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有代號的路先生
澤郎和老賈兩人緊張萬分,但好在都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
澤郎說:“已經報警了,叫了救護車。”
兩人把許恪瑾搬出來,平放在地上。
許恪瑾滿臉是血,臉色蒼白。
許是疼痛難忍,他睜開了眼睛,雙眼迷離渙散。
澤郎不小心碰到他的腿,他頓時痛呼一聲。
衆人這才發現,他的大腿上有傷,血已經濕了半條褲管。
舒瑛說:“快給他止血!”
老賈二話沒說,扯下許恪瑾的領帶,紮住他的腿,又從自己車上搬出急救箱,拿繃帶一圈一圈紮住傷口。
雪白的繃帶很快被染紅。
許恪瑾轉頭看向舒瑛,丢了半條命的他,已經沒有辦法說話。
“把證件給我。”舒瑛對他說,“入院挂號就診,都是持卡實名登記的!除非你想讓我和你都一起死!”
“阿……瑛……”許恪瑾搖頭,聲音嘶啞無力。
老賈給他胡亂包紮,活生生把他包紮成了抗日神劇裏的傷員。
他落魄、頹敗——周身的從容與優雅,都被撕碎了扒下來。
舒瑛冷笑,慘白的臉上鮮血淋漓,猙獰又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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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未幹的血滑過眼睛,她擡手抹掉。
“許恪瑾,你不就想我死嗎?”
她一字一頓地問。
許恪瑾渾身輕顫,口中發出模糊短促的聲音。
她許久,都不叫他全名了。
她每每喊他“Kris”,總讓他覺得疏離。
小時候,他們還在大院裏玩時,她總叫他“阿瑾”。
“阿瑾,放學一起走吧。”
“阿瑾,你帶了什麽好吃的?統統都給我吧!”
“阿瑾,幫我寫作業。”
“阿瑾……”
他不曾想,與她分別,會是遠隔千萬裏,就算常年聯系,可分離多年,早不如初。
再重逢,她叫他“Kris”。
她在國外多年,連喊人的習慣都變了。
“許恪瑾,證件給我!”舒瑛聲音顫抖,不知是驚慌疼痛,還是憤怒不已。
刺耳又尖銳的鳴笛聲很快靠近,救護車停了下來,醫護人員擡着擔架跳下車來,拿着急救工具,來檢查舒瑛和許恪瑾的傷情。
舒瑛一動不動,死死地瞪着許恪瑾,也不讓醫護人員碰她!
“女士!”給她處理傷口的護士擔憂地看着她,說:“你意識清醒,沒有大礙。”
舒瑛問:“住院治療,需要實名登記嗎?”
護士愣了愣,說:“是。”她的聲音很溫柔,帶着安撫,說:“你不要擔憂,醫生會先給你治療,後期的手續什麽的,可以入了院之後再說。”
舒瑛說:“我沒有證件,我不治療,讓我死了算了!”
幾個醫護人員一怔,錯愕地看着她,都以為她是被車禍吓傻了。
許恪瑾突然起身,艱困痛苦的擡手指了指西裝內的口袋。
舒瑛伸手摸進去,摸到了錢夾,打開來看,裏面有她和他的證件,都染了血。
她把證件收好,手腕被許恪瑾握住。
他說:“阿瑛,去醫院……治療!”
舒瑛沒說話,慢慢地推開他的手,說:“你管好你自己吧。”
來給許恪瑾診治的醫生護士将舒瑛擠開,舒瑛也被帶到一旁檢查。
場面混亂卻有序,警察、護士、拖車的……在舒瑛眼前亂晃着。
最終她和許恪瑾,都被帶上救護車。
舒瑛将證件放在身上,劫後餘生的驚恐才全完将她吞沒。
她眨了眨眼,突然想起,遠在千裏之外的路屹。
……
川西,高山流雲,密林蜿蜒。
山間道路曲折崎岖,陡峭危險,道路上枝桠橫生,邊緣望下去,就是深淵。
路屹與公益組織的人跋涉着,往山頂走。
山路最險的地方,幾乎筆直呈九十度,摔下去,就粉身碎骨。
然而山頂上,卻坐落着一處學校。學校灰牆青瓦,周邊流雲霧霭萦繞,泥地操場,操場邊緣,就是深淵。
公益組織的人有些來自國外,有些來自企業,有的則常年從事公益事業,但都對這樣的學校嘆為觀止!
學校裏物資匮乏,想要将物資運到學校,難于上青天。
許多人望而卻步。
最終一行人商議決定,由有攀援探險、以及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背着物資上山去。
路屹與國外公益明星佩佩,打了頭陣。
負重攀援,登山只有一條路,路屹走在前方,為衆人開路。
路上鋪着石塊,狹窄又松動,人踩上去,石塊一松,墜入深淵。
路屹真的難以想象,山頂上的師生是如何上學的。
整整四個小時,才得以攀到頂峰。
衆人精疲力竭,卸下重負長籲短嘆。
路屹站在一塊堅硬的石塊上,見山下層巒疊翠、層雲浮蕩,一時會當絕頂,衆山皆小。
回頭看了眼學校,路屹把物資搬進教室。
教室裏的桌椅木質的,大多破舊。牆壁潮濕,滿是苔痕。
幾個攝影師緊跟着國際影星佩佩,路屹來之前了解過,這位影響力很大的影星全名Smith Pace。
他頂着一頭幹枯淩亂的頭發,一臉倦容疲累,沖鋒衣上滿是泥水,看起來有些蕭索狼狽。
他向路屹打招呼。
路屹點頭示意,中能用簡單的英文和他交流。
三兩句話交代完畢,路屹走出教室,坐在山崖邊上。
雲層裏,金光潋滟,印在他身上。
山頂上的信號好了些,路屹拿出手機,給舒瑛打電話。
連撥好幾個,都是無人接聽。
蹙了蹙眉,正打算把手機放回去,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他立即接聽。
來電的人是李凱東。
一接通,他就說:“總算打通了,你給我的線索有結果了。果然如你猜想的那樣!”
路屹臉色一凜,“資料傳給我!”
挂了電話,幾分鐘後,有信息傳了進來。
信息十分簡單,只是一個人物簡介,但是已經足夠!
他盯着一串數字,有些入神。
“0019,沒想到竟然是你。”
……
十多年前的路屹,還是個愣頭小子,一身軍裝穿起來,覺得神氣又帥氣。
決定競争入“戰神”,一來是因為想有更好的發展,二來,也為身為軍人的榮譽。
全國上下幾千號軍人,脫穎而出的寥寥無幾,而路屹,就是其中之一。
整整一百多天,地獄魔鬼式的選拔,如秋風掃落葉般,掃下去一大波一大波的軍人。
最終只剩下路屹等二十幾名。
直升機載着被蒙眼的路屹等人,進入了一片雪原。
千裏冰封,冰凍萬裏。
二十幾個士兵被扔下飛機,直接栽進雪裏!
能站起來的,繼續選拔,站不起來的,直接淘汰!
瘋了!真他媽瘋了!
路屹當時吐出一口雪,凍得直打顫。
他剛剛結束沙漠試煉,回到部修整了幾天。天氣不冷,穿得單薄,就這樣直接埋進雪裏了。
幾分鐘過後,恰好有二十個人站了起來。
衆人相互看着,二十幾個青年,臉上身上,塗滿油彩,僞裝得看不清本來的模樣。
一聲槍響——衆人摘下眼罩,看過去。
一身軍裝,戴着面罩的人,站在雪地裏,大聲喊:“集合!”
“唰”一聲,路屹等人眨眼間站好。
戴面罩的人開始高聲大喊,聲音穿透暴風雪、铮铮铿锵——
“恭喜你們,來到最後一關!從現在開始,你們将忘記自己的名字!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組織!甚至忘記一切!在我這裏,只有成功和失敗!成功的人,就留下,失敗的人,滾蛋!”
“我是你們的教官,也是考核你們成績的人!在我這裏,你們每一個人,都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教官冷硬地喊完之後,開始給每一個代號。
“你!0015號!”
高亢渾厚的聲音在路屹耳邊響起。
0015號,從此成為了路屹的代號。
“現在開始分配任務!”教官大聲說:“你們每一人身上,都帶着一個絕密,現在!你們需要穿越我身後這片雪原,把機密帶給在終點等候的人!記住一條!我只認成功的人!”
路屹心頭罵了句“操”,得到機密之後,換上軍裝,戴上裝備,直接往雪原裏沖!
每一回所謂的任務,都是把人往死裏整。每一次,都把人逼到極限,逼到精神崩潰。
雪原一望無垠,進入之後,便迷失了方向。
路屹的身體已經到達極致,精神也麻木,他甚至感覺不到冰冷刺骨。
他預計,徒步行走,恐怕七天七夜,也無法走出雪原,更何況,這其中還有教官安排的阻礙,以及來自競争者的阻擾。
第四天,他吃光了所有的食物,餓得只能吃雪,連幹枯的樹皮也啃了。
這期間,他度過各種危險,撂倒一個個來“暗殺”的人,終于找到一條可以通往終點的道路。
然後,他與0019號,狹路相逢了!
看前方的路,似乎是沒人走過,說明除他們之外,沒有人路經過這裏。
兩人都意識到,對方是強勁的對手。
0019號擡起槍,瞄準他,卻沒扣下扳機。
路屹避到一棵樹後,劇烈喘氣。
喘出的氣化作一團團白霧,暴露了他,他又閉氣。
慢慢地,他也拿出槍,瞄準。
可兩人都已經身心俱疲,連舉槍的力氣都沒了。
死寂!惶恐!對峙!
突然一道黑影從雪地裏閃過,兩人同時一愣,又同時扔下槍,躍身撲了過去。
那只黑影是兔子,這對于饑餓了幾天幾夜的人來說,絕對是誘惑!
路屹抓到兔子腿,頭頂有人一腳壓下來,他抱着兔子避開,在雪裏打滾。
0019號瞪着他,那張漆黑的臉上,唯有雙眼是赤紅的,貪婪憤怒,充滿欲望,直勾勾地看着路屹手裏的兔子。
他上前來搶,格鬥柔術爐火純青,招招都致命。
路屹的身手并沒有他那麽好看,卻實用。一招一式簡單有力、迅猛快捷,絕對不含糊。
這幾番打下來,兩個人氣喘籲籲,都拿對方沒辦法。
“噗通”一聲,兩個高大的男人倒在雪地裏,揚起簌簌雪花。
兔子早就被折騰死,軟趴趴地躺在雪裏。
兩人對視一眼,又幾乎同時從雪裏爬起來,朝兔子匍匐過去。
最後一人拉住一條兔腿!
“放開!”路屹厲聲說。
“我先看到的!”0019說。
“他媽的是我先捉到的!”路屹怒。
“見者有份!”0019說。
“放屁!”路屹啐了一口。
“你放你的屁,我吃我的兔子。”0019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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