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出庭的路先生
開庭那一天,舒瑛在法庭外見到了舒長毅。
她沒想到舒長毅會來,至今為止,她也認為,舒長毅對路屹的偏見是無法根除的。
路屹握住她的手,恭敬地走到舒長毅身前。
舒長毅由小助理攙扶着,沉默地看着路屹,冷哼一聲。
一行人陸陸續續地進了法庭,各就各位。
舒瑛坐下後,發現了許恪瑾。
他西裝革履,面色平靜,被許家人簇擁着,有律師在身後整理文件,為他打點。
路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與許恪瑾遙遙相對。
兩個男人同時沉默下來,快速對視,又移開目光。
審判開始進行。
法庭上的人,冷靜、謹慎,卻透着無情。
這注定是一場漫長又複雜的官司,不僅僅牽扯到非法持有槍支、故意傷害……甚至牽連到商業機密的争鬥、搶奪,以及唐允正命案,甚至多年前的出賣軍事機密案件。
這次開庭,主審丁少白等人故意傷害一案。
丁少白被警察扣押着,萎靡不振垂頭喪氣地站着,一旁還有牛頭謝強等人。
公訴人拿出證物袋裝着的□□,問丁少白:“這柄92式5.8毫米shou槍,經過檢測後發現,上面只有你的指紋。再加上你的同夥的口供,能證明這柄槍屬于你,你是否承認?”
此時的丁少白恐怕和舒瑛一樣驚詫。為什麽槍上沒有許恪瑾的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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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在手上塗了膠水?掩蓋了指紋?
丁少白面色白發,說:“是的。”他又立刻說:“但這柄手.槍,是許恪瑾送給我的!”
法庭上的人陷入騷亂中。
不過片刻,又再次安靜下來。
許恪瑾的律師立刻說:“審判長,丁少白的話沒有任何證據。”
丁少白急怒,“就是他給我的!是他指使我幹的!”
法官敲響法槌,“肅靜!”
丁少白急促喘息,死死地瞪着許恪瑾。
公訴人再拿出另一部□□,問牛頭,“這柄槍支上有你的指紋,警方還從你手中繳獲,是否承認?”
牛頭咬牙,說:“是。”
“你用這把槍,打傷了路屹。”公訴人指向路屹。
牛頭低頭,“是。”
“□□是你的嗎?”
牛頭搖頭:“不是。”
公訴人追問:“這把手.槍歸誰所有?”
牛頭擡起頭來,看向許恪瑾,說:“是許恪瑾。”
許恪瑾律師立刻說:“反對,沒有任何證據!”
法庭上又一次陷入躁動,人聲起伏。
公訴人看向許恪瑾,說:“許恪瑾,你有軍事背景,可對?”
許恪瑾看了看律師,說:“對。”
公訴人說:“所以,你想要得到槍支,比其他人更容易。”
許恪瑾律師立即起身,說:“反對,這只是猜測。”
公訴人并不在意,轉身拿出其他人的口供,說:“據警方調查,有牛頭、謝強、舒瑛、路屹,以及其他多人指認,這柄槍歸你所有,是否屬實?”
許恪瑾立刻看向舒瑛,面色如鐵,眼底怒恨交織。
下一刻,他狠狠地閉眼,說:“不是我的!”
法庭上再次起了紛紛議論聲。
那支手.槍上,并沒有許恪瑾的指紋。
他不承認,非法持槍的罪名,就可以推卸給丁少白和牛頭。
他要全身而退,他還沒有輸!
至少,他不能在路屹和舒瑛面前輸。
他沒再看路屹一眼,依舊是那樣目空一切的傲慢。
但此時此刻,他心底卻慌亂了。
公訴人臉色微沉,繼續發問:“丁少白,你為什麽要追殺路屹和舒瑛?”
丁少白咬牙,“我是被指使的!”
公訴人:“誰指使你的?”
丁少白:“許恪瑾!”
法庭再一次陷入一片躁動,翁地一聲,衆人驚愕不已。
媒體記者抓住了這個勁爆的消息。
許恪瑾的律師還沒說話,公訴人緊接着問:“他為什麽要指使你?”
丁少白愣了愣,有些慌亂,說:“我……我不知道……”
許恪瑾的律師起身說:“審判長,我方并不認同丁少白的話。這一切都沒有證據,只是誣陷!”
丁少白憤怒低吼,“我說的都是真的!許恪瑾指使我很多次,讓我去偷舒瑛工作室的研發數據,還有——我還知道,許恪瑾為一己私欲,出賣軍事機密,嫁禍給路屹!”
他說得很激動,不顧法庭上一片嘩然,更不顧法官幾次禁止,繼續怒吼:“他還指使我,引誘唐允正吸毒,讓唐允正染上毒瘾,以此來威脅唐允正交出AI工作室的核心技術!”
舒瑛豁然起身,驚駭不已。
一旁的舒長毅立刻拉住她的手,說:“先坐下。”
舒瑛慢慢坐回去。
雖然在開庭之前,路屹就告訴了她真相,可直接聽到當事人控訴,卻是另一回事。
她看着許恪瑾,如同看着一個陌生人。
丁少白說:“唐允正之所以會自殺,就是因為不堪忍受許恪瑾的威脅!更不堪忍受毒瘾的折磨。”
許恪瑾面如死灰,脊梁卻依舊挺得筆直。
公訴人看向許恪瑾,繼續出示其他證據。
……
審判進行了整整兩個月,漫長而困難。
這起漫長的審判,引起了無數人關注。不僅僅是因為許恪瑾舒瑛等人是商政界的人物,還因為在舉證時,各方提供的證據。
許多人早就在電視節目中看過智能機器人的識別偵察能力,卻質疑那是為節目效果而故作的誇大。
在法庭上,舒瑛向法官出示了AI機器人拍攝到的視頻,并現場進行比對識別。
第一段視頻,在成都某度假酒店,小偷翻開舒瑛行李箱。
機器人識別後,在法庭現場,成功指認出嫌疑人。
這位嫌疑人,就是受丁少白雇傭,幾次偷竊舒瑛,并向引騙唐允正染上毒瘾的人。
嫌疑人供認不諱。
第二段視頻,是地下車庫,舒瑛用手環拍攝,視頻畫面模糊。
但AI機器人識別視頻與音頻後,指認畫面中的人,是許恪瑾與丁少白。
丁少白承認視頻中的人是他,并承認:“就是那次,許恪瑾讓我去偷舒瑛的硬盤。”
丁少白說:“唐允正的硬盤裏,應該有對許恪瑾不利的東西。”
舒瑛緊緊地握着唐允正留下的硬盤,指尖陷入掌心。
不久前,她解開這個硬盤的密碼。
她也不曾想到,密碼竟然是她和唐允正一同研發的,小舒機器人的關鍵代碼。
硬盤裏,清楚地記錄了唐允正臨死前的日記視頻。
他面對鏡頭,一字一句地說:
“阿瑛,等你看到這個視頻日記時,或許我已經離開了。”他神色木讷,目光呆滞,卻似乎在拼命隐忍着。
視頻中,唐允正沉默了許久,才繼續說:“我不是一個好老師、好學生……我曾經說你出賣工作室,出賣我的理想和信念,其實我才是最沒有底線的人。”
他垂着頭,不看鏡頭。
“阿瑛,我活得太痛苦了。我無意間染上毒瘾,後來才知道,是許恪瑾為了威脅控制我,他想讓我把工作室的研發成果出賣給他,我……我對不起你,我沒用,把無人駕駛汽車的一部分程序代碼給他了……”
“可是許恪瑾并不知足,他想要更多。在我論文遇到瓶頸時,他給了我一份資料,說是為了我準備的。我虛榮、急功近利,參考了他給的資料,結果論文發表之後,他才告訴我,資料上的觀點是德國學者的論點……我抄襲了……如果我不繼續交出代碼,他就會向公衆公布,我染上毒瘾和抄襲的事情……”
唐允正的聲音漸漸微弱,他無助地抱着自己的頭,哽咽:“阿瑛,如果你知道我是這樣的人,是不是永遠不會原諒我了?連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苦笑,“阿瑛,如果……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快活不下去了……”
以唐允正的為人,怎麽能忍受自己染上毒瘾,甚至抄襲論文?無論哪一點,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更何況,有人以此來威脅他交出工作室的研發成果和技術。
唐允正最終選擇了死亡,不知是逃避這一切,還是已經對自己絕望……
他留下了遺書,希望舒瑛得知真相後,能夠原諒他。
但說到底,不肯原諒他的,是他自己。
得知真相的冉沐沐堵在了舒瑛家門口。
她哭得悲憤,質問舒瑛真相。
舒瑛沒空理她,卻突然想到在內華達的事情。
“我沒控告你,已經是看在唐允正師兄的面子上了。”舒瑛冷冷地說。
冉沐沐搖頭,“你怎麽……”
“你偷過我的硬盤。”舒瑛睥睨着她,“在內華達的時候,對嗎?”
冉沐沐的哭聲戛然而止,一臉的錯愕。
“邊境沙漠的旅館裏,我洗澡時,你趁機偷走了我的硬盤。但是那不過是一個與唐允正的硬盤一模一樣的假硬盤而已。”舒瑛說,“只要你将硬盤鏈接電腦,你電腦上的一切信息,就會彙編成郵件,發送給我。”
舒瑛拿出手機,打開一封郵件,手指輕輕滑了滑,說:“你用電腦做了什麽,和誰聯系過,我全部一清二楚!”
冉沐沐後退一步,惶恐不安。
“我原本不确定幕後主使的人是許恪瑾,可是你一拿到硬盤,就跟他聯系了。”舒瑛眯眼,“在內華達沙漠,你引騙我陷入流沙,許恪瑾那段時間跟你聯系很緊,所以他得知之後來救我。可惜……”
舒瑛失笑。
“是你害死了唐老師,難道我不該為他報仇?”冉沐沐厲聲質問,可惜色厲內荏,底氣不足。
“我原本很好奇,我到內華達參加無人駕駛汽車比賽,本來是保密的,你又怎麽能知道我的行蹤,還順利的偷走硬盤……你應該,是在上海酒店時,偷看了我的邀請函吧?”
冉沐沐全身一僵,忽然明白了什麽,不可置信地看着舒瑛,“你……你是故意讓我看到的……”
“不錯,”舒瑛老神在在地點頭。
冉沐沐哭泣着,知道自己是被許恪瑾利用了。
她低下頭,轉身離開了。
路屹打開車門,帶着舒瑛上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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