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遠行的路先生
兩人一人拉着一條兔子腿,誰也不肯先讓。
路屹看着對方漆黑的滿是油彩的臉,突然一笑,潔白的牙齒閃了閃。
對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路屹已經一腳踹了過來,直逼他兩腿中間。
0019連滾帶爬,狼狽地避開。
“卑鄙!”
路屹抄起兔子,一口往脖子上咬下去,開始喝血。
0019突然想起他潔白整齊的牙齒,此時恐怕已經滿口血腥了。
他有些反胃惡心,又饑餓難挨地咽了口口水。
“喂!”路屹喝完血,甩了甩兔子,說:“要喝嗎?我剩下的!”
他把兔子扔了過來,0019接住。
他看了看兔子血肉模糊的脖子,有些下不去口。
路屹冷笑一聲。
0019閉眼,咬下去,喝了幾口血。
饑餓戰勝了羞恥、惡心、嫌棄……他近乎貪婪的,大口大口地喝着鮮血。
血很快喝完了。
路屹拿出刀,把兔子分為兩半,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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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說不定要靠這半只兔子堅持下去。
兩人打算分道揚镳。
雖然分享了一只兔子,但還是競争敵對的關系。
沒有多餘的話,撿起裝備,拖着一身疲憊沉重,繼續踽踽前行。
第五天,剩下的人,已經只有五六個。
快到達目的地時,突然沖出一大群黑衣人,圍攻過來将路屹倒打,黑色頭罩一罩,将垂死掙紮的人捆住,一頓毒打。
鐵一般沉重的腳踹在身上,有人大吼:“說!你帶的機密是什麽!”
路屹蜷縮着,一聲不吭。
一腳踹在他背上,震得他整個胸腔劇烈疼痛。
“說!終點和你接頭的人是誰!”
路屹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說!”一腳踩在他臉上,牙齒壓着舌頭,近乎窒息。
“你的教官是誰!說出來,放你一條生路!”
路屹躺在雪地上,全身僵硬,精神麻木。
絕望、痛苦、憤怒、羞辱……壓得他快死了。
有一瞬間,他在心底咒罵。
他媽的命都沒了,什麽榮譽,什麽大義,什麽機密,什麽使命什麽職責……都見鬼去吧!
“不說是不是?”踩在他臉上的腳放開,有人揭開頭罩,抓住頭發往後扯。
路屹看到了這人的眼睛,冰冷鋒利、無情狠戾。
他說:“讓你嘗嘗更刺激的!”
路屹被按進冰冷的水裏,一次又一次,窒息了昏過去,昏過去又醒過來——還不如死了。
“很痛苦是不是,只要你告訴你你帶的機密,我就放了你。”
魔音還在耳邊萦繞着,可路屹已經沒有半分反應。
他死了一樣,躺在地上。
“電擊!”那人下達命令。
路屹清醒半分,還沒掙紮,電流鑽進身體,串到全身。
他就像被利劍貫穿全身般,雙眼後翻、全身抽搐、身體弓成蝦米,聲音痛苦沙啞……
恥辱得就像一只狗。
“還是不說?不錯,很硬氣!”這人冷笑,“給他一針!”
吐真劑注入體內,路屹整個精神已經達到了崩潰。
萬箭穿心,頭疼得四分五裂!
他爬到這人面前,哀求說:“殺了我吧……”
“告訴我,你的秘密是什麽,你的教官是誰,終點是誰和你接頭?”
路屹閉上了眼睛……
……
再次醒來時,他躺在了一間木屋裏,輸着液。有一名軍醫為他檢查身體。
軍醫出去後,門被推開,那個戴着面罩的黑衣男人走了進來。
路屹眯了眯眼,坐起身。
男人摘下面罩,靜靜地看着路屹。
“教官?”路屹有些驚訝。
“我已經不是你的教官了。”男人說,“你的試煉已經結束。”
路屹心頭一沉!
他拽緊拳頭,失落又悲痛。
他沒能完成任務,沒能在限定時間內,将機密帶到終點,沒能和人接頭。
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吐出了真相。
他躺了下去,絕望灰敗地望着天花板,一動不動。
“集合!”
路屹快速起身,穿上凍成冰的軍服,立刻整隊集結!
站在前方的人是教官,他眼神剛毅,卻冷若刀刃。
“為期一百天的試煉,已經結束!這最後一場試煉,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成功的人,将授予軍銜,加入‘戰神特戰隊’,失敗的人,回到部隊,繼續訓練!”
教官說:“現在,我一一念出成功加入戰神的代號!”
“0006!”
“0008!”
“0013!”
路屹抿緊唇,心跳如雷。
哪怕猜測到沒有自己,他也昂首挺胸。
“0015!”
路屹愣了愣,又扯起嗓子答了聲——
“到——!”
教官看了他一眼,繼續宣布入選人員。
“恭喜以上戰友!”教官說,“現在,授予你們少尉軍銜!”
風雪裏,路屹看了看新配上的肩章,又看了看胸前的代號,0015。
接下來,教官又對失敗的人提出批評。
“0019,你出賣國家軍事機密!任務失敗!這當中,你實力超強,你是剩餘人中,唯一一個走到最後關頭的。可你失去了忠誠和原則,違背了身為軍人的承諾和信條……回去後,好好學習……”
0019號一張臉塗得漆黑,身上的軍服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看不清他的模樣,看不清他的身形。
路屹淡淡一瞥,又移開眼。
……
山頂之上,風呼嘯着,就如當年雪原裏嘶吼的風雪。
路屹沒想到,那一年和他搶兔子肉的0019,竟然是許恪瑾。
當年參加試煉的人,全部僞裝,不露真實姓名和容貌,只有一個代號。
那個代號,也随着試煉的結束而封存。
手機黑屏了,他又點開,靜靜地看着那串代號。
有些事,無論如何試圖忘記,都無法抹滅。
身後傳來說話聲,路屹正欲把手機收好,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路屹,我是賀一峰。”手機裏的人說。
路屹定了定,“有事?”
賀一峰說:“你給我的線索有眉目了,大約是你猜測的那樣。”
路屹輕笑,李凱東和賀一峰的線索,都來得這麽及時。
果然,是到了做了結的時候了。
賀一峰說:“我已經把照片發給舒瑛讓她比對了,沒有錯。接下來,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真相了。”
路屹從口袋裏摸出煙,這煙還是一個村民給他的。
又看了看那邊幾個主張環保的外國人,他把煙放了回去。
“關鍵是找到證據。”路屹眯了眯眼,“舒瑛手裏有個硬盤,是唐允正留下的,她一直沒解開。要不然你讓人試一試?”
賀一峰有些驚訝,“唐允正竟然還留了硬盤?你們……”
沒等他發火,路屹打斷,“那個硬盤裏面肯定有線索,不過唐允正加了密。我想,這個世界上,除了舒瑛之外,其他人很難解開了。”
賀一峰了然,畢竟唐允正是頂尖的人工只能專家,也可能是一個頂級的黑客。
無數線索在路屹腦中集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挂了電話,又給舒瑛撥過去,依舊是無法接通。
想了想,幹脆打給澤郎。
還沒翻出通訊錄,公益組織的人就來喊人,“路先生,麻煩幫忙擡東西進廚房,再把食堂收拾一下。”
路屹只好作罷,轉身去搬物資。
Smith pace要求公益的對象比較廣,除了川西的偏遠學校,還有環境以及野生動物的保護。
當地的政府也極為重視,為公益組織的人打通各種渠道。
在媒體宣傳擴大影響力方面,不遺餘力。
夜晚,公益團隊的人宿在了學校裏。
校長很愧疚,怕衆人睡不好,便過來探望,噓寒問暖。
路屹中途走了出去,校長見狀,連忙跟上。
“路先生,是不是住不習慣?”校長問。
路屹搖頭,“不是,只是有些好奇,學校怎麽會選在這種地方。”
校長沉重一嘆,“現在都好多了,好歹有一條路,以前孩子們上山,都是用藤條吊上來的。”
“而且,這個地方的人貧窮落後。年輕力壯的都出去了,留下些老的,幾輩子沒出過村,連錢都不認識。
“學校可以重新選址再建。”路屹說。
“談何容易?”校長苦笑着搖頭。“你們能來,已經很不錯了。以前也有媒體報道過,還上過新聞,可是還是改變不了這裏的狀況……”
路屹沒再多說,轉身進了教室。
其他人支起帳篷,都要入睡了。
臨睡前,有人告訴路屹:“明天就往東去了,那邊條件好一些。”
“往東?”路屹輕輕蹙眉。
“是啊,我們公益組織和政府合作的。有個政府要想借助我們的力量宣傳他們的鎮子,所以明天就要過去。”
路屹問:“鎮子叫什麽名字?”
“叫水清鎮,這幾年經濟還算不錯的鎮子。”
路屹找了張凳子坐下,沉默了會兒。
“哎,手機又沒信號了,”有人感嘆,“等出了這個地方,應該就有了。”
又有人說:“這個村子怎麽這麽落後,好像被世人遺忘了。”
……
第二日,一部分人留在學校繼續完成後續的事情,路屹與Smith等人離開。
去水清鎮之前,要先回成都。
一路向北,手機很快有信號,路屹再給舒瑛打電話。
依舊是無人接聽。
他又給澤郎打,得知舒瑛出車禍,在醫院觀察,他心頭狠狠一沉。
思索了一陣子,立刻給Judy打電話。
公益組織這邊他不能随便離開,否則有損工作室形象,随意離開也很是不妥。
Judy得知了情況,說:“我來和他們溝通,你如果想去看舒瑛,最好是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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