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0】風中一只繡花鞋
先前給她補身子的那些東西都是煮好了紫夕親自送過來,這幾日她幾乎不出門,府裏上下的人大多不認識,原來,就算不認識的人,也會對你存在很大的意見。
沈陌摸了摸霁丫頭的腦袋,安慰道:“好啦,我這個被欺負的都沒生氣,你氣什麽?”
霁丫頭兩手握拳,抵在兩鬓,一臉叫屈模樣,“還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小姐!”
“這話我愛聽!你難得說了句我愛聽的話。我可提醒你啊,女人要是經常生氣的話,可是容易變老的。”
霁丫頭一聽,立即包住了自己那張又青又紅的臉,驚訝一聲:“真的?”
沈陌當然地點點頭。
“那我不氣了,我去給你采白花丹。”一說完,就起身往外奔。
“回來!”沈陌叫住她。
霁丫頭回過頭,一臉茫然地看着床上的小姐。
“你知道白花丹長什麽樣嗎?”
“長什麽樣?”她其實并不知道。
雖然先前在柳葉郡跟着小姐給人看了不少病,稀裏糊塗地幫襯着,也稀裏糊塗地知道了一些草藥,可是這白花丹還真是不認識。
“小姐,你跟我說下它長什麽樣,我去采就是了,實在不行,畫給我也行。”
沈大小姐的畫是無人可比的……爛,這世上,除了她自己,估計沒有人能認得出她畫的什麽,就好像沈二小姐的刺繡一般獨樹一幟!
所以霁丫頭對着畫出去找的時候,前前後後都認錯了,采了十幾種花花草草回來擺的桌子上,掉地地上都是,就是沒有白花丹。
沈陌盯着一屋子的滿滿的花花草草,不禁替它們心疼,今天這些花草遇上霁丫頭真是倒了血黴了。
就是個被摧殘的命。
霁丫頭雖為女兒身,可是一向對花草沒甚感情,別的女孩子家見了花都是歡喜地不得了,她卻是摧則摧,所以,摘起花來也就不會手下留情,怎麽無情怎麽殘酷就怎麽來。
沈陌覺得這丫頭的性格是不是跟自己娘親還有二妹待得太久的緣故。
外人可能不知道,她自己卻很清楚,沈家的女人,貌似也就她正常點。
沈陌拎着那只打腫腳,一步一步跳到桌子邊,身側,霁丫頭已經累得直接趴在看桌子上,嘴裏喃喃自語着:“小姐,我是不是好笨,找個花而已,找半天都沒找到,真是笨死了。”
沈陌有那麽一點點的同意,卻絲毫沒有反思是自己的畫作表達有誤。
霁丫頭微眯的雙眸看見門口一跛一跛的走出去一個身影,大喚了一聲小姐,立即坐直了身子,起身,朝門口奔去。
她似乎沒發現,頭上沾了一朵小野花,随着她的奔跑,在頭頂又飄又晃,就是不飛落下來。
“小姐,等等我。”
沈陌停住等她,其實,按照她的速度,她不等也沒關系,用不了幾步她就會追上來的。
霁丫頭扶着沈陌,疑問,“小姐,你行麽?”
看着那只腫得厲害的腳,霁丫頭真替她心疼。
沈陌一路上看個不停,在尋找白花丹,可就是沒看到花的影子,最後甚至連花園裏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她不禁懷疑起來,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兩個人走過前面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徑,穿過一個拱門,又行了一段距離,來到一片開闊之地,霁丫頭正想說,要不要回去之時,卻見沈陌朝着東南一片牆角下看得目不轉睛。
沈陌好像發現了什麽。
待走近一看,沈陌激動地抓住霁丫頭的手腕,激動地看着霁丫頭,而後又激動地摘下了霁丫頭頭頂的那朵小野花,興奮道:“找到了!”
霁丫頭總算喘了一口氣。
兩個人在牆角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休息,霁丫頭閑坐不住,已經開始在摧殘花兒了。
“夠了夠了!霁兒。”沈陌見她幾乎快将眼前的白花丹都屠戮殆盡了,連忙出聲制止。
霁丫頭因為先前摘了一大堆沒用的花草,如今,見到真的白花丹,不知是興奮過度還是在抒發胸中憤懑,一動手就停不下來。
“小姐,這個要怎麽敷?”霁丫頭抱着滿滿地白花丹走到沈陌跟前。
“搗碎就可以了。”
“噢,那小姐不如就在這兒直接敷吧,反正辛苦走回去也是敷,在這裏也是敷,早點敷就早點好。”
說着就直接把草藥往嘴裏塞着咀嚼起來,先前跟沈陌救人的時候,有時候來不及搗藥,就直接用嘴來解決,直接迅速又幹脆。
沈陌見她這麽迫不及待,也只好随了她的意。
把腳放在面前的一個齊腰高的石塊上,脫了鞋襪,入眼就是一塊又腫又脹的青紫一片。
沈陌汗顏,之前出門時候,她是怎麽把腳穿進鞋裏的。
霁丫頭把弄碎的白花丹遞給沈陌敷上,自己閑着無聊在周圍繞着,她得多采點,給自己的臉敷敷。
沈陌低着頭,正在上藥,這白花丹雖能消腫,敷在腫脹之處,也會辣得皮膚疼,沈陌咬了牙關,一點點的把腫脹的地方塗滿。
或許是因為太注重腳上,此時的她竟然沒發現身旁的牆上,窗戶被緩緩推開,露出半個人身來。
那人的目光慢慢往下移,最後定格在沈陌身上。
“她怎麽會在這兒?”南宮逸暗問自己。
見下方的人似是沒發現他,他不動聲色,繼續觀察。她坐在石頭上,擡着腿,當南宮逸的視線落在另一端的那只赤着的腳上之時,他眼中神色是複雜的。
這個女人,把南宮府當成什麽地方,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然随随便便就将腳赤着,簡直太放肆。
可是,當他看見那原本可愛的小腳此刻腫得像個小山包子的時候,剛升起的怒火突然又滅了下去,她的腳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
南宮逸漸漸想了起來,前兩天,她的腳就扭過,難道是因為那次?
如此想來,南宮逸倒有點幸災樂禍起來,這個女人,當初做戲想引他注意,如今這樣,是不是叫自作自受?
不過,她腳竟然傷成那樣的話,不便行路,怎麽又跑到他的書房後牆來?難道她想以此來引起自己的注意?
可是,這樣做未免太笨了些。
她到底是在玩什麽名堂?南宮逸定定地注視着下方的女子,明明看似脆弱的女子,總是會做出讓出人意料的舉動,亦或是說出一些欲拒還迎的話,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春日溫和的日光映照女子潔白的側臉,她的身旁,盛開着一從粉白色的小花,花兒在綠葉的襯托中綻放,招搖,時不時輕觸到她柔軟的皮膚上,讓人不禁想上前替她輕輕拂去。
南宮逸在上方靜靜看着,看着下方寧神包紮的她,瞥見她緊咬的雙唇,似是在強忍着疼痛。
很疼麽?南宮逸不禁在心底暗問。
此時此刻的他竟未曾發現,面對着下方那個專注的女子,他心裏的一角,竟然漸漸變的柔軟起來。
沈陌正在包紮,突然覺得上方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她包着包着突然之間,就擡起了頭。
秋水眸乍然間對一雙熟悉的深眸,沈陌一愣,南宮逸也想不到她突然就擡起了頭。
這一瞬間,兩個人,兩雙眼睛,一上一下,四目相對,無言。
下一個瞬間,沈陌以自己最快的方式起身,跑掉。
下方只剩下空蕩蕩的幾塊石頭……還有一只被主人丢棄的繡花鞋……
南宮逸站在窗前,看着慌張而逃的身影跑向遠方,一瘸一拐,快速地奔跑着。他自問,他是狼嗎?一看見他就跑?
終于跑遠了,看不見了,沈陌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發腫的那只腳此刻快廢了,真是奇怪,她為什麽要跑啊,他南宮逸是狼嗎?
眼看着包了一半的帶子散得不成樣,剛敷好的藥也都掉地只剩渣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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