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關系

夜色下, 暖黃色燈光渲染着這個暧昧的氣氛。祝伶看着衛子野的臉,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 眼角略帶得意地挑起, 星光落在他漆黑的瞳仁裏，都顯得挑逗。

祝伶抿着嘴巴。

難道你想聽我就念嗎，那我也太沒面子了吧。

“當初……”他聲音拉得很長, 尾音缥缈, 挨近祝伶的鼻尖。

祝伶撇過頭，她不适合跟衛子野持久戰。

“衛子野。”祝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勉勉強強保持着理性的語氣，冷下聲音小聲說道，“你越線了。”

衛子野輕輕地笑了一聲，祝伶以為他會醒悟, 知道他的行為是不得體的，可他沒有收回他撐在牆上的手臂。

“當初……”他的聲音更加魅惑, 低沉沙啞的音色在夜裏更令人把持不住, “是誰先越線的？”

當初, 是誰先挑弄誰的？

祝伶整個人陣腳大亂, 嘴唇抿在一起, 後牙扯着嘴唇, 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無力反駁, 誰叫她當時完全沒了解衛子野的戰鬥力, 就冒然用自己的雕蟲小技去拿他找樂子。這是她游戲變聲生涯裏, 踢到過最硬的一塊鐵板。

她靈機一動, 覺得自己不該這麽被動。

祝伶轉過頭，大大方方地看向衛子野，嘴角向上翹。她踮起腳，仰起頭勉強湊到衛子野的耳邊。若有若無地清了清嗓子——

“是小帥哥嗎？”

她的聲音千嬌百媚，似吳侬軟語，那股子風情媚勁兒像極了江南水鄉的女子。幾個字的聲調都經過處理，像是女人水蛇般的纖纖細腰，扭動着。她自認為，這是她最令人把持不住的聲音，是個男人，心裏至少會酥麻一陣。

而這句話，是她跟衛子野的第一句話。

她笑着，退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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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輪到衛子野怔住了。

“怎麽上次那麽冷淡。”她仍用着那妩媚的聲音，“這次就把持不住了？”

衛子野的臉上，不争氣地泛起紅暈。

他的臉生來白淨，像是幹淨的少年，丢到一群高中生裏也毫無違和感。祝伶看到此時臉紅的他，不禁憋笑。

不是社會我野哥嗎，怎麽變得這麽奶。

祝伶以為自己的氣勢站了上風。

衛子野仍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祝伶，沒有一顆懈怠。

祝伶被看得不自然，垂下眼，問道：“你把我堵牆角，算是什麽？”

衛子野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祝伶以為是衛子野走神了，準備推開他，卻推不動。

他的眼裏看不出感情，更無法窺探他此時的心理活動。突然，他俯身，将嘴唇貼在了祝伶的耳朵旁——

“算……”

路燈照着女人白皙細膩的臉頰，突然，天邊的彩雲飄到了她的兩腮上，濃過腮紅。

第二天祝伶和彭小莫在一起閱片。

“祝伶，我怎麽感覺你這個勞模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啊？”彭小莫拍了拍祝伶的肩膀，“昨天晚上去做鬼了嗎？你不是說你去和主演吃了個飯嗎，怎麽見到女主宋思了嗎？她真人好看不好看？”

“挺好看。”祝伶回過神，“很有個性。”

“當紅炸子雞怎麽可能沒點小個性。”彭小莫感嘆道，“現在的女人都長得那麽好看幹什麽，這個社會女性之間的競争太激勵了。”

“光有才華在這個年代也是沒什麽用的，還是要有一個好的皮相。祝伶，你說我這話是不是很有道理？”

“祝伶？”

“我嚴重懷疑你昨天晚上真的去做賊了！”彭小莫把手在祝伶眼前晃了晃。

祝伶的大腦這才重新運轉起來：“沒有……我在閱片。”

“剛剛那段在講什麽？”彭小莫明顯不相信祝伶的借口。

“……”祝伶果真說不上來，嘆了一口氣，“行吧，我昨天晚上做賊去了。”

“別在這兒打馬虎眼。”彭小莫看到平時對工作十分專注的祝伶突然大變樣，立刻就精神了起來，興奮地準備挖掘八卦，“你幹嘛去了？蹦迪？夜店？喜歡的明星突然公布戀情？還是談男朋友了？”

祝伶搖搖頭：“你在瞎說什麽呢。”

“我的媽……”彭小莫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小聲地問道，“你不會是去……是去……一夜……情吧？”

祝伶拍了一下彭小莫的額頭，白了一眼：“110能不能把你抓起來？”

“抓我幹什麽！要抓也是抓你啊！你竟然！黃/賭/毒！”

“……？”祝伶沉重地拍了拍彭小莫的肩膀，“祝你早日康複。”

兩個人調侃片刻就恢複到了工作的狀态之中，畢竟這是工作時間，兩個人也是專業的配音演員。

下午自由活動的時間，昨天宋思和祝伶約了時間地點，說是要讨論一下跟角色有關的事情。

約定的地點是成市老城區的一家甜品餐廳，宋思将唯一一間包間定了下來，當祝伶來的時候宋思已經坐下了。

今天的宋思明顯沒有上次應酬那麽刻意打扮過，一身休閑運動風，妝像是徒手随意塗抹出的，沒有特別精細，反而凸顯出一種自然随性的美感。

“我已經給你點了，你随便吃啊！”宋思的嗓門還是一如既往的洪亮，她拿着吃冰淇淋的小勺子指着祝伶，“是這樣，因為是我約的你，所以是我買單！但如果你找我的話，那就你買單。如果衛子野在的話，那就他買單。”

“行。”祝伶坐下點了點頭。

在宋思面前，祝伶并沒有那種拘束的感覺，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榴蓮酥，兩口吞入腹中。金黃的酥皮下是熱度剛剛好的榴蓮，化了的榴蓮帶着獨特的清甜，與酥皮相映成趣。

“終于遇到一個可以和我正常吃飯的美女了！”宋思似乎很開心，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吃進腹中，“那種一個榴蓮酥恨不得分成九九八十一口吃完的作精，我看着都頭痛。”

“那……聊角色？”祝伶沒有忘記自己的正事兒。

“行行行，真是假正經。”宋思撇撇嘴。

短短幾次交流祝伶也大概知道了宋思的脾性，她也不是什麽心腸歹毒的人，只是說話方式的問題，沒有任何惡意。她從容地拿出手機備忘錄，開始講入正題。

剛開始宋思還有點不正經，見祝伶很認真的樣子，也認真起來。在交流中才發現，宋思對角色的揣摩有很多獨特的點，她不同于那些對角色只停留在表層的花瓶，對角色的理解寥寥幾句官方話。

等到兩個人的想法大概交流清楚了後，宋思開始講起其他的話題。

“一直還沒問，你和衛子野是怎麽認識的呀？”

“游戲吧。”

宋思瞪大眼睛：“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網聊？你們剛開始不會交流都用漂流瓶吧。”

祝伶被宋思的一驚一乍逗笑。

“你覺得我哥這個人怎麽樣？”

“剛開始覺得話很少——”

“你知道他為什麽話比較少嗎？”宋思咬了一口蛋糕，“還是因為他嘴巴太賤了，要是又賤話又多，他那張帥臉都救不了他的小命哈哈哈哈哈。你難道不覺得我哥這個人，就是一個讨人厭卻又迷死人的男人嘛？”

“讨人厭還不知道，迷死人是見識了。”祝伶想起自己的親身體會。

“想當年在高中，他就是人形迷魂湯。那時候懷春小姑娘都幻想着那種言情小說裏的劇情，操/天/操/地小霸王和清純溫良小白兔的故事，而衛子野就是她們的男主角。”宋思說得繪聲繪色，“但他一個都沒看上的。”

“為什麽？”祝伶順着問。

宋思一臉鄙夷，公布答案：“因為不好看啊。”

“……”這真是一個簡單粗暴卻又無法反駁的理由。

“哦對了，祝伶呀。”宋思突然兩眼泛着賊兮兮的光，“你們倆啥關系？”

祝伶臉上的笑容斂去了。

什麽關系。

此時上了一壺玫瑰茶，架在點燃的蠟燭上。水蒸氣模糊了她的視線，突然間她內心有一點雜亂。如果沒有那個晚上，她可能就可以快速地回答這個問題了。

“別啞巴啊。”宋思催着。

而祝伶真的就啞巴了。

“诶诶诶！”

祝伶擡起頭，看向宋思，問道：“宋思，你覺得衛子野這人怎麽樣？”

“王八蛋啊！看不到他臉上大寫的混蛋兩個字嗎？”宋思頓了一下，話鋒一轉——

“但……如果哪個女人跟他在一起，我會嫉妒死她！”

……

祝伶想起昨天晚上。

街邊，她的耳垂似乎能感覺到熱度。

衛子野貼在她的耳邊：“算——”

祝伶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聲音低沉，帶着顆粒感，身上有淡淡的香煙味。

“算追你啊。”