機裏,他的呼吸是那樣的清晰溫熱。
路屹說:“我給你安排了兩個人,他們會保護你。”
舒瑛:“嗯,我知道。”她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路屹說。
舒瑛說:“我也等你。”
她聽見了路屹低沉的笑聲,來自遠方,像山川一樣遼闊又渾厚。
他說:“好。”
又安靜下來。
宿舍樓不高,樓下一棵銀杏,葉雨中,樹葉依舊金黃,飄飄然落着。
手機被握得有些發燙了,但誰也沒先挂斷電話。
直到路屹那邊似乎有人在喊他。
“有人叫我下午吃飯,”路屹說。
舒瑛:“你還沒吃飯嗎?”
“趕過來時,天已經黑了,沒來得及。”
“那你去吧。”舒瑛說。
路屹等了片刻,才挂斷電話。
舒瑛有些愣神,放下手機,查看明天的工作表。
趟回床上後,又查看了飛機航班信息。突然又想到什麽,給路屹編輯了一條短信。
路屹沒回,她等了一會兒,困意來襲,只好入睡了。
第二日起床,舒瑛查看手機,路屹沒有回短信。
洗漱好之後,她檢查收拾了行禮,準備再督産半天時間。
有人來敲門,舒瑛開了門,趙君華站在門外,說:“舒姐,一起去吃早餐。”
舒瑛左右看了看,見澤郎站在門口不遠處,便說:“澤郎,一起去吧。”
澤郎蹙眉,又搖頭,說:“我讓老賈出去買早餐了。”頓了頓,說:“這廠子裏的早餐都是限量的,現在去怕是已經賣完了,而且,還不好吃。”
舒瑛問:“外面有吃的?”
趙君華說:“有,廠外有條街,有很多小館子。”
“那就去外面吃吧,”舒瑛拿上鑰匙,“澤郎,我們一起去,順便給老賈打個電話,告訴他地址。”
澤郎很爽快,立即跟上舒瑛。
廠子鄰着一條老街,比較原始,街道兩旁的樓房矮小、老舊,與都市林立的高樓和繁華街道比起來,應當是自慚形穢。
這種街道,舒瑛見過,可從來沒有真的來用過餐。
街道狹窄,店鋪卻不少,人來人往。
走過面食店,廚子收起刀落,刀削面一條條争先恐後地飛入沸騰的鍋裏;再往前走,攤販老板搓好面條,放入油鍋,“嗞”一聲,鍋裏炸出油花,細細的面條膨脹,變成金黃。路過馄饨店,老板同時煮了三碗馄饨,滋味不同,給了三個客人……
小小的一條街道,似包容了世态萬象。
舒瑛問:“吃哪家好?”
趙君華左看右看,“吃點清淡的。”
舒瑛停在一家店前,說:“就這家。”
幾人進了店,桌椅是塑料的,還算幹淨。
“抄手?”趙君華看着貼在牆上的菜譜,“什麽東西?”
舒瑛輕笑,“味道好着呢,你們都別客氣,我請客!”
恰好老賈也提着自己買的早餐趕了過來,挨着一桌坐下。
幾人各自要了喜歡的口味,開始等老板上馄饨。
店裏空氣有些渾濁,舒瑛一時有些不适應。她起身,說:“我去門口站站。”
澤郎立刻起身,就要跟上她,舒瑛立刻阻止,“我就在門口,不走遠,你坐下。”
趙君華也知道這兩人是駿馳的,也先招呼着。
舒瑛當真沒離開,只站在店門口。
店門口跑來一只貓,圍着一旁小攤販的食材框轉悠。
舒瑛蹲下身,喚它,沒想到它真的跑了過來,蹭舒瑛的手。
這貓真肥,如果不是流浪貓,那就是被這條街上的食物養肥了。
陽光照下來,把這貓照得油光水滑。
“別摸陌生的貓,小心它抓你。”
忽而一道陰影擋了下來,舒瑛擡起頭,眯了眯眼。
澤郎和老賈一下子沖了出來,擋在她面前。
“澤郎,這是我朋友。”舒瑛說。
澤郎和老賈依舊站着,不讓。
舒瑛上前一步,看向前面衣着講究,與這條街道格格不入的許恪瑾。
“Kris,你怎麽在這兒?”
許恪瑾目不斜視,像是沒看見澤郎和老賈一樣,他往抄手店看了看,說:“剛好我也沒吃早飯,一起吧。”
舒瑛作勢往店裏走,許恪瑾立刻拉住了她,“這樣的地方有什麽好吃的?換一個幹淨點的。”
抄手店的老板剛好把幾個人的抄手端出來,恰好聽見許恪瑾的話。
普通小市民,看到許恪瑾的穿着,沒說話,只是隐忍着,皺了皺眉。
舒瑛抽出自己的手臂,說:“這裏就好。”
她進了店,坐下後拿起筷子吃抄手。
這家其貌不揚的小店,抄手的味道很不錯,澤郎和老賈都坐下來,一口囫囵解決一個,一大碗很快就見底,連湯底一起喝幹淨。
舒瑛有點想念路屹給她帶的抄手。這條老舊落魄的街道,像是帶着天然魚腥草的氣息,很原始。
她擡頭看向許恪瑾,他站在門口,看着她吃,眉頭緊蹙,眼神寂定。
吃過後,幾個人往廠子裏走。
附近就是工業園區,此時有不少上夜班回家、上早班進廠的工人。
一個工人手裏拿着煎餅果子,一邊吃一邊走,與舒瑛等人擦身而過時,卻下意識地往旁邊避讓。
連他也知道,舒瑛這行人,與他們格格不入。
不同階層的人,身上好像都自帶着孫悟空用金箍棒畫的圈,各自不進入各自的圈內。
許恪瑾說:“阿瑛,以後少吃這種地方的東西。”
舒瑛沒說話。
許恪瑾:“阿姨知道後,肯定會不高興。”
舒瑛淡笑,“她從來不管我溫飽。”
許恪瑾輕嘆,“她畢竟是你母親。你這些年在法國,與她分隔兩地,其實是她最大的遺憾。”
舒瑛輕笑,沒說話。
陽光從街尾掃過來,幾個人的身影拉在地上,影影幢幢。
就在這時,舒瑛的手機響了。
看了來電顯示,她接了電話。
“媽。”
“我現在在外地,沒空管你,我讓小許看着你。”周韻宜的聲音聽起來很強硬,這是她一慣的風格,“我也知道你想打什麽主意。但是你必須想想你爸,還有我。”
舒瑛啞口無言。她推測,應該是她昨天沒通知許恪瑾就離開酒店,讓周韻宜不爽快了。
她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問:“媽,當年你為什麽和爸爸結婚?又為什麽要和他離婚?”
周韻宜沒回答,卻明顯滞了片刻。
“你是商業大亨的千金小姐,而爸爸是政界顯赫之子,你們門當戶對,身份相當,甚至連性格都差不多,都一樣的強勢專治,可為什麽,你們最終還是分開了?”舒瑛的話很平靜。
她停下腳步,看向路邊一棵光禿禿的樹,樹頂的枝桠很細,在風裏顫抖着。
周韻宜有些難以自容,她說道:“你作為晚輩,沒有資格質問父母!而我是你的母親,就有資格管你的婚姻!你和路屹沒有可能,如果他有自知之明,就該自覺地離開你,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沒有自覺的人!”
她憤怒地挂斷了電話。
舒瑛面無表情地放下手機。
下一刻,許恪瑾的電話響了,他講了幾句話,挂斷。
他有些責備地看着她,“你惹阿姨生氣了,就為了路屹?值不值得?”
舒瑛乜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她冷淡的态度讓許恪瑾怒火暗生。
“舒瑛!”許恪瑾臉色陰沉,“我和你認識十幾年了!這麽多年,我看着你身邊有其他人,你知道是什麽滋味嗎?”
他咬牙,“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為了誰,和家人鬧翻過!路屹他憑什麽?”
舒瑛回頭看走在身後的趙君華,他和澤郎以及老賈,都沒有靠得太近打擾她和許恪瑾。
許恪瑾怒視着她,“你和他在一起,有沒有考慮過我的自尊和感受?”
舒瑛側首,挑眉。
“你哪怕找個其他的男人,不管是誰,可為什麽是路屹?”許恪瑾呼吸漸重,“如果路屹這樣的人都可以,為什麽——你就不考慮我?”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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